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因為他蠢

施秀瑩知道的時候, 不由驚訝，起身帶人去自家娘親的院中。

她本以為周建成說的幾日後親自上門致歉是句客氣話，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來了。

對上自家親娘帶着打趣的視線, 她不明所以的笑了一下，幾句話後，兩個人就被打發去了花園。

中秋将至, 天氣已經日間涼爽，院中的金桂初綻, 花香彌漫。

“送書這種小事, 讓小厮來就可, 表哥太客氣了。”周建成起的話頭, 兩人聊了一會兒之前看過的那本游記, 施秀瑩總算把話扯了回來。

“本也無事，加上許久未來看姑母了, 便過來走走。”周建成溫聲道。

他臉上的笑容不濃不淡，溫和雅致, 一看便知道是個好脾氣的。

實際上他不止脾氣好，性格也極好, 內藏風骨, 對上不卑，對下不傲。

熟識的人都說, 他是個名副其實的君子。

施秀瑩就笑了一下，總不能說他不用來看他的姑母吧。

這話便算揭過了。

她并不算遲鈍, 隐約也感受到了周建成溫和舉止下的親近，至于意圖，更是昭然若揭。

不過……表哥表妹血源不過三代，她心裏是拒絕的。

這樣想着, 施秀瑩就直接忽略了這隐約中的暧昧，只把話往書上引。

周建成也不知有沒有感受到施秀瑩的意思，一直順着她的話說，可那書上平面的文字，經由他的口中說出，不知不覺竟十分的盎然有趣來。

說山時，山是挺拔峻峭，內藏奇秀，說水時，水是妩媚多情，清麗多姿。

施秀瑩不知不覺就聽得入了神，和他興致勃勃的聊了起來。

後來若非是丫鬟提醒，兩人怕是還要聊下去。

“表妹，這幾日秋高氣爽，我應友人相約，明日要去蹴鞠比賽，你可想去看看？”臨別時，周建成發出邀請。

“蹴鞠？好啊，在哪裏，我必定到場。”施秀瑩起了興致，立即笑道。

周建成溫和一笑，說出了地點，又道，“正好順路，明日我來接你即可。”

“哪裏順路，表哥以為我不知道地方不成，我自己去便好。”施秀瑩當即拒絕，順便吐槽一下這可真是只要有心哪裏都是順路啊。

誠國公府和那蹴鞠所在的地方，在她的印象中，可以說的南轅北轍，順路一說聽聽就好。當然，最重要的是，她不欲和周建成太過親近。不然，明天下午她要嫁給表哥的流言就能傳的滿京都都是。

“如此，也好。只是出行在外，安全為上，表妹記得帶好護衛。”周建成似是嘆了口氣，有點失望，可這情緒只是一瞬間，幾乎讓人以為只是看錯了，跟着就又微笑起來。

——

所以說她認識的人為什麽都會這麽注意她的安全呢？施秀瑩心裏無奈的想了一下，領了這份好意。

一番告別之後，周建成告辭離去。

這次蹴鞠借用了五城兵馬司的校場，馬車剛至，施秀瑩還沒下車，熱鬧的喧嘩聲就入耳而來。

“開始了？”她有些驚訝的說。

“還未，是圍觀的民衆。”說話的人是周建成。

眉微皺，施秀盈沒想到他會在這兒等着，明明她已經刻意避開了。

這可真是……

略嘆了口氣，伸手掀開車簾，施秀瑩探頭一看，就見周建成一身藍袍，正長身玉立站在車前，含笑看她。

“表哥？你怎麽在這兒，沒進去嗎？”她有些驚訝，起身下車。

周圍侍衛排開，丫鬟擁簇中，施秀盈踩着腳蹬緩緩下車。

一只白皙的手掌伸過來，“慢些，我扶你。”周建成溫聲道。

“不必了，多謝表哥。”施秀盈微微一笑，搭着小風的手下了馬車。

周建成收回手，笑意微微，似有些失落。

“蹴鞠巳時才開始，我想着你快到了，就出來等着。”他道。

“勞煩表哥了，實在不必如此，有丫鬟陪我即可。”施秀盈笑着說，似乎沒有察覺到周建成話中的情意。

說話間，兩人并肩朝着裏面走去。

“咦，表妹？那是姓周的？”校場內，京都五霸早早就等在了這裏，沈元安掃了一眼，一雙濃眉跟着就皺了起來。

京都五霸——

安平郡王程嘉茂，承恩公府莫厚德，鎮國公府傅鳴琅，威北将軍府沈元安，吏部尚書幼子呂建義。

五個人自幼相識，橫行霸道，不過相比其他四個人，已經有了官身的傅鳴琅算是獨樹一幟了。

當然，即使如此，他們也沒疏遠，依舊保持着來往。

看到行止親近的兩人，傅鳴琅眼神一定，然後慢慢收了回來。

“看來寧遠侯府也動了心思。”程嘉茂漫不經心的說。

他們這些纨绔子，和周建成這種十分上進的出息子弟向來沒什麽交往，也談不上什麽好惡，不過平平罷了。

“不好，姓周的配不上玲珑。”沈元安十分不滿意的說。

“這事，誠國公府說了算，你說了，不頂事。”莫厚德口出紮心，“而且寧遠侯府也不算太差。”

