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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陶大娘便不出來見客了,讓三弟好好招待客人。

紫蘇點了點頭,示意青青退下。

而這邊廂,酒過三巡。

邱燕竹舉了酒杯對梅聖俞道:“梅叔,我也有一筆買賣與你做,不知你感不感興趣?”

梅聖俞與他碰了碰杯,笑『吟』『吟』道:“哦,什麽買賣?”

邱燕竹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稍傾對梅聖俞翹了翹唇角道:“我想将明月樓賣給梅叔。”

“你這是……”梅聖俞目光閃爍的看了邱燕竹,他雖初到芙蓉鎮,但關于邱燕竹的流言卻是聽得幾分入耳。

眼下,邱燕竹說要賣宅子,他很快便明白過來,只一瞬猶豫,當下便道:“行,你說個價吧。”

到是邱燕竹被梅聖俞的痛快給弄得怔了怔,但下一刻,便也明白過來,梅聖俞這是有心幫他,心下生起

一抹感激,稍傾,輕聲道:“三千兩銀子,梅叔覺得如何?”

那樣一處五進的院子的,當時造價怕是沒有個萬把兩銀子根本就沒法動工,邱燕竹卻以三千兩銀子脫手

,梅聖俞當下是不知道說他蠢好還是說他敗家子好,一個凝神間,人便怔在了那。

紫蘇欲要開口,但在對上邱燕竹的淡然的神『色』時,到嘴的話卻是被她咽了回去,她說過,任何時候

,任何事,她遵重邱燕竹的決定!

“陶姑娘,你有什麽想法?”梅聖俞擡頭看向紫蘇。

紫蘇輕垂了眉眼,淡淡笑道:“我答應過他,遵重他的選擇和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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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聖俞聞言,當下又是一番苦笑。

“燕竹啊,其實有陶姑娘這個財神,你便是賣不賣那處宅子又有什麽區別呢?”

“那不一樣。”

邱燕竹斷然道。

“哦?”梅聖俞似笑非笑的看了邱燕竹,“怎麽不一樣了?”

邱燕竹笑了笑道:“紫蘇能幹是好事,可是我不能連個像樣的家都給不了她吧?”

“說得也有道理。”梅聖俞點頭。

邱燕竹便笑了道:“梅叔這是答應了?”

“房子是你的,你這麽便宜的價格賣給梅叔我,我心下高興還來不及,哪裏還會不同意?”稍傾卻又是一

話峰一轉,輕聲道:“其實你也可以不賣,一年租金也有個幾百兩,你若是急用,我可以先付你幾年的租金

。”

邱燕竹搖頭,“梅叔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能把梅叔你當冤大頭。這會子,你也是手裏缺銀子使

的時候。再說了,那房子,當初修茸也花了梅叔不少錢,現下便當是梅叔買塊地吧!”

梅聖俞看了神『色』溫文爾雅的邱燕竹,又看向明眸浩齒的紫蘇。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二人俱都是風光霁月之人,便是心『性』品德也如此一致。倒叫,他這個習慣營營利利的人自嘆弗如

有些不好意思!

“行,那便依了你的意思吧。”

邱燕竹便似長長的松了口氣,連忙端了桌上的酒盞對梅聖俞道:“小侄敬你。”

“好,”梅聖俞與邱燕竹碰了一杯後,又替自己續滿酒,舉了酒盞對紫蘇道:“陶姑娘,這杯酒,梅某敬

你。”

“不敢!”紫蘇連連起身,端了面前的酒盞對梅聖俞道:“該是,我敬先生才是。”

一頓酒下來,賓主盡歡。

三天後,三弟便帶了二虎與邱燕竹啓程,前往南方收糧。

紫蘇送走他二人後,便開始打理芙蓉鎮上她置下的那間酒鋪。

她給那間酒鋪取了個名叫“醉人間”,賣的酒叫“夢裏香”

酒鋪自打開業,便人山人海。便是,她提前請了人手,防止擁擠踩蹋事故發生,還是意外頻發。先是擺

放在櫃臺上的一壇免費品償的酒被擠倒打碎,然後是一個中年男子為了搶酒,将五歲的孩子給丢在了人群裏

,差點便被踩死。要不是,紫蘇聲嘶力竭的一聲喊“誰把孩子交到我手裏,我便免費送壇酒”,孩子絕對是兇

多吉少。

三天後,這樣擁擠的狀況才好了許多。而三天後,“夢裏香”已是傳芙蓉鎮的角角落落,是男人以不曾喝

過“夢裏香”為恥!

