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17)
你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
紫蘇點了點頭,輕聲道:“坐下說吧。”
狗蛋猶豫了一番,但還是在三弟身邊坐了,緊張的看了紫蘇,不待紫蘇開口,他便急聲道:“那些錢,
我們家還的,我哥拖人帶了信來,說是到年底就讓人帶銀子回來。”
紫蘇一愣,看了狗蛋道:“你哥有消息了?”
“嗯。”狗蛋點了點頭,為了讓紫蘇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将陶成海跟了個行貨商人打小工的事說了,末了
道:“我哥說,等年底,他就能結到錢,到時一定還你們家的錢。”
“不急,我找你來,不是說還錢的事。”
“那是什麽事?”
紫蘇看了眼臉『色』還是很難看的三弟,嘆了口氣,輕聲道:“我想把我們家的水田租給你們家種。”
“啊!”狗蛋一愣,下一刻,便飛快的道:“可我家拿不出租錢啊!”
而一直在竈臺上抹抹洗洗的陶大娘聽了紫蘇的這句話,手裏的碗“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碎成了幾瓣,她哆
了唇朝紫蘇看過來。
“你……你們……真的不要我了?”
紫蘇幾人齊齊朝陶大娘看了過去。
“娘……”四妹看了陶大娘,又看了看地上碎了的碗,細聲細氣的道:“家裏就只有四個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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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蘇差點便失笑,她可愛的四妹啊!
三弟在看到陶大娘瞬間慘白的臉『色』後,眼裏掠過一抹痛苦的光,但下一刻,卻又緊緊的抿了嘴,撇
過了頭。
紫蘇重新轉頭看向狗蛋,“不收租錢,到時交谷子給我們就行。”
“那當然可以的。”狗蛋立刻接了話。
紫蘇點了點頭,“你先回去跟你幾個哥哥商量下,別你答應了,你哥哥們又不同意了。”
“不會的,不會的。”狗蛋連連搖手,但還是接受了紫蘇的建議,“我現在就回去跟他們說。”
“去吧。”紫蘇笑了道。
待得狗蛋走了,四妹怔怔的看了紫蘇,“二姐,田給狗蛋哥他們家種了,我們吃什麽啊?我還說收了稻
就還打鐵嬸呢。”
紫蘇笑了笑,“別急,不會餓着我們的小四妹呢。”
四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往她懷裏鑽了鑽。
紫蘇便回頭看了三弟,輕聲道:“你真想跟二姐去鎮裏?”
三弟重重的點了頭。
紫蘇想了想,輕聲道:“可二姐還想你跟着陶秀才多學點字。”
三弟撇了臉,悶聲道:“就算是學了再多的字,我也考不上秀才的。”
“哪裏指望着你當秀才了。”紫蘇好笑看了三弟,見他眉頭蹙得緊緊的,便探手将他的眉頭抹開,一邊柔
聲道:“就是想着,你以後能自己做個掌櫃什麽的,算算帳啊,記記帳的會就行了。”
三弟看着紫蘇溫柔得如同三月春水的笑容,不由喃喃道:“做掌櫃?我能行嗎?”
“為什麽不可以呢?”紫蘇伸手要去拍他的頭,卻被三弟靈巧的躲過了,她也不惱,輕聲道:“你又不比
別人笨,讀書不行,難不成做生意還不行嗎?”
“可是,二姐你打算讓我做什麽生意啊?”三弟興奮的看了紫蘇,但轉眼想到自己還小,他二姐說的是長
大的事,不由便洩了口氣,悶聲道:“我為什麽還不長大啊。”
紫蘇這會子是被他真的給逗樂了,不由便呵呵笑了兩聲,笑過後方斂了笑道:“光長大也沒用啊,你得
有本事長大才有用。”
三弟點了點頭,确實,要是長大了像他二叔,像陶八水那樣,有個屁用啊!
