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51)

先朝竹林走了去。

紫蘇略一頓,稍傾便跟着提腳走了上前。她到是要看看,荀氏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候氏在她這沒讨着

好,荀氏又想讨到什麽?

“這院子雖不大,但勝在格調雅致。”荀氏擡頭打量了眼頭頂的竹子,笑盈盈的看了紫蘇道:“燕竹打小

就這樣,只要他用心做的事,總能做好。”

紫蘇笑了笑,在荀氏身邊坐了下來。

眼角的餘光見到青青朝這邊走來,她擡手揮了揮,示意青青不用上前侍候。

荀氏話落,眼見紫蘇沒有接話,由不得便挑了挑眉頭。

一時間,誰也不開口,氣氛便僵了下來。

突然的花廳裏便響起一聲略顯高亢的笑聲,和候氏緊接着而來的一句,“贏了!”

紫蘇勾了勾唇角,忖道:許是她和候氏果真八字相克,她這才一走,候氏便贏牌!也難快候氏看她不入

眼了。

“表弟妹笑什麽?”

紫蘇斂了思緒,擡頭看着好奇看過來的荀氏,淡淡道:“沒什麽,聽到舅母說贏錢了,正替她高興呢!”

荀氏便拿了帕子掩嘴一笑,頗有意味的道:“你到是個氣量大的!”

這話意思頗多,單看你怎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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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蘇原就猜到荀氏将她拉出來,怕是沒安好心,此刻聽了荀氏這樣一句話,不由當場便怔了怔,難道說

荀氏這是要向她遞橄檻枝了?

但,她之前便打定主意見招拆招,是故,看了荀氏道:“嫂嫂這話怎麽說?”

荀氏笑了笑,到也不跟她繞彎子,四處張望了一番,稍傾便壓了聲音,輕聲道:“發生那麽多事,你心

裏便一點也不怪她?”

紫蘇對上荀氏隐含期待興奮的眼睛,略一頓,輕聲道:“發生哪些事了?嫂嫂說的我怎麽不懂呢?再說

了,我怪誰也怪不上舅母啊,不說她從前将燕竹養大的恩情,便是她今日為我們操持的這番辛勞,都是感謝

還來不及呢!”

荀氏臉上的笑便僵了僵。

紫蘇心底冷冷一笑,打算再惡心惡心荀氏,

“嫂嫂,您下次再不可與我說這樣的話了,不然,我還當是舅母疼了我夫君,使得嫂嫂不快,來詐我話

呢!”

荀氏僵住的臉色便越發的難看了。

紫蘇似乎都聽到了她咬牙切齒的聲音!低垂的眉眼間便是怎樣也掩不住的笑意。那笑意落在荀氏的眼裏

,便似有千萬根針齊齊紮在胸口一般。

使力的吸了口氣,荀氏才重新扯了扯臉上的皮,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紫蘇,“常聽人說表弟妹你是個口齒

伶俐的,原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假了。”

紫蘇笑了笑。

不就是暗諷她是個抛頭露面的商家女嗎?商家女又怎麽了?憑着自己的本事賺錢,吃飯,是你們這些寄

生蟲永遠都不能體會到的那種自豪!

“我适才也只是與你說笑罷了。”荀氏見紫蘇臉色不變,似乎不論她使什麽招數,她都有辦法化解,當下

便道:“其實我找了你出來,是有事相求。”不待紫蘇開口,荀氏緊接着道:“這事,是婆婆交待我來辦的,

你看,你也說了燕竹是婆婆養大的,所謂生恩不如養恩大,這件事你就權當是報答婆婆的恩吧。”

紫蘇眉梢微挑,看向眉宇間隐有得意的荀氏。

反應到是不慢,曉得拿她說過的話來封她的嘴了!她要是不幫,便是忘恩負義。她要是幫了,指不定便

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呢!

