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大魔頭詢問霸淩原因
沈雲間本來吓得不敢睡,想着再像以前一樣熬上一整晚的,尤其手裏還牽着一個冰塊,可沒想到他不知什麽時候睡過去了,并且睡得十分踏實,沒有再噩夢連連,甚至鬧鐘響的時候,他都舍不得睜開眼睛。
然而再舍不得也得睜眼,他睜開眼睛,率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張俊美卻滿是裂痕的臉,正側躺支着頭,噙着笑看着他。
沈雲間下意識吓了一跳,沈也卻不以為然,笑着朝他挑了挑眉,“醒了,看,我沒吃你吧。”
沈雲間謹慎地看了他一會兒,松開凍得有些麻木的手,小聲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在等着養肥了在吃。”
沈也懶得和他多說,見他已經穿衣服洗漱了,便飄去外面等他,不想在這房間久呆。
快到學校的時候,沈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問道:“沈雲間,我知道你是二年級下半年轉來了永和小學,第二個月就開始被楊肖那些人欺負,但原因是什麽來着?他們為什麽要欺負你?”
年代太久遠,沈也記不清,只記得後來大學的時候,放假回來,也和那些人見過面,那些人只是輕描淡寫帶着笑說一句“年少無知你別介意、小時候跟你開玩笑鬧着玩而已,你不至于那麽小氣吧”……諸如此類的說辭,輕輕帶過。
他甚至想不起來起因,那些人也不記得。
誰想沈雲間聞言仔細想了想,竟也是搖了搖頭,道:“我不記得了。”
因為不足以是一個理由,自己都說不上來,所以記不住。
沈也不說話。
沈雲間道:“只記得其中有一次,是他們在罵髒話,罵的都是一些我沒聽過的髒話,我可能不自覺皺眉了,被他們看到,說我裝逼,放學就又打了我。”
沈雲間低着頭,繼續道:“我也不是裝……平安村也有人說髒話的,我不是裝,只是我以為只有大人才說髒話,小孩子是不可以說的,而且平安村的人說髒話只是難聽,可他們說的……”
沈也知道,平安村的人說髒話是粗俗,而永和小學有些孩子說的髒話是露骨和惡心,小小年紀,滿嘴的性。器官。
也許是平安村太小,小孩子攏共也就四五個,沒有人教,自然沒人會,所以永和小學那些孩子說的,于他這個轉校生而言,都是沒聽過的。
不,有些暴力源頭,本身就沒有原因,一切都可稱之為原因。
沈也沒有再多問,目送他進了學校。
這幾天一到晚上,沈也就硬要陪沈雲間一起睡,如此一連幾天,沈雲間總算沒有那麽怕他了,沈也也沒有再表現出要吃他的意思,總的來說相處的還不錯,只除了沈雲間放學的時候。
楊肖那些人打沈雲間已經成習慣了,每天不打一頓不會放人,沈也每次讓他還手他也不聽,每每沈也都會生氣,後來幹脆眼不見為淨,在他挨打的時候避去一旁。
如此渡過了月餘,竟也算勉強相安無事,直到立冬那天,沈則成又要回來了。
自從上次和雲雪琴吵架之後,沈則成估計也是拉不下臉,所以這次過了一個多月才回來。
照沈也的話說,沈雲間就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明明每次沈則成回來超過三天就會打他,甚至如果趕上沈則成喝了酒,不到三天就會暴打他一頓,可每次沈則成回來沈雲間還是很高興,腦子有病。
那天上學,沈雲間還拉着沈也跟他興高采烈說個不停,在外人眼裏,他就是個自言自語的神經病。
沈雲間說了半天,也沒見沈也有什麽反應,不禁有些失落。
他最近越來越不怕沈也了,有點像他們最開始認識時候的那樣。他其實很喜歡聽沈也說話,雖然很多時候沈也說的話他都聽不懂,時不時會有一些他還沒學的四字詞語,更常有一些從沒聽過的詞,而且語氣都兇巴巴的,但總得來說勉強可以理解他的意思。
而且他覺得沈也說話很好聽,不只是他的聲音,還有他的語調,總之聽起來都很好聽,有一種如沐春風貴氣十足的感覺,跟這裏的人都不一樣。雖然沈雲間不喜歡說髒話,更不喜歡聽髒話,但總覺得沈也哪怕是罵髒話,也是好聽的。
沈雲間繼續道:“越來越冷了,今晚我就把電熱毯鋪上,這樣我牽着你的手睡覺就不怕冷啦,否則我的手都要起凍瘡了……”
沈也打斷他,“今晚我不跟你睡了。”
沈雲間一聽有些慌了,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開玩笑,我不怕起凍瘡,不不不,我身體很好,我不會起凍瘡……”
“你現在睡眠不是沒問題了嗎?”沈也皺眉看他,“之前只是見你吓得晚上都不敢睡覺,所以陪你睡幾天,難道你以為我會陪你睡一輩子嗎?我也是有自己的事情做的。”
沈雲間聞言扁扁嘴巴,糯糯開口:“那、好吧,那白天的時候,你還會陪着我嗎?”
