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7)

,一手抵着下巴,笑道:“異寶出世,有人窺探實屬正常,如今丢了再找回來也就是了。”

“說的輕松,我等怎知這是不是千華門想要上位的詭計。”

華烨在衆人的争吵中總算是回了神,向在座各位行了一禮,道:“那日千華山上紫氣蔽日,想來各位也有所見,今日之事實屬在下之過,三月之內,在下定給各位一個交代。”

那黑衣長老還想說些什麽,卻聽殿外“碰”的一聲巨響,緊接着變沒了動靜。

當然這個沒動靜不止是響聲,就連剛剛人聲鼎沸,雜亂的呼吸聲也一同消失的幹幹淨淨。

這時一位面容俊雅的東黎宗弟子突然沖進大門不顧衆人反應,直接飛到青思面前,擔憂道:“你可好?有沒有受傷?”

青思搖搖頭,疑惑道:“長青,出了什麽事?”

長青微愣,剛一察覺到異動,便只顧青思安危,現下想來,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茫然也沒維持多久,因為下一秒大家都知道出事了。

殿內衆人皆是修為高強之輩,憑着氣息便可斷人方位,眼下殿外氣息全無,竟沒有一個活人的樣子。

因為極炎晶稀有,也因宗門之間的相互攀比,各長老都帶了許多年輕有為的弟子出來,這些人要是出了事,對哪個宗門來說都是天大的損失。

大家趕忙飛出殿外查探,只見大殿頂上的水幕已碎,廣場之上空空如也,這下不只是寶物沒了,這麽幾萬號的人也消失了……

******

蠶血噬魂陣——現今三大邪陣之一,相傳此陣需将血蠶卵寄于修士體內作為陣心,半月之數陣發,距此修士三裏範圍之內接會陷入陣中,陣內紅線遍天,血光湧動,每條線內皆有數只幼蠶藏于其中,母蠶吐絲,幼蠶吐塵,這些細塵混于靈氣中,一旦被吸入體內便會讓人産生幻覺,最後噬魂奪魄,不會死,只會讓人變成一具沒有感情,沒有知覺,如同行屍般的爛肉。

林熙低下頭看,看着被抱在懷裏的李初雲,此番此景,再不悟就真對不起勞苦大衆了,傳聞蠶血噬魂陣會将陣內與外界隔離,陣中之人皆會迷失心智,嗜血暴虐,唯有血蠶寄體之人會身陷心魔,昏睡不醒。

只是李初雲早已辟谷,又怎會如此輕易的将蟲卵吃入體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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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法發動總是會有個順序,跟做數學題似的,開始簡單,然後越來越難,到最後就是奧數,顯然現在已經到了靠後的階段,瞧衆人剛剛還狠戾現在卻異常茫然木讷的表情就知道了。

林熙突然很慶幸,慶幸這陣法對他的效果不是很明顯,或許是因為他剛開始沒有被迷惑,亦或許因為別的什麽,但不管怎樣,清醒着總是好的。

他抱着人在殿內的角落處藏下,靜靜望着外面能看到的那一小片天空。

還好,蠶血噬魂陣是有時限的,只要時間一到,陣法便不攻自破,到時,他便可以向陣外的青思求救,師父一定有辦法治好雲師兄的……

胡思亂想之際,只見空中的紅線越布越多,間隙越來越密,接着,紅線破開無數小洞,點點紅芒從中墜出,落向地面,天降紅雨,雨滴細細密密,林熙定睛看去,這才發現那哪裏是什麽雨滴,分明是一只只剛剛卵化的血蠶!

眨眼功夫,地上已是紅紅的一片,廣場上衆人依舊呆愣,滿地的血蠶爬到他們身上,似乎啃噬着什麽,被啃食過的人則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傻笑不已。

就算是電影中的災難片也絕逼不會這麽恐怖惡心,林熙看的頭皮發麻,身體因太過僵硬而微微顫抖着。

血蠶群将場上所有人繞了一遍後便茫然的停在那裏,好似等待着下一步命令的士兵一般。

這時李初雲的嘴角不知為何流出一道血線,蠶群好似有所感應,瘋狂的朝他們湧了過來。

“糟糕!”林熙大呼一聲,趕忙将人藏在身後,随後止住有些發抖的身子,祭出星月,雙手掐訣,焚天訣施展開來,銀色彎月刃上飛出一點橙色的火苗,火苗落到地上,立馬竄起半米多高,接着向兩邊擴展開來,将二人圍在裏面。