當然,這世上,總是有吃不着葡萄的狐貍的!

甲男:“一兩銀子一甕酒,這姑娘心也太黑了。”

乙男:“可不是麽”

甲男:“哎,不過據說這酒确實不錯。”

乙男:“不錯什麽,我喝過了,也就那樣。”

甲男:“照你這麽說,莫不是那些說好的,都是沖着那賣酒的酒西施去的吧?”

乙男:“我覺得是。要知道這美人賣出的酒總是不一樣的味!”

“balabala……”

梅聖俞笑『吟』『吟』的看着眼前兩個衣着普通,就着一壺酒水吃花生米的兩人,回手招了小二,輕聲

道:“去,将夢裏香送半斤給那兩位償償,算我請他們的。”

“哎,好哩。”

小二裝了半斤酒到那兩男人跟前,“客官您的酒。”

“哎,我的酒不是早就上了。”

“這是夢裏香,是那位客人請的。”小二回頭指了梅聖俞,卻發現梅聖俞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起離開,桌

上放着一錠銀。

甲乙兩男人還在猶疑,小二卻是不由分說的便将裝酒的壺放桌上一放,去收銀子去了。

“這……”乙男為難的看了甲男。

“哎,管它呢,有喝不喝白不喝,你喝過,我可還沒喝過呢。”甲男不由分說的便捧了桌上的酒壺,對着

嘴便是“咕咚”一口。

“怎樣,味道怎樣?”自稱喝過的乙男眼睛瞪得像牛一樣盯了甲男。

甲男美嗞嗞的咂了咂舌,下一刻,捧了酒壺便是一陣牛飲。

“哎,我說你到是給我留點啊!”

乙男連忙站了起來伸手去搶,只待他搶到手裏,對着嘴裏一灌時,卻只償到了零星的幾滴。然,便是那

幾滴也讓他感覺到了非一般的醇香!

不由分說的便瞪了甲男,怒聲道:“都說是請我二人的,你怎能一人獨自喝光?”

甲男不解的看了他道:“不是你說,這酒水一般嗎?我喝着确是極好,一時情難自禁便全都喝完了。”

“哎!”乙男一聲長嘆,掀了壺蓋便伸了舌頭進去『舔』。

灑樓裏衆人看得不由便哄堂大笑!一時間,只将個堂堂七尺的大男人羞得面如豬肝!

而離了酒樓的梅聖俞正走在去“醉人間”的路上。老遠便看到,紫蘇笑『吟』『吟』的站在櫃臺內,正拿

了竹勺替人打酒,雖說鋪子不似前幾日那般擁擠不堪,但還是井然有序的排起了長隊。

梅聖俞正欲擡了腳上前,卻不防迎面一個披着黑『色』鶴氅的人與他撞了個滿懷。

“哎,你怎麽走路的,眼睛都不看路的。”着一身醬紫『色』的『婦』人沒好氣的對梅聖俞喝道。

梅聖俞蹙了眉頭,明明是她主仆二人沒頭蒼蠅一般撞上來,怎的卻還對氣勢洶洶問罪!但他常年行商,

自來與人為善慣了。雖是氣惱,卻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快便綻了抹笑,抱拳道:“不好意思,一時情急沒

看到路,沖撞了夫人。”

“無防。”披了鶴氅遮了半邊臉的『婦』人瞪了眼身邊的婆子,壓了聲音道:“我們回去,太太那還等着

我們回話呢。”

“是,『奶』『奶』。”

主仆二人匆匆離去。

梅聖俞看着行『色』匆匆的二人,不由便蹙了蹙眉頭站在原地。

“梅先生!”

