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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時候,敵意瞬間變成了譏諷之意。
林熙早就沒臉沒皮慣了,在他看來眼前這些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們的嘲諷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真是不夠看的,他吹着口哨面無所懼的站在于鴻身旁,靠着山壁閉目養神。
不一會三名管事也到了,這三名管事其中兩名約五十歲上下,還一個胡須花白,一看就是熬了大半輩子才爬上這管事的位置。
三位管事分別從自己身上拿出三塊不規則的翠綠玉石,然後上三下八左二右五的揮動着,一道道綠波從玉石中散發出來,礦洞口也蕩出同樣的波紋,随後相互應和着消失,是禁制解開的景象。
“開礦!”
管事的喊了一聲,衆弟子自覺排成兩排魚貫而入,林熙低着頭走在最後,裝作不知道這些礦石是做什麽的一般。
一般百姓人家只知金銀,又怎知靈石的功用,他一邊走着一邊能感覺到身後三股火辣辣的目光釘在自己身上,怕是只要流露出一點欲望就馬上會被扣在這裏。
礦洞之內,四面含着礦石的洞壁散發悠悠藍光,将洞內照的通亮,衆弟子就位之後便拿出一件形似鐮刀,中間凹進去的古怪法寶,這寶物名為月鐮,是專門為挖礦而設計出來的低階法寶。
衆人掐起法訣,月鐮便自發的撞向牆壁,然後敲出一塊塊礦石來再放到一旁的小車上,駕馭小車的弟子再驅使着小車把礦石送到洞外的指定地點,靈礦之內本就靈氣充裕,補給大于輸出,大家倒也不覺得累。
林熙看看人家的月鐮,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鋤頭,心中把齊卓的祖宗們問候了個遍,才心不甘情願的掄起鋤頭鑿向洞壁,只聽“叮”的一聲響,洞壁之上竟連個痕跡都沒有,而手中的鋤頭已是斷成了兩截。
“還真柔弱。”林熙預作惋惜狀,心中卻歡快的跳起了芭蕾,工具沒了,看誰還讓老子幹活。
于鴻了然的看了他一眼,從儲物袋中又拿出一把鋤頭遞了過去,道:“齊管事早就猜到了,特地吩咐我照樣子打造了三百把來用,還說若是不夠就叫我再去鑄就是。”
于是林熙又把齊卓的祖宗們從頭慰問了個遍……
在他敲壞第三十二把鋤頭的時候終于熬到了下工,雙手像是斷了一般向下垂着,雙腿跟灌了鉛似的一步步向齊卓的洞府挪着,林熙真想立馬就離開這裏,前提是如果後面沒有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話……
沒錯,他被監視了,而且監視他的人絕對有築基以上的水準,他很不确定自己在逃到山下之前會不會被對方錘成肉餅。
“站住!”一個脆生生的蘿莉霸道音猛然在背後響起,林熙一聽不慢反快,兩條腿倒動的虎虎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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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泥丸,站住!”早上見到的那個蘿莉少女晴兒駕着一只五彩麋鹿飛奔了過來,氣勢洶洶的橫在林熙面前。
林熙後退兩步,道:“大姐,有事麽?”
“呸!”晴兒滿臉怒色,道:“誰是你姐姐!”
“好好好,不是姐姐……”林熙立馬讨饒“那這位阿姨可否借過一下,在下要回去休息。”
“你!”晴兒先是氣紅了臉,随後輕蔑的橫了他一樣,“早上你不是很有氣勢嗎,怎麽現在蔫了,倒是本小姐高看你了。”
阿姨,難道你不知道有起床氣和低血壓這兩樣東西麽……林熙尴尬的摸摸鼻子,不做解釋。
話說他睡覺被人吵醒或者早上剛醒的時候都有一種拼命三郎的精神,誰敢跟他哼他就敢跟誰玩命,但是僅限剛醒的半個時辰內……
“憑什麽你可以住在齊哥哥那裏,憑什麽齊哥哥要對你另眼相看,憑什麽齊哥哥要對你這麽好……我……我要同你決鬥!”
