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96年11月天光

這一天一大早我們就已經準備完畢,三個傷員被擡在簡易擔架上,其他人都跟在背後。

我兒子昨晚就嚷嚷着“回家”了,他之前聽說我帶他回蘆河村還高興得直跳,結果看到蘆河村老房子的模樣,反應跟阿福如出一轍,變臉比翻書都快,立馬要回上河村。

離開大院之前照例用岩石封閉了門窗的縫隙,免得以後大院變狼人巢穴,出院門以後大門也封成一體,然後才帶隊離開。

村裏的十八個人我們全帶出來了,小孩就六個,三個老人,四個婦女,其他都是年輕力壯的男女。

出村這一路并不太平,人群移動的聲響還有氣味讓外頭的狼人們躁動極了,黃沙翻湧都阻止不了它們沖進來的決心,但也就那樣了,我的岩石投矛不是飄在身邊擺着看的,破空聲接連響起,四頭狼人先後慘叫着倒地,我們的隊伍前進到受傷狼人附近,它掙紮着從漫天沙塵中顯露出來,然後被手持鋼筋的村民亂槍捅死。

拔起的石矛第一時間就再次飛出去,将另一頭狼人釘倒。

四支石矛不太夠用,但跟在我身邊的村民不是擺設,他們本來就有跟狼人戰鬥的經驗,面對視野完全被塵土蒙蔽的狼人,他們三人一組提着鋼筋捅上去,身強體壯的狼人也不是對手。

阿福龇牙很想沖上去,但我不允許它參戰,我不知道狼人身上的病會不會傳染除了人之外的其他生物,不敢拿它打賭。

狼人是有智慧的,嚎叫和呼喊聲此起彼伏,在黃塵亂冒中左沖右突沒有抓到人反而損失了六七個,頓時又紛紛後退,脫離開黃沙的範圍。

狼人後退的過程中我抓到機會又投出兩支石矛,一頭個子非常強壯,似乎在指揮其他同伴的狼人被隔開老遠釘倒,它就是昨天我們過來路上騷擾過我們的家夥之一,它身上附帶的沙塵我有印象,所以我在沙塵之外就鎖定了它,兩矛斃命。

這一戰徹底讓狼人們吓破了膽,嚎叫着逃得更快,我們也顧不得休息,全速沿着河道往上游走。

這一走就是三小時,在山地裏找到一片視野開闊的平地,我們才就地紮營稍作休息。

我吃了點幹糧抓緊時間躺倒睡覺,阿福負責保護我,其他人則吃東西休整,然後打起精神警戒。

王傑瑞這小子挺貼心,乖乖守着呼呼大睡的我,不許其他人大聲說話影響我睡覺。

這一覺睡了兩小時我就被鬧鐘叫醒了,其實不太夠,我還很困,但我更不願意讓這麽一群人連夜趕路,所以強忍着不适爬起來将黃沙散出去,呼喚村民們繼續出發。

我真的很困,為了節省精力,先前漂浮在身邊的石矛讓比較有力氣的村民背在身上,到我需要用的時候再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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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狼人真的很執着,我将沙子分開看向河岸樹林的時候就能看到裏面不停有影子穿梭,它們沒有守在蘆河村,而是一路跟着我們上了山。

我頭皮直發麻,這些鬼東西會一路跟我們去上河村嗎?

很有可能。

上河村外變淺的河流還有半堵牆都無法阻止狼人,我這一次下山很可能是個極壞的主意,把禍患招回上河村。

我不敢把內心裏的煎熬和焦慮說出來,我是大部隊的脊梁,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如果我流露出恐懼,我們的隊伍就會在絕望裏崩潰。

“爸爸你怎麽了?”我懷裏的兒子伸手摸我臉。

“我沒事。”我擠出笑容安撫他。

“我下來自己走,爸爸我不累。”

“沒事,我也不累。”我摸摸他的腦袋。

大部隊行進的速度真的很慢,老人和小孩走不動,下午又休息了兩次,找吃的采野果的幾個人差點被狼人伏擊,被我用石頭雨掩護着連滾帶爬回來,總算撿了一條命。

我們真的是被追趕得疲于奔命,但這都是值得的,我們一直到淩晨才接近上河村,這一路上被狼人結夥襲擊了至少五次,沒有一個人死亡,最多只有幾個人被狼人遠遠扔過來的石頭砸傷,但傷得也不重。

看到燈火通明的河對岸真讓人想要哭鼻子,對岸的阿娜嚎叫了幾聲報平安,我們這邊也呼喊着跟對面溝通。

天太黑了,渡河危險,我們守着以前的營地休息,明天早晨才回上河村。

這一晚上四周圍的嚎叫就沒有斷過,我稍作休息之後再次卷起黃沙擾亂狼人的視線,那些狼人并不死心,成群結隊往進來扔石頭砸我們,我的力場可以有效讓石頭偏斜出去,身邊倒沒什麽人受傷,只是一直集中精神抵禦石頭也太耗費精神,後來大家不得不都鑽到小小的地穴房屋裏,或者躲到小山丘上的儲藏室後頭躲避。