“嫂嫂且說說看。”紫蘇詳裝羞澀的道:“你也知道的,我才進門,很多事都不懂,燕竹那裏很多事,是

不容我插嘴過問的。”話落,擡頭看了荀氏道:“總之能幫的我一定會幫,假使真幫不了……”

荀氏眼裏的笑便越發的濃了,似乎就在等着她下面的話。

紫蘇卻是偏不如她所願,擲地有聲的道:“假使真幫不了,我也會想法子幫上的。”

荀氏一口氣差點便岔了道!

“也不是什麽為難的事。”許久之後,荀氏才緩緩開口道:“其實就是昨天晚上陳家公子誤被打傷的事。”

“哦?!”紫蘇狐疑的看了荀氏,等着她往下說。

荀氏笑眯眯的道:“你可能還不知道,陳家是個大族,而杏娘的夫君在族裏是旁枝。眼下,陳七公子在

我們府裏受了傷,怕是陳家要遷怒杏娘,婆婆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出面向陳七公子解釋一番。”

紫蘇看着說得風輕雲淡的荀氏,臉上雖是什麽都不顯,然心下卻是一口惡氣上竄下跳,憋得她難受。若

是眼前有杯茶,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便潑上荀氏的臉。

“我去解釋?”紫蘇訝然的看了荀氏,眼見荀氏點頭,紫蘇不由便好笑的撇了嘴,輕聲道:“不知道嫂嫂

,您希望我怎麽去解釋呢?”

“哎……”荀氏有心想糾正紫蘇話裏的失誤,不是她要紫蘇去解釋,一切都是自家婆婆的意思,但想着眼下

,這也不算是什麽要緊的事,便笑了道:“也沒什麽,就是小意哄了那陳七公子說句話,不再追究這事罷了

!”

“小意?”紫蘇此刻雖則還是笑着,但一對漆黑如水洗過眸子裏卻是不見分毫笑意,她睨了荀氏,再次問

道:“什麽樣的小意呢?我愚笨的很,還請嫂嫂好好教教。”

“這也不是什麽難的事。”荀氏目光往四處撩了撩,眼見沒什麽人注意這邊,她再次輕聲道:“你只需要

與那陳七公子見上一面,假意哄他幾句,只要他松了口,說不追究這件事,便行了。別的也沒什麽!”

別的也沒什麽?!

你到是說得輕巧!

我若是傻傻的依着你們的意思一心想做這爛好人,你們回頭是不是就得領了人來抓奸抓雙呢?再然後,

我被一紙休書趕出門,至此,要麽一頭撞死,要麽便沒名沒份的跟了那陳季修!當真是打得好算盤呢。

紫蘇只眼一轉,心底便拿定了主意。

“這樣的話……”她為難的看了荀氏,猶豫的道:“就怕燕竹那不好解釋,萬一他當真以為我和那陳公子有

什麽,怎麽辦?”

荀氏原以為她會拒絕,不想她卻是委婉的應承了下來,當即心花怒放,連聲道:“你放心,有我和婆婆

替你解釋呢!”

紫蘇還待再拒絕。

荀氏連忙道:“哎,紫蘇啊,你總不希望你幸福了,別人就倒黴了吧?再說,杏娘可是從小帶着燕竹長

大的,你不幫她,別人會怎麽說燕竹呢!”

“那……”紫蘇幾番猶豫,最後點頭道:“我試試吧。”

153夜談

晚膳後送走邱家那邊的客人,邱燕竹洗漱完畢後,便拿了本書斜躺在榻上,看着坐在梳妝臺前卸釵的紫

蘇,輕聲道:“大表嫂,跟你說了些什麽?”

紫蘇将長長的頭發拿根發繩随便一束,起身走到床榻前,邱燕竹往邊上讓了讓,紫蘇爬了進去後,先拿

了個花開富貴的大迎枕墊在身後,方看了邱燕竹,回道:“讓我去向那位陳七公子求個情,別追究表姑***錯

。”

原本閑閑躺着的邱燕竹聞言霍然坐起,手裏的書被他“啪”一聲給扔到了腳榻下,豁然側身,盯了紫蘇道

:“她叫你去見陳季修?”

