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97年11月天光
你永遠不用擔心別人給不了你震撼,就比如我們紮營躲雨時候別人随便的一句話就讓我如遭雷擊。
整天借豹蛛給我騎的副官聽我說雜七雜八的零碎太多,每次收拾包袱都很頭痛的時候感嘆道:“要是有錢就好了,咱們就能像大老爺們一樣弄一個空間包……那該多舒服。”
“什麽東西?”我沒聽清楚他的話,我希連希亞語還不夠順暢,許多生僻詞彙我都聽不明白。
“空…間…包,”他形容着:“就是那種看起來小小的,但其實能裝很多很多東西的袋子。”
我聽得一頭霧水:“有那種東西?魔法物品嗎?”
“對啊,”副官看向我:“你不知道?”他很意外,似乎我應該知道這玩意才是。
我應該知道空間包嗎?那不是游戲和小說裏才有的東西嗎?須彌芥子??
“我聽說你們高譚也有啊,人們說高譚大公的空間包裏頭有一個庭院,裝滿了財寶,他死了以後大家發了瘋一樣找那個空間包呢。”
我從沒想過會有這種東西。
這東西竟然是真實存在的,不過似乎離我們的生活非常非常遙遠,如果小小的皮包真的能擁有神奇的功能,在我看來它就不該用來享受,而是用來作戰。
如果有這樣的東西,運輸隊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
一個小小的皮革包就能攜帶整個運輸隊的物資,一隊夜鴉騎士護送着空間包直飛前線,效率提升何止千百倍?
慢吞吞的運輸隊在前進路上所消耗的給養是送過去物資的好幾倍,會有人想不到這一點?
我提出問題的時候副官不好意思得直撓頭,他說他也不知道,大概大老爺們有其他的考慮。
那個空間包很重要,據我現在了解到的來分析,希連希亞大老遠跑來參加戰争,不光是因為同仇敵忾抵禦狼人,也同樣在有意識搜索着高譚大公空間包的下落,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戰盟裏其他參戰國也差不離。
我還以為這應該是個秘密,沒想到問了一圈大家都知道,有人還吹得有鼻子有眼,說老大公并沒有被刺殺,而是用空間包把整個城堡給收進腰包裏逃走了,所有財寶都在裏頭,所有人都在找他們的下落。
謠傳太過離譜,我也不當真,但聽到這個世界裏不少城市都擁有那種珍貴的魔法物品,而且足夠有錢的話就能買到,這對我來說無異于天籁之音。
我太需要那種包包了,哪怕不是裏頭能蓋房子的,只是一個一米見方的空間也好,足夠我把自己身上見不得光的寶貝全部都藏在裏頭。
後幾天又是連綿不斷的陰雨,天氣越來越冷,大清早起來地上都開始結霜,讓人心情也跟着壞起來。
我們現在已經把交戰區甩在背後了,按地圖來看接下來我們會路過幾個自由城邦,大概在一個半月以後抵達希連希亞大使館,我的夜鴉騎士朋友魯米妮娜說她在那等我,到那時候我的勳章也就下來了,我們會跟運輸隊分道揚镳,然後坐船前往希連希亞帝國。
我對這個世界的水有着很深的畏懼,當初在蘆河村的時候河裏那些動辄六七米長的大鱷魚就讓我毛骨悚然,這個世界也有海怪的傳說,而且比對面世界更加離譜,那些有關吞噬船舶可怕巨獸的故事讓我睡覺都沒法安穩。
煩。
我兒子明顯也不喜歡現在的生活,時常在我懷裏跟我說爸爸他想回家。
王傑瑞下個月五號生日,到時候就滿三周歲了,今年他的生日大概率不會有蛋糕,不過長壽面是一定要有的,還要有老爸給他唱的生日歌。
為了讓兒子能開心些,我在天氣好的時候會騎在阿福的背上抱他兜風,他很喜歡在狼背上奔跑時刺激的感覺,特別喜歡扯嗓子歡叫。不過天冷了,為防止他感冒,這種放松的時候不多,他很珍惜每一次機會。
我的王傑瑞現在口齒清晰會講故事了,而且也能用不算标準的拼音去讀那些簡單的繪本,偶爾還會用蘆河村方言繪聲繪色給蘭澤和朱莉講故事,那認真的小模樣可愛得很。
我猜如果他爸沒逼着他每天學希連希亞語的話他笑容會更多,也不會每天見到希連希亞的叔叔們就臭着臉,用外語罵人家壞叔叔。
我兒子很想念上河村,他總問我小拉米哥哥為什麽不跟我們一起來,我沒法回答他的問題,因為我也很想念上河村。
有的時候我甚至會覺得後悔,後悔自己在沖動裏離開上河村,我應該在那個小小的桃源裏當我的土皇帝,在我預想的小小教室裏頭教育村子的下一代人,用文化和知識武裝他們的頭腦,讓他們成為荒原上新的希望。
可那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不是的,我骨子裏渴望着更廣闊的天地,我不要我的兒子生活在避世的桃源裏,他應該親眼看看這個他降生的世界,然後留下屬于他自己的痕跡,就像我現在做的一樣。
我告訴王傑瑞過幾年我們還會回來,他還能見到小夥伴們,再一次跟他們團聚。
……這是我向他承諾的,也是我向我自己承諾的。
在山地間行進,大概最煩人的就是土匪和毛賊了,我們這麽大的隊伍,腦子清醒點就知道惹不起,但總會有這樣那樣不開眼的傻子自己找死。
多數情況下戰鬥是用不到我們的,但也有夜半營地被偷襲的時候,黑夜中突兀紛飛的石塊會狠狠砸爆歹徒的腦袋,否則無法平息我煩躁的怒火。
