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34)

他走來。大紅绡

紗制成的衣裳襯着如玉的瑩肌,竟是讓人看一眼,都覺得熱血噴湧。

“果真是個俊俏的公子哥。”嫩娘兒上前福身一禮,對邱燕竹道:“敢問公子貴姓。”

邱燕竹笑了笑,并未回答她的問話,卻是繞過她走到了東邊的窗臺邊,探目朝下看去,便見小橋流水,

亭臺院落一一入目,可見這是怡紅院最好的一處屋子了!

“公子,您這是……”

這嫩娘兒長得到不算是什麽天姿國『色』,但那渾身上下如玉雕般的肌膚及微微帶着媚啞之聲的嗓音,

卻是讓人瞬間便忘了她的長相,而過多的将注意力落在她的身體上!

邱燕竹在窗臺邊的小幾邊坐定,擡頭看了嫩娘兒,翹了翹唇角,“我來跟姑娘談一樁買賣。”

“談買賣?”嫩娘兒錯愕的看了邱燕竹,稍傾“撲哧”一聲笑了道:“小哥兒,我們這不就是在談買賣嗎?”

邱燕竹搖頭,“當然不是。”

“哦?”嫩娘兒曬聲一笑,淡淡道:“卻不知小哥兒要跟我談什麽買賣?”

邱燕竹笑了笑,“自是好買賣!”

嫩娘兒轉身自桌上倒了杯茶,款款走至邱燕竹跟前,雙手遞了上去,“願聞其詳。”

邱燕竹探手接了她手裏的茶,卻是随手擱到一側的小幾上,臉上笑容不減,看了嫩娘兒道:“我出一百

兩銀子邀姑娘三日後『藥』王廟一游如何?”

Advertisement

嫩娘兒臉上便有了一抹薄怒之『色』。

邱燕竹不待她發作便道:“姑娘且放心,你怎樣去的,自是怎樣回來。”

嫩娘兒冷冷一笑,嗤聲道:“公子說得好生輕巧!”

邱燕竹知這種風月場上混的女子自是較一般女子更是謹慎小心,只因她們這樣的人,便是出了什麽意外

,了不得也只是花些銀子便了事。是故,随客人外出,那是小心又再小心的事。默了一默,稍傾笑了道:“

不防與姑娘直言,我姓邱,名燕竹,是鎮上邱員外的族親,姑娘若是不放心,可使人去打聽了。”

嫩娘兒臉上的冷笑不減,上下打量了邱燕竹,冷聲道:“為何此處說不得,卻要去別處?”

“只因在下只是傳話的。”邱燕竹看了嫩娘兒,坦然道:“真正要與姑娘見面的另有其人。”

“誰?”

“一個姑娘。”

“一個姑娘?!”

“是的。”

嫩娘兒臉上的冷笑便成了濃濃的嘲笑,幾步走到門前,“嘩啦”一聲,将門打開,對邱燕竹道:“小哥去

別處尋人耍着玩吧,我這恕不奉陪。”

“姑娘便當真願意過這種一雙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萬人償的日子?”眼見嫩娘兒臉『色』突變,邱燕竹

緊接道:“雖說不是人人能堂堂正正八擡大轎迎進門,但是再怎樣也好過這迎來送往不是?”

他話雖說得含蓄,但嫩娘兒又是什麽人,只一瞬間,便明白了過來。朱唇半咬,臉上有了猶疑之『色』

“多話不說,這是一百兩銀票,姑娘願意,三日後『藥』王廟見。”

邱燕竹幹淨利落的起身,朝外便走。

嫩娘兒怔怔立在原地。

良久,眉宇間劃過一抹毅『色』,上前将那銀票攥在手中,足足有一刻鐘的功夫,這才轉身走到那六尺

寬的沉香木闊床側,自床底拉出一個黑漆的樟木香,打開,将銀票放了進去。

且說離了怡紅院的邱燕竹,正猶疑着要不要找個人打聽下紫蘇家的住址時,頓足的瞬間,卻看到了人群

裏正朝他走來的邱少風。只一瞬,他便迎了上去。

“三哥。”

邱少風上前,将他扯到一邊,沉了臉道:“你剛才去哪了?”