紫蘇點頭。

明明是氣惱之急,但邱燕竹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張瓷白的臉漲得通紅,嘴唇哆嗦着,良久才喊了

兩個字出來,“無恥!”

紫蘇再次點頭。

無恥嗎?當然無恥!

不論是候氏也好,還是荀慧娘,她們都将她,陶紫蘇,邱燕竹當成了什麽?她們手裏的提線木偶嗎?想

怎麽玩便怎麽玩?是不是一定要弄出點人命,她們才知道什麽叫悔不當初?

“燕竹。”紫蘇眼見得邱燕竹怒氣難抑,由不得比往常越發的放柔了姿态,溫言細語道:“她們這樣做,

你是不是很生氣?”

邱燕竹不滿的看了她,忿忿道:“當然生氣,難道你不生氣?”

“我不生氣。”紫蘇好整以暇的道,甚至為了配合她說的那句話是真的,她還對着邱燕竹翹了翹唇角,給

了他一個淡淡恬恬的笑容。

“不生氣?”邱燕竹似是難以置信的看着紫蘇,半響,眉眼一垂,惱道:“可是我很生氣。”

紫蘇看了眼低眉垂眼,一臉郁色的邱燕竹一眼,想了想,輕聲道:“燕竹,有些話,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說,可是卻必須說。”頓了頓,見邱燕竹擡眼看來,紫蘇笑了笑道:“如果你覺得我說錯了,又或者你覺得過

份了,那你就當我沒說。行不行?”

邱燕竹點頭,“你說,我們是夫妻,本來就該有話便說。”

紫蘇笑了笑,想說,我們雖然是夫妻,可必竟那是你的家人!你或許再怨恨她們,再生她們的氣,但我

卻是外人,有些事,我可以想,但卻不能說。

當下,略一沉吟,紫蘇便輕聲道:“我知道,舅母和大表嫂還有表姑奶奶她們都不喜歡我。”一邊說一邊

悄然的打量邱燕竹的神色,眼見邱燕竹臉上的神色似乎僵了僵,紫蘇想了想,決定還是照着自己的想法往下

說,于是,又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你也知道。虧可以吃,但那得看是為什麽吃,吃的這個虧,對我有

沒有好處!”

“你的意思是……”邱燕竹猶疑的看了紫蘇,試探的道:“你是不是想借這件事,教訓下她們,讓她們以後

再不敢亂生心思。”

紫蘇笑了笑,“是也不是!”

“這話怎麽說?”

紫蘇目光認真的看了邱燕竹,“你從小是舅母養大的,人家常說生恩不如養恩大,如果你想讓我再忍忍

,那我……”苦笑一聲,道:“那我便再忍忍也無防。”

“不!”邱燕竹猛的出聲打斷紫蘇的話,斬釘截鐵的道:“你不需要忍。”

紫蘇眉梢一揚,隐含期待的道:“你是說,你不介意我怎麽對付她們?”

邱燕竹點了點頭。

然,眉宇間卻是難以掩飾的傷感與無奈。

想來,他的心裏也還是難過的吧?

紫蘇嘆了口氣,探手覆上他放在被子外的手,“你放心,我有分寸,只是教訓她們一下,讓她們再不敢

輕易打我們的主意便是!”

“你打算怎麽做?”

紫蘇笑笑道:“你還記得海棠嗎?”

邱燕竹點頭,他當然記得,那可是自己第一回去青樓!

“其實當初在藥王廟,不僅是我遇上了陳季修,海棠也在場。”

邱燕竹狐疑的看了紫蘇,海棠雖然在場,可人家陳季修看上的是你啊!再說了,就算你想找海棠幫忙出

面,那海棠也只過是那陽指揮使的一房姬妾,你還指望陽指揮使會替一房姬妾出面,得罪當地大族不成?

紫蘇自邱燕竹的眉宇間看出了他的疑惑,當下吃吃一笑,輕聲道:“有句話你可能沒聽過,可,我卻是

記得很清楚。”

“哦?”邱燕竹揚了揚眉,看向紫蘇道:“什麽話?”

