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李渭川聞言,垂眸瞧了一眼滿心期待的女子,他淡淡的應了一聲。

随手揮了揮,德雲機敏的上前:“殿下。”

他冰涼的嗓音帶着些漫不經心,對着德雲吩咐道:“你去告訴懷玉公主,有個三五日的就來東宮落梅苑玩兒,帶的人不必繁多。”

孫宛俞聞言,先是高興了一番,接着才後知後覺的想起是公主來東宮尋她玩兒,而不是她去尋公主。

雖聽着并無沒什麽大的不同,但孫宛俞心裏的那份高興突的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淺淡的霧氣,壓得她心尖兒沉沉的。

為什麽不是她出去玩兒?

“渭川。”

孫宛俞立在原地,瞧着本是擡步走了兩步的男人回首,她心中才定了定。

不管任何時候,只要她喚了他名,他總會停下腳步回首的不是嗎?

“為何不是我去尋公主殿下玩兒呢?”

男人那張俊美而冷淡的面容瞧着她,似乎是有些意外于她竟是在質疑他的安排。

但再次開口的嗓音卻是不軟不硬,但卻一瞬間将她打入了泥土裏。

“孫宛俞,記住你的身份。”

短短的一句話卻讓她一瞬間難堪的無以複加。

她分明是記得的,一開始在江南的時候,她只要想去哪裏,李渭川即便是自個兒過于忙碌沒時間配她的話,便會讓她自個兒去玩兒,也不拘着去哪裏。

孫宛俞背脊僵直,一時間踩在這石子鋪就的林間小路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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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渭川走了兩步,似乎是察覺到了身後人沒有跟上來,他微微側身,露出那張線條流暢,猶如一筆濃墨勾勒的側容。

“你在做什麽?”男人的嗓音帶着寒冰一般的冷意。

孫宛俞此刻滿心的傷心和難堪。

她右手下意識的捏了捏手中的團扇,手下那溫潤滑順的觸感更是讓她的心腔子灌入了冰涼的水,冷的她心口抽着疼。

今日她拿着的是半透圓形雙面刺繡荷花的團扇,手柄卻不是她在家中用慣的木質手柄,而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冬暖夏涼,捏着很是順手。

但這些所有的東西卻都不是她的,別人伸手就能要回。

一寸一厘皆由他人所賜。

沒來由的,她似乎是失去了底氣,她很艱難的深深吸了口氣,想要将話題岔過去,似乎只要不說明,這一切就還是和以前一樣兩人是相愛在一起的,身份的天壤之別,在他們這裏也不是那麽的重要。

“渭川,我不是....”

“是不是孤最近太慣着你了,如今這般的放肆。”

李渭川話剛落地,身後的一衆侍女內宦跪了一地,整個落梅院猶如死地,孫宛俞只聽見微風拂過樹林的沙沙聲。

真的沒有那麽重要嗎?

門第之別,身份之別。

那方才強行對着自己安慰的話輕易地就被他擊碎了。

孫宛俞擡首只瞧了一眼男人,就被他冰冷的雙眸和渾身的威壓逼得不由得垂下了頭。

她素來是知曉男人渾身的本事,甚至心中很是驕傲自個兒男人的威儀,手握一直狼毫,立在方寸之地便能揮斥方遒,掌天下于一支筆墨尖兒。

但卻第一次知曉他的威儀若是用在了她的身上,是有多麽的恐怖與讓人膽顫。

她腳步一個不穩,竟是軟了身子,跌落在地上。

天家威儀,門第之別。

她本不想哭的,但雙眼卻是那樣的不争氣,淚珠子大滴大滴滑過臉頰,跌落在她的雙手上,将那玉柄的團扇浸濕,暈染了一大片水漬。

她甚至都不太明白,為什麽只是單純的問了一句話,那裏就需要發這樣大的怒火呢?

這樣大的意見梅林苑裏,跪在地上的侍女內宦密密麻麻。

甚至能聽見有些不争氣的,已經抽噎着昏了過去。

“殿下,我錯了。”孫宛俞自個兒身子都軟了,她也不忍心後面的那些侍女和內宦因她而受到什麽懲罰,又或者是她在害怕男人就此就不要她了。

只是她的聲音太輕,男人似乎是沒有聽見一般。

突然,原本不知曉待在了何處的小福康,竟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孫宛俞的身前。

突然微微屈腿,耳朵向後,對着李渭川就狂吠了起來。

“嗷,嗷,嗷嗷嗷。”

孫宛俞感覺到了男人明黃的靴子擡起,踩在石子路上,朝着這邊走來。

她頓時顧不上害怕,深怕這東宮裏唯一護着她的小東西被李渭川賜死,于是撐着身子就想要将身前的小狼狗抱在懷裏。

但她身子剛動,男人就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前。

小福康竟是絲毫不懼,它猛地向前一沖,直接咬住了男人明黃色衣袍的下擺。

然後使勁的撕咬着,那姿态神色像極了在屋子裏自己玩兒玩偶時的模樣,但這一次它咬的卻是天下最為尊貴的男人之一。

男人漆黑的雙眸落在了那自喉嚨中發出撕咬聲的小東西身上。

孫宛俞當時都覺得自己的心髒都不會跳動了,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撲過去将小福康抱在了懷裏,死死地捁住它,接着将額頭放在地上,生怕男人聽不見似的,又怕男人真的要将小福康殺了。

哀求道:“殿下,殿下我錯了,我錯了。”

李渭川負手立在原地,孫宛俞甚至不敢去瞧他的神色,僵着身子動都不敢動一下。

從她的目光裏只能瞧見的是男人的靴底和那随着微風微微晃動的衣袍邊緣。

就像是兩人本該就有的位置。

“孫氏,孤可寵愛你,可賞賜與你,甚至可以讓你在孤面前肆無忌憚。”

她心驚膽戰的聽着男人冰冷的、柔緩的,但卻猶如那高不可攀的冰山,亦是猶如神明對着蝼蟻的語氣。

直到男人似乎是蹲下了,那身影将她蓋住,遮擋住了日光,她跪在地上的身子陷入了陰影之中。

“但孤若是不給你的,別妄想貪圖。”

作者有話說:

女兒終于是開始逐漸看清了她在男人心裏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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