耳邊響起青青的呼聲。

梅聖俞斂了收思,回頭迎了正朝自己招手的青青,揚了笑道:“怎的,可是忙不過來,要我也搭把手?”

青青澀然一笑,指了櫃臺內忙得手腳不沾地的紫蘇道:“我家姑娘連中飯都沒來得及吃,先生可不可以

幫忙跑一趟,去柴老板那弄些吃食來?”

“當然可以。”梅聖俞點頭便要離開,不想他這才一轉身,身後卻響起一道粗犷的聲音,“不勞先生跑一

趟,我就猜着我這妹子賺錢會忘了吃飯。”

柴大栓提了個食盒悠悠走來,先與梅聖俞見過禮,兩人又一同進了鋪子。柴大栓上前,将手裏的食盒遞

給青青,“去,侍候你家姑娘用飯去,這裏交給我和梅先生。”回頭對梅聖俞道:“先生,你我合作一把如何

?”

梅聖俞笑了道:“自是好的。”

話落,挽袖上前,與柴大栓二人,一人收錢讓帳,一人打酒過稱。

紫蘇也不跟二人客氣,便與青青坐在後堂慰勞起饑腸辘辘的五髒廟來。

且說,那離去的一主一仆,急匆匆的趕回了邱家。

候氏正站在廊檐下逗弄着養在籠子裏的鹦鹉,教它說話。

鹦鹉忽的便喊了句“太太好,太太吉祥”,候氏笑着将手裏的玉米粒喂了它,對身邊侍候的婆子道:“到

是聰明個的東西,沒白養一場。”

“是啊。”婆子讨好的看了候氏道:“所以說這人啊有時候真不如畜生,畜生還知恩圖報,這人一旦沒了

良心,卻是什麽也指望不上。”

候氏原本笑盈盈的臉上便有了一抹淡淡的冷冽之『色』,婆子正想趁機再讨好幾句,便聽到身後侍候的

丫鬟,輕聲上前禀道:“太太,大『奶』『奶』過來了。”

候氏挑了眉梢,不耐的道:“她來幹什麽?”

“說是有事要禀告太太。”

候氏将手裏的玉米粒扔了回食盒,道:“請她進來吧。”

“是,太太。”

不多時,婆子便将連衣裳都來不及換的荀慧娘給請了進來,荀慧娘上前向候氏問安後,便低眉垂眼的站

到了一邊。

候氏眼見她身上披着的鶴氅也沒解開,不由便不快的道:“你這又是去哪了?心急火撩的連衣裳也不換

便來見我,可是天要塌了?”

荀慧娘如何聽不出候氏話語之中的不喜,暗暗的撇了嘴,臉上卻是作出一副恭謹的樣子,細聲道:“母

親,媳『婦』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那就等你想好了是說還是不說,再來回話吧。”候氏沒好氣的對葛慧娘道。

荀慧娘被她這軟釘子給紮得半天沒緩過氣,當下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張臉,青了白,白了青。若

不是狠狠的吸了幾口氣,強壓下了轉身就走的憤然,她還真不知道結果會怎樣!

“太太,大『奶』『奶』這衣裳都沒換就趕來,怕是大事呢!”候氏手下當差的婆子,平時沒少得荀慧娘

的好,這會子便壯了膽子上前,輕聲道:“許是覺得為難不好說。”

眼見候氏臉上的神『色』緩了緩,婆子又回頭看了荀慧娘道:“大『奶』『奶』,太太待您似閨女的,

您也別怕說錯話擔錯事,自家人還有什麽好計較的。”

荀慧娘便強扯了笑道:“是啊,到是我糊塗了。幸得有媽媽提點!”

