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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見過皇上。”大晏帝本是目視前方走着,豈料一旁忽地冒出一俏麗女子,聲音清脆好聽還帶着幾分毫不掩飾的喜悅。大晏帝微微擰了眉,臉上已經有了不悅,他最不喜歡自己的悠閑被人打斷。

李福升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見大晏帝面露不悅,忙朝那低頭福身的女子大喝一聲,“大膽,竟敢随意沖撞聖駕!”

那女子驚慌擡頭,待看清她的容顏,李福升不由低呼一聲,“馨嫔娘娘?”

聽聞這話,大晏帝才緩緩轉眸細細打量起來,眼前的女子一身淡綠色及地長裙,打扮清麗脫俗,大晏帝本是擰着的眉更加皺緊,朝李福升揮揮手,示意他退下。走了幾步,靠近她一些,忽地一笑,雖是笑着的,那笑卻是卻讓人感不到一絲暖意,“愛妃怎的來了這梨落園?”那手臂一伸,虛扶了她一把,“起身吧。”

葉靈霜這才呼了口氣,盯着他,似要看清他的神色,卻見他只是淡笑,便也跟着笑了,“皇上就當妾是跟皇上巧遇的。”她語氣歡快道。

大晏帝聽完這話,那劍眉微微一挑,這女人說什麽?就當?!難道她這是大方地承認了自己早就在這裏候着?聽到這句話後,那眼裏的冷漠稍稍退了一些。

葉靈霜笑着走至他身側,仰頭問他,“皇上可是要在這梨落園一游,不如妾陪着皇上一塊可好?”那眸子發光般地盯着他,竟讓他生出幾分想低頭一吻的沖動。

“呵呵,走吧,同朕随意走走。”大晏帝先前的抑郁一消而散,朗聲道。

聽聞這話,葉靈霜抿嘴一笑,跟在他身側,像是什麽奸計得逞,那眉目皆是歡快中夾雜着小小的得意。

大晏帝不小心看見那微揚的眉毛,也不點破,心裏驚詫于自己竟有點喜歡這小女人露出小得意時那眉飛色舞的樣子。“愛妃可是等了許久?”大晏帝忽地問了一句,一句話平平淡淡,不見喜怒。

“皇上怎的知道?”葉靈霜驚詫地問道,忽地意識到什麽連忙以手捂嘴,有些畏懼地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男子。

“愛妃當真辛苦了,不如就地歇會兒可好?”大晏帝建議道,挑眉看她,目光有些幽深。

葉靈霜呵呵幹笑兩聲,見近旁剛好有兩個石凳和一個石桌,便紅着臉低頭道:“妾其實不算辛苦,但若是皇上覺得累了,自然可以在此歇一會兒。”

大晏帝掃她一眼,看似責怪,裏面卻是多了幾分笑意。徑直走向那石凳,身後跟着的李福升連忙上前用袖子拭了拭那凳面和桌面,然後才退到一邊。大晏帝坐在上面,葉靈霜連忙跟着走過去,見自己那石凳沒被擦拭,不禁有些小抱怨,最後還是不情願地坐在了大晏帝對面的小石凳上。

等她坐好,大晏帝悠悠看她,淡淡道,“還不如實招來?”

葉靈霜眼微睜,接着便心虛地低了頭,低聲嗫嚅道:“妾只是想皇上了,聽那些個丫鬟太監們說皇上常來梨落園,所以就過來候着了,妾殿裏的那幾個丫頭本來是建議妾來個梨落園偶遇呢,不想皇上一來便點破了,當真讓妾沒了面子?”話裏有幾分嗔怪的意味兒。

“你倒是有理了。”大晏帝低喝道,“伸出手來。”

“啊?”葉靈霜不解地伸出右手,随即想起什麽,那眸子一亮,立馬抽回去換了左手,嘟囔道,“妾的右手還要用膳呢,皇上要打便打左手好了。”

“呵呵,愛妃倒是聰明,知道朕要懲罰你。”大晏帝那冷着的臉忽地挂起幾分笑意,抓過她的左手,在那纖細的玉手上大力拍打幾下,聽見她嘶的抽氣聲,心情更加愉悅起來。“好的不學,你倒是學起這些讓人生厭的招數,你自己說該不該打,嗯?”見那掌心變紅,方收了手。

