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尾聲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身上插滿了電線和管子,某種意義上的蜘蛛俠。我的耳朵裏嗡嗡作響,一個口罩白大褂告訴我,我在重症監護室,他說了一堆缺氧啊,休克啊,器官衰竭啊之類的病理學術語,我暈暈乎乎的,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然後文斯進來了,我看到他灰綠色的眸子裏充滿關切。他一直坐在我身邊,握着我的手。就溫度來說,他的手和冰塊沒有什麽區別,不過我還是感覺到了安慰。

無數個念頭湧上來,我有好多話想跟他說,關于相信他是正确的。不過我實在是太累了,就連睜開眼睛也是負擔,我任由自己滑入了夢境。

一直睡了兩天,我才恢複了一點精神。護士把我轉移到普通病房。

于是,現在我在這裏,寫下這個故事。在我「入定」期間,文斯負責照料我。概括地說,我胖了十磅。

關于我的急性貧血,醫生迷茫了很久,當然他們永遠不會找到答案。

「準備好了嗎?」文斯推門而入,問。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病房裏已經收拾幹淨了。陽光在我的筆尖跳舞,我擡起頭。

「老爺,你忘了加老爺。」我提醒他,風水輪流轉,不是嗎?

「我是為什麽沒把你砌進壁爐裏啊?」他扪心自問。

「或許,」我笑起來,「因為我們是朋友?」

一針見血。現在是裁判舉起我的手臂,宣布選手萊爾勝利的時候。

文斯挑起眉頭,似乎正在組織一場反擊,但是,他突然嘆了口氣,放棄了。我敢說他已經讀了出來,我只是想多享受一會,當他的朋友的感覺。

毫不意外,瑪琳沒能拖住加布裏埃太長時間。就在我開始寫這本筆記之前,她簡短的來拜訪過一次(真高興她一切平安)。她和文斯談了很久,我不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不過她後來透露了一點給我,「小貓咪必須躲起來。」她的笑容中有一絲遺憾。

顯然,加布裏埃已經知道文斯從他的火刑架上逃走了,他正像一頭瘋狗一樣在搜尋文斯的下落。

盡管承認這一點很痛苦,但對于文斯來說,我是一個蹩腳的幫手,他自己會更有辦法。「讓他去處理。」穆罕穆德曾經說過,即使瑪琳也這樣建議。因此,理性的選擇,我只能再一次把自己的記憶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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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這次你會給我一個像樣的告別?」我說。

「說像樣,你并不是指辦個派對吧?」文斯問。

我知道怎麽讨價還價,「為什麽不?我給你辦了一個的。」

文斯把臉轉向一旁,過了一會,他重新看向我,「先記着?」

「成交。」我回答的幹淨利落,現在他欠我一個派對了,「抱一個?」我建議。

「好吧。」他聳聳肩膀,好像很不情願,「畢竟這是傳統。」是啊,他一向很尊重傳統的。

他走到我身邊,「別往下寫了吧?」

「為什麽?」我還在寫。

他眨眨眼,從他的表情中,我讀出了一絲懇求。這個家夥!他不是說在維也納新年音樂會裸奔都不會讓他感到難為情嗎?騙子。

咱們到此為止吧,畢竟,他都眨眼了。

(翻過一頁,字跡改變了)