母蠶魂鳴,幼蠶歸體,那些紅蠶之所以茫然是沒有找到母蠶的位置,母蠶憤慨,因此擠出一滴血液告訴幼蠶自己所在。

天知道這些幼蟲擠進李初雲的身體會變成怎樣,林熙光是想想就覺得內心泛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左胸處的魔嬰好似有所感應似的将雙眸睜開一道縫隙,一點魔氣傾瀉而出,滲進靈脈,流淌于經脈之間,原本純淨的焚天初炎立馬多了一絲狠戾。

血蠶并不怕火,但焚天訣卻是世間最為純淨之力,邪物的克星,在打頭的幾十只幼蠶進入火內燒成灰燼後,全部停了下來,與火圈內的二人遙遙相望。

別問蠶沒有眼睛怎麽遙遙相望之類的話,就是一種直覺,一種看鬼片後老感覺身後冷冷被人盯的直覺。

或許是因為動用了靈氣的緣故,嗜血之意在心中蕩開,将原先的害怕和恐慌焚燒殆盡,左胸口的魔嬰的眼睛又睜大了些許,林熙舔了舔唇,眼中透出狠戾,右手一揮,一道橙色炎氣打在蠶群之間,幼蠶勢弱,瞬間便被燒出一個洞來,但是很快又被補上。

他大片大片的釋放着炎氣,蠶群先是數量驟減,但很快又被後趕到的補上,好似沒有盡頭一般,如此之下,不過兩個時辰,林熙便有了氣息匮乏的征兆。

“死小子,你不想活了嗎!”百裏晨的聲音突然在腦中響起,只是與以往不同,聲音中滿是疲憊之意。

林熙一愣,随後激動的爆吼了回去,“老子以為你死了,好好的玩什麽失蹤!”

百裏晨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呸,失蹤你妹,你魔氣被靈脈壓制,斷了老子與你的聯系,老子吼翻了天你也聽不到一個字。”

“滾蛋,別找借口,解釋等于掩飾,掩飾等于編故事,懂不。”這種時候有一個能說話的“人”總是好的,林熙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一些,可誰知這麽一放心,那魔嬰的眼睛又逐漸閉上。

百裏晨的聲音越來越模糊,“蠶血噬魂陣母蠶為引,幼蠶才是力之所在,只需殺死母蠶寄體之人,時辰一到,陣便不攻自破,不過我知道你鐵定下不了手,只需将母蠶與外界隔離……”

後面的話實在聽不清楚,但憑林熙的才智,大體方向卻是摸準了,他解開儲物袋,拿出那張在劉傑那搜刮來的金蠶天絲網,咬破中指在上面滴了滴血,金網将血液吸入,光華閃耀,刺目異常。

林熙将其放在李初雲的胸前,注入靈氣,金網逐漸擴大,直到将人完全照進去方才停住。

金蠶天絲網雖只是中階靈寶,沒什麽攻擊力,卻是個捆人隔離的好東西,只要用它把人罩住,不但能将人困死,更能将網內人的氣息藏匿,外人很難發現。

一樣寶物百樣用,若用這金蠶天絲網将李初雲困住,應該能切斷母蠶與幼蠶之間的聯系。

果然,李初雲被罩住後,血蠶又開始茫然起來,看着紅潮緩緩退卻,林熙總算是松了口氣,雙腿一軟便癱坐在地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周圍響起無數玻璃碎裂的聲音,直到大殿內響起許多驚呼哀嚎的聲音,他才緩緩回過神來,正對上青思妖豔的容顏。

結束了,就如同不知如何開始的一般,結束的也是這麽杳然無聲,不管怎樣,他林熙是再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了,他動了動唇,許久,才幹澀的喚了聲“師父”……

“嗯。”青思難得沒有嘲弄他,伸出藏在寬袖中的手順了順他略微淩亂的發,“沒事了,累了就睡吧,剩下的,有為師在。”

林熙應了一聲,轉過頭,見長青正在檢查李初雲的脈搏,對着他搖了搖頭示意無礙,他這才把心全部放下,眨了眨眼,卻覺一個漆黑的大布袋好似從頭上扣了下來,不一會就再也睜不開了……

