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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已有啞意。
那拉撐起身子,唇邊那抹笑意不知何時已經消散,她眸色深沉地得一如深潭,平靜如水地望着乾隆,輕聲道:“皇上,無論如何,臣妾真心感激您給了臣妾這個孩子,如果沒有這個孩子,陋室餘生寥落,臣妾恐怕沒有活下去的希望,如今至此,臣妾有永璂,有她,守着兩個孩子安穩平健,餘生已別無他求……”
乾隆心裏狠狠的揪着疼,心酸愧疚莫名失落五味雜陳,再次攬過她抱緊,懷裏的人,今晚不再尖銳,不再生硬,似是突然就剖開對自己的心防,自己猛然撞進去,卻發現那裏面,始終沒有自己的身影,即使是此刻實實在在的将那拉緊擁在懷中,仍是有一種觸不到握不住的空茫之感,“那朕呢……朕對你……皇後當真就不明白嗎?……”他這一瞬間有很多話想說,千言萬語在腦海裏盤旋,然後莫名的就心灰意冷起來,那些話,堂堂帝王怎說得出口,他竟然跟女人一樣在怨,怨那拉怎麽就是這樣一個冷心腸的人,鬼使神差的就咬上她耳尖。
那拉吃痛,低呼一聲,手心在他胸膛間一抵,兩人稍稍拉開了些距離。她蹙着眉瞪着他,乾隆有些不好意思,為了掩飾,亦沉着臉恨恨的盯着那拉。
“都說伴君如伴虎,君心之深,深不見底,臣妾哪敢妄自臆測。”那拉淡然的迎着乾隆愠怒的臉,前一刻還願意打開心防的人不見了,她又變回那個一貫冷漠無謂的女人。
“皇後說朕心深,朕說皇後才是心似深潭。”乾隆眯起狹長的眼,瞧着那拉耳尖上微紅的牙印,突然覺得自己堂堂九五之尊方才的行為就像書上那哀怨迂腐為情所困的書生,不覺有些好笑。他伸出手擋住那拉腰後小榻上方桌的桌角,霸道地欺身上前對準她微張的唇徑直吻了上去……
“唔……”那拉毫無預料,喉間驚慌的聲音被堵住,她不悅的狠狠皺起眉頭,推搡着乾隆寬闊的胸膛。
欲拒還迎。
哐當一聲,正纏在一起二人均是一驚,那拉一把推開乾隆,外邊随之就是一陣嘈雜。
“怎麽回事!還有沒有規矩了?”乾隆怒喝道,煩躁得整理好衣襟站起來向外走去。
有宮女戰戰巍巍的隔着簾子跪在外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打爛什麽了?”那拉靠着桌邊坐直了身子,凝眉問道。
“回……回娘娘的話,是那送子觀音自己突然就從架子上跌下來碎了……不是奴婢打爛的……真的不是奴婢打爛的……娘娘饒命……皇上饒命……”那小宮女渾身哆嗦着不停的磕頭。
乾隆一驚,聽到送子觀音已經來不及呵停住宮女的回話,立刻回頭看向那拉,只見她臉色唰的一白,眼中驚惶不已,怔怔地正好對上自己的目光。
“住口!做錯了事還狡辯!吳書來!給朕狠狠處置了這個奴才!”
“皇上!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冤枉!奴婢真的沒有碰過娘娘的送子觀音,皇上饒命啊皇上……”小宮女一路哭叫着被拖出去,乾隆看着那拉神色怔惘,有些慌張,那預示着孩子吉祥平安的送子觀音,乃是太後前年在五臺山誠心所求,在皇後有孕之後,自己去慈寧宮讨了來,送給了那拉,如今這當頭,居然無故就碎了,即便是自己不多信神明之人,也覺意頭大為不好,更何況那拉這些常年求神拜佛的婦道人家了。
“沒事的,別擔心,定是那蠢奴才手腳毛躁打破了觀音,朕好好處置了她,皇後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乾隆擔憂的安慰着仍然怔惘的那拉,卻發覺她雙手都微微顫抖起來,連忙捧握住,喚道:“皇後……皇後……?”