“做什麽,二姐心裏已經有了打算。”紫蘇看了三弟道:“家裏的田,就靠你和娘是種不過來的,不如便
租了出去。你嘴先跟着打鐵叔打打獵,再跟了陶秀才學認字。二姐在鎮裏給看着,有合适的招小夥計的,二
姐便喊了你去鎮裏。你看行不行?”
“行。”三弟想也沒想的點了頭。
“二姐,我呢?”聽了許久的四妹擡起頭看了紫蘇,急急的道:“二姐,你不要不要四妹,四妹會洗碗,
你把四妹也帶上。”
“我們四妹啊不洗碗!”紫蘇摟了四妹到懷裏,柔聲道:“二姐找個歷害的繡娘教我們四妹繡花,好不好
?”
“繡花?”四妹看了紫蘇,“繡花可以賣錢嗎?”
“可以的啊!”紫蘇想起前世她怎麽學也學不會的十字繡,看着透着一股靈巧勁的四妹,覺得自己的遺憾
怕是有人能彌補了,越發小心的哄了四妹道:“四妹要是學得好,繡得好,一副繡品可以賣好幾十兩,幾百
兩銀子呢。”
“真的嗎?”四妹猶疑的看了紫蘇,“二姐不騙我?”
“當然不騙你。”紫蘇篤定的道,別的她不知道,但她前世所了解的雙面繡和『亂』針繡可是有一幅作品
賣數百乃至數千美元的。放在這個大夏朝,區區幾百兩銀子算什麽?只要打出名氣去,自有人趨之若骛!想
到這,越發認真的道:“二姐從來不騙人。”
“我要學,我要學。”四妹立刻拉了紫蘇,“二姐,我一定好好學。”
紫蘇便笑了道:“嗯,別急,等二姐給你找師傅啊!”
這樣一來,算是将三弟和四妹的未來都做了規劃,只經過短暫的開心過後,三弟心事重重的看了紫蘇,
“二姐,我們家沒錢了,怎麽辦?”
話落,臉還紅了紅,他是男人,他應該養家才是,可是他卻什麽事都得依賴他二姐!
“別怕,有二姐在。”紫蘇拍了拍三弟,附在他耳邊輕聲道:“二姐帶了銀錢回來。”
三弟猛的擡頭看向紫蘇,卻在對上紫蘇的目光時,将那聲歡呼壓在了心底。他不由自主的擡頭朝立在門
外的陶大娘看過去,心頭掠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紫蘇也擡頭朝陶大娘看過去,商量着道:“你将家裏的錢和米都給了二叔,我可以不吃,你也可以不吃
,可是三弟和四妹得吃。”頓了頓道:“你明兒去借些糧回來吧。”
陶大娘駭然的看了紫蘇,“借糧?”
“是啊。”紫蘇看了陶大娘道:“不借糧,三弟和四妹吃什麽?”
“我……”陶大娘猶疑了半天,方嚅嚅的道:“我怕借不到。”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紫蘇看了陶大娘道。
陶大娘還想再說,可看到紫蘇臉上的堅持後,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第2卷 66紫蘇的狠
“二姐。”
身後響起三弟略帶嚅嚅的聲音,紫蘇回頭,對站在身後的三弟招了招手,“你也睡不着?”
三弟上前,在紫蘇身邊坐了下來,看了看他二姐,又擡頭看了看滿天的星星,沒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那陪二姐坐坐吧。”紫蘇将三弟身上的衣服緊了緊,輕聲道:“多穿點,別凍着。”
三弟點了點頭,攏了把衣裳,回頭看了眼屋裏的方向,見陶大娘和四妹睡得很沉,方壓低了聲音在紫蘇
耳問道:“二姐,你藏好了麽?”
紫蘇笑了笑,回頭看了眼屋裏,同樣壓低了聲音對三弟道:“藏好了,誰也不知道,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
三弟便如釋重負的籲了口氣。
“要不要,二姐告訴你?”紫蘇笑盈盈的看了三弟。
三弟連忙擺手,“不要,二姐你知道就行了。”
紫蘇忍不住便呵呵輕笑出聲,又怕驚醒屋裏的陶大娘和四妹,只笑了幾聲便硬是給忍了下來,瞥眼看着
一臉心事重重的三弟,想了想,輕聲道:“怎麽了,還在生氣?”
