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大将軍,該醒醒了吧?”
魯肅被人潑了滿身的涼水,他打了個哆嗦,緩慢地睜開了眼。
他竟然沒死。
雖是還留着一條命,但是屠關将士均是像他一樣暈厥,輝陽入屠關豈不是仿佛是入無人之境?魯肅瞧着自己的狀況,他被緊緊束縛着手腳,整個人躺在某個營帳的正中,滿身的濕濡,很是狼狽。
而他最瞧不上的小皇帝坐在主位上冷漠地打量着他。
他的命如今全全捏在這小皇帝手裏,哪裏還顧得上什麽面子,魯肅動了動僵硬的身子,努力蠕動蜷縮地變成跪地的姿勢,開口哀求道,“陛下,饒過我吧,我會去向王上谏言,不再攻打輝陽。”
趙忱眉頭輕皺,原以為這魯肅把話說的那麽絕,會是個什麽寧死不降的好漢,結果一醒來就立馬求饒了,倒是敗光了他在趙忱心底最後一點好感。
見趙忱不說話,魯肅立馬就慌了,又連聲道,“是我被仇恨蒙蔽雙眼了,但、但這也是出于對夷族的忠誠啊!陛下看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饒過我,哦不,饒過罪民這一次吧!”
趙忱被他吵得腦仁疼,對于他這番言論更是不屑一顧,“什麽忠誠,都是借口罷了。從你屠殺輝陽百姓的那一刻,就注定不配被原諒。”
“陛下還和他說這些做什麽,直接交給末将砍了他,祭奠死去的輝陽百姓!”李堂都聽不慣他的廢話,一個沒忍住便直直說了出來。
魯肅一聽這話,梗着脖子就喊道,“哪來的人?陛下都沒開口,哪有你說話的道理?!”
蕭淇聞言也輕蔑地笑了笑,從魯肅侮辱趙忱那時開始,蕭淇就對這個人很是厭惡。只要涉及到趙忱,他就斷斷不是那種能掩藏的下自己心思的。
“魯将軍如今都是戰俘了,這兒又哪有你辯駁的道理?”
魯肅被蕭淇怼的一梗,是啊,這随随便便一個人,哪怕就是個普通士兵,他的地位也斷然比魯肅高啊。
“陛下,罪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魯肅轉了轉眼珠,又開始為自己開脫,“當初章仁也打不過罪民啊,若非蕭淇的參與,怎會變成這般局面。罪民願歸順陛下,效犬馬之勞!”
在場的人均是對此嗤之以鼻,誰沒聽見他在屠關城上一番壯志淩雲的話,如今姓名垂危,就舍得抛下家國情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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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忱笑了笑,“朕可沒能耐将魯将軍留在身邊。”
魯肅顯然也是想到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他面上微赫,垂着頭不知道該如何再說。他沒想到自己會輸,要不然也斷不會把話說的那麽絕,現如今被俘,這不是純粹把自己的後路斷了麽。
北戎現在定是也知道了他戰敗的消息,他在朝中本就樹敵良多,怎麽可能有人為他向王上說情。王上也不可能為了他出兵讨人,他想保命,就只能求着輝陽的人了。
可現在……魯肅咬了咬牙,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的目光四下轉了轉,停留在蕭淇身後那抹白色身上,立馬彈起了頭,“小仁,小仁,你救救魯叔啊!魯叔現在能靠的就只有你了!”
章仁別開頭,躲開了他的目光。
魯肅卻不肯放棄,他朝着章仁喊道,“若是敬哥知道你這般對他的老友,他在天之靈能安息麽?!我可是看着你長大的!”
“敬哥救你,就是為了讓你殘害同胞的麽?!夷族剩下的這點血脈,你助纣為虐也要把他們清除幹淨?!你枉為軒轅家的子孫!枉費敬哥一番心血!你——”
“魯肅!父親若是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不需要我來殺,他定然親手斬下你的頭顱!你有什麽資格一直提到父親?!”章仁被他一字一句地控訴搞地頭都要裂了,實在無法忍受了便大喊出聲打斷了魯肅的胡言亂語。
“你…你竟敢……!”魯肅瞪着章仁,氣的渾身發抖。
章仁再不想看他一眼,朝着趙忱跪倒在地,“陛下,末将請旨,手刃魯肅!”
“你!你怎敢!!”魯肅大吼道。
然而沒人理他,一個又一個人跪在地上,齊聲喊道,“請陛下下旨!”
趙忱無聲的笑了笑,“準了。”
魯肅聽到這句話,頹然地癱坐在地,一下子似乎老了不少,嘴裏喃喃道,“你會遭天譴的,軒轅仁,你會遭天譴的!”