那拉像是被他喚醒,眼神渙散開來,雙唇都恰到好處的輕顫起來,“皇上,如果……”
立即攬過那拉的脖頸将她攏進自己懷裏,她的唇剛好被摁抵在他的肩脖處,生生被截斷了話頭,只聽乾隆低低道:“噓……沒有如果,不會有如果。朕不惜一切代價,都會盡全力保護好咱們的孩子,你不必憂心。你說,這個孩子是你活着的希望,你可知道,她也是朕的希望……朕一定會護好咱們之間這份來之不易的希望,皇後就信朕這一回,可好……?”
那拉的手攀着繞上他的脖頸,身子微微向上一蹭順勢就和乾隆相對抱在一起,用力點了點頭。
面對面的擁抱,那拉晶瑩的淚,在乾隆背後,一劃而落。
作者有話要說:大大沒空,我作為大大的好基友上來幫她發的。。。私以為這章看似平淡,實則非常虐心!反正是虐到我了T0T
☆、開蠱
九月初三,延僖宮張燈結彩,稚嫩孩童的甜膩笑聲不絕于耳。
“皇阿瑪,小七也要抱抱~~”一個着了水藍色旗裝的小童纏着乾隆張開雙臂,咧嘴笑着往乾隆腿上蹭。
“小七,不許沒規矩,快過來。”一臉柔色的魏氏笑着拉過七格格,挨着乾隆坐下。
乾隆狹長的眼裏帶着笑意,把七格格牽到自己身前,“不礙事的,今日是小九兒生辰,兩個孩子高興,不必講那麽多規矩了。”
兩個小格格圍在乾隆和魏氏的膝下玩鬧,好一派父慈女孝的溫馨場面。乾隆眯着眼,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悠然地看着兩個粉嫩的小女兒玩得小臉紅撲撲的,忽然想起那拉做的粉色娃娃肚兜,嘴角便高高揚了起來,眼裏都笑意滿盛。
“皇上!”一聲驚呼,吳書來冷不丁沖了進來,打斷了屋中歡樂的氣氛。
“吳公公,本宮敬你是皇上身前的老人,可你在本宮延僖宮也太放肆了吧?這是你能胡亂闖的地方嗎?!”魏氏一見吳書來,難免上火,就這麽一個大太監,卻是她始終拉攏不上的,反而聽說他是明裏暗裏的助着景仁宮,魏氏本就窩火,正好逮着機會,當着乾隆的面把皇貴妃的架子端了出來。
“皇貴妃娘娘恕罪,是奴才一時心急,忘了規矩,奴才該罰。”吳書來趕忙跪下,一臉焦急的望着乾隆。
乾隆合上了手中的折扇,見吳書來神情急切,意識到可能有大事,難不成才平息不久的朝上又出亂子了?“慌慌張張的做什麽!有什麽事說!”
吳書來驚懼不已,伏在地上,吞吞吐吐的回話,“回……回皇上的話,請皇上快去景仁宮瞧瞧,皇後娘娘出事了!”
