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探病
毫無疑問, 謝知津的越界惹得季聲生了幾天的氣。
“周六你還去單位?”
季聲冷冷地,“我加班。”
謝知津耍無賴一樣問:“那誰管我的飯啊?”
他的手還不能下廚,這幾天的飯菜都是季聲出門買回來, 早晚飯一起吃, 中午也會打電話訂餐送到家裏。
“謝少爺親人都那麽有水平,幾頓飯還能解決不了?”
季聲不管, 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走了。
眼看着客廳的門在自己面前關上, 謝知津擡起左手摸了摸下巴, 心裏竟還有幾分得意。
上午十一點, 門鈴響了。
彼時謝知津正在廚房裏琢磨着給自己煮個粥喝, 乍然聽見門鈴聲,還以為是季聲心軟給他定了午飯,于是歡天喜地去開門。
一開門卻愣住了, “白譽?”
有陣子沒見,白譽還是那副随和的樣子,臉上挂着笑,手裏提着一堆東西。
謝知津掃了一眼, 見都是一些瓜果補品, 心知白譽這是來探病的。
白譽果然笑了笑, 将手裏的東西放在玄關處, 看了謝知津吊着的胳膊一眼, 然後說:“沒想到這個徐陽這麽不知好歹, 居然把謝少給傷了,我一聽說這件事都吓壞了,趕緊過來看看。”
“沒什麽事, 就是肩膀脫臼, 養幾個月就好了。”
“那就好, 不然謝董可得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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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津笑笑,讓了他進來,“诶等等——”
白譽自己彎腰換鞋的動作一頓,只見謝知津打開鞋櫃,挑出一雙嶄新的拖鞋來遞給他,又指了指他剛才要換的那雙,解釋說:“那是季聲的拖鞋。”
“哦。”白譽了然,換了鞋進屋,四處看了看,才又問:“季主播不在啊?”
“加班。”謝知津示意白譽在沙發上坐,自己随即也坐下。
白譽卻蹙了蹙眉,疑惑道:“廣播電視臺也加班啊?這我還真沒想到,我還以為季主播是有什麽事出去了呢。”
電視臺周末不加班,謝知津當然是知道的,他只是想起從前季聲說過的那些話,開始有意無意地放下了心裏的占有欲。
他想對季聲更好一些,包括給他更多的自由。
謝知津沒接白譽的話,只是靠在沙發上悠悠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問:“怎麽找到我家來的?”
白譽十分會說話:“嗨,徐陽那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半個黎江市都知道了,恰好我昨天去禾信簽一份合同,就去找謝董問了問。”
白譽名下的航宜傳媒和謝知津公司的合作越來越多,來往也越發密切,這段時間謝知津在家養傷,謝明洵在公司的時間就多了些,白譽能找到謝明洵打聽也在常理之中。
“最近公司的合作業務沒什麽問題吧?”
“沒問題,有謝董坐鎮,一切都很順利,就指着謝少您能早點養好傷,咱們好談個新的業務。”
總算聊到了謝知津比較感興趣的話題,他傾了傾身子,左手托着下巴問:“什麽新業務?”
白譽明顯是有備而來,掏出手機來翻了兩個頁面,然後把手機遞給謝知津看,一面解釋:“和加拿大的合作項目,有聲讀物的跨國投資,這要是談成了,那就是一本萬利的項目。”
謝知津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見合同方是一家跨國公司,開出的條件十分誘人。
他有些心動,但這事要問過謝明洵,于是又将手機還給白譽:“這事我得考慮考慮,搞不好還得上會。”
“不着急。”白譽接過手機,眼神落在謝知津的手背上,目光陡然一變,“謝少這手是怎麽了?”
謝知津順着他的目光一看,也愣了下。
頓了頓才說:“沒事兒,就是燙了一下。”
他剛才在廚房做飯,手背碰到鍋沿上燙了一下,當時只覺得稍微有點疼,便沒當回事,卻不想這會兒竟起了兩個水泡。
白譽卻抓着他的手看了又看,十分心疼地說:“都起泡了,不處理可不行,家裏有藥嗎?”
謝知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一擡下巴,示意白譽茶幾下面有個藥箱。
他行動不便,的确不适合翻箱倒櫃,白譽卻也一點架子都沒有,彎下腰就開始在藥箱裏挑挑揀揀。
一邊還說:“現在是季主播在照顧你?你說這肩膀傷成這樣,他怎麽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做飯的?”
這話聽得謝知津不太舒服,皺眉說:“白譽,你管的有點寬了吧?”
白譽賠笑,找到一管燙傷膏拿出來,十分自然地替謝知津上藥。
“謝少,不是我多嘴,像你這樣的家世。”他環顧四周,看了空蕩蕩的客廳一眼,略有些躊躇地說:“沒有必要啊。”
“怎麽?”謝知津已經聽明白他想要說什麽,竟十分好脾氣地笑了笑,然後看向白譽正在給自己塗藥的手,說:“白總這不是也一點架子都沒有麽?”