這邊的匪徒們裝備也遠比荒原上的泥腿子們更為精良,阿福跟阿娜都有受過傷,雖然不嚴重,但也留下了傷疤,我每次看到它們原本光滑毛皮上難看的疤痕就無比心疼,我會哀嘆我們沒有生在好時代。
我的阿福和阿娜是他們見過最最溫順的野獸,它們雖然也吃人,但它們撕咬的是我們的敵人,它們從來不會像我們隊伍裏的豹蛛那樣主動傷害陌生人或者村民的牲畜,相比起忠誠而勇敢的阿福和阿娜,隊伍裏兩只闖過不少禍的豹蛛沒少讓它們的主人頭痛。
搞笑的是有時候我也會贊頌自己所在的時代,因為很幸運,我們活在一個沒有法律跟教條的年代,只要你擁有足夠的力量,那麽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得到別人的東西,不用征求他的意見。
那位讀過書的副官跟我聊天時說過:在希連希亞,人們認為最好的事情就是傷害別人以後別人無法複仇,最壞的事情就是被人傷害而無法報複,希連希亞樸素的“正義”和公平就來自于最好和最壞兩件事情的折衷——我不傷害你,你也別侵犯我。
我覺得他這話有點普世價值觀的意思,另一個世界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大致是這個道理,只不過我們更細致些,還搞出了仁義禮智信之類一系列的道德水準和規則,希連希亞人似乎還沒有把道德和法制研究到太過精細,也可能我只是沒有接觸到那些真正受到過上等教育的精英。
對于我來說是前往異鄉的漫長之路,對于同行的士兵們來說這是一條苦悶的歸鄉之路,戰争才剛剛開始,遠未到結束的時候,他們中很多人都夢想着能夠解甲歸田的那一天,但以我對這個世界戰争的淺薄見識來看,多半是奢望。
月末,我帶着膠卷兜子和廢電池跨過石門,回到自己的卧室。
換衣服,洗澡,清清爽爽以後腰間圍着條毛巾去客廳冰箱找飲料喝,梁江波還在書房裏寫東西,我給他也遞了一瓶進去。
“謝謝。”梁江波揉了揉眉心接過飲料仰頭灌,喉結上下活動着,在臺燈的燈光裏頭很好看。
這人有完美主義情結,改東西沒個夠,我實驗記錄檢查兩次就定稿了,他的來來去去四五次,每次有小瑕疵他都嚷嚷着重做,把同組另外兩個人煩得夠嗆,直接把他給踢了,現在他一個人一組,工作量大大增加。
“怎麽樣?”我問他。
“還是不行,有兩組數據誤差很大,我還沒找出來問題在哪。”他搖頭。
好吧,看樣子他又準備重新做一次了。
“明天陪我去下實驗室?”他問我。
“嗯。”反正我也沒事,他這臭脾氣以前也就我能受得了,現在又多了殷晴。
我跟殷晴最大的區別就在于我從來都是縱容梁江波的,他有什麽壞脾氣我都無條件接受。殷晴不一樣,她控制欲很強,她一直在致力于将梁江波“改造”成她所希望的模樣,與此同時她也積極主動地在為梁江波而改變着她自己,她是我所見過最最聰明的女孩子,她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她像一個小小的工匠一樣溫柔地用關懷和愛雕刻着她自己還有她的男朋友,把兩個人都變成适合彼此的模樣。
對梁江波來說我跟殷晴的差別也是哥們跟老婆的差別,他覺得離開我們哪一個他都活不下去,但我知道,在樂觀的情況下梁江波早晚會跟殷晴組成充滿愛的小小家庭,那時候我就應該慢慢淡出他的生活。
很早以前,喔不對,是一段時間以前。我總把自己的時間概念和其他人對時間的概念給搞混。
現在是十一月,對于去軍校念書的田新來說他才跟我們哥倆分開兩個月,梁江波也是這麽感覺的,但對我來說已經是四個月了,那是很長很長的時間,長到我可以思考很多問題。
以前的田新也說離不開我,他總說只要我在他身邊,連風刮在臉上都是清新的,呼吸都無比順暢。
他說的不是誇張,而是事實,在我們北方飽受沙塵暴肆虐的小縣城裏任何一陣風迎面吹來人們先做的就是閉眼睛屏住呼吸,但在我身邊的時候他們從不受沙塵困擾,我把這個叫做“大自然對小帥哥的鐘愛”,他們自然是不信,但我身邊的空氣确實更清新。
現在田新在新學校裏過得很好,事實證明只要去對了地方,就算沒有王凱,空氣也可以是清新的,風吹在臉上也可以大膽深呼吸。
梁江波和殷晴也一樣,他倆都很享受現在的生活,無憂無慮,什麽煩惱都沒有,學習和戀愛就是他們生活的雙重奏,恨不得這樣的日子可以過到永遠。
可一塵不染的公寓只是階段性的,永遠不用擦也通透純淨的水晶窗戶是階段性的,王凱給他們做的每一頓豐盛晚餐也只是階段性的,王凱會離開,脫離濾鏡的生活也會回歸它本來的模樣。
不過,想這麽多又有什麽用呢?
享受當下的時光就好了。
“王凱,想什麽呢?”梁江波把空瓶遞給我。
“沒什麽,想起很久沒親你了,來,腦門遞過來!”
“嘿嘿,你怎麽還那麽幼稚啊。”梁江波嘿嘿笑着靠過來。
“麽啊!”我揉揉他硬硬紮手的頭發:“早點睡。”
“你也是,晚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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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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