親,排比句不是這麽用的,林熙擦了擦額頭莫須有的汗漬,道:“跟我這個不會術法的普通百姓比,你覺得很榮耀麽。”
修仙之士最忌以大欺小,雖不會遭受什麽天罰,面子上卻是過不去,晴兒明白個中道理,頓時臉紅了個徹底,咬了咬牙,死撐着不肯退卻,“我不管,齊哥哥是我的,我就要和你比!”
“我可以說不嗎?”
“不可以!”
“……”
晴兒拍了拍鹿角,五彩麋鹿會意,鹿身一頂一撞便将林熙甩在身上向遠方絕塵而去。
林熙橫趴在鹿身上,被颠的說五髒六腑好似移位了般,不過雖然難受,卻又何嘗不是一個離開這裏的機會。
果然,一直在身後跟蹤的那人不見了蹤影,許是回去跟誰彙報去了。
五彩麋鹿一路狂奔,一個時辰後,在一處密林中的小溪旁停下。
這裏草木茂盛,碩大的葉子幾乎将溪水完全掩蓋在下面,若不是還能聽到那潺潺的流水聲,很難讓人發現,雖不是同一處,可就憑那些形象各異的綠植,林熙一眼便認出這是當初他從秘境中掉出來的那片密林。
晴兒一腳将林熙踢到地上,自己随後躍下指着那片隐藏很深的小溪道:“你沒有術法,為了公平比試時我也不用術法,我們便比誰抓的魚多,輸了的不許再在齊哥哥面前出現。”
眼前的少女雖然大小姐脾氣重了些,卻是個知道“公平”的人,此刻林熙看她倒是覺得順眼了些。
“不說話就代表你同意了,那麽開始!”晴兒賊笑一聲,從儲物袋中拿出準備好的魚叉跳進水裏一戳,一條肥大的草魚便被叉了上來。
“……”我收回剛剛說過的話……
林熙腹诽着向鞋子裏一抽,一把銀色短匕躍然于手,他微微一愣,眼前又出現了李初雲那張總是結冰的俊臉。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便是在那夢境之中,猶記得夢醒之時自己撐着膽子吻上了雙薄唇,唇瓣柔軟的觸感和微熱的溫度浮現于記憶之中,恍若昨昔。
誰知下一次見面會是怎樣的光景,若是知道他入了魔,依李初雲的性子,必會是一場生死厮殺,若是這樣,倒不如永不相見……
晴兒見人愣着也不動,出聲喊道:“喂,在發呆你就徹底輸了!”
林熙收回心中那絲莫名的痛楚,痞笑道:“看你是妹紙的份上,小爺我就讓讓你,免得輸了去齊卓那裏告我欺負你。”
“呸!”晴兒很不淑女的呸了一下,怒道:“本小姐才不需要你讓,本小姐一定讓你輸得心服口服!”說完便立在那裏,大有林熙不下來就不再動手捉魚的架勢。
“哼,來了。”林熙砍下一根細竹,像在東黎宗山谷中的那次一般削成八瓣,全部削尖後脫下鞋子就站在水中尋找起來,綠植把溪水遮蓋的太過嚴實,視線被阻隔在外,不細細尋找,很難發現水中魚影。
二人抓魚抓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待回神時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
明月高挂,在這漆黑如墨的夜空增添了一點光亮,只是那光亮太過微弱陰柔,僅是看着便覺得陣陣陰冷湧入體內。
林熙四處看了看,卻連只小蟲都未發現,耳中死寂一片,心底不自覺的泛出一點不安,“喂,晴阿姨,我們改回去了。”
“不行,還沒分出勝負……”晴兒擡起頭看着完全黑下去的夜色,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恐懼,聲音竟有些顫抖“我……我的坐騎不見了……”
坐騎也算靈寵的一種,一般主人與靈寵之間互有感應,是不會存在不見之說的,她說的不見是指她與靈寵的感應斷了,會發生這種事只有兩種情況,第一是靈寵叛逃了,而第二便是靈寵死了。
