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硝煙氣息

陽光透過清晨的薄霧，照進院內。芷蘭打了水，正細細侍弄院中的花草。這裏的一切都是她的寶貝，它們不會說話，但卻是唯一肯聽她吐露心事的朋友，更不會外洩了她心底的秘密。

芷蘭蹲在地上，用手撥開一條小蟲子，忽然察覺身旁有風掃過。她扭轉脖子微微仰起頭，被一色淺藍晃花了眼，那不是天空，是容華的上衣。

“你怎麽起來了？”芷蘭扔下手上的葫蘆瓢，起身扶住他。

容華見她秀眉微蹙，眼中全是關切。有柔情瞬間漫進了四肢百骸，他心中泛起一陣心疼，還有些微酸意。

“我已經好多了，出來換換空氣。”容華眉眼舒舒，嘴角的笑就像清晨的陽光，明亮卻不刺眼。

“我是大夫還是你是大夫啊？”芷蘭有些不滿，仍是将他扶向石凳坐下，“這迷魂草的毒性，起碼還得養個兩三日。”

容華看着她，很順從地點點頭。

“我們都看過了，那只箭很普通，沒有留下任何标記。”芷蘭說完在一旁坐下，問道，“到底是誰，能把你都傷了？”

容華恍惚回想，突然覺得記憶變得十分遙遠。那一箭鑽心刺骨的疼，似乎都淡了，至于她的面容，也帶了些濛濛水霧，有些不清晰。

“我一時大意，沒想過對方會出手。”容華簡短地說道。

“算是偷襲？”芷蘭想了想，給出這樣的答案。

容華點了點頭，他覺得将錯就錯理解下去更好。“我暗中跟随她去震德镖局，出來的時候她撞見我，後來向我開了弓。”

芷蘭聽得有些沒頭沒腦，只得又問道：“去震德镖局出來就張弓射了你一箭？是男是女？他去震德镖局幹什麽？”

這一連串問題問得容華期期艾艾，他幹脆總結為——夜色裏沒看分明。

芷蘭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懷疑，但是容華不願意詳說，她也不好強問，只要現在他平安無事就很好。

兩人對話未歇幾時，薛秦便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

“容華小兄弟！诶？芷蘭姑娘也在？”薛秦一邊走近二人一邊寒暄。芷蘭笑着叫了一聲薛先生，容華見他面色有異，直問發生了什麽事。

“噢！震德镖局的總镖頭謝林死了！”薛秦一拍手道，“就是你受傷那晚的事，當時我們只顧着把你從揚州送到姑蘇

來，卻沒想到彼時緊緊相隔一條街的距離，就發生了這麽大的事！”

容華跟芷蘭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震驚的神色，彼此心中更懷揣着同樣的疑惑。

“還有還有，聽說謝林也是中箭身亡的！”薛秦這次說得十分認真，“不過射在謝林頭上的那支箭上刻得有字。”

“什麽字？”容華急忙問出。

“廣莫樓！”

芷蘭聽到這三個字心中也是一寒，但比不得容華心中驟起的狂風暴雨，他像是被一道閃電狠狠擊中，整個人呆掉。

她竟是廣莫樓的人！

容華突然狠狠一拳砸在石桌上，桌面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重擊，碎成三大塊。芷蘭跟薛秦被他突然的震怒吓了一跳，見容華面色陰沉，走回屋內，他們只有面面相觑。

容華倚在牆上，握緊了拳頭。

自古黑白兩立，他自負為江湖正派光明磊落的漢子，瞧不起邪門歪道，對于行事詭異毒辣的魔教更是嫉惡如仇。可是他朝思暮想了兩年的女子，竟然是廣莫樓的殺手！

容華覺得自己簡直太愚蠢，看不穿僞裝。

思緒百轉千回，像是巨大的浪潮洶湧而來。容華被淹沒的巨大的海浪之下，幾乎窒息，他努力掙紮，卻越來越痛苦……

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将溺水身亡的時候，有一只手将自己拉了出來。

容華急促地喘氣，但是意識已經回複。他睜開眼睛，見床邊站着薛秦，芷蘭正給他把脈，自己的手臂上紮了幾根細細的銀針。

“你總算醒了。”這話是芷蘭說的，容華見她滿頭大汗，似乎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我跟芷蘭姑娘見你在屋裏，久久沒有動靜，害怕你出事，所以就進來看看，沒想到你竟然暈倒了。”薛秦也是滿臉的焦急。

“還好沒大礙，不錯是怒氣交加，引發了體內沒有完全拔除的殘毒。”芷蘭面色有些蒼白，她虛弱地開口道，“這段時間你要好好靜養，情緒千萬不要再有大波動了。”

容華點點頭，問薛秦：“他們呢？”自然指的是林道書跟路棋。

“謝林死了，震德镖局的人哪裏肯罷休，逮住了廣莫樓不放，集結了揚州還沒有完全散去的英雄好漢，要商量個法子出來呢！這些好漢原本也是因了書會來到揚州的，我們自然不能放任不管。林

道書跟路棋先去瞧瞧情況，我就留下在這裏照看你。”薛秦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

容華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定神說道：“我也要去看看。”

