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天狗·前篇

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人類還未誕生，整個大地都由妖魔統治的時候，出現了一個非常強大、非常恐怖的妖怪。他由粘稠的鮮血組成，從熊熊的烈火中跳躍而生。他全身通紅，沒有任何感情和理智，一心只想毀滅世界。所有的妖魔都吓壞了，為此，十位長老拼盡全力對這個妖怪下了一個詛咒，将他的靈魂封印起來，使他變成一個紅發的普通少年。但是這個詛咒只能維持一萬年。現在，時限将至，血紅的殺戮又将重新降臨這個美好和諧的人類世界……

“彥一，別再胡說八道了啊。”仙道無法可想地搖頭。

彥一把仙道的話當成耳旁風，自顧自跳到一間窄小低矮的平房門前。

“昂比例伐布魯呀！大名鼎鼎的天狗櫻木花道就住在這裏嗎？”彥一吱哇吵嚷的聲音驚飛了附近電線上的一群鳥兒。

“你有什麽意見麽？”一個戴眼鏡的胖子陰沉着臉問。

彥一沒有防備，被這乍現的黑臉吓了一跳：“沒、沒有！”

水戶洋平對高宮望擺手：“高宮，別這樣。啊，仙道桑，相田君，你們來了啊。”洋平給仙道和彥一拉來椅子。

“水戶君，”仙道接過洋平遞來的水杯，“找我來究竟是為了什麽事？”

“嗯，”洋平在仙道對面坐下，笑容和煦。他身邊的三個同伴卻都沒什麽好臉色，“仙道桑很少受到妖魔鬼怪的拜托吧？”

“少歸少，還是有的呢，”仙道晃了晃杯中的水，“被男妖女魔愛上的事也有過的，真是傷腦筋啊……”

“喂，”大楠雄二扯起略顯沙啞的嗓子，“炫耀這種事很拉仇恨的明白嗎？！”

“仙道桑，是這樣的，”洋平按下了大楠的手，“關于我們的朋友，櫻木花道……”

“水戶君請說。”仙道用眼神鼓勵。

“他大約是受到什麽詛咒，被封印了一萬年。現在時限将至，而當初封印他的家夥們又都不知所蹤，他有可能會變成一個怪物……”

“诶？！”彥一剛才給仙道念的資料更多的像是個神話，他自己都覺得沒有多少可信成分，乍聽見異想天開變成事實，而自己剛好就是事實中的炮灰，彥一禁不住臉色發灰。

仙道想了想，問：“具體會有什麽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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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好說，”洋平摸着後腦勺，“但恐怕，他不止要吃月亮，可能會把太陽，連帶8大行星都吃了吧……”

“……唔……看起來是很嚴重的樣子……”仙道忽然想起什麽，“等等，那似乎不是日本的天狗？”

“重點不是這個呢……”洋平把話題拉回來，“我們當然不希望賴以生存的地球毀滅。”

“可以理解，”仙道點頭，“但是這件事，我能做什麽呢？我覺得你們去找翔陽會更好？”

“啊，麻煩呢，”洋平苦笑着搖頭，“翔陽出手會太重，我們也不希望花道那家夥受到什麽太過分的傷害啊。”

“這個度可真難掌握啊……”仙道露出和洋平一樣未老先衰的笑容。

“所以只能找仙道桑了，我們信任你。”仙道在網上的廣告也不知道是被誰刷了滿點的誠信度。

仙道有些為難地歪過腦袋：“但是，如果櫻木君真是傳說中的恐怖怪物，我能解決這件事的唯一方法，恐怕也是消滅他。”

“大概是這樣的，”洋平語音歉疚，“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找到仙道桑的，雖然強人所難，但也只能拜托您了。”

“真是傷腦筋啊……”仙道回頭看着彥一，和助手一起搖頭，“對了，我可以見一下櫻木君麽？他是否知道自己的情況？”

“這正是另外一個問題，”洋平的手指頓在桌面上，“他不見了。”