三弟搖了搖頭,低了頭,悶聲道:“我就是不知道我們娘怎麽想的。”話落,不待紫蘇開口,便擡起頭道
:“難道從前二叔怎麽待我們一家的她都忘了嗎?”
“沒有,她自是沒有忘記的。”紫蘇看了三弟道,“她只是……”只是懦弱和習慣做老好人!到了嘴邊的話硬
是被紫蘇給咽了下去,擡眼,見三弟還在直直的看了她,似是在等她的回答,笑了笑道:“她就是抹不下臉
,又膽小罷了。”
三弟點了點頭,耷拉了眉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那就是了。”紫蘇摟了三弟,将身上披着的衣服裹了裹,輕聲道:“她不是不疼你和四妹,她只是這樣
的人。往後,只要銀錢不上她的手,你把這個家當起來,也就沒事了。”
三弟聞言點頭道:“我知道了。”
紫蘇笑了笑,正想讓三弟起來,回屋睡覺去。不想,三弟才是擡頭看了她,猶疑的道:“娘,明天能借
到糧嗎?”
“你說呢?”紫蘇看了三弟。
三弟懵然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那明天就知道了。”紫蘇拉了他起來,“走,睡覺去,什麽事明天再說。”
安置好三弟,紫蘇翻了個身,目光落在背對着她躺在床上的陶大娘身上。單薄瘦弱的身子在月光下越發
顯得贏弱。便是睡着了,也還是蜷得像個蝦米一樣!紫蘇曾聽人說,這樣的睡姿是因為心裏缺乏安全感所至
!也許,在陶大娘的心裏,她也無時無刻不在害怕和恐慌吧?
雞叫頭遍的時候,紫蘇便懵懵懂懂的睜了眼,不想,才睜眼,便看到陶大娘早已收拾妥當,怔怔的坐在
床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紫蘇翻身坐起,陶大娘匆促之下,擡頭看過來,“二妹,你醒了?”
“嗯,醒了。”
紫蘇起身,将破的沒多少棉絮的被子往四弟身上搭好,準備去廚房做早飯。
陶大娘連忙跟了出去,紫蘇拿鹽化了些溫水漱了漱嘴,又打了盆冷水洗臉。等她一切做好,擡手解了頭
發時,看到陶大娘欲言又止的看過來。雖明知是怎麽回事,但還是問道:“有事?”
“二妹,我怕借不到糧。”見紫蘇目光攸的一緊,陶大娘連忙道:“我們去問狗蛋家要些糧回來吧,他不
是還欠我們家錢嗎?”
還真是柿子撿軟的捏!
“狗蛋昨天說了,錢年底會還給我們的。”紫蘇看了陶大娘,心平氣和的道:“你要是怕借不到,那就趁
着天還早,去趟陳家村,找二叔他們借點吧。”
“我……”陶大娘猛的擡頭看了紫蘇,臉上神『色』慌『亂』不堪,“他不會同意的。”
“為什麽不同意?”紫蘇好笑的道:“不說,他從你手裏拿走的錢,就是糧也是我們自己家的,我們拿回
自己的東西有什麽不可以?”
陶大娘似是在紫蘇臉上尋找着她玩笑的成份,但在看到紫蘇無比認真的表情後,眼裏的希望慢慢的褪卻
,續而便換上一種愁苦的悲『色』。
半響,猶疑的道:“你這次沒帶錢回來?”