邱燕竹看着面罩寒霜的邱少風,腦海裏掠過大嫂荀慧娘冷笑的臉,已然明白過來。

“我适才去了怡紅院。”

“你!”邱少風恨恨的瞪了他,壓了聲道:“你也太荒唐了,就算是你要去那種地兒,什麽時候去不行,

要大白天的去?”

邱燕竹挑了挑眉頭,看了臉『色』難看的邱少風,淡淡道:“你突然來找我,可是有事?”

邱少風瞪了他,沒好氣的道:“你娘……哦,你舅母在我家呢。”

“在你家?”邱燕竹不解的道:“我去怡紅院,她不等着我回去發落我,跑去你家幹什麽?”

邱少風眉眼間便有了一抹促狹的笑。

邱燕竹看着邱少風眉宇間的笑,心頭一頓,便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覺,不由急聲道:“別賣關子,快說啊

。”

“說是替你相中了一門親事,來尋我娘商量商量!”

邱少風話落,便眼睛動也不動的看了邱燕竹,似是想從他臉上看到氣急敗壞的神『色』。而他果然也沒

失望,他的話一落,邱燕竹臉『色』便白了白,下一刻,眉宇便鄒成了個川字。

“走。”

“去哪?”邱少風看了臉『色』難看的邱燕竹。

邱燕竹悶聲道:“去你家。”

“去我家?”邱少風呵呵一笑,站在那不動,看了邱燕竹道:“你是不是想去跟族嬸說,你心裏已經有人

了。”

邱燕竹嘲諷的一笑,不屑的道:“我跟她說這個幹什麽?難道你以為,她會以我的喜好來替我擇親?”

“那你去我家幹什麽?”換成邱少風不解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

邱少風還想再問,但眼見邱燕竹轉身便大步離開,只得急急的跟了上去,一邊輕聲道:“你可小心點,

我父親還有我大哥都知道你去了怡紅院的事。”

邱燕竹步子便頓了頓,想起那個對他嚴歷有加的族叔和族兄,心頭掠過一抹暖意的同時,又不由自主的

有了抹淡淡的慌『亂』。

“放心,有我呢。”邱少風拍了拍邱燕竹的肩,壓了聲音道:“大不了,就将你是蕭家的骨肉的事說出來

便是。”

“不行。”邱燕竹當即頓了腳,眉目嚴歷的看了邱少風,沉聲道:“一個字都不許說,你答應過我的。”

邱少風看着他眉眼間的那抹狠歷,不由便愣了愣。

稍傾,回了神,方小心的試探道:“燕竹,到底為什麽?你明明跟族嬸她們也不親,蕭家又不是一般的

商家,你幹嘛這麽死心眼?”

邱燕竹的唇便抿得如同被刀削過一般,硬是一句話也不肯多說,但周身卻散發出一種陰冷的氣質。使得

原本還想再問的邱少風,也跟着閉起了嘴巴。

不多時,兩人便回到了邱府。

邱燕竹直接去了後院。

正與邱員外泣訴的候氏,聽了下人說燕竹少爺來了的話。由不得便冷冷的翹了翹唇角,稍傾便斂了臉上

的神『色』,繼續哀哀戚戚的道:“您說,好好的一個讀書人,原想着他能百尺竿頭再進一尺,誰曾想,他

竟光天白日做出這般有辱斯文的事,當真是……”拿了帕子拭了拭眼角,“當真是叫我這心痛的都不知道說什麽

好。”

邱員外原本黑着的臉便越發的黑了,他對門外候着的小厮道:“請了進來。”

“是。”

不多時,邱燕竹便在小厮的引領下走了進來。不待他開口,邱員外已是勃然怒道:“你給我跪下。”

一邊正小聲安慰着候氏的駱氏被邱員外這一聲吼,給震得心都抖了抖,不由便擡頭道:“老爺,有什麽

話不能好好說。”

“你別多嘴,你扶了弟妹去後院歇息,我今天就要好好管教他!”

