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殿內吵吵嚷嚷了好一會兒,等到衆人察覺到不同尋常之後,這才安靜下來。

謝珣接過宮女呈上的茶水,輕抿了幾下,将茶杯放回到宮女手中的托盤,而後目光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請他收回成命的大臣們。

“朕是宣布,并沒有想要征求你們的意見。”

“陛下!請您為社稷考慮收回成命!”有人神情激動,他跪着挺直着要,“老臣絕不能坐視陛下将江山與黎明百姓視為兒戲,如果陛下今日不收回成命,臣就跪死在這殿內。”

而後又有幾人與他兩說了同樣的話,剩餘的大臣們也一起齊聲道。

謝珣撐着頭,“既然如此,那麽朕就成全你們。”

随着謝珣的話音一落,憑空出現的黑鷹衛瞬間将帶頭引領節奏的大臣一擊必殺。

帶着官帽的頭掉在地上滾動了一下,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衆人心中大駭,竟然是忘記了,如今的天子并不會受他們這一套。

但是晚了——

黑鷹衛的首領想到,他的神情譏諷而冷漠,他掏出一張折子,立于殿內開始念了起來。

聽着聽着,衆多大臣們的臉色從有恃無恐變得驚惶起來,因為這人口中俱都是他們的罪行與把柄。

完了。

日頭高升,熱鬧的街道之中,忽然傳來高呵聲以及無數的馬蹄聲,聲音越來越近,正在趕集的人們匆忙退到兩旁。

“駕……駕……”

不過眨眼之間,數匹高大的駿馬載着騎馬之人呼嘯而過,轟隆的馬蹄聲震的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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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濺起的灰塵散去,衆人看向馬蹄聲遠去的方向,雖然遠但還是可以看到最末的騎馬之人的裝扮。

純白色的勁裝,袖口領口腰帶皆為金色鑲邊,而左肩處以及背後繡有一只騰飛的黑色老鷹。

那是黑鷹衛的統一裝束。

而上一次黑鷹衛這麽集體出動,還是清剿判黨殘孽。

說是判黨,實際上是那些在逼宮當日死去的皇子們的舊餘勢力,在有心人的推動之下,發動了叛亂。

京城中的百姓們至今還是無法忘記黑鷹衛出動的那一天。

那一日,血色漫天,黑鷹衛走街串巷将一個又一個叛黨揪出來誅殺。那一天,京城之中到處是兵器的碰撞聲,遍地都是叛黨的屍體與鮮血,鮮血流入水渠竟然連外面的護城河都染紅了。

而今天,安靜了大半年的黑鷹衛再次出動了。

衆人心中惶惶,也無心逛街了,等回過神來,發現周邊擺攤的小販們已經在收東西,甚至有的人本來手裏拿着商品看,結果也被小販一并搶了回去。

“收攤了,不賣了不賣了。”

街上的人群很快散去,只餘下一些衣着華麗的公子哥還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

範景良是偷溜出來的,在被關了好幾日之後,實在忍不住出來透風。

但或許是人倒黴了,喝涼水都會塞牙,他才不過是看上一枚折扇,連價錢都還沒問,黑鷹衛一過,小販就說不賣了,還急急忙忙帶着東西跑了,那速度就跟後面有老虎追似的。

範景良不是沒聽過黑鷹衛的大名,對于半年前黑鷹衛的事跡也略有耳聞,但是他覺得黑鷹衛也是忠心護主,清理叛黨的時用的手段狠辣一些再正常不過了。

畢竟老話就有警告,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對待叛黨自然要下手不留情。

不過…

“黑鷹衛這次出動又是為了什麽呢?”範景良摸着下巴嘀咕道。

“範兄,我倒是聽到一點消息。”他身邊的藍衣公子哥神神秘秘地招了招手,讓幾人靠近一點。

大街上已經沒有其他人,故而幾人也沒多顧慮,腦袋便湊到了一起。

“什麽消息?”

藍衣公子哥指了指天,“我家裏有位堂兄在宮中當差,今天輪到他值班,聽他說陛下今日早朝時,因為有幾位大人倚老賣老頂撞了陛下,惹得陛下發怒,後來直接下令抄了那幾位大人的府邸。”

他含糊地咕嚕了一聲,“……我估計這些黑鷹衛就是去執行抄家命令的。”

牽涉到朝政以及當今天子,其餘幾名公子哥吸了一口冷氣,他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見沒有可疑人物這才松了一口氣。

“還是先別說了,先換個清靜點的地方,免得惹禍上身。”

“李兄說的是。”幾人紛紛應道,走了幾步發現範景良還呆愣着站在原地,其中一人又拉了一把範景良,“範兄,愣着幹什麽呢,快走啊。”