“妾知錯了,不該專門在這梨落園候着。”葉靈霜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蔫蔫道。

大晏帝嘆了口氣,在那泛紅的掌心上揉了揉,沒有說話。

“皇上,妾只是有些挂念皇上。”見他只是盯着自己的掌心沉默不語地揉着,葉靈霜低聲道。兩人之間靜默了許久,直到葉靈霜以為大晏帝不會再說話是,他卻輕輕點了點頭,“……嗯。”他低聲道,那低垂的眼睫輕顫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有妹紙想要黃桑的戲份,于是乎,來了!!哈哈。。

明個兒要入V了,妹紙們一直跟文辛苦了,明日三更,不見不散。那勞什子的防盜章節咱也不設置了,妹紙們喜歡的便繼續支持下去吧。(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的【夜寶】留)

順便再加一句,邀卿收了咱的窩兒,一起抱團看星星,偶也。==~~

26、半路生事

遠遠坐在亭子裏的幾個妃嫔自然瞧見了這一幕,個個驚得說不出話來,關婕妤更是又驚又恨,方才雖然看不清皇上和馨嫔臉上的表情,可是後來那一舉一動皆是入了她的眼,皇上居然親昵地拍打着她的手,後來還将手放在了她的手心上,兩人坐在一起,定是眉目傳情、言笑晏晏。這算什麽?!關婕妤狠狠擰着秀眉。馨嫔這般沖撞聖駕,皇上居然沒有怪罪?莫非皇上真對這馨嫔上了心?

關婕妤眼中的狠戾一閃而過,她同賢妃和琪貴妃一般皆是在三年前的那次選秀當中入了宮,這麽多年過去,就算皇上的心思捉摸不透她亦是看清幾分的。皇上可以寵任何一個妃嫔,可以給她至高無上的榮寵,但是想要皇上的哪怕一丁點愛那便是癡心妄想!單說那花皇後,花梨月與大晏帝同床共枕五年,不說感情深厚也算是相敬如賓。雖說後來犯了滅族之罪該是被砍頭的,大晏帝好心饒了死罪,只将她打入冷宮,可是後來他不聞不問,竟使得花梨月自缢在冷宮中。後宮女人哪個不知這花皇後的死并不是衆人表面上看得那般簡單,可是皇上什麽個态度?他卻只是命人以國禮厚葬了她,對她的死根本沒有多加追究。這男人根本就是沒有心的!

關婕妤再次看了遠處的兩人一眼,眼裏盡是冷淡,嘴角忽地勾起,這樣冷清的男人豈會說變就變。馨嫔,你只不過如同婉貴嫔那個賤人一般,只是一時入了皇上的眼,瞧那賤人,才短短一年多便失了龍寵,你又能得到多久呢?收回目光,關婕妤看了看亭子裏面露驚羨的幾人,笑道:“妹妹們無需羨慕旁人,皇上自會雨露均沾,到時候妹妹們也會如琪貴妃和賢妃那般風光。”

“姐姐莫要胡言,妹妹們豈敢跟琪貴妃和賢妃想比?”其中一人聽到關婕妤這話面露驚恐,立馬回道。像她們這種沒有後臺的妃嫔,萬萬不能存這種念頭,若是被傳到了上頭,她們以後哪裏還能呆得下去。

關婕妤眼一暗,立馬掩嘴笑道:“姐姐只不過一時玩笑,幾位妹妹莫要放到心上。”

“姐姐哪裏話,我們幾個自然是什麽也沒有聽見。”宮中之事大家早已看得分明,關婕妤也是有來頭的人,幾人自不敢在她面前放肆,這大不敬的話也權當爛在了肚子裏。

關婕妤看似笑着,嘴角的笑意卻帶着幾分得意,也就她才有那敢想敢做的膽量,瞧瞧眼前這幾人那沒出息的樣子,只有那一輩子終死後宮的命!

