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夜裏,屋子裏燃着燈擎,将端坐在床榻上女子的容貌照的一清二楚。
萬千的發絲垂墜在身後,女子一身素色寝衣跪坐在蘇繡蓮花的,做工繁複的被褥間。
那張清麗無雙的面容有些怔愣,她似乎是有些猶豫,咬了咬嘴唇,本是想說為何白日裏要裝作不認識自己的模樣,但夜裏卻又将自己喚上去,是将她當成了什麽?
狗嗎?
可瞧見了這滿屋子的華貴,以及卷縮在南炕下面的小福康,她心中頓了頓,小聲的開口問道:“我可以不去嗎?”
彩玉明顯一愣,開口說道:“這....殿下既然命令了,下面的人只當聽令行事。”
孫宛俞鴉羽似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
“算了,拿衣服來吧。”
因着是夜裏,且要騎馬,孫宛俞并未穿着女裝,而是便于騎行的男裝。
這也是李朝的習俗了。
當初□□打天下時,頗為艱難,兵力不足的時候,有些女子亦是巾帼不讓須眉的穿着一身男裝騎着馬就上了戰場。
到如今雖用不着女子上戰場,但穿着男裝騎馬的習卻是保留至今。
甚至有些女子在閨閣之中不乏習武的。
聖泉寺是家家寺廟,不光有前面千級的階梯,亦是在後面有一條足夠供馬匹行駛的馬路。
孫宛俞身穿修身的騎射男裝,披着一件擋風的披風,身後跟着彩玉以及數十個侍衛護着,逆着風朝着聖泉寺奔去。
到了聖泉寺時,亦是深更露重,月上枝頭,即便是熱鬧了一晚上的聖泉寺,此刻除了亮着的燈火,整個寺廟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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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帶着孫宛俞走在寂靜的路上,輕輕的,只剩下幾人淺淡的呼吸,以及鼻息間香檀的味道。
直到門吱吖的一聲,孫宛俞走進院子裏,又打開了寝殿的門,這才瞧見了榻上端坐着,目光漆黑望向自己的男人。
“殿下。”
不知為何,孫宛俞一瞧見他這副模樣,心下一驚,那雙素來纏卷的眼眸竟是閃躲開了,垂着眸,規矩的行了禮。
與此同時,那本守在周圍的黑衣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瞬間猶如燕雀一般,消失在了房檐上,朝着長安都城奔去。
李渭川嘴角輕挑,似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過來。”
孫宛俞聽着男人的語氣心中微微一頓,大着膽子瞧了一眼男人。
神色雖然依舊是冷硬的模樣,但那雙漆黑的眼眸卻是真的帶了點惬意。
孫宛俞起身,朝着男人走去。
她穿着一身的騎射男裝,不顯得奇怪,反而是将她纖細的腰肢勾勒的格外細弱。
背脊筆直,肩膀如削,那胸前鼓鼓囊囊的,較之以往的妩媚袅娜,多了幾分活潑靓麗。
倒是別有一番美色。
剛走到榻邊,就被男人一雙大手猛地攬住,孫宛俞一個不察,驚呼一聲,跌落在男人的懷裏。
她雖性質肆意,但在這寺廟裏終究是有失體統。
她纖細白嫩的雙手撐在男人寬厚的胸膛上,神色慌張羞赧。
“殿下,這,是在寺廟裏。”
白皙的未着粉黛的面容猶如敷上了最好的胭脂,那雙眼眸水潤,姿态神色像極了那不堪羞辱的烈性女子。
但那圓潤的小臀兒卻端坐在男人的懷裏,一動不動。
男人微微挑眉,目光沉甸甸的瞧着上首的女子,雙膝卻是輕輕地颠了颠。
女子也跟着晃了一下。
就這麽一下,孫宛俞那本來薄薄的紅瞬間蔓延到了猶如白瓷一般的脖頸處。
她慌不擇路的起身,男人倒是未阻攔,就這麽瞧着女子慌張的理了理衣衫,接着說道:“殿下,我今日住在何處呀?”
“榻子上吧。”
孫宛俞一愣,她轉眸瞧向了在裏間靠着門口的一處小榻子,正想拒絕,卻瞧見了男人已然是閉上了雙眸。
渭川雖對她算溫和,但其實她還是很怕他的。
孫宛俞只得讓彩玉将榻子上鋪上軟和的墊子和被褥。
然後悄聲的去浣洗。
.......
崔氏族長倒是并未住在宮裏,只是将崔氏的屋宅收拾了,自個兒帶着母親住了進去。
此刻,崔氏家主主屋裏,一盞夜明珠的月白色燈光下,崔氏族長崔賢端坐在案桌後面。
而下首跪着一個黑衣人,低聲彙報着。
崔賢眉頭微微的蹙起,低聲問道:“那姑娘,你們可曾知曉是誰?”
那黑衣人搖了搖頭,說道:“并非長安世家女。”
崔賢眼底帶上了幾分的厭惡,譏諷道:“當然不是了,等閑勳貴家怎能容許如此不要臉面的女子深夜去夜訪太子殿下。”
那黑衣人聞言,微微垂眸,倒是一句話也未說,順着夜明珠的輝光瞧去,倒是能清楚地瞧見他較之中原人更為高挺的鼻梁。
“行了,如此,就辛苦你們了。”崔賢微微颔首。
那黑衣人接過一個玉瓶,随即猶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見。
只留下崔賢一人端坐在案後,神色肅穆的盯着一片空白的案桌。
“篤篤。”
崔賢被吓的一震,他似乎驟然被驚醒一般,目光驚懼的看向了緊閉着門口,以及門口上倒影出的影子。
咽了咽口水,他問道:“誰?”
“老爺,夜深了,祖母說是擔憂您,給你熬了一碗藥膳來。”
崔賢驟然松了口氣,說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崔祖母身旁的一個侍女端着藥膳恭敬的進了門。
風起雲湧,在光照不到的地方,人影湧動。
只有孫宛俞睡得一臉的香甜。
主要是昨晚騎馬跑了許久,身子渾身都疼,在沐浴時也不敢學着在其他地方慢悠悠的泡澡,于是只能簡單的洗去渾身的污穢之後,由着彩玉輕輕的給她按着,按着按着女子就趴在榻上,睡得嘴都嘟了起來。
也是累極了,李渭川路過她時,都忍不住捏了捏那嘟的圓圓的唇,也不見女子有絲毫的反應。
直到第二日,寺廟外熱鬧的聲音傳入,才将女子驚醒。
彩玉早就候在一旁,瞧見姑娘醒了,于是說道:“姑娘,可是餓了嗎?”
孫宛俞揉着雙眼,瞧了一眼窗外,早已是天光大亮。
李渭川當然也不在屋子裏了。
孫宛俞慢悠悠的用完了膳,換了身女子素日愛穿的衣服,就出了門。
剛走到門口,就瞧見南邊的四合院出來一個女子。
孫宛俞不知為何,竟是下意識的想要躲開,但顯然崔舒已經瞧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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