晴兒的坐騎絕非凡品,是不可能叛逃的,那麽只有最後一種結果,有什麽東西在二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弄死了靈寵,打算将他們困在此處……
☆、遇險
夜涼如水,月明星稀,林熙已是無心比賽,走出水中警惕的望向四周。
晴兒雖然嬌蠻卻也知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跟着林熙走了出去,然後反超到他面前,雙手掐腰,道:“這個比賽就到此為止,本小姐讓着你,就暫時算是你贏好了,但是三局兩勝,這不過是第一局,你先別高興的太早,我是不會把齊哥哥讓給你的。”她一邊說着一邊四處偷瞄着,生怕突然蹦出什麽東西。
林熙敏銳的捕捉到她眼中的慌亂,眼下卻是懶得計較,現在還是快些離開為好,于是點頭道:“嗯,比試之事以後再說,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晴兒點點頭,剛踏出一步,只見一道黑影“唰”的一下飛過,漂亮的臉蛋上霎時多了六道血痕,吓得她尖叫着倒在地上,眼眶裏蓄滿淚水。
林熙只覺眼前一花,來不及多想,趕忙拖着倒在地上的晴兒向後退去,這一退兩人都摔進了河裏,衣裳濕了一大片,緊貼在身上,夜風吹過,只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冷的人直打顫,再擡頭時,剛剛二人站的地方多了一個深達半尺的抓痕。
還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林熙本是下意識的後退,卻正巧躲過致命的一擊,歪打正着,撿了條性命,饒是如此卻依舊驚出一身冷汗,配着這濕透的衣裳,冷的好似光着身子躺在冰上一般。
顯然二人剛剛逃走的舉動已是徹底激怒了它……
“你們……兩個……都要……死……”林中傳出斷斷續續的聲音,幹澀沙啞,好似一個壓着嗓子的垂暮老人。
林熙心中驚訝,原以為是林中靈獸,卻不曾想到不是它而是他,也不知這人與他二人結了什麽仇怨,竟非要至二人于死地不可。
晴兒聽了這聲音,更是恐懼的無以複加,死命的抓着林熙的衣袖,全身劇烈的抖動着,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吓的。
“是……是它……”晴兒嗚咽着說道,淚水順着臉頰流下,滑過傷痕,疼的她又是一陣顫粟。
“什麽?”
“千華門歸,夜裏不得入凝雨林內,相傳這林中生活着一只翼展,但是從沒有人見過,所以我,嗚嗚……我……”晴兒說着已是吓得泣不成聲。
翼展——雖是低階五品靈獸,卻有着中品二階的實力,個性狡詐,喜食人,身體土黃帶綠條橫紋,人面,蟲身,六足,足有六指,背生雙翼卻不能飛,速度及快,能發人聲,晝伏夜出。
林熙想起書中的記載,心中更是驚詫,要知道翼展早在幾千年前便已絕跡。
“怎……怎麽辦……”晴兒不過練氣三境的修為,平常被大家寵着讓着倒是沒覺得什麽,現在卻是徹底的慌了神,滿臉怯态。
林熙無語,他也想知道怎麽辦,他們兩個就是半斤八兩,加一起也沒二兩半肉,怎麽會是這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翼展的對手。
“晴阿姨,你這個會法術的仙長問我這麽什麽都不會的普通百姓怎麽辦會不會覺得很丢面子?”