葉靈霜偷偷朝亭子這邊望來,想到關婕妤此刻必定是一副氣煞的樣子,于是嘴角不由一勾,樂呵呵地笑了。

“愛妃在笑什麽?”大晏帝見面前這小女人笑得歡快,自己的心情也覺得甚好,順着她偷偷瞟過去的目光看去,大晏帝自然也看到了那亭中的幾只莺莺燕燕,心道:難怪這小女人這般歡暢,原來是在得意。于是便斂了斂笑意,淡淡地問了這麽一句。

葉靈霜見大晏帝直直看她,等着她的回答,于是連忙收了那帶着幾分得意的偷笑,低着頭,聲如蚊吶,“回皇上,因為皇上在妾身邊,所以妾高興啊。”

大晏帝眼眸一眯,“愛妃莫不是想自己的掌心上再挨上朕的幾巴掌?”

葉靈霜連忙規矩地伸出左手,神色認真地看他,“妾若說謊,皇上直打就是。”見他非但不言語,眸子更是眯成了一條縫,又連忙加到,“自然,還是有其他原因的。可是妾确實是因為皇上陪着妾所以高興。”特意加重了語氣,生怕他不相信似的。

“哦?那愛妃說來聽聽。”大晏帝微微點頭,算是暫時認可了她的說法,見她木讷看着自己,又加了一句解釋,“愛妃方才說的其他的原因指的什麽,說給朕聽聽。”

“都是小女兒家之間的事情罷了,皇上聽這個做甚?”葉靈霜低垂的眸子微擡,偷偷瞄他一眼道。

“怎麽,朕還聽不得?”大晏帝對于這小女人的計較很不滿。

“妾說便是,皇上不要動不動就板着一張臉。”葉靈霜委屈地瞄他一眼,“皇上只當無聊之事便好,聽完便當忘了。”

大晏帝習慣性地挑挑眉,“你這丫頭什麽時候也學會了繞圈子,直說便是,朕不會怪你嚼舌根。”

葉靈霜烏黑的眼一亮,歡喜道:“皇上英明,竟然知道妾心中所想。”

大晏帝掃她一眼,輕哼一聲,“會拍馬屁的小丫頭。”

葉靈霜笑得愈發燦爛,一雙漂亮的眸子眯成了月牙狀,道:“如此,妾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是這樣的……”葉靈霜把方才在梨落園遇到關婕妤的事細細說了一遍,然後眼睛瞪圓,有些憤憤道:“皇上,你說那關婕妤是不是同妾一樣是來等着皇上的?可是她卻非要口是心非,還那般瞧不起妾,現在皇上不是就在妾的身邊麽,妾就在想,關婕妤現在或許就在亭子裏眼巴巴地瞅着皇上,呵呵……妾好生得意……呵呵……”葉靈霜沒遮掩地笑了出來。在這寧靜的園子裏添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你呀……朕不知該如何說你……”大晏帝微微搖頭,看似無奈,那嘴角卻緩緩揚起一抹笑,越來越大。

遠處站着的李福升等人頭愈發地低了幾分,不敢卻窺探此刻那一臉笑意的龍顏,只是耳裏聽着這馨嫔的笑聲,也是說不出的舒暢。

“皇上!”忽地,一個滿是悲戚的女聲打斷了這難得的惬意和溫馨。李福升擡頭看去,見一臉蒼白之色的婉貴嫔不知何時已行到了幾步之外,遠遠朝大晏帝大喊一聲。

見大晏帝皺眉看了過來,那方才還含笑的眸子瞬間冰冷下來,婉貴嫔心裏更是如刀割一般。方才那一幕恍若虛影,這樣的皇上她是從未見過的,以往的皇上最多是淺笑,柔情地喚一聲愛妃,可是那一幕硬生生地灼傷了她的眼,皇上竟對着馨嫔笑得花般燦爛,她從未見過,從未!