駱氏還想再勸,候氏已經扯了她的手,泣聲道:“嫂子,便讓兄長好好管管他吧,不然這孩子真要毀了

!”

第3卷 110嬾娘兒

候氏由駱氏陪着走了出去。

邱員外,鄒了眉頭看着眉眼輕垂,默然無聲立在堂前的邱燕竹,良久,長嘆一聲。

“邱竹啊!”

邱燕竹擡頭看了邱員外,“族叔。”

邱員外迎了邱燕竹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說教便哽在了那。他自認還是了解這個天姿聰穎的侄兒的。但,

眼下,對上邱燕竹眸中意味不明的堅執時,不由便動搖了,暗問自己,這真的還是那個他了解的邱燕竹嗎?

“燕竹,你告訴伯父,到底是怎麽回事?”

邱燕竹只一默,便搖了頭。

“為什麽搖頭?”

“大伯,我沒什麽好說的。”邱燕竹想起紫蘇的叮囑,輕聲道。

邱員外心中便噌的蹦起一股老火,他氣哼哼的看了邱燕竹,壓了心中的火氣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該

成個家了。你娘說的你嫂子家的那個蓉姑娘,我瞧着,挺不錯的……”

“大伯,我不娶她。”

邱員外眉頭一挑,“你不娶她?”

邱燕竹點頭。

邱員外吸了口氣,輕聲道:“也行,那讓你伯母替你去重新看幾家姑娘。”

“我不要。”

“你不要?”邱員外瞪圓了眼睛,臉上的顏『色』已經變得青白吓人。但總算是還不至于失态,他深吸了

口氣,繼續道:“那是你有自己看中的姑娘了?”

邱燕竹想搖頭,但轉瞬,卻又想到。若是自己此刻拒絕了,萬一族伯當真依了舅母之意,不說替自己去

求娶嫂子的族妹,便說是替自己說上別的一門親,便糟糕了。本來,這婚姻之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雖可以不承認,便若是那般,不是平白便替紫蘇豎了敵?

思及此,他對邱員外道:“族伯,我确實心中有個姑娘。”

邱員外聞言,當下心頭一個突突,想起邱燕竹白日去怡紅院的事,臉上的神『色』當即并不如邱燕竹所

希望的那般,松了口氣,反而是越發的難看了幾分,略一沉『吟』後,道:“哦,誰家的姑娘?”

邱燕竹自是不知道邱員外心中所想,但卻也聰明的看到了邱員外臉上越發難看的神『色』,想了想,輕

聲道:“她還沒及笄,等她及笄了,還請族伯替侄兒做主!”

“沒有及笄!”邱員外猶疑的看了一臉鄭重的邱燕竹,小心道:“她不是怡紅院的?”

邱燕竹立刻便明白了邱員外的猜想,連忙擺手道:“當然不是,她是正正經經人家的姑娘,族伯,你……”

那句,“你別『亂』說”好歹算是沒有說出口。

邱員外卻是不信,他唇角微翹,眉宇間斂了一抹冷『色』,睨了邱燕竹道:“正正經經人家的姑娘沒名

沒姓的?”

這是要邱燕竹說出是誰家的姑娘了!

邱燕竹自嘲的挑了嘴角,若是讓他們知道,他要娶的是無依無靠的紫蘇,只怕便是連開明如族伯怕是也

不會同意吧?更別提現在三弟還身陷大獄!不行,不能說。

拿定主意的邱燕竹便看了邱員外道:“只是偶然見到,現還不知那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邱員外當即嘲諷的笑道:“即是不知道人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卻知道姑娘并未及笄?燕竹,在你

眼裏,你族伯便是這般好胡弄的麽?”

邱燕竹不由便生起一身冷汗,但下一刻卻是飛快的道:“那姑娘梳的是雙螺髻,是故,侄兒猜着她并未

及笄。”

話說到這,不論是邱員外還是邱燕竹都清楚明白了一件事實。

那就是,邱燕竹心中确實有人了!

