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自殺

在上一次馮岳凱帶着潘。波德安走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算着日子，也有快半個月了，每天出門買菜的時候，我都會在周圍轉轉，哪怕看見他和別的女人在一塊兒也好，可就是這麽消失掉了，連個影子都看不見。

站在陽臺上好久，腿都有一些麻木了，但我就是不想離開這兒，這個位置視野好，能清楚的看見小區門口的車輛。

我坐回到沙發上，下意識的摸了摸腿上的疤，哪怕傷口好了，這疤都不會褪掉，就像是我們彼此心裏的結，就算解開了，心裏還是會有顧及的。

看了看時間，我穿上大衣出了門，準備下樓買菜。

雖然馮岳凱不在，可我的賬戶上還是會定期打上一筆錢，這是我每個月的生活費，一個人也花不掉多少，所以這将近一個多月的時間裏還是攢了不少，加上之前賣掉老家房子的錢，我還是小存了一筆。

不管怎樣，馮岳凱真的放手了，我還得生活不是麽。

笑着自己已經為了以後孤獨中老做了打算，這樣自暴自棄的我，才是自己。

今天的洋蔥新鮮的很，我記得馮岳凱說市場裏面的菜比較新鮮，可我還記得，如果我走遠了，馮岳凱會不開心。

現在我的範圍，只局限小區周圍不超過三百米的範圍，只要一過這個界限，他就會大發雷霆，這是我幾次下來找到的規律。

想想自己還真是可悲到了極點。

“蘇銘？”

聽到這個聲音，我有些顫抖的放下手中的洋蔥，有些僵硬的回過身。

“王浩？”

王浩看看我，笑的有些難看“是的，是我”

“你沒事兒吧”

“怎麽這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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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神，驚訝的看着他，馮岳凱不可能放任王浩繼續下去的，可王浩就是毫發無損的站在我的面前，和我說話。

“沒事，你有空嗎，來我家坐坐吧”

“好啊，馮岳凱不在家嗎”

我掩飾着臉上的不自然，轉身去挑洋蔥“嗯，他不在家，公司忙，你要吃什麽，我做給你吃，我現在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好啊，做什麽吃什麽吧，有什麽拿手菜讓我嘗嘗嗎”

“當然”

王浩和我說，他這一段時間去了國外，好好的放松玩了一圈，外面的世界其實很好，只是很少有人去關注。

我悶聲應付着，看着他心情似乎很好，也沒覺察出什麽不對，上了樓，他在廚房幫我忙裏忙外。

邊切洋蔥邊流淚，兩個人笑的像是個孩子。

“終于切完了，我最讨厭切洋蔥了，哇，好辣眼睛啊”

王浩到浴室拿了一條毛巾給我擦眼睛“別用手擦啊，會更辣的啊”

“啊，我忘了啊”

“笨蛋”

我笑着和他打趣，多久沒有人和我講話了，除了樓下門衛大爺，就是超市收銀的小姑娘，總是說我是一個好丈夫，每天做好吃的菜給妻子吃。

而每次我只是笑笑，不答話。

我和妻子？想來會別扭吧，我從一個長滿刺的刺猬，被馮岳凱活活變成了一只老鼠，想來還真是嘲諷。

兩份牛排和海鮮湯很快就做好了，王浩很享受的吃着盤裏的食物。

“嗯，沒想到你做的菜還真是好吃啊”

“當然，只是你沒吃過而已啊”

“馮岳凱還真是有口福啊，羨煞旁人啊”

我手裏額刀叉一頓，繼續切着牛排。

口福？他只會一遍又一遍的挑剔，不會有一句贊賞，甚至于正臉看我的表情。

“你打算就這麽游手好閑下去了？”

“沒，我打算開一間餐廳，然後把家裏的事業交給左林”

我詫異的看着王浩，不理解他的做法“交給左林？為什麽”

“我沒那個勇氣去接手那些公司，更沒有底氣去和父親承諾什麽，所以還不如交給一個算是親近的人，讓他去打理，可能你沒注意過，我離開的那間公司，現在蒸蒸日上，被左林打點的很好，不知道要比我好上多少倍，所以，我決定放手一搏，但是放心啦，我已經把妹妹還有父母安頓好了，我自己也已經盤算好了，現在只欠東風了”