晴兒一愣,随即點頭道:“确實很丢面子。”帶着傷痕的臉上除了懼怕還多了一抹倔強,她這個做仙長的自然要保護普通人。
她說着便死撐着站起身來,手腕一翻,祭出一條約兩米長的紅菱來,紅菱散發着柔和的光亮,将二人圍在中央轉動飛舞着,在這黑夜尤為醒目。
林熙站在晴兒左側不遠處,表面上把自己當成一個傷殘患者任由着別人保護,心裏卻是在與百裏晨溝通,若是晴兒扛不住就立馬解開封印,讓他有自保的能力,隐藏魔氣本就是為了活命,若是命都沒了,隐藏還有什麽用,大不了逃出去後直接下山便是。
黑影再次閃現,林熙勉強看到那身影細細長長的,唰的一下躍上紅菱,然後再次消失于群木之中,待回神時,只剩下枝葉搖晃發出的“嘩嘩”聲。
紅菱上頓時多了三道長痕,光芒也暗淡了些許。
不過一個接觸晴兒便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煞白,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就算林熙解開封印也未必是那翼展的對手,更何況晴兒呢,饒是如此,她依舊不肯退卻,雙手擰起法訣,紅菱光芒大盛,瞬間增大數尺,上面的痕跡也逐漸消失,恢複一片鮮紅。
突然左側高樹一點黑線連閃數下,晴兒指尖一動,紅菱便化作一道紅色光束沖了過去,眨眼間,那棵粗壯如柱的樹木便被切成數段傾倒在地,之後又是一片詭異的寂靜。
林熙暗感不對,眼角一掃,卻見地上一個人面蟲身的怪物正匍匐着前行,離晴兒不過四五尺遠,“小心背後!”
他驚叫出聲卻還是晚了一步,閃着寒光的利爪從後背按進,前胸透出,鮮紅的血液一圈圈擴散開來,在淡紫色的布料上熏染出一朵豔麗的紅牡丹,晴兒悶哼一聲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百裏晨,救人!”兩道黑芒從林熙的身體內飛出,一道沖向晴兒身旁化成只有一顆人頭狀的百裏晨的模樣,另一道則沖向正打算拖走晴兒的靈獸翼展,是魔氣凝聚成的刀刃。
翼展怒吼一聲,化作一點黑影向後連退數步,随後狠狠的瞪着林熙,大嘴開開合合,斷斷續續的說道:“可惡……你……不是……普通人……你是……魔修。”
“呸,老子是不是魔修管你鳥事!”林熙啐了口唾沫,瞄了一眼正在治療晴兒的百裏晨,猛地沖向翼展,火光閃現,将他整個人包在裏面,炙熱的溫度将一米內的綠植全部烤成了灰燼,滔天橙芒将四周照的有如白晝。
焚天訣第一重初炎,魔氣醞釀出的火焰竟比正統修真法訣炙烈數倍,而且火焰之內兇意沖天,那股子滔天怒意和殺氣灼紅了他的雙眸。
好想……好想殺掉所有人,好想讓血腥的氣息在空氣中恣意揮灑,好想浸淫在哀嚎的海洋裏,看着他們絕望的墜落……
林熙只覺心中好似也起了一把火焰,火紅火紅的,美的不可方物,讓人為之沉淪,越是沉淪,火焰越是熾烈,像是打開了閘門一般,越多的欲望躍然于腦中。
心內百轉千回,外面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林熙早就忘了他是法修而非武修,擡起拳頭便砸了下去。
翼展雖是靈獸,智商卻是極高,再見了二人畏畏縮縮的樣子和晴兒超低的修為,早已不把他們放在心上,輕蔑的擡起閃着寒光的爪子就迎了上去。
修魔煉體,雖非武修,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一人一獸撞在一起,力量之大,驚起無數落葉飛塵,一擊之後他們同時向後飛去倒落在地上,只見翼展那一只前腿焦黑一片,爪尖已是變形,林熙則臉色蒼白的倒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經脈之內氣息雜亂,竟是兩敗俱傷之局。
火焰熄了,林中再次恢複一片漆黑,林熙雖是受了傷,不得不停止召喚初炎,卻是讓他在那詭異嗜殺的心境中解脫了出來,心內欲火已熄,萬籁俱寂。
這時百裏晨晃晃悠悠的飛過來朝着他點點頭,示意晴兒已經無礙,猙獰的面孔上滿是疲憊。
林熙會意,費力的指了指遠處的正在慘呼打滾的翼展,道:“交給你了。”
百裏晨舔了舔唇,道:“一百只烤雞。”
“烤雞?”林熙驚愣的拍了拍耳朵,以為自己幻聽了。
百裏晨嘿嘿傻笑兩聲,道:“很久沒開葷了嘛。”
額頭猶如貓爪抓過一般滑下三條黑線,林熙晃了晃五根手指“五只。”
“八十只!”