邱員外還想再說,但在看到邱燕竹眼裏的堅持時,眸光一滞,略一猶疑後,沉『吟』着開了口,“燕竹

,你不小了。”

“侄兒知道。”邱燕竹唇角扯了抹淺笑,輕聲道:“還請族伯相信侄兒一回。”

“那你就告訴我,今天你去怡紅院是為的什麽。”

邱燕竹默了一默,便在邱員外認為他不決計不會再說時。不想,邱燕竹卻是開口了。

“受人所托幫她一個忙,進去找個人,帶句話。”

邱員外眉眼霍然一挑,便待開口問他,何人所托,找的又是誰,但在對上邱燕竹眉宇間的神『色』時,

到嘴的話重新咽了回去。

“族伯相信你。”

“謝謝族伯。”邱燕竹連忙拱手打揖。

邱員外擺了手制止,話峰一轉,“我聽少風說,你這幾年出外游學發生了很多不同尋常的事,可有興趣

說與族伯知曉?”

邱燕竹想了想,便将自己的身世說了一番。

“你是說你原是京都蕭家的骨血,并非你父所出?”邱員外愕然的看了邱燕竹。

邱燕竹點頭,“當年我母親為了替舅舅酬錢看病,自賣自身,因緣巧合下,被送入京都入了蕭家,又被

分在我父親院裏,十幾年前蕭家卷入一樁宮庭秘辛中,原以為要家族盡滅,蕭家将我父親托于友人,遠離就

都。”

“我母親在路上有了我,不想卻路遇歹人,母親為了救父親受了重傷。雖說父親不惜重金為母親延醫請

『藥』,可最終母親還是撒手人寰。父親原本打算将我送回京都,但消息阻塞,他又染了重疾,無奈之下,

帶了我尋到舅舅,央求舅舅護下蕭家這份血脈。”

邱燕竹長嘆了口氣,輕聲道:“這麽些年舅舅感念母親當年救命之恩,待我始終如同己出。”

他沒說的是,舅母卻是極為不喜他,這麽些年極盡苛責慢待!然,邱燕竹雖不曾說,邱員外卻是明了。

既是明了,心下的疑『惑』便也有了答案。

稍傾嘆了口氣,上前拍了邱燕竹的肩道:“燕竹啊,不管如何,你舅舅和舅母總是養大了你。”

“燕竹沒齒不敢忘舅舅養育之恩!”邱燕竹看了邱員外,“燕竹此生都只會姓邱。”

邱員外聽着他斬釘截鐵的聲音,不由便愣了愣,京都蕭家,或許芙蓉鎮大多人不知道那是個怎樣的人家

,但作為他來說,因着年輕時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卻是略有了解。

那是一個三代皆為皇商的人家啊!其間的富貴不說滔天,那也是世間罕見!邱燕竹卻如同宣誓般說,他

這一生都只會姓蕭,等于就是召告,他放棄了蕭家的身份!這其間,是感念養育之恩,還是另有他不得不放

棄這一身份的原因?

“也許,你舅舅和舅媽并不介意你認祖歸宗?”邱員外輕聲道:“必竟,你父親只餘你這唯一血脈在外,

想來,他也不希望你流落在外!”

邱燕竹自嘲的一笑,看了邱員外道:“族伯,也許他們不介意,但是我介意。”

邱員外看了邱燕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沉了沉。

邱燕竹迎了邱員外肅沉的目光,輕聲道:“族伯,您一直待我親厚,我想請您再幫我一次。”

“你說。”

“請您幫我,讓我能娶心中所喜。”

“心中所喜?”邱員外似笑非笑的看了邱燕竹,心頭生起一抹輕嘆,邱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卻偏偏不是

邱家的骨血!唉,當真是……他沉沉嘆了一聲,對邱燕竹道:“燕竹啊,如果那位姑娘家世清白,族伯自當沒

有二話,但若……”

“族伯放心,若是不若族伯所說,燕竹自當聽從族伯安排。”

“族伯答應你了。”