“婉貴嫔,皇上此刻正在歇息,婉貴嫔如有要事不如晚些再來。”李福升見皇上不悅,立馬将來勢洶洶的女子攔在了幾步之外。

“大膽狗奴才,皇上還沒發話你多什麽嘴!”婉貴嫔此刻心中本就憋着一口氣,正愁沒處發,遇到個自己找上門的,便将那先前憋的氣和方才的辛酸一齊吼了出來。李福升低頭不語,衆人皆知他乃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亦是最了解皇上心思的人,個個恨不得巴結他,她婉貴嫔以前巴結他的次數何曾少過,如今竟對着他大吼大叫。李福升也不再攔着,依他多年相随對大晏帝的了解,此刻的婉貴嫔根本讨不了好處,她自己既然想遭罪,他也管不着!

“讓她進來。”大晏帝寒着臉道。

婉貴嫔聽聞這話,兩眼噙着淚花,一下跪在大晏帝的跟前,那病态加上委屈的淚水本該是萬分惹人憐愛,可是大晏帝仍然無動于衷,冷冷地看着她,“愛妃何事,需要現在見朕?”

“妾懇請皇上替妾做主!”婉貴嫔一頭磕在地上,只求皇上能夠憐憫幾分,現在她身子越來越垮,皇上亦不再去她的殿中,如果現在不能抓住這機會,她怕是會更加凄慘。

大晏帝眉頭皺得很緊,葉靈霜伸了伸手欲去撫平那褶皺,卻礙于這場合沒有伸過去,只是靜靜地坐着不說話。大晏帝本是看着婉貴嫔的眸子朝她一轉,見那堪堪收起的手,臉上的怒意收了稍許。

“有何事交予琪貴妃和賢妃處理就是,愛妃現今身子嬌弱,還是不要多加走動才是。”大晏帝聽似關心的話語,卻未讓婉貴嫔放了心,她猶是一副含淚欲泣的病美人之樣,帶着萬分的委屈和悔恨道:“求皇上為妾做主。妾如今身子這般羸弱,無法侍候皇上皆是被人所害!”

大晏帝雙眼忽地一淩,正色看她,淡淡道:“細細說來。”

“回皇上,那吳太醫給妾胡亂開藥,導致妾久病未愈。而那吳太醫身後之人便是……琪貴妃!”見大晏帝只是雙眼猛地一沉并不做其他,婉貴嫔忙道:“妾所言句句屬實,求皇上明察,溫相是那吳太醫的恩師,吳太醫什麽事都聽他的,琪貴妃想害妾啊皇上!”

“愛妃,你先回長樂宮吧。”大晏帝朝一邊坐着的葉靈霜道,已是一臉的冰寒。

“那妾先行告退。”葉靈霜福了福身,匆匆走了,有些事皇上不想讓別人知道,她自然需要躲得遠遠的。只是這婉貴嫔确實無甚腦子,也不想想琪貴妃身後的勢力到底多龐大,她以為這般聲淚俱下地訴苦,皇上便能聽她一面之詞治了那琪貴妃的罪?簡直是癡人說夢!不過,葉靈霜回頭看了一跪一站的兩人一眼,緩緩地笑了,婉貴嫔你從今以後恐怕是真的要廢了,琪貴妃,你也緊緊抓穩你家族這棵大樹吧,不要等到哪天皇上一不高興奪了溫相手裏的權利,你就什麽都不是了。

其實,她曾經無數次想要站在大晏帝面前質問他,當初為何能夠如此狠心地放任她被害而不管,他們五年的情誼可都是假的?只是後來她才發現,沒用了,一點兒用都沒了,人死了,抱怨這些作甚?花皇後回不來了,花家也早就沒了,她要做的便是親眼看着她們一點點痛苦地掙紮,或許還有他!

