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6)
聽空中響起一聲龍吟,一把三尺長劍破空飛來,劍氣凜然,兩個來回竟直接将那些綠色小箭攪成碎片。
林熙疑惑的看向于鴻,卻見對方仿佛見到鬼一般的瞪着自己身後,遂轉過身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緊接着愣住。
如墨般的長發披散在肩上,随着夜風微微擺動,清冷絕美的容顏透着無盡的寒冷與殺意,長劍在身側飛舞,白衣白雪,美得不可方物,卻是李初雲!
“我東黎宗的弟子還輪不到別的宗門插手管教。”
僅是一句話,便讓于鴻滿頭大汗,渾身顫抖,修為高下顯而易見。
“雲……”林熙哽了哽,強行忍下內心的狂喜與委屈,“師兄……”
☆、鑒寶會(2)
夜黑似墨,寒風凜冽,李初雲立于白雪之上,雙足輕點,不曾留下一絲痕跡,宛若與那片潔白連成一體,傲然于這濃重的夜色之下。 “嘯雲,回鞘。”他右手擰起劍訣喚回靈劍,冷冽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林熙,恍若風雪,又似寒冰,凍得林熙身子一僵,下意識後退兩步。
雖是被對方氣勢所鎮,卻不能忽略掉那鳳眸中掩藏在寒冷下的一抹擔憂,林熙心中一暖,對着他嘿嘿傻笑兩聲,露出一副頗為白癡的表情。
李初雲一愣,心中暗罵了句沒心沒肺,冷着臉看向于鴻,對于這個剛剛還要殺害自家師弟的人,李初雲全無好感,“滾。”
滔天的劍氣伴含着似真似假的怒意迎面而來,于鴻咬了咬牙,面上一片倔強之色,他左手一揮,長弓化作一點綠光飄蕩在掌心,接着,綠光中爬出幾條藤蔓織成盾牌模樣擋在身前。
李初雲輕哼一聲,足尖一點,整個人化作一道虛光飛了過去,瞬息之後又回到原處,好似不曾移動過一般。
李初雲的動作太快,林熙勉強看到個影子,回神時只見藤盾已碎,于鴻倒在雪地上,一旁的白雪上印着一灘刺目的鮮紅。
于鴻雖然迂腐倔強,人卻還是不錯的,想起地下種種,林熙心生不忍,遂來到李初雲面前,道:“雲師兄,人已經教訓過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些離開為好。”
李初雲又怎會不知他的那點小心思,現在畢竟在人家地盤,若是真動了人家的人,他們也不好交代,如此,也好……
只是腦袋裏這麽想着,心裏卻沒來由的鬧出一陣煩悶,讓他恨不得暴打眼前二人一頓,瞪着林熙的目光瞬間又冷了幾度,冷哼一聲擡腿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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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被盯得打了寒顫,卻不知李初雲又為何生氣,只得灰溜溜的跟上。
“咳咳,別走!”于洪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竟重新祭出長弓,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李初雲看也不看,腳下速度不變,手擰劍訣指向背後,“嘯雲。”
靈劍一聲輕吟飛出劍鞘,化作一道寒光嗖的一下沖到于鴻面前,在他的穴道上輕輕一點,又飛回鞘中。
于鴻依舊是拿弓的姿勢,眼睛瞪的溜圓,身子卻不能移動分毫,只得眼睜睜看着那兩個身影消失于雪地之上,不見了蹤跡。
……
李初雲帶着林熙九拐八繞,在一座二層小樓前停下,這是他們在千華門內暫時休息的地方,他拽起門環剛想打開就被林熙拉住了手臂,“嗯?”