邱燕竹心下長長的松了口氣。

如此一來,舅母那邊的不确定便可解除,他眼下便只需要保證紫蘇能順利解救出三弟。至于預旺那邊的

事,他到不是很擔心,能行就行,不能行,他一個大男人,難道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

一晃便到了三日後。

城外五十裏地的『藥』王廟,紫蘇正笑『吟』『吟』的站在『藥』王廟前看着雜耍藝人的表演。眼角的

餘光處看到一挺青緯小轎停在了山門前,随行的丫鬟正上前彎身揭了轎簾。扶着一個着脂紅小襖膚『色』白

淨的二八佳人落轎。

紫蘇不動聲『色』的退出人群,慢慢朝那二八佳人走近。

“姑娘,這人山人海的也不知那邱公子在哪裏!”丫鬟一邊扶了嫩娘兒往裏走,一邊輕聲道。

嫩娘兒看了眼周遭的人群,眉頭輕蹙,輕聲道:“先到裏面去再說。”

丫鬟便上前扶了她,一邊小心的護了一邊不住的擡眼在人群裏搜尋着。不多時,主仆二人便穿過熙熙攘

攘的人群,進了廟門,朝大雄寶殿走去。

紫蘇隔了幾步,尾随其後。

“既然來了上柱香吧,”丫鬟對嫩娘兒道:“讓『藥』王菩薩保佑姑娘身泰體安。”

嫩娘兒笑着由了丫鬟去取香,她則站在那擡頭打量着大殿內的布景。待得丫鬟将香遞了過來,接了跪倒

在佛香前,目光微擡對上慈眉善目的菩薩,不由便輕聲道:“菩薩,求您讓我脫離苦海,得遇良人。”

話落,恭敬的磕了三個頭,正欲起身将香『插』進香爐,不欲身後卻響起一個細細柔柔的聲音,“姑娘

當知,世事紛繁,求人不如求己。”

嬾娘兒一驚,驀然回頭,入眼的是一張膚如凝玉,兩眼比寒夜星子還要亮的眸子。此刻那對星眸正笑眯

眯的看了自己。

“你是……”

紫蘇唇角微翹,“我便是那個與姑娘談買賣的人。”

****

今天四更

第3卷 111無名海棠

沿山而建的小院,被巨大而茂盛的樹冠遮去了三分之二,陽光穿過密密層層的樹葉灑下淡淡的金『色』

的陽光,照在人身上少了幾分燥熱而多了幾分幽柔。

紫蘇端了石桌之上小沙彌才奉的新茶,對嫩娘兒舉了舉,“請。”

嫩娘兒眉梢微挑,對着紫蘇『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捧了茶盞輕輕的啜了一口後,放下道:“姑娘,現

下可以說是什麽買賣了?”

紫蘇看着嫩娘兒眼目中的焦『色』,擡手自袖籠裏取了一盒脂粉擺到桌案上對嫩娘兒笑笑道:“姑娘聽

說過無名海棠嗎?”

“無名海棠?”嫩娘兒不解的看了紫蘇,又看向桌上那盒很是普通尋常的脂粉,猶疑的道,“什麽無名海

棠?”

紫蘇看了眼她身後的丫鬟,嫩娘兒略一沉『吟』了,對那丫鬟道:“紫槐,你去外面候着,不要讓人上

前。”

“是,姑娘。”

紫槐退了下去。

嫩娘兒這才對紫蘇道:“姑娘現下可以說了吧?”

紫蘇拿了嫩娘兒跟前的茶盞替她滿上,再将茶盞推了過去,稍傾擡頭看了嫩娘兒,輕聲道:“無名海棠

是海棠花的一種,但它不似西府海棠和垂絲海棠那般為世人所知,知道的人很少,關于它的作用了解的人便

更少了。”

嫩娘兒審視的看了紫蘇,她自是知道,紫蘇不會無緣無故的跟她說這樣一種花。是故,并未打斷紫蘇的

話,只是眉目前輕挑,示意紫蘇再往下說。

“此花未開時,花蕾紅豔,似胭脂點點,開後則漸變粉紅,有如曉天明霞。”紫蘇頓了頓,淡淡一笑道:

“其姝容不輸西府海棠半分,更甚至不知曉的人很容易将這兩者混『亂』。”

“卻不知道這無名海棠還有什麽作用?”