婆子笑了笑,使了眼『色』給屋裏的人便帶了人齊齊退下。

待得屋內只餘她二人時,候氏撩了眼荀慧娘,淡淡道:“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母親可知媳『婦』今天上街,看到了什麽?”生怕又吃了候氏的瓜落,不待候氏開口,便急聲道:“那

陶家的姑娘開了個酒鋪,鋪子裏的酒一兩銀子一甕,買酒的人排隊都快排到西街了!”

候氏霍然擡頭朝荀慧娘看去,眸子間是滿滿的懷疑,“開鋪子,賣酒?”

“是。”荀慧娘點頭道:“我親眼看到的。”

見候氏緊抿了唇不語,她眼珠轉了轉,輕聲道:“一兩銀子一甕,光在那看着的,便有幾十甕被人買走

,這一天的進項少說得有個百八十兩呢!”

第3卷 134蝕了米

俗話說臘七臘八,凍掉下巴;臘九臘十兒,凍死小人兒。

這臘十一過,便數着日子等過年。

算着三弟和邱燕竹離開也近半旬,雖說原就知曉二人,這年肯定是趕不回來過的。可紫蘇每日裏總是會

習慣的盯了大門往外看,似乎看着看着,便能看到三弟和邱燕竹笑『吟』『吟』的臉。

越近年邊,鋪子裏越忙,紫蘇聽從了梅聖俞的意思,另尋了兩個能幹的小厮,手腳伶俐的叫小王負責打

酒,成熟穩重識字的大張作帳收錢。她每日裏便帶了青青坐在後堂的小間裏,對對隔日的帳,又盤點下庫存

的酒。

“姑娘,可能還要招人手呢!”青青一邊替紫蘇續茶,一邊輕聲道:“待得三弟和邱公子回來了,怕是那

些個婆子都不夠用。”

“可不是!”紫蘇放了手裏的『毛』筆,将對好的帳冊放到一邊,『揉』了『揉』酸痛的頸椎,輕聲道:

“我也想着這事,只這年邊一時間到哪去找合适的人手,只怕要等過了年了!”

青青點頭,猶疑的道:“只姑娘招的都是是婆子,若是能招些青壯力怕是會容易許多。”

紫蘇搖頭,否定了青青的提議。

她不是沒想過招些力大身強的青壯男子,但一則,陶大娘是寡『婦』,二則,酒廠與家舍連在一起。賺

錢固然重要,可她不希望為了賺錢把原本安逸的生活給破壞了!

有道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們的野心便是這世上最毒的『藥』

。而男人一旦跟女人混搭在一起,很多事怕是便會超出她的預料!

“青青姑娘。”

門外響起大張的聲音。

紫蘇使了個眼『色』給青青,青青撩簾走了出去,對站在門邊的大張道:“什麽事?”

大張指了櫃臺一角處正朝這邊張望,穿一身茶『色』素面褙子的婆子,對青青道:“這婆子說是邱家的

,奉了她們家太太的意思來買酒。”

青青眉頭一挑,目光掃向眉目微揚,臉帶得『色』的婆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張哥,客人買酒,你

賣給她便是了,怎的還要特意與姑娘說一聲?”

大張怔了怔,瓷白的臉上便有了一抹淡淡的紅,輕聲道:“可她不肯拿銀子。”

青青一口惡氣便自腳底直沖心髒,不待她出聲,大張已經接了說道,“而且她一開口便要十壇,道是邱

老爺宴客要用。”

竟還有人這般無恥?!

青青到了嘴邊的惡言惡語,被她咽了下去。眉頭一轉,她看了大張似笑非笑的道:“大張哥,姑娘當初

瞧着你機靈那麽多人裏才選了你,怎的這點事你都處置不了?”

“青青……”

大張猶疑的看向青青,一嘴苦味,要不是那是姑娘的婆家,他至于為難嗎?眼下,他若是趕走了這婆子

,使得邱家對姑娘生厭,将來豈不是他吃不了兜着吃?