我坐在車裏,看着街對面一座鄉村風格的房子。

剛才,就在門廊那兒,萊爾抱着一紙袋吃的,打開門,一只老金毛犬沖出來,圍在他的腿邊親熱地搖尾巴,他抽出一截香腸,喂給它。

從後視鏡裏,我發現我在會心一笑。我想,大概這就是為什麽我在寫這本筆記。我得說,這一點都不像我。不過,既然已經開始了……

「答應我一件事。」回到我們分別的那一天,在病房裏,我們擁抱在一起,萊爾說。

我們的擁抱很長,很用力,萊爾的身體很溫暖,讓我幾乎覺得,我又變回了人類。

「現在是誰開始肆無忌憚了?」真好他看不見我的表情,否則他會發現我在傻笑。私底下,我經常因為回憶起他的一句話或者讀到他的一個念頭而發笑,這是我的秘密。

「就肆無忌憚一分鐘。」他努力維持平靜的語氣讓我不知所措。

「就一分鐘。」我說。但我真正想說的是,永遠都行。

萊爾破碎的笑了一下,「答應我,當一切平靜的時候,回來找我,好嗎?」

對付加布裏埃,我沒有勝算。但我想到在地牢裏萊爾跟我說的那些話……他覺得我教會了他很多,但是或許他讓我明白的東西更多。

「好,我會回來的。」我說,無法遏制的加上,「一百年之內。」唉,坦率只是不存在我的天性當中。

「嘿,」萊爾抗議,「一分鐘還沒過去呢!」

我們分開來。

病房裏一片靜谧。時鐘滴答作響。我聽見床頭櫃上,一個氣泡從插着百合的玻璃花瓶底部升起來。

片刻之後,萊爾在我的臂彎中合上了雙眼。我幫助他在扶手椅上坐穩。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他的睡臉上。

我轉身離開。但是,當我背向萊爾的時候,好像有什麽彌足珍貴的東西,從我的身體裏流失了。我匆匆折返,從萊爾的手中拿走了這本筆記。

當我這麽做時,他的眉頭皺了一下,手指收緊,好像在表達不滿。

我在他面前半跪下來,拉着他的手,沉默地許下了一個承諾。

我會回來,就算不擇手段,我也會回到他身邊。

(翻過一頁,嶄新的筆跡)

兩年!兩年了!這本筆記終于回到我身邊!我的燈神也是!我高興得要瘋了!

對了,重新介紹一下,萊爾·費斯,自由撰稿人——會寫插敘。

當我第三次失蹤回去,編輯終于決定不再忍受我,「随時歡迎,嗯,如果你以後想投稿的話。」

當他說出這句話,我感覺如釋重負,這很奇怪,好像我一直期待被開除一樣。回家的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媽媽給我做了培根煎蛋,我的最愛,吃完早餐,我開始寫書。

真真正正的書。

「為什麽你決定放過我的記憶,」我頓了一下,「我的朋友?」現在,這是我對文斯的新稱呼,他再也不能說我是仆人了,因為這樣,他就會變成仆人的朋友,遜。

我們在小萬神殿二樓的露臺,今天是個晴朗的春日,房子周圍栽種的蘭考泡桐送來陣陣馨香,文斯躺在躺椅上,戴着墨鏡。是的,我們告別之時,他只是催眠了我,當護士叫醒我,一切都還在。在此我得聲明,椅子也不是你會喜歡的睡眠地點之一。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那旁邊明明有張床的。

