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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上, 火車開到一個開闊的地界,萬裏無雲,沃野千裏, 片片高粱地, 連成沒有盡頭的的青紗帳, 看得人心曠神怡, 江心睜着有些發紅的眼睛看着車窗外的一切,可惜沒有相機,真應該把這片景色記錄下來,她微微笑,此時神态還是很平和。
霍一忠站起來, 看了看外頭, 提醒她:“預計還有半小時就到站了。”
江心把兩個孩子的鞋子穿好,收拾好所有行李,準備下車,問霍一忠:“這不是終點站吧?”
霍一忠搖頭:“不是, 還有四五天才到終點站,那才是和蘇聯交界的地方。”
車到站, 是個很小的站,有一塊風化的白底黑字木牌挂在空曠的小站站臺上,上面寫着:風林鎮火車站。
江心軟着雙腿下了火車, 霍岩現在只會說兩個字, 扯着她的褲腿:“媽, 抱。”
霍一忠擔着四袋行李,拖着江心在延鋒買的那袋毯子, 讓她先等着, 自己帶着一趟行李先出了站, 第二次空手回來,拿上毯子,一手抱着霍岩,和江心說:“我早先打電話回部隊,讓警衛員帶着汽車兵來接我們,到家屬村還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咱們先在鎮上吃頓飯。”
江心無力點頭,牽着睡醒的霍明,這連接幾天幾夜的火車,把她摧殘得像塊破布。
警衛員和汽車兵見過江心,叫了聲嫂子,又借口順便要到鎮上辦事情,就不和他們一家四口去吃飯了。
江心找了個地方給自己和兩個孩子洗臉,冷水沖過皮膚,人才清醒一些,霍一忠去鎮上那家不大的國營飯店點了帶湯的面和包子,這裏的面食倒是比新慶的要清甜許多,嚼勁也不錯。
霍一忠三兩口吃完一大碗面,放下筷子去給霍岩喂飯,霍岩張口,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不能老喂他,得讓他學會自己拿筷子拿調羹吃飯。”江心和霍一忠說,不然光是喂飯這件事就能把兩個大人絆住,什麽都做不成。
霍一忠也覺得這不是辦法:“回去再教他。”
“部隊分的房子裏還要買什麽嗎?”江心拿着包子,分了一半給霍明。
“什麽都有,不用買。”霍一忠讓霍岩張大口,“家屬村附近有個賣菜的地方,是附近屯裏人的組的一個小集市,早上可以去買菜,下午估計就沒什麽可以買的了。”
“鍋碗瓢盆呢?”江心問,“部隊會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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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發。”霍一忠這才想起這些事,從前他在部隊飯堂吃,根本不需要操心這些事,“街頭就有商店,東西不多,但能買齊全。”
于是一家四口吃了飯,兩個大人帶着孩子,又去買了一口鐵鍋和幾個碗碟,都是一些粗陶碗盤,先将就用吧。
“霍一忠,我要去給爸媽發個電報。郵局在哪兒?”江心答應過,一到就得報平安的。
電報七分錢一個字,江心前幾天花了一筆錢,霍一忠身上只剩十來塊錢,她還是省了不必要的話,只發了一句:爸媽,已平安到達,欣欣。
霍一忠買了兩斤玉米粗面,又買了一斤質量好些的面粉,票不夠,還是江心給的,霍一忠臉上有些羞愧,說好不讓她花錢養家的。
江心當沒看到霍一忠的表情,多說無益,她走了一圈,發現這個鎮上竟然還有一個小電影院和一個照相館,三條橫豎交叉長長的街道,各類辦事的機構也都擠在同一條街上,建築破歸破,規模小歸小,其實一切都很齊全,周圍是一圈錯落的平房,縱橫交錯,門口坐着不少老人孩子,像個小小的城市。
霍一忠和她解釋:“附近有好幾個人口多的屯,屯裏人都來長林鎮辦事,去市裏的火車還要繼續往北走半天才到,大家要買什麽要換什麽,都習慣來鎮上,不去市裏,市裏太遠了。”
江心表示明白,何況這裏還有個連接外界的火車站,交通也會帶來人口聚落。
鎮上的街道地方小,走一陣就遇到了蹲在路邊吃幹餅喝涼水的警衛員和汽車兵。
江心都不好意思起來,讓人家久等了,請他們倆兒喝了汽水,警衛員和汽車兵看着霍一忠,霍一忠點頭,他們才接過汽水。
“小江,我和弟弟也要喝汽水!”霍明吃了飯,人就蓬勃了。
霍岩被霍一忠抱着,又朝江心張開雙手:“媽,抱!”