乾隆一聽景仁宮,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騰地站起,把正在扒在他膝蓋上玩耍的七格格吓了一跳,身子一歪啪的一聲跌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小七!”魏氏趕忙站起去抱地上的七格格,嗔道:“皇上,您吓着孩子了……”
話還沒說完,乾隆已經箭一般的沖了出去,魏氏攬緊吓得哭成一團的七格格和九格格,一顆心突然就被提了起來,手不由自主的扣上挺起的肚皮,丹鳳妖嬈的眼不明深意,暗暗想着: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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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攆一路加速颠簸着,短短的路程,乾隆不停的催,剛到景仁宮門口,還沒停穩,乾隆已經自己掀了簾子徑直跳了下來。
他腦中一片空白,只大步往前跑去,景仁宮的寝殿外,黑壓壓的跪了一片太醫宮女太監,“臣奴才叩見皇上……”
壓住急促混亂的呼吸,死死盯着大開的殿門,乾隆的腳步緩了下來,他着急,他也怕。一步一步邁步進去,一一掀開重重的珠簾,就看到只有櫻桃在鳳榻之下跪着,而那拉,端端正正坐在鳳榻中央,慘白的臉,面無表情,雙眼低垂,目光渙散地直直投在地下,仿佛木偶般失了魂魄,毫無生氣。
心,被狠狠揪了起來,乾隆薄唇微微開合了幾下,想嘗試着喚那拉的名字,卻發現如鲠在喉,竟發不出聲音了。
來的路上吳書來已經簡單的禀明了一切,皇後的主診太醫孫蘇平今晨按慣例給皇後請平安脈,卻愕然發現把不到胎兒的脈搏!驚慌之下又召來太醫院的其他太醫及院判賀淳為皇後診斷,多人會診之下,确定皇後的孩子已經胎死腹中,死因尚無法斷定有待查明,只是當務之急必須馬上催産出死胎,不然則連累母體性命。而皇後聽了之後當場暈厥過去,不省人事,醒來後便這麽一語不發的坐着,也沒有發作太醫,對身邊的人事充耳不聞,如入無人之境。
如此巨大的晴天霹靂劈頭蓋臉的打來,乾隆立刻就懵了,完全不敢相信!
青龍白虎二星相争一事他頗為重視,也日日查閱那拉的脈案,脈案顯示那拉的胎一直安穩無恙,而魏氏卻是狀況頻出,因此乾隆逐漸斷定保不住的會是魏氏的孩子,也做好了放棄魏氏孩子的準備,所以才破格晉了她的皇貴妃位,算是對她的補償。而那拉這邊反而一直刻意晾着,一是有把握照顧好她的胎,其次也是為了避免她風頭太盛,過分引人注視。他心裏一直期待着這個孩子出生,想着有了這個孩子的維系,也許就能順其自然的解開她已經對自己的逐漸松解的心結,他甚至一早就把孩子名字都想好了,萬萬想不到……!
心急火燎的趕來,乾隆腦子裏嗡嗡聲一直回蕩着,完全無法接受這個已定的事實!
櫻桃聞着有人進來,緩緩直起身子,看到是乾隆,眼眶一紅,聲音哽咽,“皇上,娘娘她……”
榻上的人就這麽緊緊抿着嘴,唇線被壓得一絲血色都沒有,一語不發的緊緊握着那九連環,餘光掃到乾隆明黃的袍子,嘴角輕輕一勾,一絲恍然的笑意浮上白紙一般的臉,她擡起眼來,悵然的看着乾隆,輕聲道:“如果……它能解開,我希望皇上答應我,救救我的孩子……可我剛剛才發現,原來……這個環,是不可能解開的。”
乾隆怔然的看着櫻桃,牙關上下碰撞發出細微的磨擦聲,自己特意将她安排在那拉身邊,卻終是徒勞!
“賀淳!孫蘇平!”
應着怒不可遏的吼聲,太醫孫蘇平和院判賀淳哆哆嗦嗦地跪爬到乾隆腳邊,兩人渾身顫栗,臉上皆是汗水,心知大難臨頭。
乾隆閉了閉眼,極力忍耐着一字一句道:“你們,再去給皇後號脈,告訴朕結果,和原因。”
孫蘇平和賀淳面面相觑,看着不遠處的皇後渾身散發了着一股生人勿進的絕望氣息,竟是雙腿發軟,誰也不敢先上前去,難道要再告訴那拉一次如此殘忍的結果?他們不忍心,但不去診脈就是抗旨,抗旨是要殺頭的。
賀淳畢竟是院判,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先開口了,“禀皇上,經臣等多方會診……龍胎确實已回天乏術…原因…尚不明……請……”
“廢物!一群廢物!”乾隆一人一腳踢翻了二人,呵斥聲回蕩在寝殿之中,“朕養你們就是為了聽這些話的嗎!沒用的東西!來人,将他們押入天牢!聽候處置!”