文斯正要回答,我突然有了個點子,「哦,等等,我知道了,因為……我們是朋友,對吧?」我在我們之間打了個手勢。

文斯做了個深呼吸,「你在逼我和你絕交。」

「不要吧,那樣你就沒有朋友了。」唉,這個笑話永遠不會膩。

文斯沒聲音了,他現在肯定在進行深刻的反省。

過了一會,他重新開口,「瑪琳給了我上了一課。」

「她馴服了你這只調皮的小貓咪?」想起達芙妮女神,我不由自主的一笑,感覺沐浴在聖母的光輝中。

文斯擺擺手,「那不是重點。重點在于,我終于明白,我不是世界之王,你的記憶是屬于你的,我無權替你做主。」

「哇。」我鼓掌,「兩百年,你終于發現了!」

「給吉尼斯紀錄打電話?」

「必須的。」

我們一同俯視着草坪和噴泉水池,螃蟹在打掃掉落的花瓣。這感覺很美妙,很理想,好像生活原本就應該如此。

剩下的謎團還有一個,我潛伏的記者天性又開始蠢蠢欲動,「嗯……」我支吾了一陣,「加布裏埃,說說看吧,你是怎麽擺平的?」

文斯撐起半邊身子,斜下墨鏡,盯着我,「不是吧,說好的開放式結局呢?」

「假設你是個讀着,」我讓他換位思考,「你會喜歡,那啥,開放式結局嗎?」

文斯想了想,「有道理。」他重新在躺椅上躺好,「不過答應我,這個系列到此為止。」

「吓死我了,」我捂着胸口,「我還以為你是我要封筆呢,以免垃圾充斥出版界——行啊,快說!」

「你還記得,嗯……」文斯在組織語言,「被埋在巴黎的那個家夥嗎?」

「被蟲子啃臉的那個?」我說。他表示肯定。

接下來的話讓我吃驚。

「我把他放出來了。」他笑着,「加布裏埃現在很忙。」

天啊,他怎麽可以這麽壞?

番外

電影正演到精彩時刻,但萊爾得走了。

「我去一趟洗手間。」他解釋,站起來從影院最中間的座位擠出去,「對不起,讓一讓。」

他的剪影和電影明星的臉部特寫一起出現在大熒幕上,無數憤恨的目光組成的箭雨朝他飛來,他匆忙地逃離了現場。毫不誇張的說,要是再耽誤一秒鐘,就會引起一場暴動,這可是首映。

其實,如果他小小的回一下頭的話,就能看到文斯帶着一臉玩味的笑容,注視着他。

洗手間裏空蕩蕩的。萊爾站在水池邊,将臉浸在冷水中。片刻之後,他擡起頭,在被鏡前燈照亮的鏡子裏打量自己。

有臉紅的痕跡嗎?或者是些微異乎尋常的神色?他身體前傾,在鏡面上仔細地搜尋。

「如果我不了解你的話,我會以為你要拿出一個粉餅開始補妝了。」一個聲音令萊爾回過頭。

不知道什麽時候,文斯斜倚在入口處,他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

「你來幹嘛?」萊爾不快的說,抽了一張紙巾,擦幹淨臉上的水漬。他都不清楚文斯到底需不需要上廁所,這是一個迷,他不想知道謎底的那種。

「有的時候,」文斯攤開手掌,「人們來到洗手間并不是為了上廁所。」

「比方說?」

「你。」

萊爾和文斯對視了一會,「哦,我,」他報以一個笑容,「謝謝老師,這真是解釋了一切啊。我現在知道宇宙是怎麽形成的了。」

「盡管扯。」文斯做了個請的手勢,「但我知道你的一切,」他帶着大概是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強調,「甚至你的j□j方式。」

我真的聽見了……那啥?萊爾震驚地想。

文斯沒有擺弄魔杖,但那句話的效果和石化咒別無二致。萊爾擺擺頭,好像要把裏面亂七八糟的東西清空,「我、我……我得假裝沒聽見這句話,否則這日子沒法過了!」

可以預料到,下次當他在被子裏撫摸自己時,誰的臉會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這足夠讓他立刻患上性冷淡。

對他的反應感到滿意,文斯繼續:「我的意思是說,對我隐瞞是毫無意義的。」

「我沒想瞞你什麽,我也沒什麽好隐瞞的。」況且他想瞞也瞞不住,萊爾在心裏嘀咕。好像一個徹夜未歸的丈夫向自己正處于更年期的妻子解釋他并沒有外遇,徹底的徒勞。

「好,那麽坦白說,你離開座位之前腦子裏在想什麽。」

一個畫面自動從腦子裏冒出來,萊爾一錘子把這只調皮的地鼠按下去,小心翼翼地措辭,「那片子特效不錯?」

文斯做了個快進的動作,「最後一個念頭。」

萊爾又在腦海裏揮舞錘子,「我得去洗手間了?」

文斯笑着嘆了口氣,「唉,萊爾,我真喜歡你百般抵賴的樣子——在那之前的最後一個。」

萊爾也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他無處可逃了。

事情是這樣,他無意中發現他身邊坐着一對同性戀人,他們在親熱。一幅很荒唐的畫面闖進了他的腦海,仍然是一對接吻的同性戀人,只是對象變成了他和……別逼他說出口,他會死去。