青思彎下腰雙手一覽,便将自家徒兒頭撞地之前帶進懷裏,接着手一托,将人抱起,起身欲走。

“青思道友請留步!”華烨快走幾步擋在青思面前,道:“場外弟子皆以癡傻,神智尚清者唯此一人,如今在我千華門內發生如此慘事,還請道友先行留在門內歇息,待我等查清之後再行離去。”

青思瞄了一眼廣場上鮮血淋漓的慘狀,點點頭,便與長青帶着昏睡的林熙和李初雲,飛身而去。

☆、32心魔夢魇(1)

林熙醒來時已是深夜,燭光昏黃,依稀辨出這是青思他們在千華門休息的那座小樓內。

他轉過頭,發現青思正坐在桌旁,雙眼出神的望着那一跳一跳的燭火,好似正在想些什麽。

“師父……”他艱難的撐起身子,低聲喚了句。

“嗯。”青思快步走到床邊,扶着他坐好,“感覺如何,若是感到哪裏不适要跟為師講。”

林熙微微垂眸,感傷道:“是徒兒不好,讓師父挂心了。”

青思拍了拍他的頭,聲音難得帶上些溫柔,“你是為師唯一的徒弟,不關心你關心誰呢……”

“師父……”林熙雙眼閃着星星,雙臂展開,好似尋找母雞懷抱的小雞一般。

“徒兒……”青思感動的應和着,然後在對方如餓狼般撲過來的時候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遞了過去。

“什麽東西?”林熙接過瓷瓶打開,藥香撲鼻。

“辟谷丹。”

“師父……”林熙頓了頓,“你不覺得身為一個合格的師父此刻應該是給你剛遭遇死亡陰影的乖徒兒一碗熱騰騰的白米粥而不是一瓶辟谷丹嗎……”

“想喝粥啊?”青思指了指房間一側,“出門,左轉,那有間廚房,自己做去。”

林熙幽怨道:“師父,咱不帶這樣的,徒兒演的這麽辛苦也不給碗粥喝,剛差點就吐了。”

青思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我配合的就不辛苦嗎,不要拿來,話說那些惡心的話是跟誰學的。”

林熙趕忙把藥揣進懷裏,刺溜一下滑到地上,動作靈活,絲毫沒有病弱的模樣,“有便宜不占非君子也,不要白不要。”

“哼。”青思拍了拍衣裳重新在桌旁坐下,看似無意卻在下一秒扔了一個重磅炸彈過來,“劉傑是你殺的吧。”

林熙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心虛的摸了摸鼻尖,“其實,那是個意外。”

“今日在正殿上,那金蠶天絲網可不只有我一人看到了,在修仙界這殺人奪寶的事情向來是可大可小的……”青思拿起一個杯子把玩着,眼神若有似無的飄向窗外。

林熙瞅瞅他,又瞄了瞄自己的儲物袋,不情願的拿出十塊中品靈石放在桌上。

青思冷笑,“什麽意思,打發要飯的啊。”

林熙立馬拿出兩塊上品靈石放在桌上,青思瞟了一眼,繼續看向窗外。

意思太過明顯,林熙一跺腳,一咬牙,又拿出五塊上品靈石放上,青思依舊看也不看。

林熙哭喪着一張臉,“師父,我是你親徒兒啊,不至于吧。”

青思終于轉過頭,陰測測的盯着自家徒兒的儲物袋,“一口價,一百塊上品靈石。”

“靠,你搶劫啊!”林熙趕忙後退幾步,雙手護住腰部的儲物袋。

“不給拉到,自己想辦法解決。”

“……”

這年頭求人辦事不容易啊,都明碼标價的,不過幾秒鐘的功夫,一百塊上品靈石就進了別人的口袋……

青思摸了摸自己的儲物袋,露出一個頗為魅惑的笑容,“看不出徒兒的家底頗豐啊,那件金蠶天絲網為師也就一并拿走了。”

“師父,您能再貪點麽……”

“瞧你那副丢魂的模樣,為師也不過是幫你分擔下經濟負擔而已。”

“有你這麽幫徒弟分擔的嗎……”林熙抹汗,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還未醒過來的李初雲,話鋒一轉,道:“雲師兄怎麽樣了?”

青思面色微沉,“還未醒過來。”

這嚴肅的表情明擺着在說李初雲的狀況很不好,林熙疑惑道:“蠶血噬魂陣早已破陣,母蠶也已死亡才對,怎會不醒?莫不是身上還有別的傷?”

