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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澄不知道的是,西裝男,他口中的「助理」裴玉,亦是相似的心情:

他剛回來,老板不問別的,先讓他去查個叫秋澄的男人?

什麽情況?

寇少見了他倒是依舊嘻嘻哈哈,還過來勾肩搭背。

裴玉索性問寇宴析,最近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寇宴析反問:“什麽什麽?”

裴玉沒兜圈子,直接道:“秋澄。”

寇宴析一聽就樂了,樂完道:“我說是馬上就要給我哥暖床的,你信不信?”

裴玉眉峰輕挑。

寇宴析少爺脾性上來:“要不這樣,我們打個賭。”

裴玉一臉矜持:“我不賭。”

寇宴析:“沒勁。”

裴玉:“寇少想賭什麽?”

寇宴析一臉吊兒郎當:“賭我哥什麽時候讓那個秋澄暖床呗。”

裴玉默了默:“寇少慎言。”

寇宴析:“你這人,沒意思,我開開玩笑麽。”

裴玉确實也只當寇少信口開河,嘴裏沒個輕重。

結果人查到,剛簡單地彙報完,穆行天邊坐在桌邊處理公務,邊頭也不擡地說道:“你找個時間,去他劇組一趟。”

裴玉想了想,又想了想,出于謹慎,确認道:“老板,你是想……”

穆行天依舊沒有擡頭:“你先去稍微關照一下。”

裴玉心裏多少有底了。

穆行天又道:“不用一次性到位。”

小心把貓喂撐。

裴玉又懂了。

他不愧是穆行天身邊跟了好幾年的特助,當即問到關鍵點:“需要把人帶回來嗎?”

穆行天:“不用。”

那個脾氣,恐怕也帶不回來。

——

一行人來了,一行人又走了,熱熱鬧鬧過,劇組恢複拍攝。

秋澄坐在休息椅裏,手裏捏着西裝男的名片。

裴玉。

秋澄看着名片,沉默思考,看起來像是在對着名片出神。

小秦這時候湊過來:“哇,怎麽只有名字和電話。”

都沒有title的?

一般人不都會印個什麽總經理、董事長什麽的嗎。

秋澄回神,把名片遞給小秦。

小秦接過,以為有什麽吩咐。

秋澄:“扔了吧。”

小秦:“啊?”

“人家是跟平臺方的老總來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你都不要記着號碼,等會兒加個微信嗎?”

秋澄搖了搖頭:“不需要。”

某人可以找人代喂貓,貓卻是不能認錯真正的投喂人的。

他不用,也不需要聯系裴玉。

想養貓的人,遲早、也必須親自來。

導演這時候帶着随組編劇過來,像是完全不知道也不記得這幾天虧待過秋澄這個男二似的,滿臉笑呵呵,別提态度上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話都不知道客氣了多少:

“秋澄啊,我剛剛想了想,你這角色吧,還能再豐滿下。”

“豐滿了劇情更流暢。”

“所以我後面打算給你加點戲,你不介意吧?”

“到時候要辛苦你啦。”

秋澄也跟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導演客氣,他也客氣,和之前一周一樣,十分能穩得住。

“不辛苦,應該的。”

看得旁邊的小秦默默咋舌。

厲害還得是他們秋澄厲害啊。

這情商,這抗壓能力,絕了。

于是眨眼間,秋澄在劇組的待遇直線上升:戲份和拍攝場次變多,臺詞恢複,拍攝時間變得正常,餐點也是主演的水平了。

連帶着那位想潛規則秋澄的制片都正經了不少,話不帶刺、不暗示了,甭管真心假意,至少面上是客氣的。

只是也因此,明的暗的打探秋澄背景的人變多了。

周圍人仿佛都戴上了面具,面具上畫着刻度,想要丈量秋澄背後的深淺。

連小秦都感覺出來了,私下裏悄悄對秋澄道:“我怎麽覺得有些人那麽假呢。”

秋澄關照他:“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其他的不用多管。”

小秦點頭:“好。”

與此同時,這期間,短短幾日,秋澄又陸續收到了幾次「隔空投喂」:

送來的下午茶,以他的名義,請了全劇組;

附近五星酒店的午飯,行政總廚親自送過來,連着好幾天;

送來演員在劇組需要的休息椅、風扇之類,通通都是最好的。

飾演男主的演員面帶羨慕:“你「家」裏對你也太好了吧,什麽都幫你想到了。”

另一個演員:“過幾天是不是還有房車啊?”

也有人試探別的:“聽說橙廠那邊最近定了好幾部劇,級別都挺高的,你不是認識橙廠的老總麽,你去試鏡了嗎?”