沈元安沒好氣的白了眼莫厚德，說，“我總覺得那個姓周的感覺不好，跟門第無關。”

“不好？”傅鳴琅接了一句，仿佛好奇一樣的問，“你都感覺到什麽了？”

說話間，其他三個人都看向沈元安，可他吭哧了兩聲，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就是感覺，感覺懂嗎？”他無奈的說。

傅鳴琅若有所思，手指輕輕扣了扣。

這感覺二字，要是從別人口中聽說，那他八成是不信的，可說的人既然是沈元安，他倒是覺得可以相信。

從小到大無數次的經驗可以證明，沈元安的直覺很準确。

說話間，巳時已至，銅鑼聲響起，蹴鞠賽開始。

施秀盈坐在高臺之上，饒有興致的看着底下人來往間的争鋒。

她興味十足的看着熱鬧，卻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別人眼中的美景。

傅鳴琅不自覺的又看了一眼，就聽到旁邊的程嘉茂壓低了聲音，“你要我辦的事已經辦成了。”

“話說你給那個姓齊的信裏寫的是什麽？我家下人說他看到信後臉色大變。”程嘉茂懶散的靠坐在椅子上，上身偏向傅鳴琅，光明正大的耳語。

“一些雖然無傷大雅，但是落到別人手裏卻能要命的東西。”傅鳴琅含笑道。

“啧，看中你，算是他們不長眼，不過眼下能躲過一劫，卻又算的上是幸運了。”程嘉茂笑道。

這齊，自然就是鎮國公老夫人準備給傅鳴琅說親的那一家。

他知道之後，思來想去就給齊家家主送了份禮去，果不其然，這婚事成功的讓他攪和沒了。

“福禍相依，誰說得準呢，”傅鳴琅漫不經心的說，眸光輕動。

“還有要幫忙的盡管開口，”程嘉茂轉而說，“兄弟我大事做不了，這些小事還是沒問題的。”

“謝了，”傅鳴琅喝了口茶，微笑道，“我是不會跟你客氣的。”

聞言，程嘉茂就也笑了。

下面的隊伍分為南北兩隊。

周建成在南隊，第一回 合，南隊多出兩球，是他們勝了。

這次的回合是五局三勝制，這次完了，還有四局。

眼看着下面進入中場休息，周建成看了這邊一眼，似乎想要過來，施秀盈就帶着丫鬟們起身，準備避開。

對着這位周家表哥，她很喜歡對方的性格，但是卻從來沒想過要和他有別的發展的。

老實說，這校場實在沒什麽好看的，思來想去，她便準備去後面的那一段城牆上去看看。

一階一階的上去，等施秀盈微喘着氣成功爬上城牆的時候，才驚訝的發現已經有人先到了。

還是個略有些眼熟，但是卻又認不出的人。

一個容貌俊秀文雅，氣質和周建成十分相似的青年。

對方看到上樓的施秀盈，顯然也有些驚訝，禮貌的微微颔首，道，“原來是施家小姐，請。”

施秀盈眼神一動，微笑了一下，說，“還未請教這位公子是？”

“在下孟慧臨，現任翰林院侍讀。”

“原來是探花郎。”施秀盈立即就想起了這個人的來由，不由笑道，“難怪見了總覺得眼熟。”

她們倒是有過兩面之緣，一次是明月樓，一次是打馬游街之時。

不過她記得原文中這個孟探花是施瑜瓊的愛慕者，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孟慧臨聽了只是笑笑，道，“施小姐好記性。”

去年的事她自然記得，這個孟慧臨現在這樣說，确定不是諷刺嗎？

施秀盈覺得他的态度有點不對，雖然她不是什麽瑪麗蘇萬人迷，不至于人人都喜歡，但是很少會有人對她有惡感，而且還是初次見面。可現在，在這個孟慧臨身上，她就感受到了一股排斥和不喜。

怎麽回事？

施秀盈心中琢磨，面上倒沒有在意，帶着丫鬟轉去了另一邊。

原地，見她這樣平靜，孟慧臨眼中思緒微動，最後又全都收斂起來，變回了平靜。

等到施秀盈轉完了城牆，要回去時，發現孟慧臨已經離開了。

“小風，我總覺得那個孟探花，有些不喜我？是我想多了嗎？”施秀盈想了想，還是輕聲問起了小風。

小風立即點了點頭。

咦？施秀盈有些驚訝了。

這麽明顯的嗎？小風竟然這樣肯定？

“小姐您平時裏，那些公子見了您不說是熱絡，眼神也是十分歡喜的，可這位孟探花，看了您後眼神卻淡了下去。”小風說出了自己的觀察，“兩相對比，他肯定不對。”

“是這樣嗎？奇怪，為什麽啊？”施秀盈不解的說。

說實在的，她和孟慧臨這還是第一次說話，而施瑜瓊就算真的認識孟慧臨，說了她的壞話，可她到底說了什麽，才能讓孟慧臨這副樣子？

“因為他蠢。”傅鳴琅的聲音響起。

施秀盈擡眸一看，才發現傅鳴琅正懶散的靠在城牆上，擡眼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