“沒有別的傷。”青思嘆息一聲,“血蠶勾起心魔,制造幻境,他自願沉溺其中,不想清醒,就算我們有通天本領,又能如何。”

林熙一愣,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沒有別的辦法嗎?”

青思搖搖頭,“心魔之事,不是你我可以插足的。”

“總會有辦法的,上次我中心魔,雲師兄就跑進我的夢裏幫了我一把,要是沒有他,我怕是早已死在那次的心魔幻境中了。”

一般情況下自是不能插足與他人心魔幻境之中,當然,也并不是全無辦法,青思沉默了一會,方才說道:“你可聽說過因果鏈?”

林熙滿心都是李初雲的安危,也沒聽太仔細,随口問道:“什麽東西?”

青思解釋道:“傳說若是兩人在前世有所瓜葛,種下前因卻不得後果,那麽二人在下一世出生後,便會被一條因果鏈連住,因果鏈看不到摸不着,只為讓後世之人品嘗前世之果而存在,有此鏈相連者,便會相互吸引,互通夢境。”

林熙苦着一張臉,道:“師父,你也說要前世有什麽瓜葛才是,有因才有果,先不說雲師兄是否與他人有因果存在,就算有,我們上哪裏找這個人去啊。”

青思單手一送,茶杯便飛了出去砸在林熙的額頭上,頓時青了一片,“你是豬嗎,我說的是以你二人心血為引,借取因果鏈,好讓你進入他的夢境之中将其喚醒。”

林熙揉着額頭,問出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是我?”

“為師與長青師侄還有要事要辦,若是你放心,為師可以找幾個外門弟子來與雲師侄借取因果鏈。”

“我去……”

林熙随着青思來到李初雲房內,長青早已在一旁等候,見人過來便将一個錦囊塞進他的衣袋裏,“貼身的東西是可以被帶進去的,好好收着,若是看不下去,便把錦囊打開,可保你平安歸來。”

聽到是保命的東西,林熙二話不說立馬貼身放好,接着還不忘向長青再三表示自己由衷的謝意。

長青但笑不語,引着他走到李初雲身邊,将人按倒在床邊上。

不知怎的,林熙突然有一種上當的錯覺……

借取因果鏈的過程并不複雜,只不過是将他和李初雲的心頭熱血擠出一滴滴到同一個碗裏再放進兩根紅繩,接着青思端着碗念了段咒語後,将浸過血的紅繩分別系在了二人的手腕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林熙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地方已經變了,眼前是一棵被栅欄圍起的大榕樹,樹莖粗壯,需要四五人合抱才能圍起的,枝幹盤旋,橢圓形的綠葉厚厚密密的蓋在上面,成傘狀。

榕樹四周是些被籬笆圍起的茅草屋,若是所猜不錯,這裏該是個村落才對。

夕陽西下,炊煙袅袅,瞧樣子該是過了申時了,林熙摸了摸有些癟掉的肚皮,青思并沒告訴他,辟谷丹在這裏不起作用,如今也只有先找個地方解決下人生大事才是。

他沒走幾步就見一個穿着粗布衣衫小娃娃蹲在地上玩耍,這孩子看上去也就五六歲,估麽着是年紀小的原因,那身上衣衫雖是粗糙,皮膚卻很是細膩,圓圓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讓人看着就恨不得上去親上兩口,萌死一群生物。

“小弟弟。”林熙立馬化身怪蜀黍圍了上去,“小弟弟可不可以告訴哥哥一下這是哪裏?”

小娃娃眨眨眼,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回答道:“這是李家村。”

林熙心尖也跟着那睫毛顫了顫,忽然想到很久以前自己養過的那只杯形泰迪,尼瑪,被萌翻了有木有啊!