兩人被拖走,乾隆頹然晃了晃身形幾乎站立不住,他癡癡的往前走了兩步來到在鳳榻前,這才看清楚那拉手裏竟然握着那個尚未解開的梅花九連環!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雙更,虐死乃們
☆、心碎
榻上的人就這麽緊緊抿着嘴,唇線被壓得一絲血色都沒有,一語不發的緊緊握着那九連環,餘光掃到乾隆明黃的袍子,嘴角輕輕一勾,一絲恍然的笑意浮上白紙一般的臉,她擡起眼來,悵然的看着乾隆,輕聲道:“如果……它能解開,我希望皇上答應我,救救我的孩子……可我剛剛才發現,原來……這個環,是不可能解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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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緩緩舉起手中的環,指着最後一環上一個原本極難被察覺的細微小勾,眼中滿是被欺騙的哀痛。
乾隆腦子裏轟的一聲,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從胸腔中爆炸開來……不錯,送她這個環是為了拖延她為弟弟的求情,所以特意做了個死結,可萬萬沒想到……沒想到……鼻頭一酸,乾隆霎時紅了眼,委身将渾身涼如冰玉的那拉抱在懷裏,“皇後……”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那拉突然大笑起來,像是對自己的嘲諷,又像是受刺激過度的癫狂,那凄涼揪心的笑聲鑽進乾隆耳裏只覺心如刀剮,渾身血脈都泛起酥麻的刺痛……
他死死抱住瘋狂大笑的那拉,眼內血絲密布,強烈的酸楚翻天覆地淹沒了他的意識,哽咽起來,“景娴,景娴,別這樣景娴……你哭吧,哭出來……別這樣……”
那拉力氣突然大的吓人,瘋狂的在乾隆懷裏掙紮起來,乾隆眼眶滾燙,心痛欲裂,用力死死想要固定住掙紮的那拉,怕她做出什麽舉動來會傷到自己,“景娴!你別這樣!景娴!”
“你給的希望,我還給你!都還給你!”那拉嘶吼起來,咬牙将手裏的九連環狠狠砸在地上,揚起手來,用盡全身力氣将乾隆推開,巨大的沖力讓她幾乎跌下床去,一雙杏眼猶如受傷的小獸一般血紅血紅。似壩堤崩塌,那拉終于凄然痛哭起來,大滴大滴的眼淚洶湧而出,噴流不止,彙成兩道滾燙的淚泉,原本平靜的臉上瞬間被淚水淹沒……她手握成拳,竟狠狠的就往自己挺着的肚子上砸去!“既然你不要她,為什麽你要強行把她給我!為什麽!給了我你又保不住她!!我現在就還你!統統都還給你!”
“景娴!”乾隆如遭盾擊,喉頭一梗,心像被一雙鐵手狠狠揉搓着,他立即挪上前去抓住瘋狂的那拉,一滴熱淚滑出眼眶,“你別這樣!別傷着自己!景娴——”
那拉傷心欲絕,放聲大哭起來,糾纏間拳腳全數落在乾隆身上,乾隆亦絲毫不躲避,任她發洩着。
櫻桃在鳳榻旁看着那拉已經完全失控,哭着想上來拉開狠力捶打乾隆的那拉,卻被乾隆呵住,“你別過來!都別過來!出去!”他盡力控制住那拉,将她牢牢按在自己懷中箍緊,心痛不已……是自己的過錯,沒有好好關心她,或許是太醫的疏忽,或許是遭人毒手才讓她受此劫難,他要查,一定會徹查到底!