二人幾月未見,總是有很多話想說的,可是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這僵持了一路,再不說就真沒機會了,林熙撓撓頭無辜的看向他,許久才紅着臉蹦出一句“那個啥,謝謝你救我,又欠了你一次。”
李初雲心底泛出那麽點怪異的期待在聽這話後完全變成了說不出的羞憤,冷哼着拍掉對方抓着自己的手,打開門便走了進去。昏黃的燈光下,沒有人注意到那擡起的手臂并未落下,而是悄悄撫上了自己的唇角。
小樓進門是條走廊,最裏面是個小廳,林熙一廳內就見到青思和一個相貌俊美的男子正坐在桌旁喝着茶聊些什麽。
“師——父——”林熙委屈的叫着,整個人好似尋找保護的小雞一般撲向自家美人師父,雙腿彎曲蹲下,臉貼在對方的小腹上,雙手自然而然的撫上那纖細的小蠻腰,揉擰了幾下。
青思面容一僵,飛起一腳便将人踹了出去,時間太久,害他都忘了自家徒弟是個什麽貨色,眼睛撇了撇被釘在牆上的徒弟,惋惜道:“居然還活着。”
“那是,徒兒死了誰來孝敬師父您啊!”林熙屁颠屁颠的跑了過來,第一次覺得原來青思的腳是那麽嬌小可人,讓人懷念。
青思笑道:“幾月不見,嘴到時甜了不少。”
林熙賠笑“徒兒的話句句發自肺腑,保證比珍珠還真。”
“哦?”青思雙手支起下巴,饒有興味的盯着他,“那徒兒是不是該跟為師好好說說這幾月多做了些什麽。”
林熙了然,他的身份本來就比較特殊,無故消失幾月,沒有被東黎宗當成叛徒誅殺已經是感恩戴德了,所以也不隐瞞,将自己進入秘境後被張平追殺掉入百鬼崖之後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唯獨藏下了百裏晨和魂修入魔的事情。
在聽到林熙描繪張平身上的刺青時,衆人的表情就嚴肅了些許,在聽到煌語秘境有其他出口時,現場的氣氛詭異的讓他都不敢再說下去了。
衆宗門分配秘境的方式不過是入口離哪個宗門最近便歸哪個門派所有,若是兩個宗門出現同一個秘境的入口,那麽便是共同擁有此處秘境。
煌語秘境天羅地寶無數,一直被東黎宗獨占讓衆多宗門分外眼紅,卻又礙于第一大宗門的實力,不敢與之相争,若是還有一個入口的事傳了出去,千華門勢必會提出共享此處秘境,其他宗門也會趁此分一杯羹,到時東黎宗騎虎難下,怕是只得吃下這個啞巴虧了……
“放心,這件事我并未告訴任何人。”看着三人擔憂的神情,林熙垂下眼眸,聲音低沉沙啞,還透着點凄涼,他雖入門不久,卻也懂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沒想到相處了這麽久,卻沒一個人願意信任他,心裏難免溢起一陣失望。
李初雲一愣,剛想出聲辯解就被青思打了個手勢攔下。
沉默了一會,坐在青思身旁的那青年男子開口問道:“百鬼崖盡是陰邪血煞之氣,不知林師弟是如何避開的?”
林熙這才注意到這屋子裏除了他們幾個還有第四個人,這人他也見過,正是弟子試煉之時與李初雲和柳若旭一同對付寒璃的那人,從顧軒宏那得知,這人名叫長青,是掌門青霄的二弟子,李初雲的二師兄。
長青身材修長,面容俊雅,讓人一見便心生親近之感。
“并未避開。”林熙心中雖是不喜,卻很難對此人産生怒氣,開口敘出早已想好說辭,“當時我确實中了陰邪血煞之氣,也因此失了修為,所以才會被齊卓困于千華門內,無法離開。”反正齊卓對自己這麽“好”,拉他下水也是心安理得。
果然,聽到這話李初雲微微蹙眉,面露疑惑,“齊卓困你?”
“沒錯,那日我從秘境出來正巧被千華門弟子于鴻發現,我當時沒了修為與普通人無異,無力反抗之下,只得和他去見了齊卓,齊卓不由分說便把我扣在這裏,每日讓我去靈礦中幫工,卻不曾想到因禍得福,機緣巧合之下不但恢複了修為,竟還突破到了練氣六境。”
長青接着問道:“不知是何際遇,可否告知一二?”
“萬年極炎晶。”林熙雙唇開開合合,吐出這麽幾個字,卻讓那三人的面容又嚴肅了些許。
青思輕揉着額頭上的穴位,道:“講清楚。”
于是林熙又把到千華門後怎麽被齊卓扣押做苦力,接着掉入礦洞地下,破陣法、撿寶貝又被華烨碰了個正着,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口幹舌燥之際,伸手搶過青思的茶杯仰頭喝下,喘了口氣,方才說道:“我都交代清楚了,現在該換你們了。”
“我們?”青思微愣,問道:“我們什麽?”