“六只。”
“七十只!”
“八只。”
“五十,不能再少了!”
“十只,愛要不要,不要拉倒。”
百裏晨咬了咬牙,狠聲道:“成交!”
“你個無肉不歡的爛球。”林熙朝它比了比中指。
百裏晨無視林熙,一掃剛剛的疲憊樣,精神抖擻的飄到翼展面前。
翼展在這林中生活百年有餘,早已開了靈智,眼下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竟低順着眉,哀求道:“求……求你……放我……我……”
百裏晨聽後回頭看向林熙,林熙搖搖頭示意動手,他才不會對要殺害自己的人或物手下留情,人都是自私的,為了我能安全的活着,你們就安心的去死吧。
這時變化突起,只見翼展猛的張大嘴巴吐出大量綠煙,百裏晨離得較近,稍微沾上一點,整個頭顱便爛掉大半,露出森森白骨。
“靠!”
“靠!”
第一個是百裏晨觸碰到綠煙時的聲音,第二個是林熙知道那禽獸留有後手時發出的聲音。
百裏晨喊完顧不得躺在地上的翼展,整顆頭化作一道黑光嗖的一聲飛回林熙體內。
緊接着一陣凜冽的劍氣突然襲來,交織成銀色的劍網,硬生生将那些散開的綠煙絞碎。
林熙見那劍氣心中一喜,興奮的擡起頭“雲……”
“雲什麽?”齊卓右手持劍,笑的溫雅。
林熙一愣,驚喜瞬間墜成幾縷失落,萦繞在心間,言不盡道不明,“沒什麽,以為是熟人。”
“哦?”齊卓俊眉微挑,随手一劍将翼展劈成數段,道:“我還不知原來窦兄也認識修仙之人,不知那人是哪門哪派,可否為在下引薦一番。”
糟糕,說漏嘴了……
☆、暴露
千華門講究貼近自然順應天勢,所以宗門內并不像其他宗門那樣四季如春,反倒是四季分明,春夏秋冬應時而生。
雪花飛落,樹挂晶霜,大地之上一片潔白,響午将過,天氣卻還是冷得滲人,林熙和了口氣搓了搓手,緊了緊身上的棉衣,繼續揮舞着手中的鋤頭,原本白皙的皮膚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麥色,肌理更為壯碩緊致,滑嫩的雙手也多了些大小不一的小疤痕,他不記得已經斷掉多少鋤頭了,反正到目前為止他一塊礦石也沒挖下來過。
初入仙途之時正是炎夏,而今已是深冬,明明不過幾月的時間,經歷的卻是幾輩子都及不上的。
那日在凝雨林中之事齊卓并未深究,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之後便帶着二人回去了,雖只是一眼,卻讓他整個人如墜冰窖,冰寒徹骨。
回去之後齊卓便進了內堂,獨留林熙一人在外廳膽顫心驚,他不敢問他為何會出現在那裏,更不敢問他來了多久,有沒有見到自己動手。
第二日一切如舊,好似昨日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般,只是跟蹤林熙的人由一個變成了三個。
時至今日已過二月有餘,生活依舊,每日起床、挖礦、睡覺,三點一線,猶如一個永遠繞不出去的三角形,枯燥、乏味、了無生趣。
“唉!”林熙嘆了口氣,突覺自己就像是童話故事中等着被王子拯救的公主一般。
呸呸呸,什麽公主,老子是王子,王子!