果然是個聰明人!紫蘇暗暗贊了一聲。

“作用便是,這無名海棠只要與南海東珠所制的脂粉混和了,便能讓人臉上生出點點星斑,不用解『藥

』,終生無解。”

嫩娘兒猛的便擡手撫了自己的臉,驚愕的看了紫蘇,顫聲道:“姑娘什麽意思?”

“姑娘放心,我是來跟你談買賣的。”紫蘇對嫩娘兒的反應很是欣賞,聰明卻又警覺,想來真入了指揮使

的府裏,一定能殺出一條血路。“不是來與姑娘為敵的。”

嫩娘兒舒了口氣,下一刻臉上便有了一抹讪讪的笑,輕聲道:“我天生愚笨,姑娘你有什麽話還請直言

。”

紫蘇看着一臉謙卑的嫩娘兒,笑了笑。如果她沒猜錯,嫩娘兒怕是已經明了她的用意,但卻還是等着她

往下說,說出最重要的那一點!

“我想替姑娘贖身,送姑娘一個錦繡前程,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紫蘇看了嫩娘兒緩緩道。

話落,探手執了桌上的茶盞輕輕的喝了一口,目光卻是不錯的盯了嫩娘兒的臉上看。

嫩娘兒琥珀似的眸子便閃了閃,稍傾持壺替紫蘇茶盞續了水,柔聲道:“卻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錦繡未

來,姑娘為我做下這一切,我又要怎樣回報姑娘?”

“你只需要替我做一件事。”紫蘇笑盈盈的看了嫩娘兒,待得嫩娘兒擡眼看過來,她柔聲道:“事成之後

,替我救一個人。”

“救一個人?”

“是的。”

嫩娘兒眸『色』間便有了一抹凝重,咬了咬略顯厚實的朱唇,輕聲道:“請姑娘明言。”

紫蘇深吸一口氣,将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嫩娘兒,末了,看了嫩娘兒道:“如何?”

嫩娘默然無聲。

紫蘇也不催她,端了桌上的茶盞慢慢的把玩。

良久,便在紫蘇漸生希望時,耳邊響起了嫩娘兒的聲音。

“成交!”

一抹燦爛的笑便自紫蘇眼底綻開,她擡手将桌上的胭脂推了過去。

嫩娘兒探手取了桌上的胭脂放進袖籠,擡頭看了紫蘇。

“明天一早會有人在怡紅院外賣花,姑娘可買了兩枝『插』在屋裏。”

嫩娘兒點頭。

一切談妥,嫩娘兒擡頭看了看外邊的天,對紫蘇道:“天『色』不早,我該走了。”

“我送送姑娘。”紫蘇起身。

嫩娘兒擺手,“不必了!”頓了頓,輕聲道:“人多眼雜。”

紫蘇笑笑,雖不曾言語,但卻果真站在原地沒有動。

嫩娘兒出門喊了一直謹慎在外候着的丫鬟,“我們走吧。”

丫鬟探頭朝屋裏看了看,對上紫蘇笑『吟』『吟』的眸子,連忙屈膝福了福,重新低垂了眉眼跟了嫩娘

兒往外走去。

“今日之事,不許與第二人提起。”嫩娘兒叮囑丫鬟。

“奴婢記下了。”

嫩娘兒瞥看了看身側低眉垂眼一臉忠厚的丫鬟,挑了挑唇角走了出去。

丫鬟探手『摸』了『摸』袖籠裏沉甸甸的荷包,眉梢間掠上一抹淡淡的歡喜。有了這五十兩,她不僅可

以為自己贖身多下的銀兩還是一筆不菲的嫁妝。

屋子裏,紫蘇正準備擡腳走人,不想眼前一暗,再擡頭時,便對上邱燕竹言笑晏晏的臉。

“你怎麽來了?”