“師父,裝傻是不對的……”
青思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千華門發現萬年極炎晶,當然要邀請其他宗門前來鑒寶,東黎宗身為修仙界第一宗門,自是要派人過來觀寶,只是怎麽也沒想到,這極炎晶還沒見到就先觀了個活寶出來。”說着瞥了一眼一旁的李初雲,“李師侄也說說,怎麽找到這個活寶的,我還以為這便宜徒兒早給哪只不知名的靈獸墊胃了呢。”
李初雲看了看林熙,若不是那日他們在夢境中見過,怕是自己也以為人已經死了吧,壓下心底不舒服的感覺,他從衣袖中拿出一張疊的四四方方的紙片遞給青思,“昨日響午,我回屋時便見到這紙放在桌上。”
青思将紙展開,露出一行清秀雅氣的小字,“林熙在齊卓洞府內”。
“我倒是好奇,哪個‘好心’人會為我們通風報信。”青思雙眼微眯,紙片猛地燃燒起來,眨眼的功夫便只剩下一團灰燼。
這人看似好心,實則是在挑釁,挑釁他們沒有把人藏好,挑釁他們守護的消息已經人盡皆知,林熙是源火持有人的事情是否要藏不住了……
越想越是心煩,青思緊蹙着眉毛,突覺有人碰了碰自己的手臂,轉頭看去,正對上長青擔憂的目光。
青思心中一暖,輕笑着搖了搖頭,道:“無事。”
李初雲看上去雖是死板冷漠,實則卻是心地純良之人,對人情世故不是很懂,所以想的并沒有青思那麽深刻,只以為那人給出消息,要麽是真的好心,好麽就是有所圖,他用指尖輕點着下巴,回憶着當時的情景,“我收到字條後便找到齊卓洞府,想尋個機會進去查探下消息是真是假,剛到門口就發現有個千華門的弟子正巧藏身于附近,緊接着便見到林師弟從裏面走了出來。”
所以關鍵就在于那個送信之人身上了,事情清楚了,林熙卻不爽了,憑毛這幫人只在乎事情發展卻沒人問他過的好壞,憑毛啊!
估計自己消失那會,這幫人找都懶得找下,坐等收屍了吧!
越想越不是滋味,林熙站起身說了句“累了,睡覺去”,不等幾人有所反應便走出小廳,上二樓尋了個空屋休息去了。
“我去看看。”長青見李初雲和青思明明擔憂卻有一副死活不管我事的別扭樣子,笑着站起身子追了出去。
……
“林師弟可是睡下了?”
林熙剛躺下就聽到長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于是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長青安靜了一會,卻并未離開,抿了抿唇,道:“青思師叔和雲兒皆是面冷心熱之人,只是二人不會表達,總是讓人誤會罷了,那日不見你從秘境出來,他們差點将整個東黎宗翻了過來,若不是師父壓着,估計他們非得不顧祖訓,沖進秘境不可。”
聽着二人的劣跡,林熙心中不愉稍減,哼哼兩聲表示自己知道了,便不再說話,不多一會就睡了過去。
長青聽着裏面傳來的鼾聲,苦笑着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
次日響午,當林熙來到千華門大殿前的廣場上時,那已是人山人海。
鑒寶會在千華門的正殿舉行,各宗門只有長老級別以上的修士方可進入殿內觀看,其餘弟子則按照輩分排列,越是靠前的位置就離大殿越近。
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林熙混在一群小輩弟子中間,而李初雲和長青身為東黎宗掌門的弟子,則站在緊靠着殿門前的位置。
碧空如洗,雲淡風輕,在這寒冬之中,是難得的好天氣,大殿的房上頂着一片水幕,等會殿中的場景便會顯現在這水幕上,給衆弟子觀看,額,類似于現代電視中的現場直播……
不一會,水幕上便顯現出了畫面,大殿成東西向,左右各有三根粗壯的銀色石柱,上面雕刻着許多自然植物和靈獸,氣勢雄偉卻又有着随和自然之意。
華烨身為千華門掌門和大會的發起人,自是坐在東方最高的椅子上,以他為界,左側大約一丈遠的地方坐着青思,之後一字排開,是其他宗門的各個長老,約有二三十人;而右側則是以齊卓為頭,後面是千華門內外門的長老和管事。
林熙粗略的看了一遍,發現在場的除了青思華烨齊卓三人較為年輕,其他人均是中年往上,更有甚者臉上皺紋密密麻麻,比百裏晨臉上的刀疤還多,瞧那年齡,至少也有千八百歲了吧。
華烨身着白色華袍,寬大的衣袖自椅子上垂下,恍若谪仙一般,見時間差不多了,他站起身結起道指向四周行了禮,道:“我千華門前些時日偶得一寶,因此寶太過稀有,本門不敢獨占,特邀各宗門至此一同鑒賞,至于寶物去留,就由大家一起商議決定吧。”