“你真的考慮好了，我也不好阻攔你了，想清楚了，別後悔就好了”

“嗯，考慮好了”

我看看王浩，沒有繼續說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不知道怎麽去安慰這個內心強大的男人。

過了一會兒，我才想着問他什麽，可說出了口，卻又有些後悔“你有喜歡的人了麽”

王浩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笑着看我“我只想把心底這份感情藏起來，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遇到一個令我動心的人，不管他是女子還是個男人”

“嗯，祝你幸福”

“謝謝，你也一樣”

我擡頭看看他，笑得有些勉強“我很幸福啊，我和一個愛我的人結了婚，組成了一個家庭，然後會一直一直在一起，白頭偕老，像那些祝詞一樣，會一直愛着彼此，永不分離，直到……”

“蘇銘，別騙我好嗎”

“你騙不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見你過得不好，非常不好，你不幸福，你不愛笑了，沒了從前那種精神，沒了從前的那種活力”

“是馮岳凱對你不好嗎，還是他的家人對你不好，給你壓力了嗎”

“如果……。”

我眼底的淚再也忍不住，看着他問“如果什麽？如果我放棄就能和你一起走了？如果我說我不愛馮岳凱了，你是不是就會來接我，然後讓我再将你傷的遍體鱗傷？王浩，別傻了，我這種人不值得任何一個人去愛，就像是你曾經說過的，我是一個濫情的人，我可以丢棄任何一個人的愛，轉過頭去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石然懷了我的孩子，我可以狠心的看着她走，我卻不做什麽阻攔她，我可以看着李岩和姜蓉步入婚堂，然後一個星期之內忘得一幹二淨，我可以接受你對我的感情然後将你推開，甚至于馮岳凱，有一天我真的厭了倦了，說不定還會将他丢棄，王浩，我這種人不值得你們去愛，根本不值得你們去珍惜”

說道動情之處，我忍不住抖動着身體，王浩看着我的樣子有些痛苦，抱着我的肩膀任随我哭濕了他的肩頭。

“蘇銘，我知道你的，我一直都知道你的，不是你的錯，那只是別人的一廂情願，跟你無關，我的确愛你，可你完全沒有接受過我不是嗎，你是喜歡過李岩，可你沒去打擾過他們之間的生活不是嗎，你是和馮岳凱結婚了，可你們不還是一樣很好嗎，這有什麽錯呢，這不是你的錯”

過了很久，我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站在陽臺的落地窗一動不動的看着小區的門口“從這裏我可以看見馮岳凱回家的車子，我可以看見他笑容滿面的走過來，我可以做好吃的飯菜等他回家，我可以做好多事，做好多好多幸福的事”

“可我還是忍不住去想象那個和我長相相同孩子的模樣，我的思想還是忍不住去背叛馮岳凱，怎麽辦，他知道了會生氣，他知道了會去阻止，他會…。”

“蘇銘！”

我愣神的看着王浩，王浩握住我的肩膀，緊緊的不肯撒手“蘇銘，若是受不了這些壓力，就和我走吧，離開這個地方，跟我去國外”

“去哪兒？讓我離開馮岳凱嗎，不行，我離不開他的”

“你不是離不開他，你是放不下，放下，好嗎”