沈也的眉頭還是沒有松開,道:“過幾天吧。”等沈則成走了再說。
“那、那,”沈雲間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今晚,起碼跟我一起回家吧。”最近幾天,放學的時候沈也都不在身邊,都是到家後才出現的。
沈也有些不耐煩地看着他,“跟着你幹什麽?看你挨打也不敢還手的窩囊樣嗎?”
說完沈也甚至沒有把他送到學校,直接轉身消失了。
沈雲間抿了抿嘴,眼睛有些微紅。
說是不管,但是每天沈也也沒有離永和小學太遠,畢竟他離沈雲間不能超過百米。
今天放學,他本來想像前幾天一樣,偷偷跟在沈雲間身後不遠處送他回家後再露面,打聲招呼再消失的,誰想卻看到沈雲間哭着從學校走了出來。
沈也慵懶躺卧的身子頓時坐直了,沈雲間雖然愛哭,但那副不争氣哭鼻子的蠢樣子只有自己見過,在外人面前從來沒有這麽哭過,哪怕再疼再怕再委屈,也只是無聲地抹眼淚,而不是像現在,痛哭失聲。
他們班的同學都出了校門,看到沈雲間的時候都指指點點的,似乎在讨論什麽,更有幾人尖銳地笑出聲,唯獨那個周小雪,有些愧疚地看了沈雲間一眼,拔腿跑了。
楊肖因為沒寫完作業被留堂了,徐海偉和劉連晉為了等他,所以也還沒出學校,沈雲間趁機加快腳步想快點回家,免得被他們追上。
看沈雲間越哭越嚴重,沈也終于忍不住,追了上去。
“怎麽了?”沈也問。
沈雲間看了他一眼,往日他看到沈也的時候都是驚喜的,哪怕不說,驚喜也會從眼睛裏露出來,而不是像現在,看了一眼又收了回去,繼續抹眼淚。
“我們不是朋友嗎?”沈也道:“你連我都不說,就沒有可以說的人了。”
沈雲間抿了抿嘴,似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可又覺得實在難過,想找人說說,便哽咽道:“今、今天周小雪穿了件白衣服,有些透,裏面的小背心露了出來,徐海偉總是揪她的小背心,周小雪就哭了,說要告訴老師。然、然後下課的時候,我看到徐海偉把周小雪堵在洗手間掃把間,要扒她的衣服還要打她,我就出來救走了周小雪。午休的時候周小雪哭了一中午,可是午休之後,下午
第二節 課,周小雪突然跟班主任說,是我老揪她小背心,還要扒她衣服。”
沈雲間抹了把眼淚,哭得愈發洶湧,“然後班主任抽了我四個耳光,還說明天要請家長。”
沈也這才發現,沈雲間的雙頰都是腫的。
沈也沒有說話。
沈雲間越哭越委屈,眼淚流個沒完,“沈叔叔,我不明白,我救了周小雪,她為什麽要這樣?”
很明顯,徐海偉一定去威脅周小雪了,威脅的內容不外乎是你敢說出去我就也天天打你之類的,為了報複沈雲間,還要周小雪把一切栽贓到沈雲間的身上。徐海偉身後有楊肖有劉連晉,還有他那群狐朋狗友,比起他們那些人,再看沈雲間這個人人可欺的軟包子,選擇哪條路顯而易見。
這個道理沈也不說沈雲間也明白,只是他不明白,都是小孩子,人性怎麽可以惡劣到如此地步。
沈也沉着臉,冷道:“現在回去跟你班主任說,你不請家長,不是你做的,要請家長可以,讓周小雪和徐海偉都請。”
沈雲間一愣,連哭都忘了,支支吾吾的,不敢答應。
沈也煩上心頭,怒道:“去啊!只會哭有什麽用,告訴他們不是你做的,你是冤枉的!”
沈雲間抖着嘴唇,遲遲沒有答應。
沈也越看他越煩,剛要說什麽,卻見沈雲間一個同班男同學正巧經過,見到沈雲間唾罵了聲:“怎麽遇上你了啊,真惡心,臭傻逼,不要臉!”