果然生活太過安逸,連思想也會弱齡化。
“窦哥哥,我來給你送吃的來了。”晴兒穿着一身淡粉色羅衫,烏黑的秀發只梳了一個垂鬓,用一根梅花玉簪點綴,其餘的自然垂下,搭在肩上,讓這個擁有一張娃娃臉的少女多了幾絲成熟的韻味。
林熙盯着她手裏的食盒真不知是笑還是該哭,笑的是晴兒做出的飯菜味道真心不錯;哭的是,丫的你別老那麽含情脈脈欲語還休的看着老子行不行!老子是GAY,是GAY!
自從這妮子得知是林熙救了她之後,心目中朝朝念念牽腸挂肚的對象就從齊哥哥變成了窦哥哥。
對此,林熙只想仰天咆哮,“親,您移情別戀的速度別這麽快好不好!”
“小師妹!”于鴻盯着林熙走了進來,目光之中帶着幾分妒色,“掌門叫你過去一下。”說着便轉過頭去看晴兒,又是滿臉的寵溺之意。
“這時候師父叫我做什麽?”晴兒不敢反抗掌門,只得嘟着嘴,一步三回頭,不舍的向外挪去。
林熙差點被口水嗆到,順過氣時晴兒已經出了礦洞,遂指着她離開的方向向于鴻問道:“這小妮子是掌門的徒弟?”
于鴻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小師妹自幼在千華門長大,生性單純善良,你若是敢有負于她,我于鴻就算粉身碎骨也定要你人頭落地,身死魂滅!”
林熙再一次華麗麗的被自己口水噎到了,這幫人的腦回路莫非跟百裏晨是一個構造的?
“咳咳……這是誤會……我是不會喜歡她的……”
于鴻在聽到林熙艱難擠出的幾個字後嗖的一下祭出一張長弓,對準了他的腦袋,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小師妹鐘情于你乃是你的福氣,你竟敢還不知足!也罷,若是你不能給我個理由,我現在就要了你性命,免得以後讓小師妹傷心。”
靠,老子是GAY,是GAY!林熙內心再次咆哮,卻不知怎麽跟這群古人解釋,若是遇到像青瓊師叔那樣的該多好啊。
于鴻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當是這人連解釋都懶得解釋,頓時心裏憤恨異常,舉弓便射。
林熙向旁邊一閃,綠色光箭順着他的頭皮擦過,驚出一身冷汗,一股怒焰從心底燃起。
“這是正道宗門的地盤,動用魔氣,想死嗎!”百裏晨的聲音在腦中響起制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靠!”林熙大罵一聲,散掉剛聚起的魔氣,伸手捉住于鴻的衣襟往自己這邊一帶,雙唇直接貼了上去,來了一個超長的法式Kiss。
既然語言解釋不了,直接用行動解釋就好了。
礦洞之內,藍光幽幽,少年英挺,于鴻只覺大腦之內一片空白,任由着對方在自己口腔內予取予求,待他回魂的時候,林熙已經退開,正意義不明的看着他微笑。
“你……你你……你……”于鴻一手捂着唇,一手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你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下文。
林熙眯着眼盯着那雙已是紅腫的唇,邪笑道:“你什麽,老子就明擺着告訴你,老子喜歡的是男人,就算是真要喜歡上誰,看上你的幾率絕對比那小妮子大。”他對自己的技術很是滿意,想當年他可是對着視頻找了N個炮1友練習過的。