青青看着大張眉眼間的為難,自是知道他怎麽想的。不管是這婆子自作主張來騙酒還是奉了那個老妖婆

的意思來,若是直白拒絕,婆子嚷嚷起來,雖說她們原本占理,可世人的心思是最是複雜的。

或許會有人指責邱家貪婪小氣,便是這十幾兩銀子也要占未來媳『婦』的便宜!但也難保不會有人想,

姑娘小氣刻薄,自家産的東西竟要與婆家算這般清楚!

只一瞬,青青便拿定了主意,她往前走了半步,低低的壓了聲音對大張輕聲言語了一番,大張聽得緊鄒

的眉眼立時舒展開來,忙不疊的點頭。

“哎,我說夥計,你們這酒到底是賣還是不賣啊!”

婆子在那不耐的喊了起來。

青青使了個眼『色』給大張,眼見大張走了開去。青青遠遠的撩了婆子一眼,唇角嚼了一抹譏诮的笑,

返身走了回去。

“什麽事?”

紫蘇擡頭看向青青。

青青撇了撇嘴,将邱家婆子來白拿事禀告了紫蘇。

紫蘇挑了挑眉頭,眉宇間掠過一抹冷笑,對青青道:“你告訴大張,要是讓那婆子拿走半兩,他就給我

卷鋪蓋滾蛋!”

“姑娘,你別惱,我已經告訴大張怎麽做了。”青青小聲勸了紫蘇道。

紫蘇看着眉梢隐有得『色』的青青,挑了唇角道:“哦,說來聽聽。”

“我讓大張指責那婆子冒充邱家人,再順便送頂高帽子給邱家,一則堵了世人的嘴,二則讓邱家啞巴吃

黃連說不出苦。”

青青的話才落,門外便響起高聲的争吵聲。

“有好戲看了,姑娘,快,我們看戲去。”青青不由分說,便擁了紫蘇走到門邊,虛打了簾子,對紫蘇道

:“姑娘,看熱鬧吧!”

紫蘇站在一邊,就着門簾的縫隙往外看,便見大張和那婆子吵在了一起。

“這是不是陶家的酒鋪子?”婆子叉了腰兇神惡煞的對大張吼道。

大張臉上始終是生意人的淡淡笑臉,對婆子點頭道:“沒錯,東家确實姓陶。”眼見婆子便要接了往下說

,大張卻是飛快的道:“只媽媽這話問得确是奇怪,難道因為東家姓陶,這酒就得白給你不成?”

婆子冷冷一笑,等的便是大張的這句話,當下抖了抖麻布袋一樣的胸,往櫃臺前又擠了幾分,大聲道:

“若這東家姓陶,這酒怕是我不白拿,你東家都得求着白送。”

她的話一落,人群便喧嘩起來。

衆人竊竊私語,不明白這媽媽是何人,怎能說出這樣的大話來!生意不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嗎?偏生

她臉大,不白拿,人家還上趕着求着送?都暗道:莫不是那吃人不吐骨頭渣的指揮使家的下人?

當下便有人問道:“媽媽在哪家府上當差,好大的面子!”

“我是邱家的人。”婆子站在那,得意的好似打了勝仗的公雞一般,雄糾糾氣昂昂的對衆人道:“邱家知

道嗎?”

“哪個邱家啊?”人群裏有人問道:“這芙蓉鎮只聽說邱員外家姓邱,可這邱員外跟這陶東家又有什麽關

系啊!”

“切!”婆子撇了嘴,一臉不屑的道:“我不是邱員外家的,我是邱老爺家的。”

“邱老爺,哪個邱老爺?”

“和陶姑娘定親的五公子邱燕竹,五公子的父親便是我家主人。”婆子大聲嚷了後,對衆人道:“我到是

要問問,這公公家要宴客用酒,這做人媳『婦』的是不是該盡盡孝孝送幾壇自己家釀的酒去?”