“诶？不見了？”仙道嗆了一口水，彥一則把滿口水都噴了出來。

牧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沉向不知名的灰暗空間。神在他身後站了一會兒，輕聲道：“牧桑，你也在關心那件事麽？”

“嗯，”牧沒有回頭，“櫻木花道的戰鬥力，恐怕不是我能獨力抵擋的。”

“但是不能找翔陽的人幫忙啊，”神彎起嘴角，雖然在說危險的內容，臉上的表情卻很平靜，“水戶洋平他們既然找上了仙道，說明還是有顧慮吧。”

“我這裏收留妖魔沒有錯，”牧的聲音裏有不容抗拒的帝王威嚴，“但是若有太過分的妖魔，我也不會容許他們破壞我們與人界之間的平衡。”

神微微笑着：“煩心的也包括仙道的安危吧？”

“……”牧沉默了一會兒，回過頭，眼睛沖着地面。

“仙道是一個很厲害的驅魔人，他能照顧好自己的。”神帶着寬慰的神情把手上的資料整理了一下，交給牧。

“他很惜命。”牧指出關鍵處。

“是。”神肯定了這個優點。

牧沒有再說話，他仔細地把文件看了，在最後簽上自己的名字。

“牧桑如果放心不下，還是過去看看好了。”神抱着文件，在離開時漫不經心地這樣說了一句。

“那麽，”牧感激地看着神，“這裏的事就拜托你了。”

“我對付猴子最有一套了。”神在關上門那一瞬間的笑容裏略有了些玩笑，輕松寫意。

清田信長在會客室裏百無聊賴地按着電視遙控器，畫面變來變去，終于定格在一個室內場景。

“又在看這個？”神站在信長背後。

“嗯，”信長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沒有別的可看啊。”

“信長，這個劇的結尾是……”

“啊啊！神桑！”信長連忙捂住耳朵大叫，“不要劇透！不要啦！”

“呵呵，”神體貼地換了臺詞，“逗你的。”

“唉，好無聊……”信長對電視節目內容顯然也沒有多感興趣。配合神的小小鬧劇結束後，他又回到百無聊賴的狀态，摧殘着電視遙控器，“神桑，天狗櫻木花道是不是會惹出大亂子？”

“不知道呢，”神的語氣裏絲毫聽不出世界末日的危機感，“看起來是這樣的。”

“……”

信長欲言又止，他是個有話就說，心裏藏不住秘密的猴子，這樣吞吞吐吐一點都不像他平時的樣子，擺明了就是勾引神的好奇心。神只好如他所願地問了一句：“怎麽了，信長？”

“牧桑，是不是喜歡那個仙道？”信長撅嘴，似乎非常不滿意這個狀況。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神好笑地反問。

“牧桑不是糊塗鬼啊，”信長忍不住轉過身擡高音量，他心裏倒是很佩服仙道的實力，但畢竟陣營不同，“仙道是個驅魔人呢！”

“這個牧桑自然是知道的。”神笑得毫不介意，讓信長也不要自尋煩惱。

“啊！煩死了！”信長沒有神那麽寬和的心态，他在沙發裏轉了個身，跳起來氣惱地跑走了。

神看着信長的背影，若有所思。

黃昏的夕陽把雲霞染紅得像鮮血，和櫻木花道的頭發融為一色。

“那個怪物！”

“不要理他！”

“可惡！居然還敢打人！”

花道帶着身上的傷坐在海邊，一點都不痛，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一點都不痛。他看向刺目的夕陽，他不知道為什麽眼睛一點都不會刺痛。花道不知道的事情很多，比如為什麽其他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他就沒有；為什麽其他的孩子會長大成人，他卻總是長到15歲又回到5歲。

“可惡，我明明是個天才，只是那些庶民太笨了而已。”花道哼了一聲，“天才都是孤獨的。”

翻湧的浪潮聲不能阻擾花道的敏銳聽力，但是他沒有動，他打算等對方走到近前的時候再出其不意地攻擊，誰讓那個家夥想偷襲。

混雜泥沙的腳步聲卻在稍遠處停了下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帶着笑意招呼道：“喂，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