李家村……看來該是李初雲出生的地方,林熙琢磨了一下,剛想打聽下李初雲的下落就被肚子“咕嚕”的聲音硬生生的打斷了。

“哥哥,你肚子裏面有蟲子,會叫。”小娃娃好奇的盯着林熙的肚子,似乎很想把它撬開看看裏面的構造。

“咳咳……”林熙向來以為自己伶牙俐齒,但是最近總是被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侵擾不已,究竟是他更前期提前到來嘴角不利索,還是這幫人的口才實在太好,整的他不知該怎麽接下去。

林熙老臉一紅,憋了許久才鬧出一句,“其實,不是蟲子叫,是哥哥肚子餓了……”

小娃娃悟了,“那來三兒家吃飯吧,爹娘給三兒做了好吃的,三兒和哥哥一起吃。”

原來這小娃娃名字叫三兒,李家村的姓氏自然是李,那這孩子名字改叫李三兒才對。

林熙捂臉,多麽可愛的孩子啊,起這麽個名字,果然沒文化害死人啊。

李三兒的家在村西頭的山腳下,只有三間茅屋,連院子都沒,林熙厚着臉皮随李三兒回了家。

這李父李母大概四十左右歲,皆是面目憨厚,身粗體壯,見三兒帶人回來,二話不說便将林熙迎了進來,又倒水又備飯的,很是熱情。

林熙還要在這尋找李初雲的下落,當下也不客氣,對着李父李母謊稱自己是迷了路,沒個落腳的地,想借宿一晚。

李父李母自是同意,一個趕忙去收拾屋子給人入住,另一個則去廚房準備晚飯去了,只留下林熙和三兒二人大眼瞪小眼。

林熙來的匆忙,并未詢問李初雲的信息,現在想想,除了名字外,對李初雲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這種情況,要如何找起啊……

他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頭對着三兒招了招手,“三兒,哥哥有話問你。”

三兒仰頭看他,“問什麽?”

林熙開口便後悔了,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能知道什麽,心裏雖這麽想着,嘴上卻還是随口問了出來,“你知道這李家村有個叫李初雲的麽?”

三兒眨了眨眼睛,心中雖有些疑惑為什麽哥哥要問這個問題,卻還是乖巧的回答道:“三兒的大名就叫李初雲啊。”

“哦,原來三兒是小名啊,大名叫李初雲……”林熙笑着翻了翻白眼,整個人抽風似的般向後仰了過去。

☆、33心魔夢魇(2)

大家都說中了心魔會留戀幻境,卻沒人說過,進了幻境年齡也可以随意改變。

林熙看着眼前五歲的小包子,森森的郁卒了。

他要如何才能把一個不知世事的五歲包子喚醒,打破夢境……

不過話說回來,李初雲的小時候還真不是一般的可愛,瞧那細膩的皮膚,粉嫩的臉頰,圓圓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林熙擦了擦口水,也不知他對自己有沒有印象。

他想了下便麻溜的從地上爬起來,笑嘻嘻的湊了上去,指着自己的臉道:“三兒啊,你看哥哥會不會覺得眼熟啊?”

三兒或者叫幼年版的李初雲對着林熙那張臉從左到右從上到下來回看了好幾遍,然後确認般的搖搖頭,“沒見過。”

林熙吐血,沒見過就沒見過,看着的這麽仔細幹#鳥啊。

他又想到自己上次在心魔幻境中遇險,李初雲是掐了劍訣後得到靈劍回應,才恢複的記憶,遂右手一動,掐了個劍訣的樣子,對小初雲說道:“來,照哥哥的樣子,把手掐成這個形狀。”

小初雲學着他的樣子比劃着,奈何年齡過小,手掌太小的緣故,這劍訣怎麽掐都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到最後林熙手酸了,他也沒掐出個像樣的劍訣。

李初雲之所以仙途平順,并不是因為他的天賦極好,而是因為他有着一股常人沒有的韌勁。這個劍訣顯然引出了小初雲的倔勁,大有不死不休的精神。

沒有靈氣支撐,一個時辰後,林熙摸着徹底憋掉的肚皮,雙腿不停的打着哆嗦,“三兒啊,這不是一天能練出來的,咱去吃飯吧。”他剛剛好像聽到李母已經叫了三遍吃飯了。

小初雲好似沒聽到一般,繼續比劃着,林熙含淚觀望。

親,哥錯了,咱能不練了嗎……

這時,左右等不到人的李母直接走了過來,無奈的抱起還在比劃的小初雲向林熙連連道歉,将人引進小廳用飯,總算是暫時解脫了林熙的窘境。

李家條件不算太好,說是小廳也不過是将其中一間屋子隔出一半來,擺上桌子和椅子,不但沒有什麽裝飾,四周的牆壁還因為年頭過久而有些漏風,這房子就算在古代也是屬于古董行列的吧……