“走走。”範景良回過神,臉色有些發白。

事實上,他腿也有些軟,背後已經全是冷汗。

原來那日的少年天子真的是格外開恩了,大臣們頂撞了他,都說殺就殺,還連帶拆家的,他那日能完好無缺的走出王家,估計是燒八輩子高香了吧。

範景良打了個冷顫,或許根本不是他燒八輩子高香,而是陛下看在王家的份上才放過他。

畢竟王家當初扶持他上位,有王老爺子為他說情,陛下開恩也正常。

“咦?”幾人走到了集市中心,發現距離他們兩百米的告示牌處,有幾個幾個官府的人在貼告示。

“我們去看看。”有人提議到,沒人反對,幾人便朝着公告欄走去。

“是一張皇榜唉。”藍衣公子站在最前方,他看了一會兒,便開始念了起來,“……朝廷欲要修建地宮與國學院,需大量人手,現從每家每戶征集勞力,每戶必須有一人應征。”

“這不是強征嗎?”另一人詫異道,“不過,國學院又是什麽?”

“這個我知道。”又一人開口,“就是學院,但是,它是歸陛下掌管,我聽說陛下弄這個國學院是想讓普通老百姓也有将孩子送入學堂獲取知識甚至将來進入朝堂的機會。”

“陛下他是不是瘋了,竟然讓想一群庶民進入朝堂?”

“就是因為這件事,朝中好幾位老臣……試圖逼迫陛下收回成命,言辭不當觸怒了陛下……”

“若是先皇還在就好了,北燕國被他這麽一意孤行下去,遲早會玩完。”

“你們說。”範景良退後一步,與幾人拉開距離,“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唉?你去哪啊?”藍衣公子哥詫異問出聲,“範府不走那邊吧?”

“我去找我表弟辦點事。”範景良頭也不回地說道。

剩餘幾人你瞧我我瞧你。

“他能有啥事?”一人問道。

藍衣公子哥搖了搖頭,“好像那日全豐酒樓之後,範兄就怪怪的。”

“誰知道呢。”有人不甚在意,“或許被他爹罰了幾天禁閉,關怕了吧。”

“說起來,範兄到底為什麽會被關禁閉啊?”

王家距離集市并不算遠,約莫一刻半鐘的功夫,範景良便站在了王家的門口。

“範公子。”門口的守衛認出了他,範景良拱了拱手,問:“我來找元嘉,他在府裏嗎?”

“六郎君剛回來,這會兒應該在花園裏練武。”護衛說道,“小的領範公子進去吧。”

範景良點頭,“有勞。”

随着護衛走到王家的花園,果然看見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提着劍在樹下舞動。

或許是察覺到有人到來,對方很快收了劍招。

“元嘉表弟。”範景良喊了一聲走上前。

“表哥怎麽忽然想起來找我?”王沐之有些不解,這幾日他也只聽說範景良被關在家中面壁思過,按理來說即便被放出來了,也不應該這麽快上王家來。

“我特意來謝表弟和老爺子的救命之恩。”範景良道。

“今日偷溜出來,撞上黑鷹衛出動,我這才感受到那一日陛下的格外開恩。”

王沐之愣住,“你說什麽?”

範景良咦了一聲,難道他沒說清楚?

“我說我來感謝表弟和老爺子那一日在陛下面前為我求情。”

王沐之飛速地搖了搖頭,“不是這句,後面那句黑鷹衛,你剛剛說黑鷹衛出動?”

“是啊。”範景良摸了摸胸口,“那氣勢可煞人了,那麽多黑鷹衛,隔着老遠就聽到了馬蹄聲,得虧我反應快閃到了一邊,不然可能被馬蹄踩到。”

“很多黑鷹衛?”王沐之面色嚴肅地追問。

“是,估計有好幾十個。”範景良咂了下舌,“聽說那天抄康家,都沒有黑鷹衛到場,這次竟然出動了這麽多黑鷹衛,看來那些人是徹底激怒了陛下。”

王沐之神色不安,在他的記憶裏,黑鷹衛共出動過四五次,而每一次出現,伴随着都是無數條人命被黑鷹衛斬于手下。

“不過也怪他們不自量力。”範景良語氣淡漠,“竟然還妄想倚老賣老威脅陛下改變主意,兩朝老臣又如何,陛下的皇位可不是靠他們支持得來的,陛下的性格與先皇也不一樣,竟然還想拿壓先皇那一套來試圖壓制陛下。”

“你看着黑鷹衛向着哪邊走了?”王沐之追問道。

“這個我不太清楚。”範景良搖了搖頭,“你打聽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王沐之抿了抿唇。

正說着話,王老太爺房內伺候的婢女匆忙地跑了過來,看見王沐之,婢女眼睛頓時一亮。

“六郎君。”婢女匆匆跑到王沐之面前,胸口微微起伏,她甚至于連禮都來不及行。

“有急事,老太爺請您盡快過去一趟。”

王沐之微微一愣,随後毫不猶豫地大步轉向主院,等進入了主院之後,王沐之吓了一跳。

主院內站着數百個黑衣死士,那是王家的死士。

“沐之,你大兄回來的途中遇襲,這次必須靠你了。”王老太爺拄着拐杖從卧房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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