芷蘭突地從他身邊站了起來，滿臉怒氣，原本蒼白的臉上因了這怒氣反而起了紅暈。她眼神凜冽，看着容華冷聲道：“你願去哪兒去哪兒，走了就永遠不要再回來！”說罷轉身向門外走去。

薛秦大為尴尬，容華第一次見到芷蘭這麽生氣的模樣，也有些不知所措。兩人怔怔地看着芷蘭離去的背影，卻見她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

“芷蘭！”

“芷蘭姑娘！”

***

揚州。震德镖局。

震德镖局的副镖頭耿星坐堂，邀了各路好漢商讨謝林遇刺一事。他們不知謝林的真實身份，把迦羅教跟廣莫樓兩教之間的争鬥，當做了廣莫樓對武林白道的挑釁，憤憤之情都擺在面上，無需言表。

“耿副镖頭，咱們都是大老爺們兒，成日裏在這裏唧唧歪歪也不成個事兒！依我說，就召集了天下武林好漢，一齊北上，挖了這座樓！”站在門口的一個大漢，雙手抱胸，咧着嘴說道。

“是啊是啊，這謝镖頭在揚州可是很得人尊敬的好漢子！我們一定要為他出這一口惡氣！”坐在大漢身邊的身形瘦小的男人接口道。

他們倆一唱一和，堂中大多數人也都有些躁動起來，很為謝林的死不值，跟着罵廣莫樓。

“哎！這謝镖頭到底是哪裏得罪了廣莫樓，偏是他遭殃！”人群裏有人惋惜。

“那也不一定是得罪，魔教中人，行事想來詭異，他們若想挑起事端，哪裏還需要理由？”

“諸位安靜，請先聽在下一言。”人聲漸漸小了，只見一書生模樣的年輕人站了出來，他面容尚好，唯獨臉色帶青，叫人看着覺得心裏頭不痛快。一條小蛇纏繞在他的脖子上，絲絲吐着蛇信子。

“不知青面書生有何高見？”耿星知道這陳玉郎雖然好異物奇毒，性情也陰陽怪氣，武林中人對之頗有微詞，但也是滿腹詩書，很有些文才。

青面書生陳玉郎咧嘴一笑，卻笑得衆人背後汗毛聳立。

“在下愚見，這廣莫樓的實力如何，各位心中自然有數。為镖頭報仇出氣，是肯定的，但是我們貿然前去，似乎有些不妥。”

衆人覺得他言之有理，都贊同地點點頭。

陳玉郎接着說道：“镖頭死得蹊跷，我們也不知道廣莫樓到底打的什麽主意，但是我想，這女刺客必定還在城中。”

“你這話說笑了，殺了人不跑還等着幹嘛？”最先提議北上的大漢嗤之以鼻。

“我聽說事發當晚耿副镖頭就帶人在每個城門口守着，一直沒發現可疑人物。如果廣莫樓真的有什麽計劃，又豈是這樣便完了的？肯定，還有進一步動作。”

他這一番分析倒是很符合衆人的心意，所以大家一衆稱是。

其實這些人，除了已經死去的謝林本人，在江湖上也頂多是二三流之類。他們有着熱血豪情，聚集于此更多的是一時憤慨，也算湊個熱鬧，但若真要為了這事拼性命，到最後恐怕也只是紙上談兵而已，所以陳玉郎的說法既給他們不必北上找了借口，又可以繼續滿足他們的好奇心與追逐感，大家都很贊同。

陳玉郎的一番見解原本也就是他自己的随意猜測，不過是琢磨着衆人的想法來說的，此刻見衆人無一例外都點頭贊同，心下很是得意。

屋頂輕輕帶過一陣風聲，有人掠過宅院，在大街上亂晃一陣，又東彎西拐地走過幾條街，溜進了一道隐蔽的窄門。

窄門內卻是十分寬敞，跟一般大宅無異，甚至更加氣派。

這人走進一間屋子，矮身跪下，想着屋內人禀報：“副舵主，已經确信舵主身亡。”

被叫副舵主的人憤怒地哼了一聲，吩咐下去：“将消息傳回總部，一定要快！”話剛落音，門外又有人說有事禀報。

“禀副舵主，剛剛收到消息，有好幾個分舵都出現遇刺的情況。”

“什麽？！都是沖着舵主去的？”

“是，但是目前只有兩處舵主身亡。”

“趕緊傳消息回去，一定要盡快讓教主知道！廣莫樓，居然先發動進攻了！”

他們不知道，此刻的雲樓正向着揚州奔來，他們更不知道，此刻有一大隊人馬，正集體秘密向西往迦羅教方向移動。

羽嘉手中拿着從打下的灰鴿身上取出的紙卷，陣陣冷笑：“分舵的事，只怕你總部現在是分不出手來管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各種求氣氛啊 T T

它寫到了30章我真的表示不容易啊

這個故事到了後面真的怎麽就跟我最開始設想的差了這麽多%……

不受控制了不受控制了……

淚 結局神馬的 容我再好好想想 繼續求→收藏此文章★～點我收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