文斯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這就對了。你在想,和我接吻是什麽感覺。」

「那只是一個閃念,沒有任何意義。」萊爾辯解,「我有的時候還會想和奧托接吻是什麽感覺呢。」再一次,奧托是他們家忠實的金毛犬。

「但是你不會想五分鐘。」

「我最多想了兩分鐘好吧。」萊爾說完就後悔了。

文斯做了個抓到你了的手勢。

「所以呢,」萊爾自暴自棄,「我很愚蠢,你一路跑來就想表達這個?謝了,要不是你隔三差五的提醒,我說不好就忘記了這件重要的事情。」

他沒抓住重點。文斯搖了搖頭,「你今年通過集體相親認識了多少姑娘?」

「大概和你狩獵的一樣多,如果不是更多。」

萊爾根本懶得數。假設,你會去數天上有多少星星嗎?

「有成功的案例嗎?」文斯挑起眉頭。

「在星期六晚上,我陪你看電影,我相信你已經推測出來了。」不用等到下一期,答案是:零。

「知道為什麽嗎?」

萊爾張開雙臂,「啓發我吧。」

文斯快速地舔了一下嘴唇,就像一頭大型貓科動物面對獵物那樣。這是一個不好的信號,萊爾想,文斯興奮的時候就喜歡舔嘴唇。他為各種答案制定了應急預案:他是個猶太人,他太醜,他太矮,他不夠有錢,他不幽默,他太幽默,他的幽默感很奇怪……

「她們十個裏面有九個覺得你是同性戀。」

「哇。」萊爾沒為這個做準備,文斯又一次勝利了,「還有一個呢?」他抱着最後一絲希望。

「她認為你是一個可愛的同性戀。」

萊爾沉了下去,現在他知道,為什麽姑娘們總是跟他相談甚歡,最後卻拒絕了他。

不過他預感這還不是終點,「所以……?」

「或許……」文斯頓了一下,「你一直在朝錯誤的方向努力。」

當文斯朝他眨眼的時候,萊爾的心髒很不争氣地漏跳了一拍,他想再次把頭埋進冷水裏,因為他的臉現在燙得就像一整天忘記關的熨鬥,說不定他會把面池裏的水蒸幹的。

「你……我……」他艱難的說,似乎剛剛中了風,「如果……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在建議我……改變性取向?」

「正确的說法是,」文斯打了個引號,「正視你的性取向。」

萊爾轉過頭,正視鏡中的自己,扶着水池邊緣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重新看向文斯,「怎麽正視?通過參加同性集體相親嗎?」

「或許,」文斯微微仰起頭,想了一下,「通過實現你的想象。」

「我的想象?」那只地鼠又探頭探腦的冒了出來,萊爾這次沒管它的,「那會是什麽?」

「需要我幫你梳理一下嗎?」文斯問,朝他走來。

萊爾注意到文斯逐漸變得深邃的綠色眸子。他覺得口幹舌燥,「喚醒我吧。」

「在你的想象中,」文斯說,步伐不緊不慢,「我們靠得很近——依偎,我會這麽形容。」

萊爾看着文斯走過來,一直走到他面前,緊貼着他,胸膛對着胸膛,小腹對着小腹。

我得逃跑,萊爾想,但是一種異樣的期待讓他定在哪裏,提心吊膽。就像在雲霄飛車上坐下,系上保險帶,知道一件刺激的事情即将發生。

文斯扣人心弦的嗓音繼續着,「你幻想我的手指,」他擡起手臂,「沿着你的眉骨向下撫摸。緩慢地愛撫。你的臉頰,你的嘴唇,你的頸項,每一個細節……我的手指滑進你的頭發之中,輕撫着。」