又有兩道熱淚順着淚痕落下來,乾隆撫着那拉的背脊,做着徒勞的安撫,“你怨朕是對的……朕該怨……朕該怨……”
那拉聲嘶力竭地哭着,鬧着,全身的力氣像是要被抽空,幾度就要暈厥過去,淚水将乾隆胸前的龍袍極盡染濕,濕潤的淚燙着乾隆的脖頸火辣辣的痛着,整個寝殿裏只有那拉哀痛的哭聲回蕩着,乾隆只能死死抱緊她,雙眼瞪得通紅,只想她盡情的心中悲痛洩出……
不多時,那拉的身子頹然一軟,在乾隆懷裏不由自主的微微抽搐起來,乾隆餘光一掃,床榻上已有幾處殷紅的血跡。
“景娴!你別吓朕!太醫!太醫——!”大驚之下,乾隆焦急向外吼道,通紅的眼幾乎也要瞪出血來,外面跪着的一群太醫們聞聲連滾帶爬的全數跪到簾子外邊,“一群廢物!怎麽辦!現在怎麽辦!”
如果不是隔着簾子,太醫們覺得自己都要被皇帝的眼刀殺死了,其中一個年紀較長的太醫硬着頭皮小聲回道:“回皇上,娘娘情緒太過激動,請皇上立刻下旨立即為娘娘催産,再耽擱下去,臣等擔心娘娘宮體破裂出血不止,到時候性命堪憂,回天乏術了!”
“不要!不要!”那拉輕飄的身子如遭針刺,連連厲聲尖呼,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力量,再次掙開箍住她的乾隆,一翻身,瘋了般赤着腳沖下鳳榻,撲通直直跪下,雙眼紅得似要滴出血來,竟然朝着乾隆拼命的磕起頭來,泫然道:“皇上!臣妾錯了!臣妾求您!不要打掉我的孩子!我知道錯了,什麽都是我的錯!求您,求求您了,別下旨打掉孩子!她還在!她在動的我知道她還在動的!她也是您的孩子呀!臣妾這輩子都沒求過您,臣妾輸了,我認輸了,求您了!我不能沒有這個孩子……皇上!”
“景娴……”乾隆心中悲痛,眼淚無法抑制地往外湧出,感覺自己每一次呼吸胸腔裏都足以疼得死去一回。他顫抖着将不住磕頭的那拉扶抱起來,痛心疾首地呢喃着:“是朕的錯,朕對不住你……朕實在對不住你!”
似是累死了,那拉的哭聲小了下來,身子完全癱軟在乾隆懷裏,一雙手順着他的身子攀上他的脖頸,試圖抱住最後一點點救命的依靠。
乾隆傷心欲絕的擁緊那拉,讓她依附在自己身上,懷中的人嘶啞割心的無力抽泣聲在耳邊傳來:“求求您……別這樣對我……別這樣對我……皇上……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吶……我烏拉那拉景娴,十四歲嫁你……你說,夫是女人的天,你就是我的天,那我的天空為什麽一直都是陰沉灰暗的……我們母子四人,究竟做錯了什麽,讓你如此厭惡……小五,永璟,還有她……”那拉狠狠眯起眼,淩厲凄楚的目光失了焦,修長的十指死死摳緊乾隆背後衣料,“你欠我三個孩子……三個孩子……我恨你……”精疲力竭,只剩下最後一絲意志支持着自己,那拉在乾隆耳邊氣若游絲的低聲嗚咽着。