紫蘇搖頭。
陶大娘臉上的悲苦便慢慢的成了一種絕望,她用一種複雜而又詭異的目光定定的看着紫蘇,紫蘇不避不
讓,由着她看。
良久。
“我現在就去借。”
紫蘇點頭,轉身走到竈前,“我先燒水,想來,我開水燒好,你也該借回米了。”
陶大娘的步子頓了頓。
待陶大娘走出院子,三弟『揉』了眼自屋裏走出來,輕聲道:“二姐,你起來了。”
“嗯,”紫蘇上前,拿了帕子胡『亂』的擦了把三弟的臉,将他牽到一側,指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輕聲
道:“這裏,二姐藏了一百個銅板,家裏要是有急事的時候,你就拿出來應急。”
三弟看了那個角落一眼,點頭道:“我知道了。”
“乖,洗臉去吧。”紫蘇推了把三弟,又叮囑道:“別忘了拿鹽水漱下嘴。”
“哎。”
待得三弟洗漱好,紫蘇已經燒開了一鍋水,拿了暖壺出來灌滿,眼見陶大娘還沒有回來,紫蘇對三弟道
:“你去拿些蘿蔔幹出來,再尋些豆子出來。”
“哎。”
三弟應了聲,便去屋裏翻找,等他将東西拿了出來,紫蘇便将豆子洗了洗放進鍋裏悶,悶得差不多的時
候,将那些腌制的蘿蔔幹給放了進去,燒了一鍋蘿蔔豆子。
才起床的四妹聞着那吃了一個冬天的蘿蔔氣息,大大的眼睛委屈的看了紫蘇,“二姐……”
“四妹乖,”紫蘇上前牽了四妹的手,輕聲道:“我們家沒米了,只能吃這個。”
四妹點了點頭,雖說臉上還是難過,但卻沒有再說什麽。
“娘呢?”
“娘借米去了。”紫蘇拿帕子替四妹擦了臉,又倒了杯鹽水讓她漱了嘴,柔聲道:“餓了沒?餓了,我們
先吃。”
四妹點了點頭,看了看鍋裏,又搖了搖頭。大大的眼眶一瞬間便紅了。
紫蘇嘆了口氣,她也不想讓四妹委屈,可是不給陶大娘下一劑猛『藥』,只怕以後這樣的蠢事,她還得
幹!
三姐弟,也沒有等陶大娘。
紫蘇給一人盛了一碗豆子蘿蔔,便圍坐在一起,吃了起來。
才捧起碗,門口便響起一陣悉悉鎖鎖的聲音,紫蘇放了手裏的碗,使了個眼『色』給三弟,三弟便起身
,走了出去。
“娘,回來了。”
四妹放了手裏的碗便一骨溜的跑了出去,“娘,你借到米了嗎?”
竈房外,陶大娘捧了個空空的米桶,神『色』窘迫的站在那,臉上的一會兒白一會兒紅,待看到四妹因
為看到她空的米桶,秀氣的小臉上瞬間落下的淚時,心便像是被刀劃過一樣,痛得她差點失聲哭了出來。
那些人的話在耳邊響起。
“他嬸,你還來問我們借糧,我們還想問你去借些銀錢呢。”
“可不,聽說你拿了好多的銀錢給陶二郎,他嬸,鄉裏鄉親的,你看我們家也怪難的,你也幫我們一把
吧。”
“他嬸啊,不是我們不借,可你看,我們自己也是湊緊着吃呢!”
“他嬸,你不是開玩笑的吧!我可是聽說你不但借了銀錢給陶二郎,還把米糧都給了他。”
“……”
陶大娘想到過被拒絕,可是她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多的閑話。
她對天發誓,她真的不想那樣做的。可是陶二郎他就是個賴子,她便是不給他,他也會搶去的!
“二妹,娘真的不是有心的。”陶大娘哽了嗓子看向紫蘇,泣聲道:“娘就算是不給,他也會搶的。”
紫蘇冷冷一笑,看了陶大娘道:“他知道你錢藏在哪?他敢搶,你就讓他搶?”