“恸哭六軍皆缟素,沖冠一怒為紅顏。”

邱燕竹虛掩的眼睑便動了動,下一刻,他唇角一勾,擡了眼睑看向紫蘇道:“我可真是撿到寶了,每跟

你多相處一刻,便發現你多一分的好!”

紫蘇嗔了他一眼,輕聲道:“我也發現,你現在說好話,真是越來越順溜了。”

邱燕竹才要解釋,紫蘇已經擺了手,示意他別解釋了。

“這世上最大的仇不就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麽?”紫蘇笑吟吟的看了邱燕竹,“如果陳七公子色膽包

天,敢公然調戲上官之妾,先別說這大官會怎麽處罰,便說這陳七公子的名聲是不是沒了?仕途是不是也無

望了?”

邱燕竹點了點頭,只一瞬,他便明白了紫蘇打算怎麽做。

但,他卻還有他的擔心,邱燕竹看了紫蘇道:“海棠她能幫你?”

紫蘇默了一默。

邱燕竹見紫蘇不語,當下嘆了口氣,輕聲道:“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吧!”

別的辦法?

紫蘇搖頭,別的辦法當然有,可是那都是無傷痛癢的法子。她既然要出手,就要出一次狠的,讓陳季修

再想起她時,不是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而是從骨子裏生起的驚懼和害怕!這樣,別說是陳季修,便是候氏

和荀氏想要再動歪腦子時,也要好生掂量掂量!

“前些日子,梅先生那邊送了信過來,說是那邊有個婦科聖手,指不定能解海棠身上的藥。”紫蘇歪了頭

對邱燕竹道:“寫封信給梅先生,讓他将人送過來吧。”

邱燕竹點了點頭,稍傾卻又道:“這樣的話,會不會讓她覺得你挾恩以報?萬一,海棠到時恨上了你怎

麽辦?”

“我和她本來就是合作關系,說不上恩和仇。”略一沉吟了,接着說道:“這天下有沒有永遠的敵人我不

知道,但朋友麽……”笑了笑,淡淡道:“有緣則聚,無緣則散吧!只望,到時是好聚好散。”

這樣說來,怕是心中已經拿定主意了!

再勸,也沒什麽結果。再說了,這些事也是因自己而起,邱燕竹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當真是太沒用,便

連這點事都處置不了!

這樣想,神色間便有了淡淡的黯然之色,人也變得郁郁寡歡起來。

紫蘇驚覺到他的變化,不由便笑道:“怎麽了?悶悶不樂的樣子。”

“沒什麽,就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了。”邱燕竹沉沉的嘆了氣道:“嫁給我,別說好日子,還要你來操心這

些糟心事,偏還是跟我最親的人搞出來的這些事。”話落,擡頭看了紫蘇,難過的道:“蘇蘇,對不起,真的

對不起。”

紫蘇原只不過是想弄清楚候氏等人在邱燕竹心裏的位置和份量,卻沒想過會讓邱燕竹有這樣內疚的心理

産生,當下不由便有些哭笑不得,忖道:老話常說,找男人要睜大眼睛找,可過日子卻是要閉着眼睛過。

而人性的惡劣便在于,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她之于邱燕竹,或許曾經是他心口那粒時時令他揪痛的

朱砂,又或許是他舉頭向往的那縷明月。只,那都是從前,眼下,歲月這把殺豬刀,會慢慢的挫盡溫情,撥

開去霧,露出彼此曾經刻意掩藏的那些不美好!男人的自尊素來便是感情的劊子手。誰又能說,眼下的內疚

不會是來日反目的導火索?