婆子的話一落,人群便是一默。

邱燕竹為與陶紫蘇結親被除族置府另住的事,已然傳遍芙蓉鎮的角角落落。但事情的真假,卻是無從認

定。眼下看這婆子做派,似乎并不似是傳聞一般啊!

婆子見衆人默然無語,不由便眉間閃過一抹得『色』,三角眼一轉,心道:還是大『奶』『奶』想得到

周到。凡事總是虛虛假假真真實實讓人『摸』不到底才好趁『亂』辦事!她這會子光明正大的上門拿酒,陶

紫蘇若是為了邱燕竹的名聲,便得認了這啞巴虧,若不然……婆子眼底再忍不住滿滿的笑意。

只她的笑意才起,在大張的聲音響起時,人便似被冰凍住了一般,僵在了那。

“你這婆子可真是好笑。”大張毫不客氣的對着婆子一聲狠啐,怒聲道:“誰不知道邱老爺明事識理,邱

家太太蕙心纨質,邱家便不是家財萬貫卻也是豐足有餘,又豈會向這尚未進門的媳『婦』強要酒水?”

“是啊,是啊!”

人群裏爆發起一片附合聲。

“都說是男方向女方送東西的,哪有明着強占女方便宜的!那邱老爺雖不似邱員外家有錢,可也不致于

十幾兩銀子拿不出!”

大張眼見群情激憤,将緊攥的手心往衣擺上擦了擦。指了,面如土『色』,正要張嘴強辯的婆子道:“

分明是你這婆子打着邱家的旗號來騙酒。”

“不是,我是邱家人。”婆子不知道這夥計竟然敢陡然發難,一時間不由便慌了手腳,一慌,心頭便起了

狠意,怒聲道:“混帳東西,你敢這樣打邱家的臉,你是不想你東家嫁進邱家了是不是?去,将你東家請出

來,我要跟她當面對質。”

大張冷冷一笑,不屑的道:“你是什麽東西,我東家又豈是你說見,便能見的?”稍傾話峰一轉,怒聲道

:“我且告訴人,識相的給我滾,不然捆了你送官府告你個詐騙。”

“你……你……”婆子顫手指了大張,一口氣不上不下,只将她哽得臉如豬肝,偏生打酒的人還嬚她占了位置

礙了事,起哄道:“趕緊滾,別耽擱爺打酒,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老『騷』貨,騙這些酒給你那老相好吃,就

不怕你老相好,酒後『亂』『性』,将你閨女當成你……”

一陣『淫』言穢語響起,婆子只氣得兩眼直翻,差點便要倒下地去。

屋子裏,青青死死的咬了嘴方忍下笑,擡頭對紫蘇道:“姑娘,解不解氣?”

“解氣?”紫蘇冷冷一哼,邱家的那些人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她不知道,但惹到她頭上來,那可別怪她不給

面子,當下探手一撩簾子,便走了出去,冷聲道:“怎麽回事,吵吵嚷嚷的?”

大張看着紫蘇走出來,先是怔了怔,很快便反應過來,上前抱拳一揖道:“姑娘,這婆子自稱是邱家的

人,要我們白給她十壇酒!被我拒絕了,正在這鬧事呢!”

“咦,這就是陶姑娘?”

“哎,這姑娘長得可真像那畫裏人的。”

“是啊,是啊,邱家是燒了什麽高香了,找到這樣能幹又漂亮的媳『婦』!”

“……”

紫蘇一概不去理會衆人的品頭論足,她只将目光幽幽的看向正大口喘了氣的婆子,眉宇輕蹙,狀試疑『

惑』的道:“你是邱家的?”

婆子連連點頭。待得緩了那口氣,便狠聲道:“姑娘,你這夥計好沒眼力見,這樣的人姑娘也不怕他将

你這鋪子給做砸了。”

“那依着媽媽的意思?”紫蘇笑盈盈的看向婆子。

婆子當紫蘇是有心讨好,當下便恥高氣揚狠狠的剜了大張一眼,道:“辭了,這種人還留着做什麽?姑

娘若是沒人用,稍後我回了太太,讓太太撥兩個人給姑娘用便是。”

大張眼見紫蘇跟婆子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甚是客氣,不由便緊張巴巴的看向紫蘇。生怕,紫蘇真依了那

婆子的話,将自己給辭了。

青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暗暗的啐了句,笨死了的家夥!