坐在左側中央處的一個黑衣老者立馬恭維道:“掌門實在太過客氣了,發現異寶卻不獨占,而是拿出與他人分享,就憑這點,華長門的胸襟便是他人所不能及的。”說着瞟了青思一眼,眼中盡是鄙視之意。
宗門之間明争暗鬥早已習以為常,更何況是第一宗門呢,青思淡然一笑,媚眼如絲,語氣輕柔,道:“劉長老好氣勢,胸襟寬廣亦是他人不可比拟。”
聽着是誇贊自己的話,那黑衣老者來了精神,坐直了身板,目光高傲的看了過去。
青思也不介意,接着說道:“既然如此,那前些時日,劉長老偶然得的八寶流仙鏡不如同這異寶一同獻出,讓我們這些胸襟狹隘之人開開眼界。”
那劉長老聽到此處,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頓時霜打的茄子——蔫了,幹咳兩聲,道:“此等仙寶自然是放在門中供奉着,豈能帶在身上。”
青思了然的打量了他兩眼,“哦——,原來如此——”
“你!”那劉長老猛的一拍椅子,站起身子,金丹期才有的氣勢沖向青思。
青思也不含糊,右手輕揮,直接将那氣勢原封不動的掃了回去,震得對方噴出一口鮮血,重新坐回在椅子上。
華烨冷眼旁觀,見鬧的差不多了方站出來阻止,道:“兩位不如給在下幾分薄面,到此為止吧。”接着不等對方有所回應,右手憑空劃了個圓圈,大殿中央猛然裂開了一個圓洞,一株綠藤從中爬出,頂部是一個淺粉色的花蕾,藤蔓盤旋,花蕾慢慢綻放開來,露出了裏面那手掌大小的黑色木盒,濃郁的靈氣迎面撲來。
衆人盯着那木盒,眼中盡是貪婪……
☆、鑒寶會(3)
林熙與廣場上的衆人一樣目不轉睛的盯着那水幕畫面上出現在藤蔓上的黑木盒子,這與他在礦場密室中見到的一模一樣,想起裏面那樣東西,雖然見過了一次,卻還是難免被其緊緊抓住心神,就像是等待彩票開獎的彩民一樣。
然後他看着華烨的手漸漸伸向藤蔓那朵不知名的花,撫上漆黑的小木盒,一切就像是電影裏精彩鏡頭的放慢重播一般,緊接着……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因為大殿房頂上的巨大水幕突然爆裂開來,無數碎片随風飄下,像是螢火一般飛舞、散開、消逝。
“出事了”,這是林熙的第一個反應,第二個反應便是“要死了”,因為在衆弟子反應過來自家的師傅師叔等等的長輩出事以後,全部奮不顧身的向前推擠,以求快些進入殿內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但是衆人都忽略了,大殿裏那些人修為最低的也是金丹境界,如果真有事情,這些人也不過是給別人送去一堆随意碾壓的蝼蟻罷了,對于這個世界而言,人數并不是優勢。
大殿的兩扇大門被人群擠開,內裏空空如也,華烨等人早已不知去向,那藤蔓花朵上的黑盒也不見了蹤影。
整個大殿并無打鬥的痕跡,除了不見的黑盒,其他物件皆是完好無損,究竟來人有何能耐,竟能不動聲色的瞞過殿外衆人耳目,把這滿殿的高手和奇寶一同帶走……
見到這番場景,衆人頓時亂作一團,哭鬧聲、叫罵聲比比皆是,當中也不乏冷靜的正試着給宗門裏傳遞此處的消息。
林熙被迫随着湧動的人群不斷前移,心中疑惑不已,直到感覺有一條手臂從身側攬住他的腰拽了一下,緊接着便是一陣茉莉的清香,他轉過頭,正對上李初雲冷若冰霜的俊臉,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被人群帶到了大殿門前。
因為人流太過密集,兩人被擠得緊貼着彼此,甚至能感覺到對方呼出的濕熱鼻息,林熙略微低下頭,這才發現,李初雲竟比他要矮上半頭,這樣一看,倒是有種對方依在自己懷中的錯覺,尤其那手還放在自己的腰上,如果不是場景不對,他真想春心蕩漾一下。
李初雲面色嚴肅,目光向大殿內探去,擁擠的人群絲毫不能遮擋住銳利的視線,一旁的長青在水幕炸開的時候便沖向了殿內,早已淹沒在人流當中,不知去向。
長青很在乎青思,是個人估計都看得出來,但是青思又豈是一般人能傷的了的,他不傷別人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其實,林熙也挺擔心他的,只不過與別人相比,對自家美人師父的實力更有自信罷了。