“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呢?”紫蘇笑吟吟的擡臉,手指拂過邱燕竹的額頭眉梢,定在他微張的嘴上,一遍

遍的來回撫弄着,輕聲道:“我們這一生什麽都可以選擇,唯有出生卻是不能選擇的。所以,不要跟我說對

不起,那不是你的錯。”

“蘇蘇……”

紫蘇搖了搖頭,示意邱燕竹待她把話說完。

邱燕竹便默然無語,等着她往下說。

紫蘇的手便撫上了邱燕竹的胸口,她身子微動,伏在邱燕竹肩頸上,柔聲道:“我是你的妻子,是要跟

你生同衾,死同穴的人。那些好的,不好的,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我們要做的,便是好好的過我們的日子

。”

“我知道的。”邱燕竹探手握住紫蘇的手,輕聲道:“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待你好的。”

“我知道。”紫蘇點了點頭。

話說到這,似乎再多說一句別的什麽,都是矯情。

兩人誰也不言語,就這樣彼此相靠。

良久。

便在紫蘇以為邱燕竹睡着時,她正待翻身離開他的胸前,卻驚覺一只手正游移着進了她的內衣,握住了

她胸前的豐盈。與此同時,耳邊一片溫熱,加之沉沉的呼氣聲。

“蘇蘇……”

紫蘇只覺得腦袋“翁”的一聲,下一刻,她便全身軟成了一灘水。

第154回 門

一晃,三天便過去了。

這天,該是紫蘇回門的日子,三弟一早就駕了馬車來接。紫蘇和邱燕竹穿戴一新,坐了三弟的馬車回家

晴了許久的天,不知怎的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街市上行人并不多,馬車篤篤的聲音伴着雨聲瀝瀝

的聲音,讓人不由自主的便少了幾分陰郁,而多了幾分寧靜的詳和。紫蘇坐在馬車裏,時不時的撩了簾子看

馬車外的風景。

“看什麽呢?”耳邊響起邱燕竹的聲音,下一刻,她便感覺到肩膀上一沉,耳邊一陣溫熱的氣息吹起。

這家夥!

紫蘇好笑的撇了頭,看了身側的邱燕竹,輕聲道:“你又看什麽呢?”

“我嘛!”邱燕竹笑了笑,擡手撫了她含笑的眉眼,輕聲道:“我自是看秀色可餐了!”

“去,沒個正經!”

被他如玉的手拂過,又被他刻意壓低聲音吹在耳後,帶起陣陣的酥麻,耳裏是他別有深意的話語,紫蘇

驀然便想起這幾天夜裏他似是一個突然一夜長大的孩子,帶着新奇的視野,不停的在她世界探尋發掘。而她

除了最開始的不适後,在後來他孜孜不倦的探索下,竟然也享受到了一種陌生的樂趣。

“我明明說着正經話,你卻說我沒個正經。”邱燕竹抓了紫蘇的手往嘴邊送了送,映上一個輕輕的吻,柔

聲道:“蘇蘇,你到是告訴我,到底怎樣才算正經呢?”

紫蘇看着眼前涎了臉往上湊的人,精致的眉眼隐隐含笑,帶着他特有的淡淡的蘭若香,不說讓人生厭,

竟似還隐隐有着淡淡的歡喜。眼見得,他微薄的唇再往前便貼着她的臉了。心下不由便起了促狹之意,驀的

擡頭對着邱燕竹的嘴便咬了下去。

“唔……”

邱燕竹一聲驚呼,下一刻,不由瞪圓了眼睛,看向眼前那對促狹含笑的眸子。他是怎樣也沒發現紫蘇竟

然會有這樣的膽量。然,最初的驚怔過後,下一刻,他立刻反客為主,一一個傾身,便将紫蘇帶倒在懷裏,

眉梢一揚,便加深了這個被主動獻上的香吻。

“唔……唔……”

紫蘇先是瞪圓了眼睛怔了怔,待反應過來,連忙推搡着邱燕竹。

兩人一個要,一個不要,馬車裏便上演了一出你來我往的香豔劇。好在,三弟在後面的車輛上,不然,

可真夠紫蘇囧一囧的了。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

馬車靜靜的停在陶家門外,三弟自後面的馬車上帶着青青先下了車,跑了過來。

“奶奶,到了。”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撩起了車簾,邱燕竹率先走了出來,探手扶了紫蘇下馬車。門口一直候着的柴大栓便

示意後面的婆子點起了準備好的大紅鞭炮。

一時間,震耳欲聾的炮竹聲響砌雲宵。

四妹自屋裏跑了出來,老遠就喊着,“二姐,二姐夫!”

