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心有千千結
大殷天凰元年,九月初,鳳天女帝舊疾突發,不見外臣,下旨命皇夫蕭恪為攝政王,獨掌政權兵權。皇夫蕭恪正式成為大殷最高的掌權者不久便擢王夙為丞相,自此蘭陵蕭家與琅琊王家齊為大殷世家之首。
大殷天凰二年,三月初一,鳳天女帝病危。亥時末,女帝駕崩,年十九。
大殷天凰二年,三月初二,皇夫蕭恪當衆宣讀遺旨,應衆臣之意,于國喪期間繼位,拟三月三花神祭舉行繼位大典。
天凰二年三月初二子時 龍章宮地宮
一女子鬓發蓬亂地躺在床上,四肢被兩個婦人死命摁住,嘴裏咬着一團巾子,低低地呻吟。她臉上都是汗濕一片,臉色蒼白得沒有半分血色,那斷斷續續的呼吸已經顯示了她現在早已力竭。
床側另有兩個仆婦在她高高凸起的腹部不停地摁壓,嘴裏還喊着:“姑娘,用力,深呼吸,用力……”
已經被陣痛折磨了兩個多時辰的秦瑟哪還有力氣,心中愈發酸澀,卻連哭泣都沒了力氣。
孩子,這個她和蕭恪的孩子,難道還沒出世,就要讓她帶着他一起走嗎?她多想,将這個孩子留在世上,即使她不在了,也有他來陪着他……
她多想,再看看他的樣子……
孩子,你可想看看你的爹爹?他是世間最好看的男子……你的眉眼會不會像他……可是,你爹爹已經有六個月沒了來見你娘了……
你出來,代娘去看看他吧……
秦瑟伸出舌尖将口中的巾子抵出,拼盡所有力氣嘶聲竭力地喊道:“阿恪……阿瑟生不出來了……阿恪……救救我們的孩子……阿恪……”
她心中的絕望與無助,終于喊了出來。
誰能救救她,救救她的孩子……當年即便是孤身面對幾十個刺客,幾番在生死邊緣掙紮的她也從未畏懼過,可是現在,她真的怕了……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受過重創,當初太醫斷言她身子虧虛,甚至連懷孕的機會都渺茫,如今,她是真的撐不住了……
接生的一位仆婦立刻上來,急道:“姑娘,你怎麽把它吐出來了,這樣如果傷到自己了怎麽辦……快,把它咬住……”
她話音未落,另一仆婦立刻喜道:“出來了,出來了,姑娘,再加把勁,孩子就要出來了。”
秦瑟痛得頭暈眼花,那裏還記得她說什麽,只知道用力,再用力。原本那幾句話喊出來,現在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喊了,只能嗚嗚呀呀在那裏悲泣。
迷糊中,她似乎聽見嬰兒的一聲啼哭,她努力想醒來,卻連眼皮都睜不開。一陣眩暈朝她襲來,最終将她卷進更深的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輕輕走近,驚動了床上沉睡的秦瑟。
她緩緩睜開眼,虛弱地看向來人,卻是平日裏在這地宮照顧她的常徐公公,他或許該是蕭恪的親信。
見秦瑟睜開眼,常徐立刻将手中的茶杯捧過去,給秦瑟潤了潤喉。
原本幹啞的嗓子被茶一潤,好了些,秦瑟這才開口詢問,“孩子還好麽?”
常徐立在一旁,微微避開她的眼神,生硬地點了點頭。
秦瑟得到答案愉快一笑,又問:“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常徐答得十分精簡。
秦瑟嘴角笑意不減,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位常徐公公的态度。
他照顧她的這六個月裏,雖然總是讓她感到這人冷冰冰的似乎拒她于千裏之外,而且有時候還會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卻是真正真心關心她的。
這樣不谄媚逢迎的內侍還真是第一次見,而且他這高傲的樣子,有時候倒是像極了王夙那個家夥。她無聊的時候,會故意去逗逗他,氣氣他,給他下絆子。他卻從未生氣,只是冷冷地看了她許久,然後轉身離開。第二日他再來的時候,她就會給他道歉,理由通常是她是孕婦,脾氣暴躁,他要體諒。
他倆的相處,倒有些像老友一般,自然随性。
“那他,可還也好?”秦瑟猶豫了一會,終是忍不住開口。
“他很好。”顯然,某人開始語氣不善。
秦瑟知道,這位常徐公公雖然是蕭恪派來的親信,可是這人似乎并不怎麽滿意自己的主子,而且還很不願意提起蕭恪。
秦瑟雖知要惹怒這位冷冰冰的公公,可還是硬着頭皮繼續問:“那他……可有東西要你給我?”
某人看了她一眼,良久才硬梆梆道:“有!”
不知為何,秦瑟竟然從他的這個眼神裏看出了不舍和心疼。她低低一笑,想自己定是累極了,莫不是出現幻覺?