“這樣啊!”紫蘇目光上下打量了婆子好幾眼,眼見婆子臉上得意的神『色』越來越濃,下一瞬卻忽的便

斂了笑容,冷冷的道:“我的夥計,何時輪到你來指手劃腳?”

“陶紫蘇……”婆子見紫蘇乍然翻臉,當下便往前一竄,指了紫蘇道:“你個小小商戶之女,怎敢如此對我

?”

便在衆人怔愣時,紫蘇“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聲一斂,她對一直安靜的立在她身側的青青娓娓說道:“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瘋婆子,竟敢跑這來撒

野。我到是有心讓人将你打了出去,又恐髒了我這地,你即口口聲聲說你是邱家的人,我便使了人領你去邱

家跑一趟吧!”

去邱家?

婆子怔怔的看了紫蘇,不明白紫蘇怎的會讓人領了她去邱家!但很快婆子便反應過來,當即臉『色』慘

白。

紫蘇這是要借邱家的手來處置她了。

若是事情不鬧到候氏面前,候氏自可推脫了事,只說是不知。可事情一旦鬧到候氏面前,候氏為着邱家

的名聲便一定會處置了她!邱家擔不起這個污名。

婆子雖然醒悟過來,但卻醒悟的太遲!

“姑娘……”

婆子不甘的看了紫蘇,不明白大『奶』『奶』的推斷怎會錯了?陶紫蘇若是一心要嫁進邱家,不是應該

讨好着她們的嗎?怎的,這陶紫蘇此刻卻似那走出山林的獸一般,目光所到處便是可以預見的鮮血淋漓!

“青青,你喊了人陪這媽媽走一趟吧。若這婆子說了假話,你也不必來回我,直接送到縣衙去便是,想

必現場的叔叔伯伯們,都不介意做個人證。”

“當然,當然!”

衆人連連應道。

青青看了臉如白紙的婆子,冷冷一笑,高聲應道:“是,姑娘,奴婢這就去辦。”

青青走出櫃臺,不由分說的便上前拽了婆子,高聲道:“走,姑娘我陪你走一趟。”

婆子被青青扯得一個踉跄,當下心思一轉,不由分說狠狠的甩了青青的手,撒了腳丫子便往外跑。

“你站住!”青青喝了一聲,便要拾腳去追。

“不用追了。”紫蘇喝止了青青,淡淡的道:“看這一把年紀,想必是家裏有不得己的苦衷才出來行這龌

龊之事。算了!”

“可是……”青青跺腳,在接到紫蘇冷冽的目光時,只得嘟了嘴道:“好吧,姑娘,你總是這樣,把誰都想

得艱難,卻不想想你自己有多難。”

紫蘇心中對青青的機靈當真是越發贊賞的緊,雖則心下歡喜,臉上卻是不『露』聲『色』,回頭對等了

許久的客人道:“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為了表示我的謙意,諸位的酒一律打九折。”

“哎!”

這可是難得的好事,費了些許功夫,就少花了一百文錢!衆人自是高興的得緊。一高興買了酒回家,便

将今天的事逢人便說上幾句。

末了,總要語重心長的道:“那陶姑娘可真是個菩薩心腸的人。”

不幾日,事情便傳到了候氏的耳朵裏,她當下是氣得臉紅白赤的,将屋裏的東西摔得“啪啪”響,最後,

怒聲道:“去,請了大少『奶』『奶』來。”

