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舒服
白譽從醫院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謝知津如願辦理了出院,只是閻遲不放心他自己開車,硬是把他送了回來。
開門,換鞋,到少發上坐下,屋裏始終靜悄悄的,怎麽看都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閻遲探頭探腦地往卧室和書房看了兩眼,在确定了季聲真的不在家以後就十分沒眼力見地戳了戳謝知津,然後一臉好奇地問:“知津啊,你不是說昨天晚上季主播給你打電話還說想你了嗎,季主播人呢?你沒告訴他你今天就能出院了?”
謝知津強忍着想要把閻遲扔出去的沖動,掏出手機給季聲打了個電話。
“喂,季聲,在哪呢?”
電話那頭的季聲明顯遲疑了一下,然後說:“單位,取份稿件。”
“哦,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季聲那邊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已經出院了?”
謝知津就笑了,嘴角勾着的那抹笑意有些意味不明,但當着閻遲的面他只是說:“對啊,我在家裏等你。”
這話說得挺溫和的,但了解謝知津的閻遲卻知道,這必然是裝出來的語氣。
季聲回到家的時候閻遲已經走了,一進門就對上了謝知津滿是審視的目光。
他臉上的病态已經幾乎沒BaN有了,只剩下沖天的戾氣和一如往常的張狂。
謝知津坐在沙發上,眯起眼睛看向季聲,語氣沉沉的:“回來了?”
季聲彎腰換鞋,換下來的是一雙馬丁靴,鞋底沾着些泥。
他略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然後不動聲色地将馬丁靴放在了鞋架上。
但再怎麽不動聲色,也逃不過謝知津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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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津盯着季聲看了會兒,直到他換完鞋往卧室走的時候才出聲:“你去哪兒了?”
季聲的背影一頓,迎着客廳裏昏黃的落地燈光,好像從脖頸到脊背都僵住了,只有聲音還算平淡冷靜。
他答:“單位。”
“今天周末,你去單位幹什麽?”謝知津揚了揚眉毛,把剛才在電話裏問過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季聲始終沒有回頭看他,只是定在那裏,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息。分明已經知道謝知津不會信,但就像是骨子裏的那份倔強在作祟似的,他還是說:“取份稿件。”
謝知津始終盯着他的背影,聞言換了個動作,将左腿搭在了右腿上,即便是坐着也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場,又問:“那稿件呢?”
季聲已經不想再回答,頓了一下就要進卧室。
謝知津的聲音卻又從背後傳過來:“季聲,你是想說稿件沒找到,還是想說走到半路弄丢了?”
謝知津從沙發上起來,趕在季聲進卧室之前拉住了他的胳膊,季聲衣袖上的涼氣穿過膠着的空氣席卷而來,混雜着室外才有的青草氣味。
謝知津勾起嘴唇笑了笑,他知道季聲去電視臺的時候習慣穿襯衫,那現在自己手裏攥着的黑絲華夫格外套算怎麽回事?
“你到底去哪了?”謝知津拽着季聲的胳膊把他整個人掰轉過來,另一只手鉗住季聲的肩膀,目光審視而又犀利:“季聲,需要我給高學屹打電話嗎?”
季聲的臉色就在這樣的氛圍裏一寸一寸白下來,從額頭到鼻梁,從眼睑到顴骨,從嘴唇到下颌。
一寸一寸。
窗外的天色漸漸黑下來,客廳裏的那盞落地燈顯得格外亮,兩個人影子透過昏黃的燈光投在牆壁上,是一種争鋒交錯而又不遑多讓的姿勢。
季聲的情緒已經低到了極點,他緊緊抿着唇,不說話。
謝知津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裏盯着他,眼神陰郁聲音也陰郁:“你是不是去見你那個小學妹了?”
……
是了,英明神武的謝少爺現在滿腦子都是季聲和林春晚在一起的畫面。
鞋底的泥和衣袖上的涼意明擺在這裏,什麽去單位取份稿件——全部都是蹩腳的謊言。
季聲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眉頭就蹙了起來,他有些驚訝地看向謝知津,似乎是在想怎麽會有人把事情往這麽荒唐的地方猜。
殊不知那種冷淡中透着些錯愕的眼神落在謝知津眼裏,恰恰像一種心虛,那種奸情被人戳破以後的心虛。
謝知津的火氣“騰”地一下就上來了,他就着眼前的姿勢一把環住了季聲的腰,生拉硬拽地就把人往床上拖,口中還罵罵咧咧喋喋不休:“很好,季聲你真的很好,老子在醫院裏挂水,你就在外面和小學妹約會,怎麽,就這麽饑渴難耐?離了我就得去找別人?”