“但不必章将軍動手了,你的身份到底特殊,對你軒轅家名聲怕是有染。”趙忱看着變得更絕望的魯肅,道,“蕭淇,帶他下去。”
“是。”
營帳內少了魯肅果然安靜了不少,趙忱挑了挑額前落下的散發,嗤笑道,“準備準備,出征。北戎膽敢來犯,總得長些教訓才是。”
章仁等人一愣,原來陛下還想要警告北戎,他們還以為收拾了魯肅,拿回輝陽的土地就夠了。但皇命就是皇命,他們跪地道,“末将遵旨。”
他們走後,片刻後蕭淇也回來了,他正用絹布擦着手上的血跡,趙忱站起身朝他伸出手。蕭淇縮了縮手,“髒。”
“我給你擦。”
趙忱強硬地奪過他手中的絹布,捧了他的手在掌心,細致地擦過他每一根手指。“朕要出兵北戎。”
“嗯。末将知道。”
“吓吓他們,朕也不想挑起戰争。打他們幾個城池還行,越靠近主城定是兵力越強。朕也不想士兵們白白犧牲。”趙忱擦幹淨他的手,便将絹布扔了,他扯了扯蕭淇的手,靠在了蕭淇的懷裏。
背上覆蓋着蕭淇的手,趙忱的心底升起很久沒體會過的安逸感,從前怎得不知,蕭淇的懷抱這麽舒服。他環着蕭淇的腰,“打完這一場,我們便回都,你再回我身邊,好不好。”
蕭淇發現,只要趙忱說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就開始轉換了自稱,這就代表他用的不是君臣關系在命令他,而是作為戀人,在拜托他離自己更近一點。想到這一點,蕭淇的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他摟着趙忱的手收緊了幾分,“這是自然,陛下。”
剛毫不費力的攻下屠關,士兵們本就是準備就緒的狀态,很快便集結好人馬,勢如破竹的朝着北戎的邊境進發。
幾乎可以說是暢通無阻,魯肅的一朝失敗,相當于徹底将北戎邊疆的防禦打開,魯肅調集援兵本就是就近支援,邊疆附近城鎮的兵力遠遠不如平時。
不出半日,輝陽軍便攻下了第一座城池。
這是史無前例的勝利。正當周圍城鎮守軍人人自危的時候,輝陽軍卻停滞了前進的腳步。
蕭淇騎着戰馬,在泱泱大軍的前方,朝着北戎都城方向無情地抛下手中破敗的北戎軍旗。随即帶兵撤退。
輝陽軍撤退後,北戎人才敢去看他扔下的是什麽。
解開殘破的北戎軍旗,裏面赤.裸裸躺着的,是他們前去攻打輝陽的那位大将軍——魯肅的頭顱。
一時間,北戎陷入恐慌。他們明白,這是輝陽的警告。輝陽不是不能攻下北戎,而是不想,不想挑起戰争。這意思,便是讓北戎好自為之。
和北戎的倉皇不同,輝陽軍獲得了巨大的勝利,人人臉上都溢滿笑容向輝陽境內撤離。
剛撤回輝陽邊疆,便在這見到了無比熟悉的面孔。
“秦易?”趙忱看着面前走過的穿着軟甲的男人,詫異的開口。
那人轉頭,看見馬上的趙忱,面上的惶恐根本掩蓋不住,“陛下!罪民秦易,參見陛下!”
“起來吧。”趙忱看着他的模樣,和最後一面相比,氣色好了太多,“你怎會在此?”說完他又想到了什麽,“哦,朕忘了,是朕将秦家發配到了北疆,你在這也是應該。”
“是……”
“秦家的人呢?”趙忱問道。
秦易又露出那有些局促的表情,他低着腦袋,淡聲道,“罪民不知…秦家的人在到北疆的路上便死了小半,到了北疆便将罪民趕走了,現如今連他們在哪罪民也不知了。”
“……這樣。”趙忱說完,也感受到他似乎并不太想提秦家,便轉了話頭,“你如今是在軍營當差?”
“是…罪民定當鞠躬盡瘁,不會步曾經秦家的後塵…”似乎擔心趙忱不讓他當兵,秦易表現得十分緊張。
恰逢此時,又有一人朝他走來,“秦易!找你半天了,怎得在這?”那人看見秦易的表情似乎不大對,轉而看着面前的大隊人馬,愣了片刻,“這是……?”
“還不快見過陛下。”秦易扯了扯他的衣裳,那人趕忙跪在地上,“末将夏燦見過陛下!”
“平身吧。”趙忱道。剛來的那人趙忱沒見過,想來是邊疆的副将職務,“秦易在這兒,一切可好?”
“原來這小子是陛下的老相識啊!這麽大事兒他居然也不告訴我們!太不仗義了!”說着就大大咧咧攬着秦易的肩,似乎又想到在趙忱面前這樣有些不妥,又收回了手。
“陛下,秦易這小子不想邀功,可末将不能不說呀,陛下打屠關的時候,他帶着僅剩不多的邊疆守軍斷了北戎給屠關的援軍!要末将說啊,秦易可真是好樣的,猜北戎軍的來路猜的賊準!設的埋伏一個也沒虧,把那群混球打得那叫個落花流水!”
趙忱一愣,怪不得打屠關那麽順利,還以為是他們趕在了援兵來之前解決了,卻沒想的是秦易在背後幫他們解決了援兵。
“原來如此,那你們可要好生對待他,莫要因為秦家就失了公允。”
夏燦笑道,“就算陛下不交代,我們也會的!秦易功夫高,人又好,軍裏的人沒人介意他的過去,我們只知道,他是秦易,是我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秦易聽着這話心裏也感動,他沒感受過什麽溫情,在秦府也是受盡屈辱,可在這裏,他感受到了像家一樣的溫暖。
趙忱也瞧出來了,他本來還想問秦易願不願意回都,如此看來,自己想的倒是複雜了,“那便好。朕要走了,秦易,朕相信你的能力。北疆,你要替朕守好了!不必再自稱罪民了,你的功足夠抵過。”
“是!”秦易對着趙忱等人離開的背影,深深地扣了三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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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