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戲裏戲外
“你是張姑娘嗎?”
張碧豔正在屋外坐着,看着不遠處的樹枝,腦海中不時浮現出的月皇的面容,平靜的,微笑的,關心的……嘴角不由微微勾起,正在這時,突然身邊冒出一個女孩兒的聲音,碧豔猛然回神,微微吓了一跳,訝異地盯着她道:“我是,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小丫鬟不想自己的突然出現吓到了人,臉色微紅,帶着歉意的笑道:“真對不住,吓着你了,我是夫人房裏伺候的丫鬟樂心,這是王爺吩咐我家老爺給月公子送來的衣物。”
張碧豔聞言,面上的神色才恢複正常,微微帶了笑,接過小丫鬟手中的衣物:“我沒事, 多謝你送來衣物,我家公子正在沐浴,我一會兒交給他。你放心回去吧!”
小丫鬟走後不久,碧豔站在門口詢問:“公子,烈王爺新送來了衣物!”
冰玉煌早已經出浴,正在屏風後裹胸,過了片刻才出聲:“你進屋,将衣服放在床上。”
碧豔輕啓門扉,垂首将衣服放在床邊,又轉身向外走去,就在轉身的一剎那,她不由瞥了一眼屏風後面,恰巧冰玉煌正在動作的一只手臂露出,她的眼神不由一頓,心中微疼:“月皇的手臂怎麽會那麽細,而且膚色比是身為女子的她還白皙,平常衣物遮蓋,看不出來,難道那一次的刀傷對他的身體傷害這麽大?”
冰玉煌聽屋中腳步聲暫停,不由出聲道:“碧豔!”
碧豔神回,滿眼憂心,匆匆離開了屋子,直到冰玉煌穿好衣物,才又回到房間。
冰玉煌面具放在桌旁,站在桌旁,穿着藍青的錦衣,面容平靜安然,看着這樣的月皇,想起這一路的情形,碧豔心中不由一陣疼惜,不知他心中有多少痛都壓在了自己心底,獨自忍受。再想到今日烈王與他的情狀,碧豔心中說不出的酸澀,她不會看錯的,她想騙自己那不是真的,可事實卻是那麽讓人痛心。
碧豔手中拿着棉巾,走近冰玉煌身邊輕聲道:“公子,我為你幹發吧!”
冰玉煌點點頭坐下,碧豔這才小心翼翼地用棉巾包住他的發絲,熟練地擦拭着,眼神溫柔而專注,仿佛手中的青絲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冰玉煌也曾詫異,張碧豔無論如何都是城守的千金,怎會對下人的事如此得心應手,問過才知,城守現在的夫人竟是原來的妾室淩如瑟,碧豔的母親在其十四歲那年去世,城守便将寵妾扶正.城守公務繁忙,時常不在家中,不料這位夫人兩面三刀,城守在時對碧豔百般疼愛,城守一離開,則是另一番情形。她雖是大小姐,可在府中卻名存實亡,父親年齡漸長,也無法離了淩氏
,淩氏雖對自己不好,可對父親倒是盡心盡力,碧豔不忍父親傷心為難,獨自忍下苦楚。
當時初聞,冰玉煌不由想起皇族過往,你争我鬥,竟不覺有絲絲的悵惘,見碧豔眼中含淚,一時相憐,竟忘了自己的身份是男子,輕輕摟了摟她的肩以做安慰,碧豔卻羞澀地垂下了頭,已掩飾心中的悸動,冰玉煌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或者說她注意到了,卻沒有意識到其中的隐含的少女情思。
碧豔邊擦拭,今日午時的一幕卻一直橫亘在心中,手上的動作不由慢了下來,冰玉煌早已發現她今日有些異常,不由出聲問道:“碧豔,你今日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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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豔擦拭的手一頓,猶豫片刻,嗫嚅出聲:“公子,我,我”
“有何事?但說無妨,如今只你就如我的親人,若是我能幫上你,直說就是。”冰玉煌語落後,轉身看着吞吞吐吐的碧豔。
碧豔心思一轉,罷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于是問道:“公子,還請恕罪,今日我看到公子與烈王那個,嗯……就是那個……。”
碧豔聲音斷斷續續,冰玉煌神色微閃,剎那後平靜道:“你看到什麽就是什麽。”
難道真是自己想的那樣?碧豔心頭一震,實在無法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微顫着嗓音再次開口:“公子,難道你真的喜歡上烈王了?”