被請來幫忙的老板娘帶着她的兩個大孫兒和孫女,也跟着迎了出來。千兩和百兩、金珠三兄妹跟紫蘇很

是熟悉,加之小孩子又最愛湊熱鬧,當下一窩峰的圍了上去,只喊着“二姑姑,二姑父……”

邱燕竹一手牽了萬兩,一手牽了千兩,随着三弟進了門。

因着沒有雙堂,便由邱燕竹給小輩封紅。

三弟和四妹,一人得了一個封紅。

萬兩和千兩,金珠也得了封紅。

老板娘則是給了紫蘇一對金制的耳钏,說了句,“祝你們白頭到老!”

紫蘇大大方方接了。

柴大栓和他媳婦則是一對琉璃盞,看起來美輪美煥,很是漂亮。

紫蘇和邱燕竹謝了二人。

便有婆子上來說是午膳準備好了,問在哪用膳。

大家圍坐在一齊,到也沒分什麽男席女席的,席間小孩子鬧來鬧去的聲音,大人高聲說笑的聲音,摻雜

在一起,将一場回門宴襯得喜氣盈盈。

席散,老板娘帶着孫兒孫女和兒媳婦先行離去,留下了柴大栓等着與紫蘇說事。

“你是說有人買了我們的酒摻水後,冒充夢裏鄉的名頭賣到別的縣去?”紫蘇看了柴大栓,輕聲問道:“

消息是從哪裏來的?”

柴大栓放了手裏的茶盞,輕聲道:“是一批關系較為熟悉的行貨商,這次住店時說起的。”

紫蘇默了一默。

這樣的事,她不是沒有想到過,但想不到會這麽早發生。

邱燕竹見紫蘇不語,想了想,看了柴大栓道:“那些賣假酒的人,姓甚名誰,知不知道?”

柴大栓搖頭。

這種事,人家好心提醒便是善意,誰還會去說姓甚名誰!生意人講究的便是和氣生財,不是萬不得已,

誰也不會跟人輕易結仇。

“那能不能問問是哪幾個縣!”

柴大栓看了紫蘇,“這個到沒可以問,可是,就算是問出來是哪幾個縣,還能使人去那等着不成?”

“也不是沒可能的。”紫蘇輕聲道。

“那得花多大的力氣啊!”柴大栓不贊同的搖頭,看了邱燕竹道:“妹夫,依着我的意思,反正那些酒又

不是我們使人去賣的,就算是買到假酒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邱燕竹看了看紫蘇,又看了看柴大栓,呵呵笑道:“可賣的卻是夢裏香,假以時日,這假酒賣多了,只

怕真正的夢裏香便要成了假冒的了!”

“不會吧!”柴大栓瞪大眼看了邱燕竹,又看向眉宇輕蹙的紫蘇。

紫蘇撩唇一笑,輕聲道:“怎麽不會呢,要知道人都有慣性依賴的,他習慣了一樣事物,你想要改變它

是很難的。”

柴大栓聞言便默然了。

良久。

“可要是按你的辦法,使人去各處縣鎮候着,那得是多大的一筆開銷,只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

的?”柴大栓沉聲道:“再說了大夏多少個縣鎮,你防得了甲處防不了乙處,到最後怕是會弄自己疲于奔命,

最後得不償失呢!”

紫蘇點頭,認同的道:“沒錯,光靠我們自己是不夠的,但是我們可以找人來做這件事。”

“怎麽做?”

紫蘇呵呵一笑,輕聲道:“不急,這事,我心中已然有數,現在我帶你去看我新釀的酒吧。”

“新釀的酒?”柴大栓猶疑的看了紫蘇,“你什麽時候又有新酒了?”