陶大娘被紫蘇的話問得一窒,她擡頭朝三弟和四妹看去,三弟跟四妹齊齊的撇了臉。臉上的不滿顯而易
見。
“從前,雖不一定誰都會借糧給我們,可也不會誰都拒絕。你今天走了多少戶人家?有幾戶人家給了你
好話?”紫蘇繼續咄咄的『逼』視着陶大娘,見陶大娘不語,她一步上前,扯了陶大娘進屋,指着桌子上的
三大碗蘿蔔豆子,高聲道:“我辛辛苦苦的拼了命的賺錢,不是為了讓我的弟弟妹妹吃這些的,你願意,我
不願意,你肯,我不肯。”
“二妹,娘真的錯了。”陶大娘腳下一軟,“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捂了臉,嗚嗚的哭了起來。“你相信
娘,娘再也不會了。”
“我不信你。”紫蘇擡了頭,努力的忍了眼裏的淚,淡漠的道:“我去鎮裏之前,你怎麽答應我的,上次
他們來,我是怎麽跟你說的?你一次次說你知道,你記住,可是你的知道和記住就是将我、三弟,四妹『逼
』上死路。”
陶大娘怔怔的擡了頭,看着神『色』冷凜的紫蘇,連哭都忘了。心裏從來沒有過的惶恐,這種感覺熟悉
而陌生,就像是陶大郎死的那天一樣,好似她便要被抛棄了。
“二妹……”
紫蘇吸了吸鼻子,垂頭看了陶大娘,“以後這家讓三弟來當吧。”
陶大娘連連點頭。
“再有第三次,三弟,四妹我帶了走,你……”紫蘇頓了頓,冷聲道:“你改嫁也好……死也好,我都不會再
管。”
第2卷 67未來很美好
第三日,狗蛋和他二哥來了趟紫蘇家。
狗蛋二哥大名陶成財,也是個悶悶憨憨的『性』子,半天不說話,便真開口卻是能将話說到點子上的人
。
“坐吧。”紫蘇随手指了竈房裏的一處墩子對陶成財道。
陶成財瞥了眼那個用來砍柴火的墩子,卻是往竈房的門檻上坐了,悶聲道:“那墩子要勾破了褲子。”
紫蘇看着他身上洗得都快斷經斷緯的褲子,點了點頭,輕聲道:“怎麽樣,你們想好了?”
“你真要将田租給我們家?”陶成財略帶猶疑的看了紫蘇,“租給我們家,你們吃什麽啊。”
“三弟打打獵,我在鎮裏找了份活幹,再貼補貼補。”
陶成財點了頭,歇了會兒又道:“那一年收多少租子?”
“別人家收多少,我們也收多少。”紫蘇想了想道:“若是年景不好,就按年景不好的收。”
陶成財默了一默,想了想道:“行,就按你說的辦。”站起身對紫蘇道:“我們去趟秀才家,讓他給我們
立分契據。”
立契據?!
紫蘇先前還沒想到,但既然陶成財提出來了,自是欣然樂意。
兩人一起去了趟陶秀才家,待立了契據,各自劃了押,陶成財揣了那份契據走了,紫蘇卻是留了下來,
幫着秀才娘喂起豬欄裏的豬來。
秀才娘子看着悶頭幹活的紫蘇,嘆了口氣,輕聲道:“紫蘇啊,別跟你娘生氣,你娘就是那樣沒脾『性
』的人。”
“我知道。”紫蘇将豬欄裏的豬喂好,又拿了一側的碎米去院子裏喂雞,一邊嘴裏發出“咯咯咯”逗小雞的
聲音,一邊回頭對笑了秀才娘子道:“我娘早上來借米了吧?”