粗糙的圓木桌上擺着兩個炒青菜和一盤野菜湯,沒有一點肉星,咳咳,雖然菜色是樸素了些,味道卻是不錯,讓他這個許久沒嘗過米飯滋味的人一下子吃了兩大碗進去……

鄉下村子向來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天很快就全暗了下來,林熙與李氏夫妻随便應承了兩句便回到為自己準備的小屋內,琢磨着如何喚醒李初雲。

破除心魔幻境的方法有三,第一是靠着自己的意識堅定;第二是依靠外力突破;第三則是摧毀源頭。

前面兩條如果行得通,他本人也就不會站在這個地方了,在第一二條上打了了鮮紅的大叉叉後,他還是琢磨起這夢境之力的源頭在哪裏,切斷源頭,一勞永逸。

源頭可以是人,可以是物,亦可以是一塊地方,越是那人最想要最不忍心破壞的就越好。

對李初雲幾乎一無所知的林熙在想了大約半個時辰後,決定問問他本人再看。

他把小初雲喊進自己房內,将人抱起橫坐在自己腿上,對着那張笑臉上去就是“奔吧”親了兩口。仔細的打量了下懷裏的小包子,真的很難讓人與那個面癱美少年聯系在一起。

小初雲抹了抹自己的臉蛋,小臉皺的跟吃了苦瓜似的,“哥哥,髒。”

“咳咳……”林熙尴尬的咳了幾聲,忍住想要吐槽的沖動,柔聲道:“三兒啊,這裏你最喜歡什麽啊?”

小初雲認真的想了一會,掰着手指算道:“三兒喜歡爹娘,喜歡大哥哥,喜歡隔壁的伯伯家的小雞,喜歡……那個老愛穿黑衣服的怪叔叔……”

林熙聽得是昏昏欲睡,親戚活人、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裏游的,就沒有一項是這小家夥不喜歡的,直到最後一條蹦出來的時候才讓人為之一振,覺得這算是抓到什麽線索了。

“三兒啊,跟哥哥講講這黑衣怪叔叔好不好?”

小初雲點點頭,“那怪叔叔全身裹在黑衣裏面,在哥哥來這裏的前兩日剛好離開,怪叔叔人很好,還給三兒吃糖葫蘆。”

“這個……三兒啊,這個不認識的人給你東西吃,不管是誰都不可以吃知不知道?”聽着小初雲如此誇贊那黑衣叔叔,林熙心裏很不是滋味,大有自家兒子被搶了的感覺。

小初雲乖巧的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林熙不爽的心情總算散掉了些許,于是從自己的儲物袋中拿出幾塊不知道何年放進去的糖球遞了過去,“來,哥哥請你吃糖。”

小初雲眼饞的瞅了瞅糖球,随後像是下定決心般向後撤了撤,閉上眼扭過頭去,“三兒聽話,答應哥哥不吃,就不吃。”

“……”親,你理解錯了吧,老子算陌生人嗎?

……

林熙随便找了個借口住了下來,好在鄉下人樸實,也沒嫌棄借口蹩腳,很熱情的歡迎人在自家住下,時光飛逝,這一眨眼便過了半個多月。

其實林熙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過了半個月,畢竟幻境夢魇之內,最靠不住的就是時間。

接着,一切都來得太快了,直到事情發生之後,林熙方才曉得,為何要将蠶血噬魂陣的母蠶寄在李初雲體內,為何他會對那陣法的反應如此之大,原來一切早在幼時便刻上了一道難以磨滅的痕跡。

那日早晨,天空并不如以往那樣澄澈,而是透着一股淡淡的紅光,小初雲早上醒來時精神就不是很好,病恹恹的,兩側顴骨處帶着些不正常的紅暈,林熙将他抱到床上,躺好,揶好被角,摸了摸額頭試試溫度,卻又不是發燒的樣子。

林熙站起身,剛準備出去就被一雙小手抓住了袖角。

“哥哥,我怕。”軟軟糯糯的童音帶着點說不出的恐懼,弄得林熙心中一軟,低下頭便在他的額頭上安慰般的親了一下,“乖,三兒不怕,哥哥就在外面。”

得到了林熙的保證,小初雲才不情願的放開手,眼巴巴的看着對方離開。

林熙走出門,站在院裏皺着眉頭向天上望去,心中的不安逐漸加大,只見天上的紅光越來越重,不一會的功夫便将晴空染成鮮血一般的深紅。

“哥哥。”小初雲穿着有些陳舊的裏衣,飛快的向林熙跑來,那張小臉上滿是恐慌,好似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一般。