作者有話要說:妹紙們,第一更,後面還有兩更,不過可能會晚些

27 打入冷宮

見那一抹綠影逐漸遠去,大晏帝才收回目光,低眸看着跪于地上的婉貴嫔。女子夕日的乖巧不再,眼裏是無法遮擋的憤恨,那以往粉嫩的臉頰亦是變得蒼白不已。

“起來回話。”大晏帝淡淡道。

“妾不敢,還請皇上為妾做主!”婉貴嫔小臉如梨花帶雨,好不可憐,只是眼前的男子根本生不出一絲憐憫之情。在這一方面,他一直都是比較吝啬的。後宮女人的淚水分為兩種,一種是讓人愛憐的,一種是讓人生厭的,很明顯,婉貴嫔此時的做法很不讨喜。

“李福升,立刻去尚藥房查一下,看看藥物出入檔本裏有沒有什麽不常用的藥,再讓張子宜去尚醫局把吳太醫帶來問話。”大晏帝冷冷道。

“奴才即刻去。”李福升低頭應了一聲,快步走遠。

婉貴嫔一聽這話,臉色又白了幾分,那藥是私底下問吳太醫要的,若是讓皇上知道了這事,自己根本讨不到什麽好處,還會讓皇上知曉自己賄賂太醫,到時候亦是大罪。可是若不說,尚醫局每個太醫開的藥方都是有記錄的,尚藥房抓藥購藥亦是入了檔,她如何指證是吳太醫亂開了藥?想到這兒,婉貴嫔冷汗冒了一身,背後的薄衣似乎都快被浸透,她不該一時沖動便驚擾了聖駕,現在想來左右自己都有罪,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婉貴嫔那抓在地上的手因為僵直已經泛起白色,隐隐發顫着,眼裏除了滔天的怒意更是不甘,都是琪貴妃那賤女人!若不是她想着她死,她如何會淪落至此?!

婉貴嫔這跪在地上猶豫不決的空檔,李福升已經将尚藥房的管事劉藥師帶了來,那劉藥師已是個上了年紀的五旬老人,懷裏抱着幾本記錄藥物進出的本子,見大晏帝在那兒等着,連忙請安行禮,然後遞上那本子,低着頭,态度恭敬道:“皇上,近一個月的進藥出藥都記錄在這幾個本子上,皇上可細細翻查。”

“不必了,劉藥師看看這後宮妃嫔抓藥的記錄,可發現什麽不妥?”大晏帝微伸手,阻止了他遞本的動作。

劉藥師怔愣稍許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但又不敢遑論,想了想回道:“回皇上,容臣再細細翻看一下可好。”

“嗯……”大晏帝淡淡應了聲,臉上露出幾分不耐。

那劉藥師連忙将那抓藥的記錄細細看了幾遍,确定沒什麽異樣才回道:“禀皇上,這藥都是一些治小傷寒的藥,還有便是治菊妃娘娘咳症的止咳藥,以及一些各宮殿的補藥,沒有什麽危害身子的藥。

“沒事了,劉藥師先下去吧。”大晏帝的臉色在這一刻一下暗了幾分,斜睨着地上的女子。

那劉藥師額頭已滲出微薄的冷汗,連忙福身退下,幸虧是沒有什麽事,不然,他這條老命今日就要擱在這兒了。

婉貴嫔此刻的臉色瞬間慘白,事到如今若再不說那件事的話等會兒再說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想到這兒,婉貴嫔心一橫,一頭磕在地上,那極其響亮的一聲将大晏帝驚了驚,不悅道:“婉貴嫔這是做甚?”

“皇上,是妾一時鬼迷心竅,聽說那吳太醫有受孕秘藥便向他讨了幾顆,可是妾後來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麽秘藥,是吳太醫要害妾,是他聽了琪貴妃的指示要害妾!皇上定要為妾做主,求皇上為妾做主——”婉貴嫔哭得好不凄慘,額頭因為方才那一磕已經滲出了血絲。

聽罷這話,大晏帝雙眼猛地一沉,“你當真好大的膽子!竟敢私下購藥,豈不知這是大罪?”