季聲沒料到謝知津的火氣會來得這麽厲害,不免有些猝不及防,一面被他拖着往床邊走,一面死命地反抗。
在身強體健的謝知津面前,季聲的力氣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即便謝知津今天剛出院。
“哐”的一聲,季聲被摔在了床上,勁瘦腰磕在床沿上,一陣鈍痛疼得說不出話來。
謝知津的一只手還鉗着季聲的肩膀,就那麽死死地把季聲按在了柔軟的床褥上。
季聲覺得如果對準他的機位拉遠一點,會看到自己是被釘在了那張寬大的床上。
可惜他們的身邊沒有鏡頭,這也不是劇場。
這是謝知津的醉生夢死,是他的身不由己。
“謝知津你冷靜一點……”
謝知津聞言又是勾了勾嘴角,松開了季聲的肩膀,手卻一直順着他的脖頸摸上去,停在了他溫潤的下巴上。
掐住。
語氣像是要把季聲給吃了:“你背着我和小姑娘約會,還想讓我怎麽冷靜?”
季聲的下巴被他掐得生疼,言語字句都是錯亂不堪的:“沒有,你別發瘋。”
“沒有?那你幹什麽去了?”
季聲不答話。
謝知津又湊近了去看他,四目相對時,兩雙眼睛不約而同的蘊着一股子倔氣。
“你真的是去電視臺了嗎?”
謝知津懲戒似地咬了季聲的喉結一口。
季聲渾身一顫,堵在喉嚨裏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他的眼睛不自覺地越過了謝知津的頭頂,再度落在了慘白的天花板上。
季聲,這就是你的命。
謝知津還在逼問他:“為什麽要騙我?”
“我不騙你,你就能放過我嗎?”季聲自嘲地笑了笑,聲音都透着一絲缥缈:“你要是現在能從我身上下去,咱們要是面對面地坐着談,我就告訴你我去哪兒了,怎麽樣?”
“你是在和我談條件?”
季聲仰面躺着,感受到自己的腰帶已經被抽了出來,他被頂得有些發懵,緩了口氣才又是一笑:“你看,我連談條件的資格都沒有,所以謝知津,你有尊重過我嗎?”
謝少爺叱咤風雲二十六年,大概只尊重過他爸一個人。
他動作稍微一停,低頭看向季聲,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沒什麽。”季聲垂下眼睛,幹脆利落地拽下了自己的牛仔褲,然後在謝知津滿是驚喜的目光中說:“就是求謝少爺以後別再說‘情人’這個詞了。”
是那樣落寞的語氣,像是了無生趣的煤爐灰,堆積在冷冰冰的牆角還不夠,下雪天的時候還要被扔到雪堆裏,和雪一起凍住,僵硬冰冷。
春天根本就不會來,季聲想。
——
季聲任由謝知津一次又一次,全程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與其說這是他第一次配合,不如說他有些自暴自棄。
謝知津毫無理由的猜忌和粗俗的言語任誰都接受不了,何況是下午剛從墓園回來的季聲?
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多,季聲渾身酸疼,眼睛卻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那種呆滞的樣子讓謝知津心裏有些不自在。
“還洗嗎?”他問季聲。
良久,季聲的瞳孔才動了動,幹裂的嘴唇輕輕張開,發出一絲低不可聞的聲音:“洗……”
謝知津并不意外,季聲的潔癖程度實在可以用變态來形容。
他還記得第一次親季聲的時候,季聲差點嫌棄到把自己的舌頭咬斷,那次到處都是血,極其狼狽。
好在磨合的次數多了,季聲能忍的也就多了,就拿這一次來說,他還不是老老實實無推無拒的全都接受了?
謝知津的神情是滿足的,像終于把鷹熬順了的獵人,像把馬順乖了的将軍,也像把把仙鶴的翅膀折斷了的暴君。
但最像的,是把月亮拉下了神壇的歹徒。
謝知津看季聲實在是累極了的樣子,就先去浴室放了水,然後又折回來把季聲抱進了浴缸。
浴室裏的白熾燈與昏黃的床頭燈大不相同,一切明滅隐約不可見的東西都在此刻暴露出來,不管是季聲溫潤如玉的肌膚,還是那些斑斑駁駁的痕跡。
季聲把自己的後頸搭在浴缸邊緣,頭微微朝後仰着,略顯躲避地閉上眼睛,任由謝知津替他打沐浴露。
柑橘的清香安靜怡人。
謝知津的手指就那樣自然地撫過季聲的肩膀,一路順到肋下,然後再探到水裏。
季聲一縮,睜開眼睛,正對上謝知津一臉餍足的目光。
他聽見謝知津問:“怎麽樣,這次舒服嗎?”
昏黃燈影下的一幕幕像是過電影一樣湧上季聲的腦海,他“嗤”地笑了聲,脖頸僵硬地轉動了一下。
“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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