“有一段時間了,只是一直沒拿出來。”

一側的邱燕竹眼見柴大栓一臉的狐疑,不由便笑了道:“別說你,便是我,她也沒透露一個字呢!”

紫蘇聽了,不由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雖則邱燕竹無心,但她卻是給自己敲響了警鐘,自己再不是一個人了,夫妻貴為一體,有些事要習慣和

另一個人說,讓另一個人溶入她的世界。

“姑奶奶這是要下酒窖?”馬大腳見了紫蘇領着柴大栓和邱燕竹往這邊走來。神色恭敬間卻有着微微的錯

愕。

紫蘇笑盈盈的看了馬大腳,點頭道:“嗯,五月裏我釀下的那批枸杞酒,怎麽樣了?”

馬大腳一邊拿了酒窖的鑰匙,一邊在前頭領路,嘴裏一刻也不停的回答着紫蘇的問話。

“按照姑奶奶吩咐,已經按姑***吩咐過濾好了,不過,喝着似乎口感不一樣。”

這是意料中的事,用枸杞浸過的灑經泡制後酒度會下降,造成每批酒的度數不同,最終還是要一個高級

別的品酒師調一調的。當然,也可以按批次不同裝壇出售。只是,這樣的話就打不出名頭,顯得有點不上檔

次了!

“嗯,這個是意料中的事。”紫蘇一邊與馬大腳說着話,一邊跟在邱燕竹和柴大栓身後下了酒窖,回頭對

馬大腳道:“老孫頭最近怎麽樣?”

老孫頭是紫蘇請來的品酒師,據說出了娘胎,他那好酒如命的爹就拿了筷子沾了酒往他嘴裏送,今年已

經過了知天命的年齡,雖然是常年飲酒,到不是他爹一般,只是酒中醉鬼,但凡只要經他償過的酒,便是隔

了十天半月再入口,他也能一口說出,是什麽酒。

馬大腳聽問,連忙道:“人挺好的,按姑***吩咐,最近這段時間什麽酸麻辣鹹都不讓他入口。”

“嗯,”紫蘇點頭對馬大腳道:“告訴他,再忍着幾天,待我這邊足了月,便是他大顯身手的時候,他辦

好了,按我之前說的,養老送終的事,我給包了,若不然,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知道,知道。”馬大腳連連點頭,一再申明道:“他知道呢,一直念着姑***好。”

紫蘇笑了笑,不再多說。

這個時候酒窖裏的酒香便撲鼻而來,邱燕竹和柴大栓自入了酒窖後,便站在一側,目光齊齊的看向紫蘇

,等着紫蘇為他們揭開眼前的神秘。

“好了,你出去吧。”紫蘇擺了擺手,對馬大腳道:“還是那句話,這酒窖是重地,除了我,等閑人,誰

也不許進來,記住了?”

“記住的!”馬大腳連連道。

紫蘇這才上前,領了邱燕竹和柴大栓往前,走近沿牆邊一溜擺放的幾只青瓷纏枝蓮花的大缸,一邊笑了

對柴大栓道:“大栓哥,待會便讓你拿一壇回去,先打打名聲,怎麽樣?”

“哎,那好啊!我自是求之不得的。”柴大栓連連說道。

別說這一年來,紫蘇偶爾還會給他再弄幾個新菜式,便是每每別人那這“夢裏香”斷貨了,他的酒店裏卻

是貨源充足,沖着這點,新老客戶源源不斷!現如今,紫蘇這新出的酒,若是能在他的店裏試銷,那肯定又

是一筆可觀的收入啊!

“你呀,先別高興。”邱燕竹拍了柴大栓,笑道:“她這酒可還是試驗品,保不準就砸了你的招牌。”

“哎,”柴大栓連忙搖頭道:“你可別小看我這幹妹妹,能耐着呢。”

邱燕竹眼見柴大栓眉目間那毫不懷疑的信任之色,當下不再言語,笑笑拍了拍柴大栓的手,恰在這時,

紫蘇已經挪開了酒缸的蓋子,瞬間撲鼻的酒香四溢而出,讓人聞之便有熏熏然欲醉的感覺。

“哎,好酒!”柴大栓不由分說便搶了上前,探頭朝灑缸中看去,待看到酒缸中澄清透明橙紅色的液體時

,忍不住失聲道:“這就是你釀制的新酒?”