“皇上恕罪,妾只是一時糊塗,可是妾也得到了教訓,皇上要治妾的最,妾無話可說,可是皇上萬萬不能饒過那害妾之人!”婉貴嫔凄聲道,那眼中的恨意讓大晏帝看得真切,心中本就生出的幾分厭惡愈加湧了上來。

“婉貴嫔無需多說,等吳太醫來了朕再做定奪。”大晏帝淡淡道,目光已換了方向,似是不願多看她一眼。

遠處,侍衛張子宜已經将吳太醫帶了來,那吳太醫神色無甚異常,擡頭掃了那婉貴嫔一眼,眼裏射出一道精光。

“皇上,屬下将吳太醫帶來了。”張子宜回道,見大晏帝點頭,才退到了一邊,站在李福升身旁,只留那吳太醫在正中站着。

“臣見過皇上,吾皇萬歲。”吳太醫端端正正地行了禮,絲毫不見做賊心虛的惶恐。婉貴嫔見那吳太醫一副堂堂正正的樣子,恨不得上前撕了他的臉。

“吳太醫,朕問你話之前,你可有什麽要說的。”大晏帝也不急着問話,反而來了這麽一句。

那吳太醫一聽這話,立即掀起袍子跪在地上,低頭道,“皇上,臣有罪,上次給婉貴嫔看診的時候,婉貴嫔重金賄賂臣,希望可以從臣這裏買得一些受孕秘藥。臣本是不答應,可是婉貴嫔竟給臣下跪,臣惶恐之餘便将祖傳的秘藥送給了婉貴嫔,那重金卻是沒有收的。臣知錯,求皇上治罪!”這話說得萬分懊悔,讓婉貴嫔傻了眼。

“皇上,吳太醫滿口胡言!他不僅收了妾的貴重首飾,還送了假藥來害妾!”婉貴嫔完全忘了自己的禮教,指着她怒聲道,那樣子竟是要将他啖肉飲血般的狠戾。

“皇上,臣不敢以下瞞上,所言句句屬實,是臣萬不該被婉貴嫔的巧言令色迷惑,做了這等錯事,求皇上治罪!”這話亦是說得铿锵有力,情緒激動。

“皇上切莫聽他胡言,妾的殿中還有剩餘的幾顆藥丸,那幾個貴重首飾亦是沒了的,皇上一查便知!”想到這兒,婉貴嫔眼睛一下有了神采,這便是鐵證如山的證據,到時候看着吳太醫再如何狡辯。“那首飾盒就在梳妝臺上,那瓶藥亦是放在了裏面,皇上派人一查便知。”婉貴嫔忙道。

大晏帝朝李福升看了看,李福升立即會意,“奴才這就去派人找。”

“張侍衛,你去尚醫局将薛太醫也叫來,朕倒是要看看婉貴嫔口中所說的毒藥是真是假!”大晏帝眉宇間竟是淩厲之色,讓旁人生畏。

李福升和張子宜分別領了命,好在甘泉宮離梨落園不甚遠,李福升不一會兒便抱着一個首飾盒來了,而那張侍衛亦是腿腳健快之人,不一會兒就領着尚醫局裏資質最深的薛太醫來了。

李福升當着衆人的面打開那首飾盒,果然見各式金銀翡翠的一旁躺着一個青花瓷瓶,李福升從裏面倒出幾顆灰黑的藥丸遞于薛太醫手中。

薛太醫恍然明白,将那灰黑色藥丸捏碎放于鼻邊細細聞了許久,方朝大晏帝道:“回皇上,這藥的成分大多是一些補腎、治體寒的藥,沒什麽不妥。”

“愛卿可肯定?”大晏帝的聲音沒有什麽起伏,讓人一聽就知此刻是極度不悅的。

“臣行醫二十多年自然不敢妄下定論,此藥卻無甚不妥,反而對體虛體寒的女子幫助極大。”薛太醫一字一句道,說得萬分肯定。

婉貴嫔難以置信地盯着那薛太醫手中的幾顆小黑藥丸,臉色煞白,自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薛太醫,婉貴嫔身子抱恙,你給看看,是否是吃錯了什麽藥。”大晏帝話語仿若生冰。

薛太醫連忙走過去,見那婉貴嫔臉色慘白,心裏暗自嘆了口氣,正準備從懷裏掏出個絲帕之類包住婉貴嫔的手腕,卻聽聞大晏帝冷淡出聲,“不必找了,直接把脈。”薛太醫連忙擡起那無力垂下的手腕,細細把了許久,惋惜地搖頭道:“回皇上,婉貴嫔這是補藥吃多了,反而傷了子宮,以後怕是難以受孕了……”