我們幾個月前造橋的時候就在河岸這邊建過一個小營地,當時跨河進上河村的時候把房子都給用石頭封成了一體,這次過來以後把封閉的石門開啓,幫上了大忙。

傷員們在我們以前住過的房間裏休息,其他人擠一擠也能住下大半,起碼不擔心晚上吹冷風生病。

美中不足的是沒弄到吃的東西,大家都餓着肚子,好在只要明早進村,好吃的可以吃到飽,也就沒再多擔憂。

這一晚上跟狼人們鬥智鬥勇簡直讓人精疲力竭,外面砸過來石頭雨和木棍的零星騷擾就沒斷過,我的石矛瞅準機會又投出去兩根,放翻了兩個最活躍最積極的好戰分子,它倆上蹿下跳半夜,帶着夥伴一次又一次沖進沙塵裏想找我們營地的位置,自以為時時刻刻躲在掩體背後就會安全,卻不知道我的投矛可以在空中繞出圓弧形,把它倆從腰側給釘倒在地。

現在看來狼人有互相吞食的習性是真的,之前在蘆河村的時候還看不清楚,我只以為狼人會救走受傷的同伴,這次我發現被我釘倒的兩個狼人都在接近斃命的時候就被其他狼人給撕拽着拖走,其中一只強撐着跟其他同伴搏鬥,被同伴當衆分食,場面非常混亂。

累是真的累,擔心受怕也沒敢好好休息,好歹是有驚無險撐到了天亮,我們成群結隊渡河,狼人的嚎叫聲還有丢出來的石頭更加密集了,卻沒對我們造成實質影響。

頹廢的蘆河村難民們終于趟過河水以後立刻得到了上河村裏人的救助,原本留守在上河村的幾個蘆河村民見到人群裏自己的家人,激動得撲上去相擁而泣,而沒看到自己家人的知道家人已經罹難,難過得捶胸頓足,嚎哭不已。

我安撫着激動的阿娜,解開繩索把迫不及待要從我背上下來的王傑瑞給放地上,王傑瑞邁着小短腿跑得飛快,樂呵呵去找朝他招手的小拉米。

小拉米的外婆這次也被營救回來了,瘦幹的老太婆摟着外孫和女兒哭得特別凄慘,她的丈夫,還有她的兩個兒子和三個孫子孫女都沒能挺到我去蘆河村救援,她雖然得救了,但先前的悲痛卻無法被彌補和抵消。

上河村的大鍋煮起了飯,年長的人已經招呼着給新來的人找住的地方,這次來的幾個傷員狀況都不太好,要好好休息。

我的回歸讓村裏人都松了一大口氣,短短的兩天他們已經受夠了沒有我在村裏的日子,再次看到我讓許多人都笑逐顏開,就算河岸對面的狼人依然執着地巡視着,他們也不再恐懼。

我蘆河村的泥腿子們感激涕零,喜極而泣之下紛紛想要行本村“親腳大禮”來感謝我的恩德,我本來有心配合他們,安撫安撫那些飽受驚吓的村民,順便再安排些零碎的東西,可我實在是太累了,根本打不起精神,回到家吃了點東西倒頭就睡,直到深夜才爬起來,摸摸睡在我身邊的王傑瑞還有醒來的兩只大狗,起身出了房子。

三個高高的火堆在圍牆缺口組成了長長的防線,十來個成年人四五人一組在火堆邊境界,看到我來了,他們都紛紛跟我打招呼。

這段時間可以算是一年之中最為緊張的日子了,白天黑夜都不能放松警惕,随時都要防止村外狼人渡河襲擊。

黑夜裏火光并不能照亮對岸,但月光中人影憧憧,沒有人敢放松警惕。

對蘆河村的幸存者來說這算是一次勝利大逃亡,只要人在,以後什麽都好說。

月底就又能過石門去對面世界了,我想我會帶過來更多的食物和物資,村子一定能安全度過這個讓人不安的冬天。

外出的這一次帶着王傑瑞也讓他受了不少驚吓,不過懵懂的小孩子比較皮實,大概他跟這裏其他小毛頭一樣都認為血還有傷口是司空見慣的東西,他并沒有表現出我所擔心的心理創傷之類的跡象,讓我安心不少。

小家夥睡起來喝了一大碗牛奶以後就活蹦亂跳,跟着小拉米滿地跑,要不是現在村子不安全,不允許他們離開我視線,他倆絕對跟之前一樣滿村亂蹿。

剩下兩天的休整沒什麽好說的,蘆河村帶回來的幸存者也都不真都是脆弱的老弱病殘,他們中有很多人第二天就打起精神加入了守衛還有壘牆的隊伍,就連小孩子都知道幫忙,只有加勒老頭那樣的重傷員才能繼續休息。

月底黑夜中石門打開,我在凝固的時間中搬運貨物,這一次不光把蘆河村裏的人都帶回來,他們的金幣也被我給收到一起,準備拿到對面世界換錢。

蘆河村回來的人固然增加了上河村裏的勞動力,但他們也是一張張嗷嗷待哺的嘴,我原來帶過來十噸大白菜未嘗沒有為他們做準備的想法,但現在看起來光酸白菜還是太少了,主食不夠不行,光我家裏每個月那點營業額根本不夠我買糧食養活他們所有人。

我真的要感謝這個世界豐富的金幣,轉手拿到對面世界就是錢,堪稱無本萬利,要不是總賣金幣真的很危險,我真想放飛自我狠狠賺上一筆,然後把堆山的貨物源源不斷搬回上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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