秀才娘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左右看了看,見沒人便對紫蘇道:“你這小丫頭,你就不怕把她給『逼
』狠了。”
“不會。”紫蘇将手裏的碎米撒開,返身走到秀才娘子身邊,輕聲道:“她要是有那烈『性』,就不會讓
我二叔給連騙帶哄的拿走了銀錢。”末了,心痛的道:“足足一吊錢呢,秀才『奶』『奶』,我夜裏整宿整宿
的睡不着,想着就想哭。”
說着,還真是紅了眼眶。
說起來,紫蘇确實也是心疼的,必竟那些錢得來的太艱難,全家人一年的開銷便這樣沒了!她是眼看着
天發白了才閉上眼睛,就算是閉上眼睛,胸口處還空落落的,像是被誰給挖了一塊。
秀才娘子嘆了口氣,探手拍了拍紫蘇,輕聲道:“難為你了。”
“沒事。”紫蘇吸了口氣,輕聲道:“我跟她說了,再這樣的話,我就帶了三弟和四妹去鎮裏,我養活他
倆,至于她自己,是改嫁也好,別的也好,我不管,也管不過來。”
紫蘇的話一落,秀才娘子便僵在那,好半天沒回過神。待回過神來了,便上下看了紫蘇一眼,嘟囔道:
“你這丫頭,心怎麽這麽狠!”
那是因為這具身體裏的人已經不是原主,更因為我對她已經仁至義盡!紫蘇嘿嘿笑了笑,看了秀才娘子
道:“我不這樣,到時苦的就是三弟和四妹哩。”
秀才娘子想了想,也是那麽個道理,點了點頭,沒再言語。
“蘭『奶』『奶』,我想讓三弟跟着秀才爺爺學字。”
“不是已經在學了嗎?”秀才娘子擡頭看了紫蘇,不解的道:“三弟時常過來呢,是個懂事的。”
紫蘇點頭,想了想道:“蘭『奶』『奶』,我也不瞞你,我想在鎮裏替三弟找份學陡的活計,你看能不
能讓三弟白天也來跟秀才爺爺認認字?”
“可以。”秀才娘子收了手裏的針線筐,對紫蘇道:“你是個有志向的,你家三弟和四妹福氣好,有你這
樣的姐姐。”
紫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目光落在秀才娘子的縫的衣裳上,她隐約聽陶大娘說起過,說秀才娘子從前是
大戶人家的小姐,後來戰『亂』跟着家裏人逃難,與家裏人走散了,遇見了陶秀才,便由着侍候她的媽媽做
了主,将她嫁給了陶秀才。
而照往日行事的派頭來看,這秀才娘子确實也是個有深度的人!紫蘇眉目一亮,看了秀才娘子道:“蘭
『奶』『奶』,您知不知道我們大夏國最有名的繡娘出在哪裏?”
“秀娘啊!”秀才娘子怔了怔,稍傾看了紫蘇,狐疑的道:“怎的,好生問起了這個?”
“我看您剛才給秀才爺爺繡的那叢竹子好好看,就想問一問。”紫蘇指了秀才娘子手裏的那件月白『色』
的中衣,在衣襟的一角一叢黑『色』的墨竹很是精致漂亮。
秀才娘子順了紫蘇的手看過去,目光落在那叢墨竹上,臉上的神『色』便僵了僵,但很快卻是掩飾了下
去,對紫蘇道:“我從前聽人說,大夏國的繡娘當屬吳州那邊的最好,不但人長得清麗秀氣,繡出來的東西
也帶着靈『性』。”
吳州?!那是什麽地方,離華陽縣又有多遠?
“那離很遠嗎?”蘇紫看了秀才娘子,輕聲道:“我們華陽有那邊的繡娘嗎?”
“很遠。”秀才娘子垂了眉眼,輕聲道:“要坐船還要坐馬車,一路翻山過河的,沒個四、五個月到不了
。”
“這麽遠啊!”
紫蘇不由失望的嘆了一聲,但想到芙蓉鎮現在在做官市,想必不需多時全國各地的行商便會在此雲集,
到時,也許很難遇見繡娘,但最其碼那種繡品總還是會有的。而現如今四妹還小,再過個五、六年四妹也才
十一二歲,學起來也不晚。一瞬間,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秀才娘子聽到紫蘇的嘆氣,正想打趣她幾句,不想,才擡頭,便對上紫蘇重新亮晶晶的眸子,不由好笑
的道:“你這丫頭,怎麽一驚一乍的!”