冰玉煌未出聲,碧豔以為他默認了,突然一陣痛楚從心中劃過,情緒激動:“公子,你們,你們都是男子,公子你怎麽能喜歡男子啊?”
冰玉煌聽罷,垂眸壓下了真實的原因,片刻後才又擡眸,看着神色痛苦的碧豔,輕聲道:“碧豔,我和烈王的事情,世人無法接受,我亦不在乎世人的看法。碧豔,你是我身邊唯一的親近之人,我不願對你隐瞞此事。”
碧豔心中既痛又傷,那時自己以為是傾慕之情,此時才發覺自己的心意,早已經喜歡上眼前的冰玉煌,可就在這種情形下得知自己喜歡的人愛着別人,還是男人。
碧豔心中各種滋味糾纏,雖然明确聽到他的答案,可是那一絲絲的掙紮依舊讓她再次出聲:“公子,難道你忘了,烈王是滅亡靈月的敵國之人,是屠戮公子親人的始作俑者?”
冰玉煌截斷碧豔未完的話,迎着碧豔神色複雜的目光,沉聲道:“碧豔,這些話我以後不想再聽到。你若想在曜日平安無事,以後謹言慎行。”
碧豔猛然一震,才發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公子,我,我知道了。”
“碧豔,亡國之仇,喪親之痛,與靈月萬千百姓性命相交,孰更重要?”冰玉煌起身,眸光迷離,望向窗外。
原地站着的碧豔頓時啞口無言,她本也是知書達禮之人,剛剛情緒波動,竟口不擇言,一時慚愧,碧豔定定心神,嗫嚅出聲:“公子,是我考慮不周。”
冰玉煌這才回眸,看着她,腦中靈月舊景一幕幕閃過,不由幽幽道:“碧豔,在曜日要好好保護你自己,只望有一日,你能平安回歸故土。”
“公子”,碧豔感覺他語氣竟帶着一絲惋惜,心下詫異,你既然喜歡烈王,為何卻是心事重重,不由出聲喚了一聲。
“碧豔,答應我,以後遇事以你自己為重,不必為我考慮。”冰玉煌用不容反駁的語氣,看着碧豔說出,一股壓迫的氣勢撲面而來,這還是冰玉煌自亡國後第一次露出如此雄渾的王者之氣。
碧豔聞聲,感動之中帶了無言的悲傷,你既然不喜歡我,為何還要對我如此體貼呢?
微微擡眸,她看清了冰玉煌眸中真真切切的關心,心中幽幽嘆息一聲,罷了,自己能陪在他身邊已經是天賜的福分了,能為喜歡的人分擔心事,自己甘之如饴,雖不能被其喜歡,但至少自己在他心中是不同的。
“公子,我答應你。”碧豔心念輾轉間,心情一時難以平複,但波動的心緒見卻也多了一絲,義無反顧的坦然。
葉依擎心中懸念中午之事,收拾妥當後,就來到烈無蒼的房間。
柴仁親自吩咐廚房準備膳食。屋內留了幾人伺候烈無蒼。
葉依擎到時,烈無蒼剛剛沐浴過,正坐着飲茶,見師兄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他眉頭微皺,道:“師兄,我有話想問你。”
哦,烈無蒼放下手中茶杯,道:“洗耳恭聽!有什麽事,師弟盡管問。”
葉依擎看看屋內柴府的下人,烈無蒼會意,吩咐讓他們都退下。
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後,葉依擎幾步湊近烈無蒼身前,盯着他低聲道:“師兄,你又要玩兒什麽把戲?”
烈無蒼看着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笑道:“師弟,你何嘗見師兄玩兒過什麽把戲。”
“師兄,你老實交代,今日中午你與冰玉煌,是怎麽一回事?”葉依擎直接開門見山。
烈無蒼玩笑的神色頓斂,眸光堅穩,葉依擎心中咯噔一下,師兄每次要說正事時就是這副樣子,不禁凝神細聽。
“師弟,師兄本不想讓你知道,畢竟這斷袖之好為世俗所不容,可你既然相問,我亦不想騙你。”烈無蒼說到這兒,眸中透出一絲只有在相愛的人眼中才會有的溫馨,一字一句,對着葉依擎吐露:“師兄一直不娶妻,只因尚未碰到心愛之人,如今,上天終究待我不薄,。”
葉依擎雙眸頓時圓睜
,瞪着烈無蒼,一手指着他結結巴巴:“師兄,你,你,你是逗着我玩兒吧?”