花道出乎意料地回過頭去，那是一個相貌平平的男孩子，和自己差不多年紀。他用一雙單眼皮眼睛平白直視着自己，夕陽的光暈打在他的臉上，花道看着那個平淡的微笑，不知為何郁悶狂躁的心情就平靜舒緩下來。

“我不和沒名字的人玩。”花道站起身，“我叫櫻木花道，我是個天才。”

“啊，花道，”對方随随便便地就在稱呼上縮短了兩人的距離：“我叫水戶洋平。”

花道突然不知道該再說什麽，他從來也沒有像這樣平和地和誰交談過，他不懂社會常識。

“還有那三個家夥，”水戶指了指身後的小胖子，“高宮望，”又指向一個高瘦的男孩，“大楠雄二。”最後是一個面相稍有些超越實際年齡的家夥，“這是野間忠一郎。”

他們說話的時間裏，夕陽不知不覺又往海平面下跌落了一些。那三個孩子邊笑邊紛亂地向花道打招呼：“喲，櫻木花道。”

“你的頭發可真紅啊，是天生的嗎？”

“聽說你打架很厲害，先來跟我過兩招怎麽樣？”

花道看着他們笑了起來，變成一個傻呆呆的笨蛋，嘴幾乎裂到耳根，他大聲叫嚣：“你們才打不過我呢，一起上都不是對手！我可是個天才！”

“別說大話了！”

“就是啊！”

“大天才！你的屁股被螃蟹夾到啦！”

“哇啊！”被提醒的花道驚跳了起來，護着屁股團團轉。

“哈哈哈哈哈哈！”對面的四個孩子大笑不止，一點都沒有要幫這個新朋友的意思。

“你們這些閑人，只會看我笑話的嘛！”花道拍掉了螃蟹和滿身的泥沙，雖然嘴裏在埋怨，心裏卻開出了朵朵晴藍色的浪花，“不是說要去玩麽？玩什麽？”

“哦，”洋平挑釁地牽起嘴角，“隔壁有幾個高年級的家夥，平時就看他們不順眼，去揍爛他們的屁股怎麽樣？走吧。”

“好！”

花道發出一聲豪氣的大吼，大楠、高宮和野間跟着一起吼。他們勾肩搭背地走了一會兒，很快又不知道為了什麽追逐打鬧起來。

“如果你們很厲害，就給你們個封號吧？”

“诶？叫什麽？”

“高宮你別傻了，誰稀罕他給的封號！”

“櫻木軍團！不錯吧！”

“為什麽要用你的名字！不公平！”

“不喜歡？那你們三個就叫和光傻瓜三人組吧。”

“洋平！！！”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惡！花道你別笑得這麽開心！你是傻瓜王！”

“你才是傻瓜王！”

洋平走在花道身後，看着他充滿活力的眼神和步态，微微笑着。

櫻木花道從睡夢中醒來，一條條紅色的血絲爬上了他的眼睛。

“我說，為什麽這種事情，總是要發生在半夜裏？”仙道靠着吉普車，自嘲地問，“就不能發生在春天裏美好的山溪邊上麽？總是選在深山老林裏很沒有創意啊。”

“仙道桑，我最佩服你的就是每次都能把重點岔開到其他地方去。”彥一終于不再對仙道的脫線大驚小怪，他自顧自調整着儀器。

“所以說，如果不是因為櫻木君失蹤了，其實你們也根本不想來找我吧？”仙道問，“你們知道他如果沖破封印，這個世界都會毀滅對不對？”

“我們知道的。”洋平無所謂地看着天幕上的碎星，表情淡然，“但這種問題，就好像全世界和唯一的朋友，哪個對你來說更重要一樣，仙道桑你會怎麽選？”

“诶？”仙道撓了撓臉頰，“這輩子還沒什麽人對我造成這麽嚴重的效果呢。”

“仙道桑……”彥一在旁邊發出哀嚎，“雖然我知道我在你心裏沒什麽地位，只是一個聒噪又吵人、業務水準也不及格的助手，但是當着外人的面，你好歹也有一些共事情誼啊！”