沈雲間紅着眼睛朝他瞪去。
那個男同學叫紀耀,周圍還有幾個同行的其他同學,見狀指着紀耀嘲笑起來,“你看看,他瞪你呢,哈哈哈,紀耀,這你都忍得了?真他媽慫,哈哈哈……”
紀耀跟楊肖等人不一樣,只是嘴欠而已,平時并沒有他們那樣愛惹事,從不打架鬥毆,平時學習成績不錯,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好學生,可眼下在同學面前丢了面子,只覺得怒上心頭,一腳朝沈雲間踹來。
沈雲間不閃不躲,挨下他這一腳,摔倒在地。
沈也瞪大眼睛,再也忍不住般喝道:“還手!為什麽他媽又不還手!楊肖那些人就算了,他們好歹人多勢衆,可現在就這臭小子一個人,其他人跟他只是結伴回家算不上一夥的,不至于為他打架,只他一個,比你矮比你瘦,你怕什麽?還手啊!”
沈雲間只是抹着眼睛不說話,悶不做聲地從地上爬起來。
紀耀平時也不是打架的人,最多只是跟風罵兩句過過嘴瘾,踹他這一腳已經用盡了勇氣,再也不敢多做什麽,又罵了他兩句,轉身走了。
而沈也終于忍無可忍,也一腳朝沈雲間踹了上去。
沈雲間一個踉跄,往前栽了兩步,卻沒有摔倒,他穩住身子,哭也忘了,震驚地朝沈也看去。
沈也目眦欲裂,雙目猩紅,整個身子都氣得在發抖,怒火幾乎将他整個人都燒着了。
“為什麽為什麽?你挨打上瘾是不是?每天被人這麽打你他媽不嫌丢人嗎?不敢還手楊肖不敢還手徐海偉,現在這個臭小子也不敢還手,将來是不是随便來個人都可以打你?你他媽為什麽這麽慫?!”
“就算你不敢還手,告訴老師行不行?告訴家長行不行?你他媽誰都不說默默挨打,你是他媽有病嗎?!”
沈雲間看着他,眼睛越來越紅,委屈好似也達到了頂點,顧不得別人會不會把他當成自言自語的神經病了,突然道:“你覺得我沒有還手過嗎?你覺得我沒有告訴過老師家長嗎?”他又道:“我現在就讓你知道告訴家長會有什麽後果。”
說着沈雲間抓緊書包帶子,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果然沈則成已經回來了。
沈則成看到他,剛要笑着把他抱進懷裏親近一番,沈雲間卻道:“爸,媽,同學冤枉我說我揪她小背心,老師也不相信我,還說要請家長,請你們兩位明天去學校。”
沈則成一聽立馬變了臉色,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先是罵了句髒話,随即狐疑地看着沈雲間,“我問你,你真的沒揪同學小背心嗎?”
沈雲間堅定不移地看着他,“沒有。”
沈則成道:“那你同學為什麽說你揪了?都九、十歲的孩子,能有多大心眼?犯得着冤枉你?”
沈雲間道:“因為她是受人指使的,那些人就愛欺負我,從我轉學起就欺負我,這些話我半年前就告訴過你。”
沈則成不知是不是不記得,看向雲雪琴向她求證,也可能是想拉雲雪琴下水,不想顯得只有自己一個人不負責任,也暗指雲雪琴,居然孩子被欺負了半年之久都不知道。
雲雪琴被他這一眼看得有些心虛,于是瞪向沈雲間,喝道:“那你們全班這麽多同學,為什麽非欺負你?我看就是你有問題,平時在學校不招人待見,不欺負你欺負誰?說不定這次你就是揪人家小姑娘的背心了,否則一個九、十歲小姑娘能冤枉你?她怎麽不冤枉別人去?”
“我沒有!”沈雲間紅着眼睛反駁,“就是她冤枉我,她是壞孩子,我保護她她還冤枉我,她是壞人!你們是我爸媽為什麽不相信我?!”
沈則成又拍了下桌子,“還敢犟嘴!大人說你兩句你就犟嘴,你這臭脾氣在學校難怪被欺負!老子在外面忙活一個多月了,回家想歇兩天,還得忙活你這破事,看老子不打死你!”
沈則成說着,抽出腰間的皮帶,朝沈雲間身上揮了上去。
沈也飄在窗外牆頭上,雙目充血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叮叮!”
叮叮經過這些日子的休養,鬼體恢複許多,終于可以出來活動了。
沈也惡狠狠地盯着他們,紅血絲幾乎爬滿整個眼球,“吃了他們!去給我吃了他們!”
叮叮為難地看着他,自己并不是厲鬼,吃不了人,也不敢……
沈也也是情急之下亂投醫,氣得他一腳将叮叮踢開,抓着頭發看着屋內,看着沈雲間被打得瑟瑟發抖,怒火掀得陰風大陣。
卻,無可奈何。
做不了,他什麽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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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