我還是搖頭，坐在沙發上不肯說話，王浩拿我沒轍，過了很久，他走了，房子裏依舊是空蕩蕩的，只有鐘表在滴滴答答的響着。

重複着一個節奏，不停的響着，我站起身看着桌上油膩的餐盤，使勁的将它們打落在地，牆上的那道劃痕像是劃在了我的胸口。

拿着叉子在上面使勁劃着，我不想回憶起馮岳凱對我的壞，我想讓他永遠都對我那麽好，永遠都別離開我。

潛意識裏告訴我，一旦我離開了他，我就無法呼吸。

那種窒息的感覺，令我發慌，我害怕這種感覺。

突然之間，我想到了死，腦海裏混亂如麻，疼得我想要去死。

可能死了我就能解脫了，我站起身跑向陽臺，看着大落地窗外面的世界，那個像是與我隔絕的天空，潔白的雲，藍藍的天，但似乎和我那麽遙遠。

從這兒摔下去可能會很疼，我該對自己好一點兒，就算是死，我也得舒服的死去。

我穿上大衣，拿着銀行卡，臨走之前去浴室洗了把臉，确定自己的狀态不會被別人發現之後，才穿好鞋子出了門。

因為自己找到了解脫的方式而有些興奮，手指抖動着關不上門。

過了好一會兒才将門關上，然後依靠在大門上歇了一會兒，才下了樓。

我從銀行裏取了一小筆錢，但是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有些不舍，自己存了這麽多錢留給誰呢。

留給自己的孩子吧，那麽孩子在哪兒？石然呢，石然又沒有把他生下來？不行，我得去見見石然。

我把銀行卡裏面的四十萬現金全部取出來了，然後提着有些沉重的袋子上了一輛出租車。

我去了石然的老家，那個和我從前住的地方一樣的偏遠城鎮。

一路上我非常開心，我感覺自己的選擇是對的，為了自己最後的覺得而感到興奮。

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趕到了石然的家，家裏卻沒有石然，只有她姐姐和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

“喲，這不是蘇銘麽，怎麽，來找我妹妹啊，我妹找你去了啊，一個月之前，就帶着你們的孽種走了啊，怎麽還想搞婚外戀啊，禍害我妹妹還不夠啊”

我被石然的姐姐趕出了家門，傻愣愣的站在街道口，這裏是我陌生的地方，每一個巷口都有染着奇怪顏色頭發的青年，那種狉狉的樣子，像是狼一般盯上了我手裏的袋子。

我緊緊的抱着手裏的口袋，害怕他們搶走了我留給孩子的錢，但當我走到第二個巷口的時候，忽明忽暗的路燈，忽然滅了。

緊接着就是幾個人的撕扯，我死死的守着手中的袋子，這是我的錢，這是我給我孩子的錢。

以後他沒了我的保護，一定會吃苦受累，他沒了爸爸，一定會受冷挨餓，我得把這錢給他送過去，讓他至少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後背被幾個人不知道用什麽東西打得生疼，忽然頭上被人重重一擊，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我還是躺在那個巷口，清晨的風有一些冷，我努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把有些淩亂的頭發好好的擺弄向一邊，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

我摸了摸口袋，還剩下兩百塊錢，這足夠我回家，那些人大概只是盯上了我手裏的口袋，沒去翻我身上的口袋，所以我還不算是身無分文。

我笑笑，自己果真是一個沒用的人，爸爸對不起你，沒能保住給你帶來美好的東西。

我發愣的看着不遠處的藥店，然後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這裏的藥店出奇的多，我挨家挨戶的走，一路上買了不少安定。

看着手裏剩下的錢，我又去了火車站，我買了最近的一張車票，我想到了回家。

坐在火車上，窗外飄過有一些泛黃的葉子，到了秋天了，不知不覺已經開始天冷了。

不知道我走了以後，馮岳凱會不會好好吃飯，會不會回我們的家，會不會帶着其他女人在那張床上做着情事。

我走進了火車上的廁所，然後看着窗子外面，把一路上買好的安定打開，一片一片的塞進嘴裏，然後喝一口水，努力讓自己咽下去。

火車不一會兒就停了，我有些迷迷糊糊的下了車，在火車站門口晃了一下，然後定了定神随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到家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有些堅持不住了，鼻涕一個勁的留下來，腦袋也迷糊的不像是自己的，整個人開始發飄，可是我的忍着，忍着回到家再倒下。

我努力拿出鑰匙，可鑰匙怎麽都塞不進去，我哭了，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可是我聽見門裏面有聲音，我趴在門上面聽。

沒有幾秒鐘，門就被打開了，我身上沒有力氣，被甩在了一邊。

我看見了誰？我誰也沒看見。

這個世界都不想要我了，都不想要我了…。

我似乎聽見有人叫我，可是我睜不開眼睛啊，我不知道是誰，直到我完全的失去意識。

“蘇銘…。蘇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