邱燕竹上前,繞過适才嫩娘兒坐的椅子,在紫蘇的另一側坐定,道:“我想着,要是不能動之以財,便

以『色』誘之!”

紫蘇“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看着臉上神『色』一本正經的邱燕竹,她上前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上上下下

打量他一番後,方道:“以『色』誘之?!”

邱燕竹挺了挺胸,頗為自豪的看了紫蘇。

“不知如何誘之?”紫蘇若有所指的看了邱燕竹。

邱燕竹挑眉看了紫蘇,“你猜!”

紫蘇搖了搖頭,嘆氣道:“我猜不出來。”

邱燕竹便笑了道:“自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紫蘇輕“嗤”一聲,不屑的道:“與『色』何幹?”

邱燕竹便指了自己的臉,很是認真的道:“似我這般清秀可愛,至真至純,玉樹臨風,英俊潇灑,人見

人愛,花見花開,滿腹經倫……”眼見紫蘇眉眼彎彎的端了茶輕啜,邱燕竹只得停止賣萌,言簡意駭的道:“你

放心,我只賣藝,不賣身!”

紫蘇含在嘴裏的那口茶“噗哧”一聲,盡數噴了出來。

邱燕竹躲避不及,被噴了個滿臉。

紫蘇連忙将手裏的茶盞扔到桌上,拿了帕子便替他去擦拭,帶着淡淡女兒香的帕子拭過臉上,邱燕竹忽

的擡手捉住了紫蘇的手。

肌膚相觸的剎那,紫蘇不由自主的便僵了僵。

“紫蘇……”邱燕竹擡頭看向紫蘇,“你累不累?”

累不累?累的吧!

紫蘇搖了搖頭。

邱燕竹笑了笑,将她僵在他臉上的手緩緩的放了下來,盡量放柔了聲音道:“如果你累,別忘了,還有

我。”

紫蘇微擡了眉眼,對上邱燕竹漆黑似深海的眸子,在那對亮如寒星的眸裏看到了僵硬的小小的自己。那

樣小小的一個人兒,卻那樣清晰的存在!

“燕竹!”

邱燕竹幽深的眸子便似蹦出一彎新月一般,剎那芳華四綻,他目光灼灼的看向紫蘇。

“謝謝你。”

“不,不用跟我說謝。”

邱燕竹搖頭,他探手身袖籠裏拿出一根通體烏黑的發簪,簪子沒有金銀珠玉的璀璨,但卻散發着淡淡的

幽香,簪身通體簍空被雕成海棠花的形狀,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肆意綻放,有的卻是才剛剛綻苞的花蕾,竟

以古樸大方之外透着流光異彩之姿!

紫蘇看了邱燕竹中的簪子,臉上的笑便深了幾分,“你雕的?”

邱燕竹搖頭,擡手取了紫蘇頭上班竹簪,将手裏的烏木簪『插』了進去,柔聲道:“不是。”

“那是?”

邱燕竹卻是不答反問道:“喜不喜歡?”不待紫蘇開口,他卻是扳了紫蘇的身子,打量着她發間那似是自

烏雲中探出的一朵花,點頭道:“很好看,很适合你。”

紫蘇探頭『摸』了發間的那枝觸手滑潤的簪子,擡頭迎了邱燕竹甜甜一笑,“你說好看那肯定是很好看

的,既是好看的,我自是喜歡的。”

邱燕竹不由便挑了眉頭,“若是別人送的,好看的,你也喜歡?”

“為什麽不?”紫蘇壞笑的看了邱燕竹,“人應該有發現美的目光,更有一種享受美的心情!”

邱燕竹氣結,卻又不肯同紫蘇較真,生怕給紫蘇落下小氣的把柄。但又不願就這樣放過,眉目一轉,稍

傾,笑道:“你說的沒錯,但你可能忘了一件事。”

“嗯?”紫蘇看了他。

“女為悅己者容!雖說這世間好看的物事不少,但真正能讓人身心俞悅的卻是少之又少。”頓了頓,指了

紫蘇發間的簪子道:“惹這發簪是由面目可憎,對你不懷好意之人奉上,你縱然會覺得這發簪雖美,但卻是

少了享受的愈悅,是不是?”