“是……”乾隆哽咽着,埋頭在那拉被淚浸得濕濡的頸間,肆意的悶聲落淚,“朕欠你的……朕記着……朕記着了……”他艱難地朝着外邊揚揚手,“你們準備吧,宣接生嬤嬤來。”
作者有話要說:T T大大和小鉗子心都碎成渣渣了......上半部【紅牆浮生】再有幾更就要結束了,T T,把我心愛的大白兔虐了個身心俱殘了,好痛苦,但是文筆有限文裏也表達不粗大白兔真正的痛苦,好想直接把腦袋打開給乃們看.....555555求評求評求長評求安慰555555555
☆、引産
乾隆坐在鳳榻邊緣,讓她躺靠在自己胸膛之上,将那拉緊緊攬在懷抱裏。兩個人都睜着赤紅的眼,默然不語。
宮女們進進出出,沉默而有序地低着頭,匆忙地準備用物。殿門被重重的掩上,外邊跪着一地的太醫。
小腹傳來一陣隐隐的絞痛,那拉渾身一僵,柳眉微微的蹙起。感覺到懷裏的人細小的動作,乾隆一顆心直往下沉,心疼的扣住那拉的手,收緊了懷抱。
“皇上,娘娘就要動作了,請皇上回避吧。”這個時候,只有櫻桃壯着膽子,小聲的上前提醒。
聞言,乾隆擡起眼來,感覺到與自己緊扣住的那只素手,無助的握緊了幾分,分明的向自己傳達:她在不舍,她在害怕,她需要自己在身邊……
另一手也覆了上去,乾隆将那微微顫抖的手包裹在溫暖的掌心之中,朝着櫻桃道:“再等等。”
他聲音沉得有種壓抑人心的強大力量,櫻桃不再言語,默默的退到一旁。
那拉挪了挪身子,緊倚着乾隆胸膛,早已哭得幹澀的眼裏又頹然一陣濕氣,小腹裏一陣一陣的收縮痛感逐漸的強烈起來,她知道,自己與這個孩子,終究還是緣盡于此了。手被乾隆緊緊的握住,她生怕下一瞬那緊握自己的力量就會散去,不由得緊張的回握,說不清,道不明。
“別怕,朕在這裏……”似是有所感應,乾隆忍住哽意,在那拉耳邊低喃。
那拉仰起頭,兩雙紅腫的淚眼相對,她猛然驚覺,乾隆那雙狹長深邃的眸中充斥着深沉的痛意,混雜着內疚、自責、悔恨、痛惜、憐愛等許多許多的情緒,沉沉的凝視着自己,這種已經無法言說的悲傷之境,竟然遠遠超出自己預料!
眼中一瞬刺痛,一滴熱淚又盈出眼眶,那拉喃喃道:“我好舍不得……”
乾隆低頭抵住那拉逐漸冷汗密布的額,動了動唇,閉上眼,竟無言以對。只有那低垂的眼裏,無聲的淚又放肆的湧出來……
“皇上,老佛爺和愉貴妃娘娘已經趕到前殿等候了,請皇上回避吧,娘娘馬上就要生産了。”接生嬷嬷摸着那拉緊繃的肚子,再次催促起來。
乾隆從背後擁緊那拉,撫上她的臉,方才抹去那些淚,卻立馬有更多的淚胡亂地沖刷下來……他喉頭一動,低低道:“朕不出去,朕要陪着皇後。”
滿屋子的宮女嬷嬷大駭,慌忙跪下,勸道:“皇上,這不合規矩,實在不可吶!”
那拉腦中一陣暈眩,情不自禁的貼緊背後那帶着暖意的胸膛,小腹傳來的絞痛加劇,她痛苦的嗚咽一聲,雙腿都不自覺的弓起來。
“皇上,老佛爺有旨,請皇上快快回避吧,娘娘馬上就要發動産程了,您在這裏,奴婢們怎麽接生?!”