有這個認知的林熙倒是不慌不忙,趁着擁擠的人群,與李初雲又貼近了點,側過頭,雙唇不經意間劃過那好似綢緞般的發絲,柔軟的觸感和茉莉花的香味好想把整顆心塞得滿滿的,氤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是什麽,答案很模糊。
林熙承認自己是個猥瑣毫無節操的人,因為一開始他纏着人家是為了看美人養眼,熟識之後是則是為了把人拐上床而努力,當然其中也不乏在這個世界找個伴的沖動,但僅是伴而已,或許可以在前面加個“床”字,與感情無關,只是不想一個人享受寂寞,孤獨終老罷了。
可是現在……
想起以前種種,又看着眼前觸手可及的絕美容顏,忽然之間,好似有什麽東西在心底孕育發芽,變得不一樣了……
“你看那。”李初雲的聲音喚回了林熙的思緒,他順着對方的目光看去,只見大殿東南角落處一點銀白光芒格外耀眼。
李初雲手一用力足尖一點,整個人猶如離弦快箭,眨眼間便帶着林熙飛到了那光芒附近。
林熙默默捂臉,同樣是禦風術,為啥人家施展出來就是快似閃電飄逸至極,到了自己這就是蛤蟆玩青蛙跳,一瘸一拐一蹦跶,好丢人……
離近一看才知道那閃光的東西原來是一塊銅鏡鏡面的碎片,這碎片約指甲大小,表面異常光滑,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陽光照進來,打在碎鏡面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暈,正巧落在他們剛剛站的位置上。
這鏡片出現在殿內看起來好似稀松平常,但細細想來,堂堂千華門的正殿,掌門處理事物之所,怎會有銅鏡這種東西?
“是鏡返術。”李初雲用指尖撚起那塊碎片細細觀察了一會,得出結論後遞給了林熙。
林熙修仙的時間十根手指都數的過來,哪裏會懂得分辨術法,偏偏又不想讓對方看扁,只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接過鏡片摸了兩下又原封不動的遞了回去,不懂裝懂的說道:“按常理,殿內用的不該是玄現術才對嗎?”
玄幻術是一種通過媒介将施術人眼前所見場景展現在他人面前的術法,而鏡返術則是将事物視線錄制好封存在媒介裏,等觸發的條件滿足之後才會播放出來。
林熙雖看不懂如何分辨,卻相信李初雲的判斷,所以現在的情況大概就是有人把錄制重播當成現場直播忽悠給別人看,以求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手法看似簡單,但每一步其實都是難如登天,他們這些弟子是看着那些長老前輩走進殿內的,若是在之前動手鐵定是不行的,接着,在衆目睽睽之下把玄現術換成鏡返術,最後讓人在衆弟子沖進來之前無聲無息的消失,就算是元嬰境界的高手也未必能做到如此。
林熙揉了揉眉,只覺腦子像是一團亂掉的絲線,怎麽捋也找不出頭來,他轉過頭,見一旁的李初雲也是雙眉緊蹙,明明挺好看的一張臉卻皺的跟吃了苦瓜似的,心底便不知為何溢出一點笑意,他輕笑着撫上那雙秀眉,打趣着說道:“哈,再皺下去都能夾死蒼蠅了。”
“走開。”李初雲冷着臉拍掉那只黏在自己臉上的手掌,心底卻沒來由的泛起一股別扭,讓他有種想要遠遠躲開的沖動。
林熙一愣,手臂僵持在空中一會,才尴尬的握成拳掩着唇幹咳了幾聲,眼睛心虛的瞟向四周熙攘的人群,道:“也不知道我師父去禍害誰了,連點線索也不留下,呵呵,呵呵……”
“快外天上!”還在殿外的弟子突然叫嚷着指向天空,面上皆露出一副震驚恐懼的神情。
林熙和李初雲趕忙又來到殿外的廣場上,擡頭望去,只見一條暗紅色光柱橫跨于碧藍的晴空之上。
這光柱粗壯異常,首尾好似與天際相連,內裏血光湧動,隐約看到好似有什麽東西蠕動攀爬,很是惡心。
林熙看了幾眼突覺心底無故生出一股怒意,讓他恨不得找人打上一架,他暗覺不對,趕忙低下頭,再看四周,只見衆人臉上表情不一,或興奮、或憤怒、或貪婪、或木納……
“雲師兄,情況不對啊!”林熙叨咕着轉過頭,卻見李初雲滿面痛苦之色,顯然是着了道了,不過與其他人不同,李初雲臉上全是哀怨憂愁之色。
這張雖然漂亮卻患有重度肌肉僵持症的臉龐終于做出除面癱外的第二個表情,林熙是心疼呢,心疼呢,還是心疼呢……
丫的,別老這麽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行不行,面癱也比這強啊!