仙道笑眯眯地把自己的圍巾拿下來繞在彥一脖子上。半夜裏的山風挾裹着妖腥，給本已很恐怖的場景更增添了幾分身臨其境的陰森。

“情況不妙啊……”洋平看向四周，眼神有些變了。

“似乎是封印解除時間提前了，是麽？”仙道很快就明白了洋平的意思。

“诶？”彥一摸着脖子裏帶有仙道體溫的圍巾，臉色煞白，手裏的工具都掉到了地上，他手忙腳亂地拾起來，連聲問，“這種事情還可以提前的嗎？什麽長老這麽不靠譜啊！”

“彥一，其實這件事，水戶他們恐怕也不是非常清楚，”仙道壓低了聲音，不想讓洋平那些人難堪，“若不是櫻木花道失蹤了，他們大概也不會去追究背後的緣由，找到我的時候，時間已經晚了。”

“這、這怎麽辦呢……”彥一也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瞟了旁邊那幾個人一眼。

“世界末日要來臨的時候，你會幹什麽？”仙道忽然又換上輕松的語氣，笑得好像在說他要去夏威夷度假。

“啊？”彥一一時轉不過彎來。

“我呢，要去釣魚哦。”仙道狀似調侃的表情裏夾雜着別樣的認真，對于釣魚這件事，他是真的相當執著。

“……”彥一想了一會兒，“大概是……趕緊去把整理好的資料筆記都出版了吧。”

“哈哈哈！嗯嗯！”難得有一次彥一的回答出乎了仙道的意料，仙道眉開眼笑。

“天色變了……”洋平把手插在口袋裏，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

彥一沒能在這漆黑的夜裏看出天色有任何不對，但他看到仙道的臉色也變了。

随着一聲長吼，強力的勁風撲面而來，所有人都被吹倒在地。彥一側頭看去，一旁的樹木竟然像去過美發店一樣，枝葉全都斜向一邊。

有什麽東西飛起到天空中，整個天空像凝固多時的血液一樣紅得發黑。

“花道……”洋平低念這個名字，看着空中的那個朋友。

櫻木花道已經不是他們所認識的朋友，他整個人的樣子都變了，背上生出巨大的翅膀，身上長滿盔甲一樣的鱗片，面目猙獰。

整個深山的活物，除了不能動的，都被這臨頭的災難吓得四散奔逃。

洋平爬起身向仙道道歉：“仙道桑，對不起，是我們把你牽連進來，你還是先走吧。”

“洋平君，非常感謝，”仙道婉拒了洋平的好意，“但是我走了，你們怎麽辦？天狗狀态的櫻木君是六親不認的啊。”

“我們是他的朋友，我們不一樣。”洋平這麽說着，眼睛裏滿是自信。

“可你們都是普通人類，這種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呢……”仙道關切地看着洋平等人。

“你們可真悠閑啊！”高宮戳了戳洋平，眼鏡片裏滿是恐慌，“那家夥可向我們看過來了啊！”

“可惡！”大楠撩起袖子，“要給他點厲害嘗嘗！”

“我總算有機會展示自己的真正實力了。”野間摸了摸精心留好的胡子，“那小子以為他的頭槌真的那麽厲害嘛，不過是讓讓他罷了。”

“你們真是的……”洋平苦笑着拿朋友們沒辦法。

遠處的櫻木花道也聽到了這裏的響動，他斂一斂翅膀，向這裏疾飛而來。

“讓他來吧！”

“我們可不是一直被他欺負的！”

“今天就要在這裏決一雌雄！”

仙道好笑地看着那三個人沸反盈天的自不量力，洋平大概是覺得很丢臉，用手掩着眼睛沒有說話。

仙道頭也不回：“彥一，準備法器！”

“诶？”彥一一頭霧水，“仙道桑，我們有法器的嗎？我們不是靠科學力量的嗎？”

仙道為彥一毫無幽默的古板嘆氣：“我就是那麽一說嘛……”

“哦……”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