“啊――”那拉再也忍不住,下腹部撕裂的痛感幾乎就要奪去她的意識,與乾隆相扣的手胡亂的一抓,痛苦的仰起脖子。
“景娴――”乾隆手上的痛感生生傳來,慌忙扶住她的肩,只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皇上請快快出去!不能再耽擱了!”接生嬷嬷再也顧不得禮數,撥開乾隆身形,櫻桃也沖至床旁,“奴婢放肆了!皇上恕罪!”說着一把拉住乾隆胳膊,死死的将他拖開,那拉背後一下子沒了倚靠,重重跌回床榻之上,萬分痛苦的皺起眉來。
幔帳立刻被放下,阻擋了住乾隆朦胧的視線。他木偶人一般被櫻桃硬生生的推了出殿門之外,吳書來趕忙上前攙住身形不穩的乾隆。
“砰——”地一聲,沉重的宮門閉上,那拉痛楚撕心的慘叫聲被阻隔在內,隐隐約約的一聲一聲鑽入耳膜,乾隆無力的一晃,額頭頹然抵在雕龍繡鳳卻堅硬無情的門沿之上,心裏有一種與她生死相隔的絕望感。
“請皇上保重龍體……”衆人匍匐在地齊聲勸慰,太後在愉貴妃的攙扶之下在人群之後遠遠相隔遙望,望見乾隆頹敗的背影,痛心地紅了眼眶,不忍上前打擾,她轉動起手裏的佛珠,默默念誦起佛經來。
“臣妾還從未見過皇上如此……如此哀傷……”悲戚的氣氛之下,愉貴妃亦都心情沉重壓抑,難過不已。
“去,你去扶皇帝過來坐下吧,這個時候,也只能等了……只望祖宗保佑,皇後能順利引産平安度過此劫……否則哀家只怕皇帝他……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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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正殿中央,乾隆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周身散發着不容任何人靠近的凜冽訊息,殿裏青煙袅袅,梵誦在耳,狂風暴雨之後,是近乎絕境的平靜。
半生的往事無比清晰的在乾隆的腦海一一浮現……
與那拉從洞房花燭夜的第一眼羞澀相見,到方才她惶恐無助的靠在自己胸膛上緊緊扣住自己的手,這麽多年來,這竟然才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眼前落淚,也是第一次對自己表現出軟弱,依靠和需要,盡管,是那麽的微弱。
那拉的前半生大多是驕傲的、倔強的、耿直的、獨立的,從不像其他的女人那樣想方設法對他争寵獻媚,是以一直被自己忽略在腦後。直至南巡之時,她以自斷青絲這樣激烈的方法反抗皇家要納一個歌女入宮,盛怒之下,他将她即刻遣送回京,禁足在景仁宮內。
本以為永生都不會再想見她,竟還是鬼使神差的在那個寒風刺骨的日子偷偷跑去相見。久別之下,只一瞬,就是那簡單的一眼,伸手撚開那拉鬓邊發絲上的雪絮,從此以後就像是着了魔,再也無法揮散漫天的風雪裏,她那雙清亮澄澈平靜無瀾的眼。
她的那雙眼,充滿了魔力。
而自己第一反應竟是在心裏暗暗的慶幸,慶幸自己多年來一直忽視了她,否則,有這樣的人兒在身邊,只怕自己早已為她淪陷!帝王家,愛新覺羅家,已經出了太多為紅顏舍江山的情種了。自己雖一生風流,但作為秘密皇嗣自小就受以帝王之道的訓誡卻讓自己對內心真正的情感十分警戒克制,胭脂無數,卻從來無人知曉,乾隆皇帝多情的心,是從未對任何女人真正動情。
禁宮半年,絲毫沒有折了那拉身上的銳氣,她仍是那般驕傲倔強,甚至,還添了更多的淡漠冰冷之意,一雙眼睛仍舊美麗如斯,大多生出來的卻是孤傲清高和不屑嘲諷的光,拒人千裏之外……惹得自己多少次魂牽夢繞,屢次決心要掐斷這份危險的念頭,卻又屢次毅然踏足那簡陋清冷的偏殿。
她就猶如一杯芬芳且充滿着危險的砒霜毒酒,肆意的挑釁着自己,盡管在萬分克制之下,還是為了一場至今都不明原因的大火,為了她一句“就憑奴才生前死後都不稀罕你這無情無義的皇家”,惹得自己徹底失控!