林熙看的心情發悶,失神的瞬間就聽不遠處傳來兵器乒乒乓乓的撞擊聲,擡頭望去,才發現幾波人已經打了起來。
當然,會有兵器撞擊聲的那都是劍修,人家法修用的都是法寶,只見空中數十道流光上下紛飛,五光十色,缤紛絢爛,什麽火雨雷雲,砸下來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緊接着這一大片中就又飛出幾道光芒加入戰局,不過一會的功夫廣場上就亂作一片,法寶的光芒由數十道拓展成數百道甚至數千道……
“雲師兄?”林熙拍了拍李初雲的肩膀,又搖晃了幾下想将人喚醒,對方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好似什麽也感覺不到。
“好吧……”他扶着對方肩膀的手滑向後背,另只手在腿上一托,直接将人打橫抱起,轉身便走。
前腳剛走,他們剛站的地方就被一團雷雲劈出一個坑來,尼瑪,法寶都是無範圍大殺器,全部群攻外帶高會心高破防高秒傷,咱們小老百姓嚴重傷不起啊!
李初雲面色雖然痛苦,卻格外安靜的躺在林熙懷裏,讓某人的虛榮感無限膨脹,連帶着禦風術施展的也比往常平穩快速了許多。
願望往往都是美好的,而現實通常都是殘酷的,林熙來到廣場邊界,卻無法再邁出一步,這裏竟在不知不覺之間被人布下結界。
林熙盯着眼前透明的結界,把前因後果聯系在一起想了一遍,瞬間就悟了,這鑒寶會上種種手段怕不是沖着殿內那些高手設的,而是某些人精心為他們這些弟子準備的。
心念一動,心底的怒氣和殺意陡然間被放大,他剛忙閉目凝神将其壓下,這滋味雖不好受,卻沒有變成魔修時那般難忍。
想起做魔修的那段日子,嘴上雖然不說,但是每日幾乎都在被噬血殺意浸淫的情緒中煎熬不已,幾月下來待再變回道修之際,才發現自己的心性竟比從前更加堅韌了,現在看來,這也算是修魔的好處。
自古修魔便講究放縱本心,随心所欲,所以要度過的心魔往往比正統修士要多上許多,一般熬過不死的都是心性堅韌之輩,換句話說,就算不韌也能給你練出韌勁來。
其實,這廣場上凝聚着各宗門精英弟子,其中也不乏心性堅韌的,咳咳,比如李初雲,但是這些弟子通常被保護的很好,雖然經常外出卻很少見血,經驗并不是十分豐富,那紅色光柱中血光湧動,殺氣外蕩,哪裏是他們可以承受的住的,就算是林熙,也不過是修魔時習慣了血腥味和殺氣,才能勉強克制住嗜殺的欲望,不至于迷失。
但是能堅持多久,他也不肯定……
現在想想,要是像李初雲這樣沒了意識該多好,不過話說回來,林熙又慶幸自己沒有失掉意識,否則今日二人估計就真要與世長眠來世再見了。
他在大殿的樓梯角落處尋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坐下,打上隐藏和防禦的結界後,方才将人放下,緊摟在懷裏。
靈氣一動,眸中的殺意立馬又濃重了一些,林熙心中一禀,趕忙将自身靈氣封印起來,切斷與外界的聯系。
若是他所猜不錯,那紅色光柱應該向外釋放着什麽混在靈氣之中,一般的修仙心法在主人不去發動的情況下也會緩慢運轉吸收着周圍的靈氣,那些混在靈氣種的東西自然而然的也被吸入到體內,越積越多,最後演變成現在這樣。
與靈氣的鏈接切斷,心中果然輕松了許多,林熙松了口氣,無視掉外面血肉翻飛的場景,檢查起李初雲的狀況。