紫蘇點了點頭。

“我可從來沒看到過這種酒。”

當然,不僅是你沒看到過,便是別人也沒看到過!

紫蘇笑着取了一邊的酒簍子遞給柴大栓,“償償?”

柴大栓接過,在灑缸裏撈了小半簍子,遞到唇邊,先是淺償,咂了咂嘴,閉眼感覺了一下,稍傾,驀的

睜了眼,舉了簍子到唇邊,咕咚便是一大口。

邱燕竹看着渾然陶醉其間的柴大栓,笑着上前站到紫蘇身邊。

“怎麽樣?”紫蘇笑吟吟的看了柴大栓,“比之之前的夢裏香如何?”

“好酒!”柴大栓将酒簍子裏的酒一飲而盡,抹了把嘴,對紫蘇道:“比之夢裏香,更濃、更甜、更香、

更醇!”

他一連說了幾個更,紫蘇聞言,偏頭對邱燕竹眨了眨眼,雖然不曾言語。

但邱燕竹卻是自她神色間看出,她這是在表示先前他對她置疑的不滿呢!趁着柴大栓不注意,他微傾了

身子,貼着紫蘇的耳朵,輕聲道:“嗯,是我錯了,晚上我一定身體力行的向蘇蘇表示最誠摯的謙意!”

這家夥!紫蘇隔着袖子捏了他一把。

道謙就道謙,還什麽身體力行!生怕她不知道他這幾日有多荒誕是吧?!

邱燕竹被她捏着也不喊疼,只将身子又往她身邊側了側,輕聲道:“稍後,青了紫了,你可別心疼。”

這家夥,真是越來越皮厚了!

紫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撒了手,轉而對柴大栓道:“我等會讓人給你裝一壇,左右中秋節快到了,有

這一壇子酒,你店裏的生意想必又要爆滿了!”

“我可真是不知道要怎麽謝你才好了。”柴大栓嘿嘿笑了看了紫蘇又看邱燕竹,末了,來了一句,“你快

些給生個小外甥吧,到時我給他當大馬騎。”

“哎,這個主意好!”

邱燕竹拍掌道。

紫蘇雖說有着現代靈魂,但必竟在這生活了多年,當下不由便紅了雙頰,瞪了唯恐天下不亂的邱燕竹一

眼。便在,她打算說他幾句時,不想,門口卻響起四妹的聲音。

“二姐,你在裏面嗎?”

紫蘇連忙應道:“在的,四妹,是不是有事。”

不多時,四妹走了進來,先喊了柴大栓和邱燕竹,最後走至紫蘇身邊,輕聲道:“二姐,那個叫菊生的

來了!”

155兩難

花廳裏,菊生見了自外走進的紫蘇,連忙站了起來見禮。

“菊生見過奶奶。”

紫蘇淡淡的笑了笑,對着菊生微微颌首,指了一側的椅子道:“坐吧。”

菊生謝過後,方低眉垂眼微微側身坐了下來。

待得青青上了茶後,紫蘇端了茶盞,輕輕的啜了一口,方擡眼看了菊生道:“你來,可是你家奶奶有什

麽吩咐。”

菊生自座位上欠身而起,對着紫蘇略施一禮後,自袖內取出一個大紅錦盒,雙手呈了上去,嘴裏輕聲道

:“我家奶奶說本該早些日子送來,但身份有限,還請奶奶不要計較。”

紫蘇使了個眼色給一側的青青,青青上前,接過菊生手裏的大紅錦盒,回身遞給了紫蘇。

“你家奶奶有心了,替我謝謝她。”紫蘇一邊說,一邊打開了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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