婆子下去請人不說。

且說荀慧娘得了婆子的回話後,忐忑不安的過了好幾日,心下又是怨恨婆子的辦事不力,又是埋怨紫蘇

的咄咄『逼』人!原是想給紫蘇鬧個沒臉,不想輪到末了,卻是自己讨了個沒趣!一氣一惱,幾夜沒睡好,

不小心便受了涼凍到了。

這天才讓丫鬟在屋裏燒了好幾盆的炭,正捧了濃濃的『藥』汁閉了眼往嘴裏灌,不想門外卻響起婆子的

聲音,“大『奶』『奶』,太太請您好去趟。”

荀慧娘端在手裏的『藥』碗便晃了晃,淋了自己一身的『藥』汁,有心想發作,可想到來的婆子是候氏

跟前服侍的,到時傳了過去,還道是她給候氏臉『色』。要知道,她可不是陶紫蘇,沒的本錢跟候氏叫板!

只這一剎,心下卻是百轉千回,然,最終還是掩了心緒,對門外說了句。

“知道了,我換身衣裳就去。”

不管荀慧娘願不願意,她最終還是由着婆子侍候着到了候氏的院子裏,眼見院子裏沒什麽下人,只留了

一個适才傳話的婆子在廊檐下侍候着,荀慧娘心裏便打起了鼓。可,事到臨頭,躲不過,避不開,只能橫了

心向前。

婆子遠遠的見了荀慧娘,屈膝福了福,便轉身對屋裏說道:“太太,大『奶』『奶』來了。”

“讓她進來。”

婆子打起簾子,對荀慧娘道:“『奶』『奶』請進吧。”

侍候荀慧娘的婆子便要跟了進去,不想守門的婆子卻是擡手攔了攔。那婆子便看向荀慧娘,荀慧娘幾不

可見的點了點頭。

婆子頓了頓,退了下去。

“媳『婦』見過母親!”荀慧娘上前給候氏請安。

臉冷得像刮了層冰一樣的候氏,目光陰森森的看了荀慧娘,稍傾冷聲一哼。

荀慧娘聽得那聲冷哼,心下不由便打了個突突,臉上的笑也僵了僵。

“跪下!”

一聲怒喝響起,荀慧娘不由自主的便雙腳一軟,跪在了地上。

待得她醒過來神來,是又羞又惱,然既已跪下卻是不能起來。只得揚了頭哀哀凄凄的看向候氏道:“母

親,可是媳『婦』做錯了什麽事,惹得你生氣了?”

“千錯萬錯都是媳『婦』的錯,母親請千萬保重身體才是。”

候氏看着宛轉求情的荀慧娘,心底的那口惡氣雖則散了散,但卻還是不想輕易放過。是故,她目光仍舊

如刀的睨了荀慧娘,冷言冷語的道:“荀氏,你是得有多窮才會到人家門上去是詐幾壇子酒啊!”

荀慧娘被候氏問得臉『色』一僵,為這事,她腸子都悔綠了。

當時只想着不給陶紫蘇臉,讓她壞了自家妹妹的姻緣。過後,卻是恨死自己用了那麽一個漏洞百出的手

段。此刻,被候氏一提,更是滿心的不是滋味!

“母親,媳『婦』實在是看不慣那陶紫蘇這般抛頭『露』面,壞了我邱家的名聲。”荀慧娘将早就想好的

說詞,緩緩道了出來,“再說了,她既釀得一手好酒,為何從不想着送給進府給父親和夫君等人償償。分明

就是不将父親和母親您看在眼裏。”

“她可不是我邱家『婦』!”候氏怒聲道:“到是你這個邱家『婦』,你口口聲聲說她眼裏沒我,你眼裏

又有我嗎?”

“母親你當真是冤枉媳『婦』了。”荀慧娘當即委屈萬分的對候氏道:“我若是心裏沒有母親,又為何會

替母親心疼大妹妹,不顧自己的臉面,去教訓那陶紫蘇!”

候氏便窒了窒。

當日邱杏娘那番沒有輕重的話到底是惹惱了邱老爺,第二日便讓人送了邱杏娘回陳家,臨走前還對邱杏

娘道:“若是沒有他的允許,敢私自回娘家,他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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