文斯的手指在皮膚上留下鮮明的觸感,萊爾覺得他的觸摸似乎有一種點石成金的魔力,能讓每一個細胞都蘇醒過來,變得像春天的麥田對雨水那樣渴望。他想呻|吟。

「然後,你想象中的我擡起你的下巴。」

現在,現實中的你也是。萊爾吞咽了一下,眼神無法從文斯的注視中移開。我會溺死在裏面,他想,一種幸福的死法。

「然後,」文斯靠近他的耳邊,喁喁細語,「我把你拉進我的懷裏,你可以感覺到我強有力的手臂,緊緊的環抱着你。」

感覺到了。當文斯禁锢住他時,萊爾甚至沒有掙紮。他甚至感覺到文斯的氣息,冰涼而辛辣,狂熱而沉靜,就像布蘭妮歌裏唱的,冷得像火,燙得像冰。萊爾呼吸着文斯身上的味道,那滋味讓人意亂情迷。

「然後……」文斯的聲音消逝了,他伏下身,吻住了萊爾的嘴唇。

萊爾閉上雙眼。那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蕩然無存,只有他和文斯,置身在一片發光的空白之中。時間無限延伸下去。

就像天堂,就是天堂。

起初,他們像兩個純潔的高中生那樣,猶豫着,徘徊着,試探着,不知拿滿腔要漲裂開來的情緒如何是好。他們在對方身上尋找突破口,他們開始進攻、侵犯、掠奪,局勢在惡化,戰争在升溫。他們激烈的擁吻着。襯衫的扣子變得前所未有的可惡,萊爾甚至還系着一條領帶。文斯真想扯斷它,也或許,他的确是扯斷了它。總之,當他把萊爾抵在瓷磚牆上時,它自覺地消失了。

那個吻如臺風過境,激烈的肆虐了一陣子之後,漸漸減弱,化為綿長的和風細雨,在溫暖濕潤的餘韻中完美落幕。

萊爾大口喘息着。他有五年都沒有跟誰接過吻了,而像這樣接吻,他一輩子都不曾有過。能怎麽說,文斯奪走了他太多的第一次,而且将奪走更多,他猜。

「和你想象中一樣嗎?」文斯問,熱線服務人員要求打分的口氣。

萊爾回味了一下,其實他根本不需要這樣,他直到現在都還沉浸在裏面,「像是……3D真人版電話j□j。」

文斯挑起眉頭。

他想再給他上一節關于坦白從寬的課,萊爾明白,沒給他這個機會,繼續說下去,「我會為它欠下巨額話費而甘之如饴。」

文斯的不快消失了。

「還有,」萊爾伸出手臂,「我正式宣布,我出櫃了。」

文斯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萊爾也是。

「還有,」他的手臂落在文斯肩膀上,「什麽時候開始第二回合?」

「回家之後?」文斯提議。萊爾注意到他又在難以察覺的舔嘴唇。

「回家?」萊爾擰起眉頭,「電影還沒完呢,今天可是首映,你教育我的,浪費可恥。」

文斯停下來,讀了一會,「你的想象剛剛變得更大膽了。」

萊爾看着他,好像一個要糖的小孩,「有可能實現嗎?」

文斯考慮了一下。

「別忘了,」他說,「你有一個燈神。」

白色捷豹順暢地行駛在午夜的街道上。風從兩邊灌進來。

文斯把着方向盤。夜色溫柔,他今天開得也很溫柔,也就是說,在八十邁以下。萊爾看着路旁的景色,「我以為,」當一對小情侶從人行道上一閃而過,他開口說,「你曾經說過,當你體驗過吸血的快感,就不覺得這有什麽刺激了。」

路燈、商店的櫥窗和人群不斷後退,過了很久,文斯終于回答,「你抓住了一個漏洞。」

「你還是有機會修正的,」萊爾朝他轉過頭,「科學就是這麽發展的。」

文斯也轉過頭,看着他,打方向盤的動作沒有停止,只不過現在,萊爾已經不恐慌了。

「那就像這樣修正吧。」

文斯的眼睛裏湧現出點點與他不相符的柔情,「除了與你愛的人一起做這件事情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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