乾隆一陣酸楚無言的苦笑,現在回想起來,那場露水濃重夜裏的大火,多半就是她自己縱的吧?不過一個低劣的小手段,其實自己何嘗沒有懷疑過,但即便是懷疑了,也只得裝聾作啞含糊着應付了太後。現在才知道,自己恐怕是與她再見的第一眼起,就已經無法再割舍了吧。
“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離也。朕就是你的天……”……
“你放心,無論如何,嫡妻嫡子,永遠是你烏拉那拉景娴,和咱們的孩兒。”……
“朕想好了,等孩子生下來,若是個阿哥,就叫永珑,若是個格格,封號朕可要好好想想,小名就由你來取吧。叫什麽好呢?”……
“朕,就是有些想你。”……
“皇上,無論如何,臣妾真心感激您給了臣妾這個孩子,如果沒有這個孩子,陋室餘生寥落,臣妾恐怕沒有活下去的希望,如今至此,臣妾有永璂,有她,守着兩個孩子安穩平健,餘生已別無他求……”。
“……沒有如果,不會有如果。朕不惜一切代價,都會盡全力保護好咱們的孩子,你不必憂心。你說,這個孩子是你活着的希望,你可知道,她也是朕的希望……朕一定會護好咱們之間這份來之不易的希望,皇後就信朕這一回,可好……?”……
“我好舍不得……”
……
言猶在耳!乾隆寬大的龍袍之下,雙手緊握成拳,指尖就快要把手心都摳破了去!肺腑裏的痛早已麻木,他微微睜開眼,兩道劍眉緊揪人心,通紅的眼逐漸清明起來,永璂……至少還有他們還有永璂……深埋在心底那多年來一直猶豫難決的事情,終于在此刻有了清晰的答案。
那拉的呼聲一陣一陣,隐隐約約從內殿傳出來,她本是個極其隐忍克制的人,卻仍舊發出這樣撕心肺裂的□聲,可見身體正承受着怎樣的痛苦……乾隆只覺得她的每一聲痛呼苦聽在耳裏都仿佛在他心上剮了一刀,疼痛難忍,鮮血淋漓……
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終于,有宮女跑出來回話,似乎還在抽泣,“禀告皇上,老佛爺,愉貴妃娘娘,皇後娘娘的胎已經順利引下來了,是個……是個成形的小阿哥……”
“什麽?!是個小阿哥?天吶……”太後驟然站起,一聽居然落下來的是個成形的小阿哥,頓時血氣上湧,差點沒昏過去。
“老佛爺!您保重身子吶……”幸得一旁的愉貴妃和蘇嬷嬷扶住,才沒倒下去。
乾隆心急如焚,一把揪起那宮女的手臂,“皇後呢?皇後如何?”
“回皇上的話……裏邊接生的嬷嬷說娘娘産下胎兒後,心力交瘁,現在暫時虛脫昏了過去……不過已經馬上喂服了太醫院一早準備好的參丸,等過些時辰,相信……相信娘娘一定會平安醒來的……”
“朕去看看!”再也顧不得規矩,乾隆狠狠推開一路的阻攔,眼神決絕,甩開腿邊的袍子毅然決然地往寝殿方向沖!
“皇帝!血房不吉利!皇帝你站住!皇帝!冤孽啊……”
“皇上不可吶!……”
太後才剛剛穩住的身形頓時徹底癱坐在椅子上,哀然的掩住臉面,“先皇吶……如何得了啊……”
短短的彎曲回廊,重重勸阻不斷,景仁宮上下亂作一團,乾隆已經勢不可擋的沖入那拉寝殿之中,甫一踏入,濃重的血腥味便迎面撲來。
——即使萬劫不複,也決不再讓她獨自面對任何苦難。這是乾隆此時唯一的想法。
☆、結果
殿裏的接生嬤嬤們見着乾隆忽然闖進門來,驚得面面相觑,但皆是飛快掩去,手腳麻利地将血淋淋的床榻和淩亂不堪的寝殿收拾好。
“皇後醒了麽?”乾隆撩開珠簾大步跨進來,急急問道。
“回皇上的話,娘娘耗盡體力,暫未轉醒,不過還請皇上寬心,娘娘引産得還算幹淨,已經用了藥,相信過不了多久,定會平安醒來。”
乾隆懸着地一顆心稍稍放下一些,無力揮揮手,“都出去吧。”
下人們魚貫而出,室內瞬間靜了下來,只剩帝後二人一重一輕的呼吸聲,仿佛方才從這裏傳出的慘烈□聲只是幻聽。
他多麽希望一切只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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