後面的話,婉貴嫔再也聽不進去,一下跪趴在地上,恍若失了魂,沒了,什麽都沒了,對于女子來說不能懷孕的話哪裏還算真正的女人?下意識地看了大晏帝一眼,此時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冰冷無情的側臉和緊緊抿住的薄唇。猛地,婉貴嫔想起什麽,連忙從李福升手裏奪過那首飾盒子,啪地一聲,她将盒子完全翻了個個兒,裏面的各種精致耀眼的首飾倒在了地上,婉貴嫔一雙毫無血色的手在首飾堆裏胡亂摸索着。驀地,那白手拾起一支格外精致的嵌梨花琉璃釵子和一支八寶攥珠飛燕釵,拿着簪子的手不停顫抖起來,“怎麽會在這兒,怎麽會……這兩個釵子明明被吳太醫拿了去!”

大晏帝眯眼看向那八寶攥珠飛燕釵,眼一沉,低喝道:“李福升,朕瞧着那八寶攥珠飛燕釵,可是曾經賞賜過的東西?”

李福升走上前,自婉貴嫔手中奪過那釵子細細打量一番,“回皇上,确是皇上以前的賞賜。”

忽地,大晏帝冷笑出聲,“愛妃,莫不是這兩個價值不菲的釵子便是你說的賄賂之物?愛妃當真好打算,拿着朕的賞賜企圖賄賂別人,看來朕平日裏真是太寵你了。”

“皇上,不是這樣的,你聽妾說,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婉貴嫔連連道,“……一定是斐玉那小賤人收了琪貴妃的賄賂,然後連同吳太醫一起陷害我,對,一定是這樣的!皇上明查……”

“李福升!朕瞧着婉貴嫔有些神智失常,連忙拖她回甘泉宮!”大晏帝冷喝道。

“奴才遵命!”李福升将那魂不守舍跪坐在地上近似于瘋婆子的婉貴嫔拽了起來,朝一排站着的幾個小太監使了眼色,那幾個太監一同走上前拖起那婉貴嫔就朝梨落園外走去。

“皇上——,妾是被冤枉的——”婉貴嫔回頭朝他嘶吼道,大晏帝只作看不見。忽地,那女子瘋癫一笑,“皇上,你當初說要好好待妾的,您都忘了麽?!妾為了做了那麽多事!皇上——”

大晏帝本是漫不經心的表情猛地一暗,眼裏生出萬千冰刃。“李福升,朕看婉貴嫔沒有必要再住在這甘泉宮了,等會兒直接送她去冷月殿。”大晏帝聲音低沉道,一拂衣袖,兀自走遠。

李福升連忙跟着,忽地掃見那撒了一地的金銀首飾,連忙拾起塞回盒中,手卻在觸到那一支嵌梨花琉璃簪子頓了頓,這簪子……好生面熟……

裏面嵌着的幾多小巧精致的梨花很美……梨花……花梨月……

作者有話要說:容我喘口氣,然後繼續碼第三更……==!

妹紙們,夜寶耐你們,來點花花吧,慶祝婉貴嫔順利進入冷宮!!!

28 狠戾手段

只是一小會兒的功夫,婉貴嫔被打入冷月殿的事情就在整個後宮傳了個遍。

衆人知道這件事後也只是幸災樂禍多于同情,冷月殿那是什麽?那是顯而易見的冷宮!花後當年出事便在裏面呆了整整三個月,最後還自缢在了那大梁上。不過也有心生悲戚的,正如這婉貴嫔,不管以前是多麽風光,占盡了皇上的寵愛,如今卻是說失寵就失寵,換不回皇上一點兒同情?或許她們就算日後得了寵亦是如這婉貴嫔一般下場凄慘,不得善終。後宮凡是有幾分思量的人便知,婉貴嫔恢複妃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最可能的結果只能是:老死于冷宮中!