李初雲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着,兩側顴骨帶着些紅暈,林熙抱着他,清晰的感覺到那瘦弱纖細的身子不停地顫抖着,好似正在經歷什麽恐懼的事一般。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空中的紅光勾起了李初雲某些不好的回憶,致使他陷入心魔,無法自拔。
林熙收緊手臂,讓倒在懷裏的人離自己再近一些,淡淡的茉莉花香好似安撫般在鼻間萦繞,也不知到底撫慰了誰的心田。
心魔往往都是人心中最想得到或者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若無機緣,他人很難插足其中,只能憑借一己之力擊潰幻境,擺脫心魔。
但是,若度不過……
古往今來,有多少人因心魔而死,又有多少人因過不了這一關被折磨的失去神智,瘋癫至今。
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是把人再抱緊些。
大片的血肉突然橫飛了過來,打在結界上,氤紅了視線,舉目望去,廣場之上,滿地鮮紅,斷骸殘肢,比比皆是,這麽一會的時間,原本黑壓壓的人群已經減少了大半,衆人早已殺紅了眼,見人便砍。
染過血的結界太過明顯,很快林熙就被一個穿着不知名宗門服飾的弟子發現了,那人是個劍修,在将面前的人劈成兩截後,提着劍便刺了過來。
林熙撤掉結界,抱着李初雲飛上半空,星月從他的衣襟飛出,在那人的脖頸上輕輕一劃,留下一條淡淡的血痕後飛回到林熙身側。
那名弟子瞪大眼睛,恐懼的看着天空倒了下去,一會便沒了氣息。
像是一個訊號一般,剛剛還在瘋狂厮殺的衆人全部停下動作木讷的望着天上。
林熙順着他們的目光擡起頭,只見空中血紅的光柱上不知何時多了許多豎狀的裂紋出來,裂紋越分越大,漸漸散開,像是日記本中的橫線格子一般,排列的滿滿的,幾乎将整個千華山圍了起來。
☆、31蠶血噬魂陣
沒有人知道是如何開始的,只是當大家發現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時光回溯到鑒寶會剛開始那會,殿中衆人見到那藤蔓異花上的木盒時,無不是激動異常,貪婪之光盡顯。
青思冷眼旁觀,對這些所謂的道貌盎然之輩嗤之以鼻。
極炎晶,名字倒是好聽,說起本質,不過是世間純無之力排出的雜質而已,就好像一塊上界不要的垃圾,抛給低自己的蝼蟻之中,那便是異寶,是奇珍,是衆人仰頭才能觀望的存在。
但是,垃圾終究是垃圾,自家徒兒體內的源火可不知要比它強上多少倍。
當華烨打開黒木盒的時候,一束紅芒從中飛出,直射空中,刺目的光芒讓衆人眯起眼睛,再回神時,盒子裏面已是空空如也,那塊萬年極炎晶早已不知去向。
這對千華門而言,無疑是個天大的諷刺,發現寶物的是他們,守護寶物的是他們,召開鑒寶會的也是他們,可現在寶物呢,難道被誰吃進肚子裏不成?
場上衆人在各個宗門無不是身份顯貴之人,現下見到這種情況,臉色瞬間黑了一大片。
剛剛那個還在稱贊千華門的黑衣長老一甩衣袖,冷聲說道:“這事情,還請掌門給我們個解釋才是。”
華烨并不理會那人,只是不敢置信的瞪着空空的黒木盒子,萬年極炎晶從發現到鑒寶一直由他親自看管,更由這萬物難侵的神木藤盤旋其上,那人究竟有何能耐,能在他眼皮底下盜走寶物,昨夜明明還見過的……
“還請華掌門給我們個解釋。”又一個宗門長老站起身來,黑着臉說道。
青思一手環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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