江心沒辦法,只好接過霍岩,說他一句小壞蛋,讓霍一忠再去買了瓶汽水給這姐弟倆兒解饞。
警衛員和汽車兵都覺得有意思,霍營長的女兒叫嫂子叫小江,這是什麽新鮮的稱呼?雖然這面嫩的江嫂子不是人家正經親媽,可好歹也是媽,這稱呼一傳出去,估計又夠家屬村那些嫂子們長久說一陣的了。
大家擠着上了汽車兵開來的軍用四坐車,江心怕兩個孩子又暈車,讓霍一忠和她一起坐在後頭,抱緊兩個孩子,一路上都在觀察他們的狀态,怕他們把剛吃的東西吐出來。
霍一忠安撫地拍拍江心的手:“路很平,就一個小上坡,不會颠簸的。”
江心還是擔心,倒是兩個孩子快快樂樂地喝了汽水,一會兒看窗外,一會兒姐弟兩咕咕喔喔說個不停,總算沒有暈車的跡象。
放下心來,江心就轉頭看着車窗外,現在是夏天,太陽熱辣辣地照着這片廣袤的平原,到處都是反光的麥田、高粱地和玉米地,有風吹過時沙沙作響,路上偶爾看到幾間既不能遮風也不能擋雨的稻草屋,一些破敗坍塌的舊牆上刷着年代口號,一路過去人不多,更別說路燈和車輛,就是長林鎮上也沒幾輛自行車。
一步步從城裏到了農村,那種落差感直接顯示在她臉上,将來是要長久在這裏生活,不是心血來潮來旅游半個月,江心心裏很矛盾,她從未真正在農村生活過,自己能習慣嗎?
這一刻,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
霍一忠大概看出她的難受,不顧車裏還有警衛員和汽車兵,握住她的手:“我們部隊要訓練也要保密,特意選了個遠離人群的空地方,家屬村不能離部隊太遠,就跟着部隊走。其實跟這條路相反的地方,有好幾個人口很多的屯,也有不少全國各地的知青來,長林鎮每逢農歷初一十五是集市日,很熱鬧的,街上都是人。”
江心只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她需要一點時間,自己勸服自己。
霍明原本靠在霍一忠身上,爬到兩人中間,依偎在江心的手臂上:“小江,我小時候來過這裏。”
“那你喜歡這裏嗎?”江心摸摸她的頭,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小時候是多小,林秀帶她來的?
“喜歡。”霍明竟然喜歡這裏?
“為什麽?”江心倒是好奇了。
“我和弟弟在這裏抓迷藏,我們還能跑好遠。”就是愛玩,不拘束她,讓她跑起來,她就喜歡。
“弟弟喜歡嗎?”江心把霍岩豎着抱起來,“喜歡這裏嗎?”