“你竟敢羞辱于我,我……我殺了你!”于鴻滿臉通紅,終于完全回了神,擡弓便射,每次皆是三箭齊發。
綠色光束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奔了過來,林熙無奈,只得解開封印,聚集魔氣凝結成盾。
魔氣一出,不詳的黑暗将礦石發出的藍光漸漸掩蓋,于鴻先是驚愣,随後滿面殺意,手中的箭芒越加快了,綠芒細密,黑芒渾厚,兩種光芒閃爍、交織、碰撞,不發出一點聲響,卻有着驚人的氣勢威壓。
沒想到于鴻竟有練氣五境,林熙意外之餘又将盾壁加大了幾寸,體內魔氣猶如流水一般揮出體外,不多時便有了氣竭之象。
此時千華門中數道流光沖天而起,飛向礦場方向,帶頭的是一個身着藍衫相貌威嚴的青年男子,這人正是千華門當代掌門華烨,跟在他身後的則是齊卓。
華烨望着礦場之上的凝聚的微弱魔氣,雙眉輕蹙,沒想到竟有魔修混進門內而不自知,真是給他們千華門一個大大的耳光,也不知此事傳出後會被上面那四個宗門怎麽訓斥了。
而且也不知這魔修有何通天本領,竟能瞞過他人耳目。
齊卓看出華烨的心思,笑着說道:“師兄盡管放心,混進來的不一定都是猛虎,也有可能是只弱貓。”
華烨橫了他一眼,心中滿是無奈,他這個師弟何時才能收收心幫他管理管理宗門,成天混在外門又會有何出息,“不管怎樣,此事不可大意,不管是猛虎還是弱貓,既然進了我千華門總不能讓人再站着出去。”
齊卓難得收起笑臉,意味不明道:“師兄放心,交給師弟便是。”
……
礦洞之內,兩種光芒漸漸暗淡了下去,林熙喘着粗氣,經脈之內魔氣微弱,已然氣竭。
于鴻也不好過,雙頰煞白,左手長弓鏽漬斑駁,右手握拳,鮮血将整個拳頭染得鮮紅,不斷滴落到地上,一看便知受了不輕的傷。
“喂喂喂,咱有話好好說成不成,在這樣下去你那手就廢了。”林熙看于鴻還要去扯弓弦,趕忙阻止,再打下去他也要廢了。
“呸,歪門邪道,人人得而誅之,我于鴻身為千華門弟子,就算沒了性命,也要懲奸除惡,匡扶正義!”
“好,說的真精彩。”林熙“啪啪啪”的鼓了幾聲掌已示獎勵,“但是丫的別把你自己弄得表面很偉大,內在很丢人行不行,你看着老子做什麽壞事了,老子是搶劫了還是殺人了,不就親你一下麽,頂多就算個奸1淫未遂吧,至于定罪就是死罪嘛!”
“你!”于鴻的臉色由慘白轉到通紅,再由紅轉青,直到把七彩色轉了個遍方才停住,顯然被氣的不輕。
“我,我怎麽了,我這是實話實說,咱做錯了事該打該罰,咱認,但是沒有的事硬往我身上安就是你的不對了,修魔非我所願,至于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嗎。”
于鴻不再言語,但面上盡是狠絕之色,他左手一揚,長弓化成一點綠光飛在手心,右手擰訣,口中念念有詞,無數綠色螢火從那點綠光中擴散出來,将他整個人團團包圍住。
于鴻相貌雖比不上齊卓,但在普通人之中也算較好的,眼下看去,綠光閃動,衣袂飄飄,唯美如畫。
但是越美的東西往往殺傷力也是越高,口訣念畢,那些光點便停在空中,下一瞬,無數綠線從中繁衍而出,這綠線極細,密密麻麻的伸展開來,就算想防禦也不知從何處下手。
當然,這一招的代價也是極大,看于鴻越來越微弱的靈氣和呼吸就知道了。
但是顯然不僅僅如此,當其中一條綠線穿過于鴻的手臂流出一條血痕的時候林熙當真是徹底無語了,原來這東西還是無主次全範圍大殺器,于鴻竟是要拉着自己同歸于盡!
