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人間焰火

蕭晴在船上待了大約有半個月的樣子,漸漸适應了坐船,只是那一夜風寒之後,身體還稍稍有些虛弱。

這日她倚在窗畔,無聊地吹着風。

“覺得無趣嗎?”梅子堯坐在一旁看書,見她百無聊賴的模樣。蕭晴也不否認,小雞啄米般點點頭。

梅子堯偏着頭想了一會兒,露齒一笑:“晚上會有好玩兒的。”

“真的嗎?什麽好玩兒的?”蕭晴兩眼放光。每天在船上轉來轉去,這裏能跟她交流的人又只有梅子堯一個,她真的快悶死了。

梅子堯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眨了眨眼睛道:“秘密。”

樓下有人端着兩個大托盤上樓來,細細數來,也有□個菜,葷素俱全,還配了一大碗豆腐綠菜湯。

蕭晴看着幾人麻利的收拾完桌子,擺上碗筷,又将菜依次放好,她還是忍不住确定了一遍:“就我們兩個人吃嗎?”

梅子堯點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晴姑娘大病初愈,應當多吃一點。”梅子堯清清淡淡地開口,“但是船上畢竟物資不足,不似陸地的方便,所以只有委屈姑娘吃這些簡單的東西了。”

蕭晴看着滿桌的雞鴨魚豬肉,對梅子堯說的“委屈”仍然不能茍同。

“我不知道你到底愛好什麽口味,所以同樣的菜,都一樣的準備了兩份。”梅子堯又說道。

這小圓桌大小不比平常,要小了一圈,此刻擺上的碗碟更是把桌面占滿了,哪裏還能再擺同樣的。

蕭晴疑惑地看着他,梅子堯拍拍手,便有一列人從下方上來,每人手上托着一只盤子,一共八個人,整整齊齊将兩人圍了個圈,将手中的盤子橫端胸前。

蕭晴明白了,這就是梅子堯說的另外一個口味。

“梅大哥,呃,你還是讓他們下去吧。”蕭晴突然有一種扶牆的沖動,“也到飯點了,想必他們也餓了,何況,我挺喜歡桌上這些的。”

“真的?”梅子堯有點兒懷疑。這是他第一次對着女孩子大獻殷勤,具體的他也不知道要怎麽做,總而言之,讨她歡心應該沒錯。此時此刻他無比想念雲樓,如果雲樓在,就不愁沒點子了。

當然他沒覺得自己用力過猛。但是蕭晴不一樣,蕭晴一見八個大漢站在旁邊,要看着自己吃飯,那是如何的難以下咽。

蕭晴十分肯定的點點頭:“真的,當然是真的!”梅子堯揮揮手讓他們下去,順便将那一桌好菜都賞給了他們。

午後時光還是很好打發的,一覺起來便覺天色昏沉。一樣的好酒好菜,蕭晴吃得很滿足,但是更讓她期待的是梅子堯說的晚上會有“好玩兒的”東西。

梅子堯捂住蕭晴的眼睛,帶着蕭晴上了船頭,待他撤下手,蕭晴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夜空中挂着一輪巨大的圓月,猶如瑩瑩玉盤,襯得初夜的天空像一塊深藍色的絲綢幕布。猛然竄出的火花打破了夜的寧靜,繼而,有各式煙花絢麗地綻放在半空中,紅黃藍綠各種色彩布滿了整個江面,随着江水的悠蕩變幻出五光十色的魅力。

“真美……”蕭晴喃喃道。船身兩側紅光搖曳,燈火明滅不定,照得她的一張臉影影綽綽。

蕭晴扭過頭看梅子堯,瞬間被他的一雙眼睛吸引住了。

漫天漫江的光焰再美,都只是眼前人的背景,他的一雙眸子,将所有的光華都吸了進去,露出的一絲光彩,也炫目奪人。梅子堯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更将他身後萬千光芒壓了過去。

梅子堯輕輕俯□,好看的唇就要吻上蕭晴。蕭晴的心跳得很快,她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就要從嗓子裏蹦出來了。梅子堯柔柔的鼻息輕輕拂在她的面上,帶起兩色酡紅。

他的唇很柔軟,幹燥溫暖,像是四月天裏的暖陽微風。

蕭晴緊張得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更是睜大了眼睛盯着梅子堯。梅子堯也覺得蕭晴一直看着自己很奇怪,但是他不知道這種時候到底是應該閉上眼睛呢,還是不應該閉上眼睛。

他輕輕啃咬着蕭晴的唇線,試圖用舌尖撬開她緊閉的牙齒,很容易便侵入了進去。梅子堯伸出右手,緊緊攬住蕭晴的脖子,左手摟着她的腰,将她拉入自己的懷中,感受着蕭晴胸前的柔軟,梅子堯幾乎有些把持不住。

蕭晴一個踉跄跌入梅子堯的懷中,不由得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此時梅子堯正激烈地吻着她,她漸漸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只得死死閉上。

他的舌尖像是一個初學舞者,一點一點嘗試節奏與舞步,而蕭晴就跟着她,在他的引導下,做出青澀的嘗試。

梅子堯感覺到蕭晴的身子軟倒在自己懷中,他開始輕輕咬啄蕭晴的嘴唇,然後以極其霸道的力度地

擁住蕭晴。

這個宣稱占有的姿勢讓蕭晴一陣感動,她幸福地依偎在梅子堯溫暖的懷抱中,甜蜜嘆息。

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躲進了雲層後邊,扯起面紗害羞地偷窺船上的一對小情人,煙花依舊落滿了江面,聲音遙遙。