秋澄一點兒沒為那點「投喂」而飄飄然,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也比誰都明白,娛樂圈的社交不過是名利場裏的你來我往罷了,真不真心是其次,面上的相處過得去就行。

除了拍戲,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等穆行天親自過來。

他想,應該用不了多久。

——

這日,近午飯點,這幾天一直送飯過來的酒店行政總廚又來了。

秋澄當時正坐在休息椅裏,背今天飛頁新加的臺詞。

小秦守在一旁,看見那位職位上等同酒店副總的行政總廚今天是兩手空空的過來的,還奇怪。

酒店副總彬彬有禮地來到秋澄身旁,彎腰低頭,無比恭敬道:“今天沒有送飯過來,得請您親自去一趟餐廳。”

秋澄一聽便知道,穆行天來了。

他合上臺詞本,沒有向酒店副總多問半個字,只道:“我自己坐車過去。”

副總想了想,應道:“好的,我在酒店門口等您。”

副總先一步走了,秋澄把臺詞本遞給小秦,說:“我出去一趟。”

小秦:“啊?哦。”

“要我跟着嗎?”

秋澄:“不用。”

小秦:“那你記得看好時間啊,下午還有拍攝。”

秋澄:“好。”

秋澄打車去了酒店,到門口,車門都是酒店副總親自開的。

進酒店,副總再親自領着秋澄乘電梯上樓。

到樓層,又有穿着制服的樓層經理候在電梯外,鄭重的樣子,仿佛秋澄是多重要的客人。

待被引着走到餐廳門口,擡眼,秋澄看到了裴玉。

裴玉依舊是先前的裝束,西裝領帶,一絲不茍。

他見到秋澄,點了點頭,便領着秋澄往餐廳裏走。

秋澄邊走邊想,幸好他從沒忘記,穆行天是個上位者。

而碰到這樣的「待遇」,無論多不尋常,至少在穆行天面前,他勢必要穩住。

正想着,兩人行至包廂門口。

秋澄神色平靜地看着那道門。

門打開,裴玉未動,伸手示意,秋澄擡步走了進去。

擡眼,寬敞的包廂裏,至少20人座的大圓桌主位,穆行天靜靜地坐着,亦擡眸望過來。

大門在秋澄身後合上,秋澄側頭,朝身後掃了眼,落在穆行天眼底,是防備的神色。

穆行天眼含興味:連眼神都一樣,怎麽能那麽像。

穆行天啓唇:“坐吧。”

秋澄注意到整張圓桌都沒有擺碗筷,除了與主位正對的大圓桌這頭的一個位置。

秋澄不言,沉默地走過去,坐下。

坐下後,他擡起目光,隔着整張圓桌與至少三五米的距離,平靜的、冷靜的,與穆行天對視。

他知道,穆行天在觀察他,不但觀察,還在拿他與那只貓對比。

秋澄很清楚,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像那只貓。

再準确點,像那只貓被收養前的樣子:獨、高冷,警惕。

好在對這些,秋澄既不用裝,也不用費神去演,他自己有時候就是這樣的。

不多時,包廂門被敲開,精致的餐點擺在推車裏被送進來,沒有擺到大圓桌中央的玻璃轉臺上,反而都是一人份的量,一一被擺放到秋澄面前。

大圓桌的另一頭,穆行天的面前只擺了一杯白水。

很快,包廂門合上,又只剩下他們。

秋澄依舊不言,垂眸掃了眼面前的餐點。

穆行天遠遠地看着他,示意道:“吃吧。”

秋澄默默心想:還當真是來喂貓的。

秋澄又垂眸看了眼面前,不和穆行天說半個字,擡手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穆行天靠坐主位,無聲地看着——

之前幾次都是晚上遇到,今天第一次在白天見面。

這只小貓比那晚路燈下看見的時候還要白,五官精致、模樣非常的漂亮,很瘦,但也看得出來,不是皮包骨頭的那種幹癟。

穆行天想起裴玉查到的這只小貓的資料:

年紀很小,早早就進了娛樂圈,簽了家中等規模的娛樂公司,不受重視,演一點邊角料的小角色,不紅。

他沒有父母,有個姐姐,姐姐不久前生意失敗,姐夫卷款離婚跑了,姐姐抑郁症發作自殺,留下個有病的女兒,以及一堆債務。

看來小貓的日子十分不好過。

這天底下日子不好過的人太多了,穆行天沒有随随便便悲天憫人的喜好。

知道了這些,看着眼前人,他只是想:從前的那只是個流浪貓,挨餓受凍被欺負,這只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果然哪兒哪兒都像。

這麽想着,穆行天眼底染了些興味,繼續靠坐主位,不言不語地看着秋澄吃飯。

包廂裏靜悄悄的。

不久後,秋澄吃完了,放下筷子,拿了紙巾擦嘴,又用骨碟裏擺着的濕毛巾擦手。

落在穆行天眼裏,就像小貓吃飽了蹲坐原地舔爪擦臉一般,看得他興致盎然。

待秋澄放下濕毛巾,重新擡眸、冷靜地望過來,穆行天唇邊抿了絲若有似無的笑,看着他,緩緩開口:“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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