紫蘇蹙了蹙眉頭,為什麽,她會覺得邱燕竹是話中有話呢!

“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邱燕竹搖了搖頭,輕輕笑道:“我就是想跟你說,你可一定要記住,你已經擁有了一顆待你至真至純的

心,莫要因着旁人而輕怠了它,要知道,最傷不得的便是人心!”

紫蘇越發的肯定邱燕竹心裏有事。

“你今天這樣神神秘秘的,到底是怎麽了?”紫蘇好笑的看了邱燕竹,“送根簪子,也能讓你說出這麽一

番別有深味的話來。”

邱燕竹沉沉一笑,他就知道,瞞不了她。

“蕭鶴玉來了!”

第3卷 112有傷風化

七月的芙蓉鎮,似是太陽破了個口子一樣,走到哪都是火熱熱的。

在這樣燥熱的天裏,芙蓉鎮發生了一件讓人津津樂道的事。

怡紅院準備新捧的關牌,嫩娘兒不知因何故,臉上起了大片大片的紅疹子,那紅疹子似風疹一般将原本

堪稱中上之姿的臉給毀得慘不忍睹,不說頭牌,便似一般的姐兒都怕是客人不肯要。

怡紅院的老鸨兒一上火起滿嘴的火泡,起先還不惜血本請醫問『藥』。待銀子花了不少,『藥』也用過

不少,嫩娘兒的臉上非但不見好轉,反到是越發的嚴重後,便漸漸的沒了好臉『色』。待得最後,請了一個

據說曾在宮中當過的差的老大夫看過,老大夫也束手無措後,老鸨當即便翻臉了。

只不過一日的功夫,将嫩娘兒從怡紅院最好的院子給趕了出來,在朝西邊的小樓找了間麻雀窩般大的小

屋,給嫩娘兒住。

讓手下的龜gong将嫩娘兒那一身柔弱無骨的肉好生去做了番宣傳,到也有幾人沖了這奇異之處,但在看

到嫩娘兒臉上那似賴皮蛤蟆一般的臉時,吓得掉頭就走,再是怎樣哄勸也不肯再進屋子半步。

又過了些日子,便連原先服侍嫩娘兒的丫鬟也被人看中,以二十兩銀子贖走後。老鸨再沉不住氣了,對

着嫩娘兒不是打便是罵,只說白養了個吃閑飯的,讓她蒙了面紗去廚房做起下人的活來。

這天,老鸨在前院受了客人的氣,一時走至後院,正遇上蒙了層面巾子往廚房走的嫩娘兒,見嫩娘兒沒

有上前與她問好,老鸨叉了腰便上前一番好罵。

“你這個吃白食的,老娘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好吃好喝如珠如寶的養着你,到現在還替老娘賺不了半分

銀子。”

“哎喲喂,我怎麽就這麽命苦啊,怎麽就遇上你這麽個掃把星啊!自從買了你,這怡紅院就沒一天順坦

的!”

“你看什麽看,你還委屈着是不是?”

嫩娘兒擡手拭去眼角的淚,“撲通”一聲跪在了老鸨面前,聲淚俱下道:“求媽媽給口飯吃,不要趕女兒

走,女兒來生便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媽發的活命之恩。”

說着,便要上前去抱老鸨的腳。

“滾!”老鸨擡腳便将嫩娘兒踢到了一邊,怒聲道:“我可憐你,誰來可憐我,老娘這是青樓紅院,不是

救濟院。”

“媽媽……”嫩娘兒還要上前。

老鸨擡了腳便要繼續踢上去,不想龜gong卻在這時屁颠屁颠的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着話。

“紅姐,紅姐,好消息。”

老鸨收了腳,轉身看了龜紅,沒好氣的道:“好消息!什麽好消息?你要是說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