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女子的聲音軟糯,那雙水盈盈的目光是全然的依賴與愛慕。

李渭川原本以為這小女子定是要鬧幾日的矛盾,此刻發現她連頭發絲都帶着歡喜,心中略有些詫異,面色上卻是淡然。

孫宛俞微微垂着的雙眸本是瞧着男人那雙皮靴,眼前驟然出現一只修長的手,那雙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她心中歡喜,伸手便将自個兒的小手放在了男人寬大的手中,将她的小手包了個嚴嚴實實。

“渭川。”

李渭川低聲笑了聲,說道:“孤就說怎麽病了一場,還學着規矩了不少。”

孫宛俞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絲毫沒有規矩的将自個兒的半個身子都依靠在男人的懷裏。

青蔥似的手指扣着男人明黃色便袍上的金絲繡四爪金龍,目光瞧了眼彩雲,低聲說道:“彩雲心細,說是我見着渭川了,應該喚您為殿下,還要行禮,這才是規矩的。”

李渭川似乎是有些倦了,他的手臂懶散的将懷裏嬌小的女子攬着,神色松懈,半閉着眼眸。

聽見女子軟糯的話語,醇厚的嗓音也帶了幾分的漫不經心。

“嗯,随你。”

孫宛俞就像是得到了什麽獎賞似的,那張白皙的小臉頓時展露出了笑顏。

本就白皙紅潤的像桃花兒似的面容,如今如畫般的眉目微微彎起,潔白的貝齒露出。

分明是只簡單的穿着夏日的長衫,還有素色的寝衣,甚至于她的發髻只是簡單地挽着,并未戴任何的頭飾,但那鬓角微微散落的發絲落在男人明黃色的衣袍上,日光半照,瞧着這副畫面硬是将平日裏彩雲等見慣了李渭川猶如仙人一般的清冷和矜貴染上了幾分奢靡的魅惑氣息。

不說彩雲就是,彩玉瞧見了這副畫面也是一愣。

但她素來能看清自己的地位,只是一瞬,就連忙将目光直愣愣的彩雲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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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靜悄悄的,只剩下南炕上抱在一起,靜谧和諧的男女。

李渭川手掌輕輕地撫摸着女子纖細而筆直的背脊,日光也暖暖的,孫宛俞習慣了李渭川在她身邊慵懶的模樣,漸漸的她就趴在了男人讓人安心的胸膛上睡了過去。

直到晚些時候,孫宛俞才醒過來,只是她是将被褥團作了一團,抱在懷裏。

她将被子踢開,懶洋洋的伸了個攔腰,這才踩上了軟鞋,帶着睡意的眼眸四處瞧着。

寬大的屋裏只瞧見小福康叼着一個布偶娃娃在地上玩着。

“孫姑娘,醒了就去浣洗一下吧,殿下在外間等着呢。”彩雲上前給女子整理了一下散亂的發髻,溫聲說道。

孫宛俞将尋人的視線收回,輕輕地打了個呵欠,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踩着軟鞋用腳逗了逗小福康,就懶散的朝着裏間走去。

小福康似乎是沒玩夠,丢下玩偶,就跟在女子的身後,卻在進入浣洗間門口時就停了下來,轉身叼了布偶過來,在門口玩兒。

彩雲瞧見了,将眼底的厭惡掩下,本來昨日的時候專門尋了訓狗的侍從将這小畜生專門找了地方關着,每日教訓學狩獵,但孫宛俞卻是不肯,說是就這麽養着。

果然,自個兒沒規矩的南方蠻夷,養了個畜生也像是那些山裏沒人教養的野畜。

彩雲又悄無聲息的瞧了眼正脫下衣衫的女子,眼底閃過一絲嫉妒,若是往些時候她不知曉這等小門小戶的江南蠻夷之地的女子為何能得陛下如此擡愛,但自昨日來了這小小的落梅院,瞧見了孫宛俞直到今日,她算是明白了。

昨兒病了,瞧着一副弱柳扶風的憔悴可憐模樣,總是惹人憐惜,今日身子雖還是羸弱,但面色上卻是如花兒一般的明豔動人,還有那娉婷之間的魅惑,眉眼之間的風情。

她侍奉了殿下許久,也是見了不少高門貴婦以及皇家夫人公主的,沒有能從顏色上比過她的。

彩雲立在一旁瞧着洗着洗着就玩起了水中花瓣的女子,心中也帶了幾分不屑。

但即便是再盛的顏色,終究也是有敗落的一天,更別說這女子這兩日瞧着就像是随人擺布的金絲雀一般,也不知是身子羸弱還是怎的,也不愛說話,就這麽依靠在床褥間愣神。

像極了那畫中的美人,卻沒有絲毫的生氣。

直到太子來,就像是被點燃了光亮,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彩雲?!”