可霍岩只是喔喔亂叫,手舞足蹈的,不回答江心,和霍明搶她手上的東西。
江心親了親這兩個小光頭,他們接着路過一片金黃色的向日葵農田,壯觀又美麗,她心情又好了一點,由衷地希望自己能喜歡這裏。
汽車開了一個半小時,果然如霍一忠所說,只有上了一個長坡,其他全是平地,一路平坦。
到家屬村時,若不是村口立着一個“家屬村”的牌子,第一眼還真發現不了這裏有個路口可以進去。
村口離霍一忠分的房子有七八分鐘的車程,他們到的時候,恰好大家都在午睡,外頭太陽大,平時籃球場那一帶坐着好多人,現在都沒人在,只有白花花的太陽光照在唯一一片水泥地上,籃球場周圍有幾顆高大的綠樹,樹幹投下一大片陰影。
江心遠遠地只看到一排兩層的房子,有的是平房,有的似乎是三角瓦房,近看每個房子都帶了個院子,偶爾有母雞咯咯聲傳來,很平靜的家屬村,是她想象中的田園場景。
汽車兵和警衛員直接把他們送到了房子門口,警衛員還下車幫忙把行李搬下來,朝着霍一忠敬個禮就要去歸還汽車了。
警衛員姓嚴,是個平頭小夥子,也是部隊給霍一忠配的警衛員,他和江心說:“嫂子,營長要是沒空,您有什麽事,可以吩咐我去辦。”
江心搖頭,目前沒有,給他和那個汽車兵一把糖:“今天辛苦你們了。”
霍一忠朝他點頭,小嚴接下糖果,謝了嫂子,就上了汽車,把糖給了汽車兵:“新嫂子還挺客氣的。”
霍一忠拿出小嚴剛交給他的鑰匙,開鎖,打開眼前的那扇竹門,那是烤過的老竹做的門,推開的時候,“吱”一聲,很輕,不算刺耳。
他們把行李放在外頭,人先進去了。
分給霍一忠的正是老舊的灰瓦房,屋頂是個三角形,有兩層,一樓有三個房間和一個正堂,吱呀作響的木樓梯藏在正堂的左側,往上爬,說是二樓,不如說是個大閣樓,閣樓用木板鋪着,長久沒人清理,已經結滿了蛛網和一些蟲窩,江心看了一眼就下來了,沒踏上去,也不讓霍明和霍岩上去,有的蛇蟲鼠蟻專挑孩子咬。
四人在一樓看了一遭,只有一個大房間能用,其他兩個小房間不是太小就是太暗,其中一個不知什麽時候積了水,已經潮濕得長青苔了。
廚房倒是寬敞,窗戶也大,可惜窗戶沒有遮擋,估計到了冬天寒風呼來,連火都燒不起來。
水井是髒污的,要清理沉澱,現在不能用。
院子面前有塊大大的空地,長滿了雜草,江心剛看到其他人家似乎用來中青菜了。
洗澡房原來是木頭搭的,裏頭一股黴味,角落長了一排小蘑菇。
一樓能睡人的大房間裏放了個木櫃子,和一張兩米大的木床,霍一忠說這是部隊給配的家具,江心側耳一聽,聽到一陣刺耳的蟲啃木頭的聲音,蹲下一看,發現不論是櫃子還是床,都被蟲子給蛀了。
兩個孩子到了新地方,一開始有些拘束,都待在大人身邊,等摸熟了這所房子的所有結構,就開始瘋跑起來,除了被禁止上二樓的閣樓,就連院子裏的雜草都被他們給踩斷了一小片。
江心長嘆一口氣,想坐下,才發現連個凳子都沒有,她對着霍一忠苦笑:“先收拾一下,不然晚上都沒地方睡覺。”
夫妻兩個只好挽起褲腿,把門口的行李搬進來,放在廚房旁邊整理出來的空地上,一起把大房間的床和衣櫃搬出來曬曬太陽。
霍一忠到隔壁鄰居鄭團長那裏借了兩個水桶,在他們家的井裏挑了兩桶水回來,江心拿着霍一忠原來破了個洞的背心當抹布,把床和衣櫃全都擦了個遍,聞着還是有些味道,但好歹沒那麽重了。
床是空的,得她們自己準備床單,江心讓霍一忠趕緊找地方買席子,江母當時好像給她準備了床單,先找出來用。
霍一忠先把江母準備的新床單翻出來,穿好鞋,帶上錢:“附近有老鄉會用白蘆葦織席子,我去問問。”
江心給他交代了尺寸,看了看兩個在玩鬧的小孩:“順路看看有沒有菜,買一點,有肉最好。”
霍一忠領命去了,江心拿着借來的掃把把房間客廳和廚房都掃了一遍,就連頂上的蛛網都掃幹淨了,白牆上還有一些積年的茶色水印,去不掉了,有的牆皮掉下來,露出牆壁大塊不規則的石頭。
江心站在客廳門口,看看太陽的方向,還好,是坐北朝南的房子,至少整個屋子是明亮的,屋內也能照射到一部分陽光,就是需要人力維持,還需要調整,大大的調整。
“霍明霍岩過來,別在太陽底下曬太久。”江心把人叫進來,又翻出他們的玩具給他們玩。
話剛落音,就聽到一把蒼老的聲音在外頭問:“小霍家裏住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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