因為塗藥的動作,白譽坐得離謝知津很近,他聞言微微擡頭,眼睛含着笑看謝知津:“照顧人我還行,季主播要是沒空,要不我留下來照顧謝少幾天?”
話音還沒落下,就聽見房門處傳來“咔嚓”一聲。
季聲推開門進來,在看到客廳裏一幕的時候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笑着說:
“呦,有客人啊。”
謝知津的第一反應就是把手抽回來,然後才回過頭去看站在門口的季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覺得季聲臉上的神情泛着冷意。
“……不是加班嗎?”
季聲換了鞋,沒答他的話,冷着臉就進了廚房,謝知津這才注意到他手裏還提了個便利袋。
不到一分鐘,季聲就又端着一小只小碗從廚房出來。。
他沒去餐廳,徑直把手裏的碗擱在了謝知津面前的茶幾上。
“提前回來了。”季聲往沙發上一座,答了謝知津好久之前的問題。
謝知津低頭去看面前那只碗,見裏面盛的是一碗鮮香肆意的排骨湯,還微微冒着熱氣,一看就是季聲特意去餐廳訂的。
如果不是他自作多情的話,那麽季聲很有可能是親自在餐廳等着這碗湯炖好的。
一時熱氣蒸騰,迷迷糊糊地闖到了人的心裏。
謝知津就這麽恍惚了一瞬,半年前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和季聲的關系有一天竟然會緩和到這個程度。
一片靜默中,倒是白譽先笑了笑,沖着季聲伸出手,“季主播,好久不見。”
季聲垂眸,盯着眼前這只纖長的手看了會兒,似乎還能看到上面瑩亮亮的一點燙傷膏。
他蹙了蹙眉,沒有伸手去握,只是點頭輕笑:“的确好久不見,白總自便,我還有工作要忙。”
話音落下,不等白譽再說什麽,季聲就起身進了書房。
白譽的手還伸着,擡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怔了怔又看向謝知津,笑:“謝少,藥還沒上完呢。”
謝知津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把手遞出去,悠悠說:“不抹藥了,吃飯不方便。”
那晚排骨湯還冒着熱氣,就那麽一只白瓷碗,放在茶幾上略顯寒碜。
白譽也是富家子弟,哪頓飯不是保姆傭人伺候上一桌子,還沒見過這麽接地氣的吃法,臉上的笑不由地尴尬了幾分。
半晌才說:“那我就不多叨擾了。”
謝知津笑笑,“不送。”
謝知津就那麽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出神,一直到白譽走了一會兒了,才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端起碗嘗了一口排骨湯,暖融融的湯一直蔓延到胃裏。
秋末初冬,養胃養人。
一碗湯喝了幾口,謝知津才起身去敲了敲書房的門,沒聽見回音就推門進去了。
書房裏裝潢得十分雅致,那張寬大的黃花梨木桌前卻沒有人,再擡眼看過去,季聲正帶着耳機倚坐在窗臺的藤椅上,閉着眼睛,一副疏懶神态。
分明是在聽歌。
謝知津愛看他,便倚在門口看了個餍足,過了許久才擡手敲了敲門框。
“白譽那麽圓滑的人都能被你弄得下不來臺,不愧是季聲。”
不知道季聲有沒有聽見,依舊微仰着頭坐在那裏,耳機不曾拿下來,眼睛也沒有睜開,只是睫毛顫了顫,連帶着投在臉上的陰影也動了動。
謝知津便饒有興致地走過去,聲音放得很低,問:“生氣了?”
“我生什麽氣?”
季聲冷笑一聲,耳機依舊沒摘,只是終于睜開眼睛看了謝知津一眼。
就說是能聽見的。
謝知津也不說破,順勢在季聲對面的藤椅上坐下,左手在中間的小茶幾上點了點,“白譽來探病,你吃醋了吧。”
是非常篤定的語氣。
季聲只覺得莫名其妙,擡手将耳機摘了下來,柔軟的頭發因這個動作而變得雜亂了些,消減了幾分他身上的清冷。
又是一聲冷笑,季聲說:“謝少爺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我跟你又沒什麽關系,哪兒來的吃醋這回事。”
……
“那排骨湯挺好喝的。”謝知津冷不丁地換了個話題,傾身說:“你是怕我沒法做飯,特意買回來的吧?幸虧你回來了,不然我還真下不了廚。”
他把左手手背在季聲面前晃了晃,“你看看,給我燙傷了。”
季聲皺眉,往他手背上看了一眼,起身又去客廳裏拿藥,“還是塗點藥吧。”
謝知津仰倒在藤椅上,看着季聲的背影,笑了笑,“好啊,你給我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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