孫宛俞洗完了澡,本想着起身,接過都走到了在一旁服侍的彩雲面前,都沒能瞧見她将浣衣遞過來。

那雙圓圓的眼眸不由得多瞧了這個據說是在渭川面前侍奉慣了的侍女。

“孫姑娘。”

彩雲連忙上前,将她身子擦拭幹淨,低垂着頭,說道:“是奴婢晃了神。”

孫宛俞低頭瞧了她一眼,卻只能瞧見女子規矩的發髻,以及利索的背影。

她嘟了嘟嘴,低聲說道:“好吧。”

說完了話也不管身後侍女,随手将放在一旁的寝衣穿上,踩着幹淨的軟鞋就走了出去。

此刻李渭川也不在外間了,他負手立在院中,頭微微擡起,似乎是在遠眺着這方寸之間的天地。

孫宛俞自瞧着那背對着她的高大身影,就不管不顧了。

這身寝衣裙擺墜地,走路最是需要小步前行,但她卻是絲毫不忌,不顧身後彩雲的阻攔往前跑了兩步,果然剛跑到門檻上,就被絆住了,直愣愣的往前摔去。

就在孫宛俞伴随着周圍的驚呼聲離着地面越來越近的時候,一雙大手将她攬在了懷裏。

她順着力道往上瞧去,果然落入了男人漆黑的雙眸裏。

女子神色間哪裏見半點慌張,分明是篤定了男人會将她抱起,故意為之罷了。

“殿下恕罪,是奴婢沒有及時制止住孫姑娘。”

就在衆人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彩雲連忙上前,跪在了李渭川的身前,先是仰着頭露出那張姣好的帶着慌張的面容,然後低頭告罪。

孫宛俞悄然的癟了癟嘴,接着就抱着男人的手臂,也不站直,就這麽賴在了男人的懷裏,瞧了眼男人。

卻被男人漆黑的視線逮了個正着。

“既是沒有護好孫姑娘,那就孫姑娘來說如何處置你吧。”

彩雲顯然是沒想到太子這麽說,渾身一震,間面容徹底掩蓋住,聲音恭敬的說道:“孫姑娘恕罪,奴婢錯了。”

孫宛俞被男人抱在懷裏,沒有絲毫的氣勢,雖然即便是站在地上,她不是個氣勢迫人的主子。

“沒有怪你的意思,你起來吧,別擋着路了。”

這話一說,別說旁的侍女內侍是控制不住的深深吸了口氣,就是德雲也多瞧了眼賴在殿下懷裏的女子。

雖無意打壓,但嘲諷之意顯而易見。

沒人怪罪你,可別故作聰明的擋在路上借此而找存在感了。

彩雲這下臉頰慘白的謝了恩,退到一邊。

李渭川這才将她放下,轉而是牽着她的手朝着院子後的落梅林走去。

“走罷,許久未曾瞧瞧這褪去了昔日的殘敗,發着綠芽,生生不息的地方了。”

孫宛俞聽着,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只顧着歡喜的說道:“渭川,你都不知道那前幾日梅林中地上落滿了梅花,樹杈上也不見光禿,倒是滿樹的綠芽,散發着生機呢。”

李渭川聞言,倒也沒多說什麽,只是神色間更添幾分閑适。

德雲在一旁瞧見了,心中感嘆,這孫姑娘真真是對了殿下的胃口。

方才殿下那番言語若是落在了任何一個人的耳朵裏,都得猜測一二他定是在暗示他對北方五大世家的态度。

五大世家以自己是前朝歷代以來的門閥大族,社會地位非常高,自诩自己十分東門風禮法,素來是瞧不上李朝建立之後的新興貴族的,就連衣着規矩都是胡服,并非當朝服飾。

而殿下,德雲望着這位太子,依着他的心胸和野心定是容不下這等對他不夠臣服、也不夠規矩的五大門閥世家的。

孫宛俞自來到殿下身邊,德雲就伴随在身邊,除了特殊的時候,其餘他都在場,而且他亦是了解這女子性情,即便是知曉五大門閥,恐怕也不清楚太子殿下對其的态度。

但卻能順着殿下說話,且說的這樣令殿下渾身舒泰的,德雲還是第一個見到。

孫宛俞一轉頭,就瞧見了那随時侍奉在渭川身旁的德雲一臉驚嘆外加敬佩的瞧着自己,目光灼灼,都快猶如實質了。

她被吓了一跳,問道:“德雲,你為何這樣瞧着我?”

李渭川聞言,也跟着瞧了過去,只是那神色并非往常的默然,倒是帶了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顯然也是在等着德雲回話。

德雲:“.....”

孫宛俞就瞧見那素來笑得像是彌勒佛一般的內侍哀怨的瞧了自個兒一眼。

“?”

“孫姑娘,咱家是覺得您是個有好運道的人。”

孫宛俞聞言,歪了歪小腦袋,瞧了一眼一旁面容俊美的男人,粲然一笑,肯定地說道:“我也覺得我是個有好運道的人。”

德雲回了話,瞧見殿下和孫姑娘不管他,兩人朝着林中走去,這才舒了口氣,跟在了身後,身旁的小狼狗似乎和他較上了勁,四肢撲騰的飛快,跑的比他快了,還要轉頭瞧自己一眼。

怎麽看,那雙狼眼睛都帶着挑釁和不屑。

德雲:“.......”

“渭川,話說那日我也在這兒遇到了您的妹妹,懷玉公主。”

前方女子聲音清脆好聽,帶着些許的期待說道:“你妹妹人真好,我在這兒長安也沒個好友,我日後可不可以有空了去尋懷玉公主玩兒?”

作者有話說:

也就是說女兒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對她好,那些人私底下小心思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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