年輕女孩子的心事難以猜測,或許連她自己也未曾探明。這一日之前,她還心心念念想着大師兄,這一晚之後,她的心卻硬生生拐了個彎,走向了另一個岔路口,只牽挂着梅子堯。

翌日,蕭晴推開門便見梅子堯站在了門外,她雙頰緋紅,低着頭路過他身邊,卻被梅子堯一把抓住。蕭晴明知道樓上不會有人來,還是驚慌地想要甩開他。梅子堯任她掙紮開去,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後。

蕭晴看着梅子堯色迷迷的樣子,在桌邊坐下,心中怎麽也想不明白,前幾日還是謙謙君子模樣的梅子堯,怎麽今天就換做了這副地痞無賴的臉皮。

“晴兒想吃點什麽?”

蕭晴正在喝水,差點沒一口噴了出來,這稱呼她還得适應适應。

“随便什麽都可以。”她說話的時候根本都不敢擡頭。

“那喝點粥吧,有涼好的八寶粥。”梅子堯向樓下要了八寶粥,又坐回來說道:“吃完了我們待會兒看表演。”

“表演?”蕭晴聽見這話才擡起了頭。

梅子堯搖頭嘆氣道:“原來我梅子堯的臉還沒有一出戲好看,真是白活了,白活了。”蕭晴知他是笑自己,也暗自覺得好笑。

梅子堯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一艘船,跟他們乘的船并排在水中前進。畫舫中有男有女,都長着清秀美麗的臉蛋兒,有一口清脆動聽的好嗓子。

梅子堯讓人在觀望臺上搭了椅子,又擺了不少瓜果點心,兩人坐在這上邊,邊聽戲邊吃着零嘴兒,又伴着着兩岸的好風光,自然是無比惬意。

“這采蓮舫的南曲唱得極好,你有沒有特別愛聽的,我們先點上一曲?”梅子堯照例問蕭晴的意見。

蕭晴從北方來,又在山上長大,因為蕭雲不喜歡這些東西,聽過的曲子原本就極少,就算有,那也是從師兄們嘴裏聽來的北曲。這南曲更是聽都沒聽過!

梅子堯這樣問,她只有直言不知。

梅子堯随便讓歌女唱了曲《漁家樂》和《夏日炎炎》,兩個歌女懷抱琵琶,一撥一

彈一唱,聽起來似乎不怎麽帶勁,他便又讓人換了演南戲,只把《荊釵記》、《拜月記》、《白兔記》等等好戲演了來。

這有劇情,唱詞又明了,自然比光聽南曲有趣兒得多,兩人就這樣一路聽一路走,不知不覺也快接近揚州了。

“官兒!”容華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

“你醒了?”垂首在榻前酣眠的芷蘭被他吵醒,揉着眼睛問道。她的聲音帶着沒有完全蘇醒的慵懶。

容華這才發現床邊有一個人,他覺得頭腦昏昏沉沉,有些不明前後,只記得自己被沐官兒一箭刺穿了肩頭,或者說是,朝歌。

看看窗外天色大亮,容華揉揉額頭,問芷蘭道:“你守了我一夜嗎?”

芷蘭伸了伸懶腰,臉色明顯憔悴了許多,眼中還布滿了血絲,她輕輕嗯了一聲,便站起來說要給江南三友去送個信兒。

容華聞言倒是驚訝不已:“他們三位也在?”

芷蘭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打趣兒道:“沒有他們三位,你又怎麽能到我這碧月灣來呢?”說着輕笑着走了出去。

回想那日,容華便覺心如死灰。她是真的下手想要殺了自己,哪裏還有絲毫情分可言。自己的一片癡心,真的就只是單相思而已。

罷了罷了,一切随緣,強求不得。他自嘲地搖搖頭。

“容華小兄弟你可醒了!”路棋洪亮的聲音傳入室內。容華看見三人熟悉的笑臉,心中溫暖了不少。

“你昏迷這十日,可是芷蘭姑娘天天守着你啊!”薛秦也不甘落後地搶聲道。

“我昏迷了十日?”容華原以為自己只是昏迷了一晚。

“憑你的功夫,怎麽會被人一箭射中呢?”林道書道出了連日來大家的疑惑,“那箭上塗有迷魂草汁液,如果射中你的心髒,那可真就沒救了。”

迷魂草,一種劇毒藥草,服食之處,人便會陷入昏迷麻痹狀态,此後毒性慢慢侵入血液,五日之內若不将毒清除,必死無疑。

她沒有一箭刺穿心髒,還算是手下留情的了?容華念及此處不由得苦笑。

“依我說,你這一次能夠醒來全都多虧了芷蘭姑娘。”薛秦總不忘記提到芷蘭,“若不是她為你拔毒,若不是她日日夜夜守着你,你現在都還躺在床上呢!”

路棋點點頭,林道書也點

點頭,十分贊同的樣子。

容華看向窗戶旁桌上的一株蘭花,有點恍惚。

芷蘭。

一直是她在照顧自己嗎……

作者有話要說:三千世界,空嘆曼珠沙華

緣分不可強求啊 不可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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