“百裏晨!”林熙叫了一聲,若是沒有辦法他真的不想用這招。
百裏晨應聲飛出,雙目一瞪,瞳孔由混黑變成血紅,滔天魔氣凝聚成黑風,狂風肆虐,所到之處綠線一觸即斷,眨眼間便被毀去大半,于鴻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拼盡全力不惜以命息作引的靈法竟被人這麽輕松的化解掉了。
……
百裏晨曾是修魔大士,就算只剩下一絲殘魄,威壓依舊存在,魔氣滔天,直沖雲霄,霎時間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這下整個千華門算是沸騰了,無數流光沖天而起,飛向礦場這邊。
華烨望向空中,面相嚴肅,雙眉之間皺的能夾死一只蒼蠅,“來者究竟是何人,竟能引起天象異變。”
齊卓笑得更為燦爛,好似發現了世間最為有趣的事物,“是呢,看來倒是我小看他了。”
華烨回頭,疑惑道:“什麽?”
“沒什麽。”齊卓搖搖頭,指了指身後成片的流光,接着說道:“看來是藏不住了。”
“哎。”華烨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此時地面突然猛烈的晃動起來,衆人措手不及,剛剛趕到還未站穩腳跟便悉數被震倒在地上,一時間,哀嚎聲不絕于耳。
“廢物!”華烨輕哼一聲,起身飛起,雙手一合一擡,一張無形大網擴散開來,将衆弟子憑空擡起,停在空中。
這時,一道粗壯如柱的耀眼紫芒從礦洞頂部一沖而起,直向雲霄,在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圍繞着紫芒的雷雲更為猛烈,雷蛇吐翠,數道齊下,劈向紫芒根部,只聽“轟隆”一聲,塵煙崛起,紫光暴漲,遮天蔽日之時,巨大的礦洞竟就這麽完全塌陷了下去,變成一片廢區。
華烨輕嘆一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紫氣遮天,必有異寶出世,也不知對我千華門而言是福還是禍,罷了,聽天由命吧。”說着右手衣袖一甩,厲聲道:“衆弟子聽令,築基期以上弟子随本座進入礦場,探尋魔修下落!”
衆人拱手行禮,齊應道:“弟子得令。”
☆、礦場之下
林熙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回了現代,不但成了一名月薪上萬配車配房的白領階級,還娶了房媳婦,辦了一個超豪華的中式婚禮,然後當他夜裏撩起那鮮紅的蓋頭,看見于鴻那張很是英挺的嫩臉欲語還休的看着自己時,整個人瞬間被雷的外焦裏嫩,連着後退幾步,跌進一個大坑裏。
“啊!”林熙驚叫着坐起身來,入目的是一片淡藍的光幕,他用衣袖抹了把頭上的冷汗,雙肩因喘息的太過用力而上下抖動着,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這裏是一處極為寬敞的洞穴之內,洞頂距地面約兩丈有餘,各色石鐘乳自上垂下,外層被一道藍光包裹着,地面石筍林立,遮住了大部分視線,依稀可辨遠處的洞壁上連着數個黑洞,不知通向哪裏,這裏的靈氣竟比礦洞之內充裕十倍不止!
林熙呆愣,過了一會,混沌的大腦才逐漸清醒過來,他這才想起,他與于鴻鬥法的時候動用了百裏晨,結果那家夥果然不靠譜的暴走了,礦洞因為承受不住太過強勢的魔氣震裂開來,他和于鴻早已力竭,只得無能為力的看着自己掉入裂縫,随後便昏了過去。
如若所猜不錯,現在該是在礦場地下才對,沒想到這礦洞之下竟是別有乾坤,這些石鐘乳如此之大,怕是少說也有幾百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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