“怎麽了?”林熙上前一步,想将人抱住,誰知李初雲還沒跑到身邊便有一道紅光從他的額頭飛出,打向天際,緊接着人便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識。

空中的紅光像是接到信號一般緩緩凝聚起來,形成無數條細細的血線,橫跨天際。

前段日子經歷過的場景再次浮現,林熙總算是明白過來,這是蠶血噬魂陣陣發的跡象,原來在李初雲幼時便被人嫁接過一次血蠶了。

陣法幾乎将整個李家村包圍其中,前段時日在廣場上的慘狀不斷回旋與腦中,林熙臉色發白,那些修士尚且如此,李家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又如何能躲過。

陣剛成型,畫面卻猛然一跳,林熙茫然的看着四周的場景扭曲起來,迷霧還未散去,夾雜着腥臭味的空氣便猛然撲面而來。

林熙毫無準備,被嗆得猛咳了幾下方才止住,待霧散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棵剛來時見到的老榕樹,他轉過身,心卻在下一秒仿佛沉進了深淵。

被鮮血染紅的泥土,遍地的屍骸,支離破碎,與前段時日廣場上的場景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修羅煉獄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李初雲穿着早上那身舊裏衣,站在榕樹下呆愣愣的看着這一切,那雙漂亮的眸子沒有任何感情,空洞的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好似人偶一般處立在那。

心魔并沒有創造的能力,它有的只是從連本人都不知道的記憶角落摳出那些回憶,串聯成一個世界,若是當中有一段記憶異常重要卻又是空白的,那麽便會到此跳過,直接進行下一段。

不管怎樣,讓一個五歲大的孩子來承擔這些未免太過沉重了,林熙不知道李初雲是怎麽熬過來的,也不敢知道,因為僅是看到這裏,心已是疼的恨不得自己代他來承受這一切。

緊接着畫面再一次跳躍,當林熙從迷霧中走出來時,又回到了最初的場景,榕樹下,一個五歲大的孩童正蹲在那玩耍。

原來這一切一直就這麽無止境的循環着,把那心底好不容易隐藏的傷痕一次又一次劃開,鮮血淋漓。

林熙沉默的站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該上前搭讪。

玩耍的小初雲感覺到有人正在看自己,于是便站起身,對着林熙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哥哥,你有什麽事嗎?”

“沒事……”林熙搖了搖頭,将長青給他的錦囊拿了出來,他突然明白長青為何說看不下去就把它拿出來了。

他果然上了那二人的當……

打開錦囊,裏面只裝着一張用紅紙畫出的符咒,林熙将符咒撰在手裏,擰碎。

華光閃爍,眼前的小包子身影不斷被拉長,最後恢複了李初雲該有的少年身姿,周圍的空氣突然延伸出幾道烏黑的閃電裂痕,接着不斷擴大,最後像是玻璃似的“嘩啦”一下碎裂開來,向下墜去,露出隐藏在後面的黑暗。

林熙再睜開眼時已經回到了房內,燭光昏黃,燈芯剛燒下去不到半寸,這一進一出也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忽略掉桌上正在沒心沒肺對弈的二人,他側過身看向躺在身側的李初雲。

李初雲睡相平穩,身子不再顫抖,兩頰的紅暈也已褪去,看樣子是熬過來了,只是黃粱一夢,夢雖醒,人清醒過來卻還需要些時間。

青思在棋盤一角落下一顆白子,若有所思的說道:“雲師侄是師兄路過李家村時救下的,傳聞當時那裏全是屍體,而這小家夥就站在附近的一棵老榕樹下,兩日兩夜未曾動過。”

“師父,你們是故意讓我進入他的心魔夢境之中對不對……”林熙擡起手,指尖順着李初雲的臉頰滑下,“只需進入夢境中擰碎符箓便是,為什麽要讓我去?”

青思又把原封不動的丢了回去,“你心裏清楚,又何須問我。”

“若是……我說不知道呢。”

“那便問問你的心。”

林熙苦笑,他并不是不因世事的稚童,又豈會不知自己心中的意思,李初雲太過優秀,也太過讓人心疼,或許,可以試一下,在這個世界抓住些什麽真正屬于他自己的東西……

☆、34醒來

“這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就算是看在那一百塊靈石的份上,送給徒兒的贈禮吧……”青思眨眨眼,在棋盤上落下最後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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