紫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秀才娘子道:“蘭『奶』『奶』,我先回去了。等下回我從鎮裏回來,我給
你帶花樣子。”
“不用。”秀才娘子擺手道:“人老了,眼睛也不好,繡不了什麽。”
紫蘇笑了笑,沒多解釋,擡腳往家去。
她是看出來了,這秀才娘子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十有八九真的是哪家落難的小姐,不然,她怎麽知道
從吳州到華陽要四、五月的路程!只是,這是人家的過往,既然秀才娘子不願提及,她也沒必要讨嫌的揭人
傷疤。
回到家,紫蘇撩了眼神『色』恹恹的陶大娘。
自從她那天說了那番重話後,陶大娘這幾天都是心驚膽戰的,偶爾半夜裏還能聽到她的哭聲。可是不破
不立!此蘇心知對她這樣綿軟的『性』子,不下狠『藥』,就會将自己『逼』上絕路。就如同,前世的自己
,雖然明知爸爸和媽媽偏心弟弟,可是總想着他們生養自己一場,再說她将來要嫁到別人家,孝敬的是別人
的父母,真正能陪着爸媽的便是弟弟,是故,凡事都忍一忍讓一讓,誰想一忍一讓間,便是自己的一命嗚呼
!
“二姐,你回來了。”三弟跟了大虎二虎兄弟倆出門打獵,剩下的四妹正一個人在院子裏玩,看到紫蘇便
跑了上前,牽了紫蘇的手,輕聲道:“二姐,娘她昨兒夜裏是不是哭了。”
紫蘇『揉』了『揉』四妹的頭,輕聲道:“娘想爹了。”
“我也想了。”四妹看了紫蘇,癟了嘴道:“娘說,爹以前很疼我的。”
紫蘇到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謊話勾起了四妹的傷心事,連忙哄了她道:“二姐也很疼四妹的,是不是?”
“嗯。”四妹點頭,看了紫蘇,“二姐不在的時候,我也想二姐的。”
“真乖!”紫蘇抱了四妹在懷裏,兩人坐在門檻上,紫蘇便輕聲對四妹道:“等今年過完年,二姐就把四
妹接到鎮子裏去住,好不好?”
“好啊!”四妹拍了手,可是轉而一想,又傷心的道:“那我不是不能跟春妮玩了?”
“你還可以回來看她的啊!”紫蘇将四妹散開的頭發攏起,編了個麻花辮,輕聲道:“到時,你還可以給
春妮帶絨花呢,那種拿紗紮的,可漂亮了,下次二姐給你帶一朵回來。”
“真的?”四妹興奮的看了紫蘇,“那二姐可不可以再給四妹帶糖回來吃?”
“可以的啊。”紫蘇用紅『色』的頭繩捆好四妹手指粗的辮子,捧了四妹的臉道:“我們家四妹可真好看
。”
“二姐也好看。”四妹笑眯眯的看了紫蘇,将臉往紫蘇的脖子裏貼了,輕聲道:“二姐最好看了,比四妹
還好看。”
感覺到四妹吹在脖子裏熱熱的氣息,聞着她身上孩童特有的童真,紫蘇只覺得一顆心柔得能滴出水來。
這般在陶家村住了有個小十天的樣子,紫蘇算着柴老板那邊該上新的菜式了,便收拾了東西準備回鎮裏
,臨去鎮裏前,将三弟和四妹喊到身邊,又再次交待叮囑了一番。
“三弟,你一定要跟着秀才爺爺多認字,知道不?”
“我知道的,二姐。”三弟看了紫蘇道:“你不用再叫人往家帶紙,太費錢,我拿了盆裝沙子一樣寫的,
秀才爺爺還說我的法子很好。”
紫蘇卻是笑了搖頭道:“不行的,用樹棍跟用筆是不一樣的,你別不舍得用,二姐會想辦法的。”又回頭
對四妹道:“四妹,你要監督哥哥哦,不能讓他偷懶。”
“嗯,我會的。”四妹大聲應道。
紫蘇又看向被她冷落了許久的陶大娘,想了想,輕聲道:“你是我娘,我沒有不管你的道理,但前提是
,你得護住我們,我才能管得了你。”
“我知道的。”陶大娘連忙道:“我會護住你們的。”
紫蘇笑了笑,沒言語,有些事,不是嘴巴說說就行的!