此時的铛月宮中,一低一高坐着兩個雍容富貴的女子。

“聽說妹妹昨個兒可是親眼瞅見了那婉貴嫔被打入冷宮的一幕。”端正而坐的琪貴妃徐徐飲了口茶,朝坐在自己下首的關婕妤問道。

關婕妤難掩笑意,“是啊,妹妹今日和其他幾位充儀貴人碰巧在梨落園的亭子裏小坐,本是看到皇上和那馨嫔坐在石凳上打情罵俏。”說到這兒,眼角餘光偷偷掃了琪貴妃一眼,見她輕輕挑了挑眉,才笑着繼續道:“那婉貴嫔好生不識趣,竟在這個時候打斷了皇上的雅興。妹妹以為她只是去争寵的,豈料那婉貴嫔竟聲淚俱下地跪在了地上,當時那場面,啧啧……”關婕妤笑意更甚,“姐姐你不知多壯觀,妹妹盡管離得很遠也是大氣不敢喘一下,其他幾位妹妹更是當場就驚呆了。”

“本宮聽聞皇上找了薛太醫和吳太醫去,這婉貴嫔怎的生病了不自己去尚醫局找,卻是到皇上身邊抱怨起來了。尚醫局那些個太醫又不是吃白飯的。”琪貴妃似有些不解,秀眉微皺問道。

“姐姐這就有所不知了,雖說妹妹昨日離得遠,聽不甚清楚,可那時的情境卻是一幕不落地入了眼,那婉貴嫔似乎對吳太醫憎恨入骨,當時候叫罵不斷,難堪入耳。妹妹盡管坐在亭子裏亦是聽得一二。今個兒又聽聞那些個喜歡嚼舌根的丫鬟太監說,婉貴嫔懷疑吳太醫給她吃了毒藥,當時正是朝皇上哭訴呢。可惜證據沒拿出來反倒把自己給害了,私自賄賂太醫,還敢服用尚藥房之外的藥,那條條都是重罪呢。”關婕妤不慌不忙慢慢道來,像是在講着一件很有趣的故事。

“哦……原是如此,看來這婉貴嫔當真是不懂自己幾斤幾兩,就這麽冒冒失失地見了皇上,呵,只能說自作自受罷了。”琪貴妃亦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态,眼裏的得意只有她自己看得清。

“還有一件事,不知道妹妹當講與否?”關婕妤稍稍猶豫,問道。

琪貴妃那長長的眸子往上掀起,淡笑看她,“關婕妤直說無妨。”話雖這般說,心裏卻已經猜到幾分。

“妹妹還聽那婉貴嫔喊出了姐姐的名字,當時亦是連姐姐也一塊罵了進去,那話髒穢不堪,妹妹聽了都難以啓齒。”關婕妤聲音稍稍放低道,眼裏莫名之光一掠而過。

琪貴妃心裏冷哼一聲,面上卻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只揮揮手淡淡道:“罷了罷了,左右一個進了冷宮的人,本宮計較太多豈不是失了禮教。”

“姐姐一向大度,自然不會跟那低賤之人一般計較。”關婕妤笑着回道,見天色不早,忙從紫漆雕花椅上起身,福身道:“晚膳時間快到了,妹妹就不叨擾姐姐了。”

琪貴妃點點頭,“去吧,仔細着路上。”聽似關心的話語,那眼中卻是一點兒關懷之意也沒有,只有那永遠不變的高貴優雅。

等到那關婕妤走遠,琪貴妃的貼身丫鬟秀竹才走了過來,壓低聲音道:“娘娘,吳太醫說那些被換走的藥丸已經處理掉了,娘娘放心就是。”

琪貴妃好看的挑花眼此刻比平日裏還要上挑幾分,往身後墊了墊子的椅上一靠,神情放松,帶着幾分惬意,嘴角上揚,“秀竹,辦這事的時候可曾被不相幹的人看到?”

秀竹手一抖,忙道:“娘娘放心,此時辦得妥當,并無人看見奴婢私會吳太醫。”

見她神色慌張,眼裏有了畏懼,琪貴妃揚聲一笑,“本宮又不吃人,你這般害怕作甚,此次你辦事有力,本宮該是好好賞你一番的。”

“奴婢不求賞賜,留在娘娘身邊服侍娘娘是奴婢的福氣。”秀竹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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