常徐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瓷瓶口紋紅色花紋。只要在宮中待過的人都知道,這是大殷皇室一般賜死犯錯的嫔妃用的毒藥——紅顏,無色無味亦無痛,一滴卻足以致命。
秦瑟的眸色瞬間黯淡下來,嘴角的笑意也變成了悲戚的苦笑。
這一天,她早就料到了,卻沒想到這麽快。
她還沒看過她剛出世的孩子一眼。她還沒再看看他……
她的聲音可能因為啞了嗓子,有些哽塞,斷斷續續,泣不成聲。
“如此,他竟不願再看我一眼……再看他的阿瑟……一眼麽?”
常徐沒有理會她,而是将瓷瓶遞過去,道:“這是陛下吩咐的,你還是死心吧。”
頓了頓,他又補上一句,“他,不會來的。”
還是第一次和她說這樣長的話啊……如果是平日裏,秦瑟一定會跳着跑去調侃他的,而現在她卻沒有絲毫興趣。
秦瑟依舊倚在床上,一邊無聲流淚,一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陛下?唔,我倒是忘了,他手上有我的遺诏,他就要登基了,是陛下了……咳咳,我這個先皇留着的确是礙着他的眼了……呵,原本我想熬也要熬到他來見我,和我一起看看我們的孩子。現在看來,也不用等了,他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了……”
說了那麽長的話,她似乎有些力竭,倚在床上緩了緩之後,這才看向一旁常徐,神色誠懇,“常徐,你可不可以替我告訴他一聲,就說……就說阿瑟欠他的已經還了,以後的路,阿瑟不等他了,再也不等了,讓他也莫要等了。”
秦瑟說完,輕輕一笑,似乎真是就此解脫了一般。
她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等什麽,不再等什麽,而蕭恪他等的又是什麽。只是一種近乎于直覺的東西,支配着她把這句話說出口,而且這樣東西似乎在她的生命中非常重要。
“好。”
依舊是冰冷冷的回答,不帶任何情緒。
秦瑟一笑,谑道:“我要走了,你也不說些體己的話?”
常徐的臉色一僵,神色有些尴尬還有些古怪,秦瑟疲乏至極也沒在意。
他輕咳了一聲,似乎故意繃着聲維持自己一貫的形象,不自然道:“那你以後要好好過,我就送到你這裏。”
秦瑟被他手足無措的樣子逗樂了,繼續笑:“我自會好好過,浮生一夢,我此去前塵往事皆成空。你也無需陪我,那地方我也不想帶你去。聽說那地方有座奈何橋,過了橋喝了孟婆湯,便能忘卻世間一切,如此也可不再執着。”
她說完,俏皮地眨眨眼,現在抛卻帝王身份,倒帶了幾分少女的俏麗。
常徐看得心念一動,欲言又止,想要與她再說些什麽。
秦瑟卻在此刻迅速仰頭,将瓷瓶裏的東西都倒入口中,一口飲盡。
“阿瑟……”
他一驚,迅速奔過去托住她将跌落在床上的身子。
秦瑟有些昏沉,神識漸漸消散,喃喃道:“你的聲音怎麽變了?不會是舍不得我了吧……不要悲傷,也不要不舍,我這是解脫了,你該感到高興的。”
我從不懼死,既然決定放手,我秦瑟也學不來哭哭啼啼,猶豫不決。
常徐那窄小的眼睛卻在此刻異常明亮,含淚擁着她,連聲道:“舍不得,我舍不得……我怎舍得……”
握在她身側的手緊緊攥緊她的衣角,似乎真的舍不得她走一般。他剛剛一時心急,不禁用了自己的聲音,她渾渾噩噩卻也沒有聽清。
他是王夙。
這次送她走,或許此生都難以再見,他怎會舍得?
秦瑟隐約聽見微微的轟隆聲,原本無神的眼中瞬間清亮了許多,不理會身邊還在自怨自艾的常徐,呢喃道:“是不是下雨了……”
這地宮隔音效果甚好,所以連那轟鳴的雷聲也只能聽得見隐約的聲響,沒想到秦瑟昏昏沉沉竟也能聽見。
“嗯,是場大雨呢。”
常徐,不,或者該換換稱謂。
王夙他答得異常溫柔,連那眼梢都成了柔和的弧度,微微上揚。
秦瑟伸手去抓他的衣服,哀求道:“那你可不可以帶我去看看?看看這場雨?”
她眼中那深深的渴求,那樣哀哀地凝着他竟讓王夙無法拒絕。
片刻之後,他輕緩的摸摸她的額頭,帶着寵溺,道:“好,三郎帶你去。”
下一瞬,王夙迅速抱起秦瑟朝外面走去,而秦瑟手中的瓷瓶瞬間跌落在錦被上,無聲。
作者有話要說:收藏我吧,保證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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