第2卷 68賣身
紫蘇才回到店裏,便被老板娘給喊進了櫃臺。
“閨女,你可回來了。要不是,店裏實在忙,我都要讓你叔去趟你家了。”
紫蘇錯愕的道:“出什麽事了?”
“哎,那個林大人府上一個姓林的媽媽使人來了好幾趟找你。”
林媽媽!
紫蘇心裏一緊,上次她離開林大人府上的時候,明明事情已經有了了結,雖說一時半會兒可能找不到那
個下『藥』的真兇,但是她已經洗清了自己的清白,她還來找自己幹什麽?
“可是有什麽事?”紫蘇目光緊了緊看向老板娘道。
老板娘搖了搖頭,“來人沒說,來了幾趟見你不在,說是過幾天再來。”
紫蘇便松了口氣,想來不是壞事。不然,怕是早就問老板娘要了地址尋到陶家村去了,即然說還會再來
,那就是說肯定是尋自己有事。
只是林媽媽找她能什麽事?難道還真就是非得要她進林府做工不成?
“我這趕了一路,我去洗把臉,幹娘。”
老板娘便松了她,連聲道:“去吧,去吧。”
紫蘇回了自己的房間,将包裹裏的銀兩取了出來,尋了個妥當的地方藏好。她只留了幾角碎銀子在陶家
村,多的盡數被她帶了出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銀兩放自己眼皮底下才保險。
等她收拾好,走了出去,擡頭便看到秀蘭正怔怔的瞪了木盆裏的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好奇的
上前道:“秀蘭姐,你怎麽了?”
只她叫了好幾聲,秀蘭才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的秀蘭,連忙重新拿了手裏的絲瓜絡洗着木盆裏的碗,一疊聲的道:“沒事,就是走神了。”
紫蘇見她不願多說的樣子,便也沒有追問,走到李大叔跟前,幫着開始幹活,一邊跟李大叔閑聊起來。
“叔,這幾天累壞了吧?”
李大叔百忙之中看了紫蘇一眼,嘿嘿笑了搖頭道:“不累。”
紫蘇一邊幫着切菜,配菜,一邊朝秀蘭努了努嘴,輕聲道:“叔,秀蘭姐這是怎麽了?”
李大叔看了眼秀蘭,輕聲道:“你不在的那幾天,秀蘭家的人來了一趟,說是給秀蘭說了一戶人家。”
紫蘇怔了怔,秀蘭這才多大啊,就說人家!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是自己的想法有問題,必竟在這個異世
,十四、五歲嫁人才是正常合理的。
“秀蘭姐不願意?”紫蘇挑眼看了看神『色』木然的秀蘭,壓低了聲音道。
李大叔點了點頭,輕聲道:“聽老板娘說,男方身體不行。不過給的聘禮很多,足足六兩銀子呢!”
六兩銀子!說多其實也不多。不過對于沒錢的人家來說,那真是好大的一筆銀子了!紫蘇嘆了口氣,人
窮真的就是志短!就秀蘭這長相,人品,找個本本份份的莊稼人過日子,兩夫妻只要肯吃苦耐勞,不逢天災
人禍的,日子總是會越過越好的!
“啪啦”
耳邊響起一聲脆響,紫蘇連忙擡頭看過去。
秀蘭已經吓得驚慌失措的去撿盆裏的碗,不想,一不小心,手便被劃開了一條口子,盆裏立刻飄起一縷
鮮紅。
紫蘇連忙搶上前,将她的手拿出來,“快,弄些竈灰來敷一敷。”又将秀蘭推到一邊道:“你去幫李大叔
加柴火,端菜,我來洗碗。”
“不用了,不用了,沒事的。”秀蘭急聲道:“怎麽能讓你洗呢,我來洗。”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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