烈無蒼推開葉依擎的手指,道:“師兄何時騙過你?”
葉依擎半晌才消化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他知道冰玉煌的真實身份,自然擔憂的不是斷袖這回事,他只是想不明白師兄什麽時候喜歡上冰玉煌了,他倆接觸的時間加起來也沒有多少,再者,兩人基本可以說是敵對。
烈無蒼看出了葉依擎的疑惑,出聲道:“師弟你懷疑師兄的話?”
葉依擎心思純直,心中所想面上即顯,遂點點頭。
烈無蒼雙眸微閉,似是陷入回憶中,片刻後啓眸,緩緩道:“那日,他單槍匹馬進入連城,摘下面具的那一刻,我心中已有異樣,當時卻并未察覺,可是在殺盡冰玉皇族之時,卻獨獨留下了他。我雖知後患無窮,可是不由自主為自己找了不殺他的理由。直到我看見他胸前的那把匕首。”
葉依擎聽到此,接着烈無蒼的話道:“難怪你會親自送她來醫治。”
烈無蒼言罷,看着葉依擎,輕“嗯”一聲附和。
葉依擎邊聽邊觀察烈無蒼一絲一分的神情變化,确實不像作假,而且師兄也沒必要如此敗壞自己的名聲,何況師兄從小到大從未騙過自己,盡管直覺其中還是有些奇怪的地方,葉依擎依舊選擇相信烈無蒼。
想到此,雖然不能揭破冰玉煌的身份,葉依擎臨走時,還是意有所指地對烈無蒼道:“師兄,你喜歡冰玉煌,我無緣置喙,可只是想提醒你,既然喜歡她就好好待她。她雖然是靈月唯一的皇族,可是對曜日已經沒有任何威脅,她也沒有那等野心。”
烈無蒼聞言,微微一笑道:“師弟,這,你盡可放心。只是師弟你如此輕易就接受,到讓師兄詫異了,難道你不嫌棄他是男子嗎?”
葉依擎聞聲微楞,嘴角誇張一撇,輕哼道:“誰讓你是我最好的師兄,你既然喜歡,師弟我看着你高興,只能盡量忍受,去接受這種以前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葉依擎走後,烈無蒼摩挲着手中茶杯,垂眸斂思:“師弟,原諒師兄,第一次對你說了謊言。”
時光流轉,金烏西墜,未幾到了用晚膳的時辰,烈無蒼坐上座,冰玉煌身份特殊自是陪在烈無蒼身畔。
席間,烈無蒼竟然親自動手,為冰玉煌夾着他喜歡吃的膳食,冰玉煌面容上覆着面具,喜怒哀樂無法看出,這也是柴府衆人最感興趣的一件事,不知王爺這位男寵如何,怎會得烈王這般喜愛。
坐在桌畔的冰玉煌,不知如何能扮演好這男寵角色,此時也只能被動配合,烈無蒼做了什麽動作,
她盡量順從。
用罷膳,烈無蒼和冰玉煌幾人柴府前廳小憩。
烈無蒼看着出塵孑然的冰玉煌,眉目盡展笑意,靠近冰玉煌耳畔,說出的話卻是:“你破綻太多!”
冰玉煌聞言,嘴唇微啓,輕聲道:“我既答應,決不食言。今晚有一事,我要出府。”
烈無蒼笑意未收,看他一眼,“ 何事?”
冰玉煌心念已定,印着烈無蒼滿是算計的目光道:“琳琅仙苑!”
烈無蒼眸光微頓,似有些詫異,又多了絲好奇,眸中笑意驟添:“赫城最大的青樓?”
“嗯!”冰玉煌看他似有些猶豫,随即嘴角微動,帶了一絲輕笑:“怎麽,烈王沒有膽量?還是烈王從來不沾女色?”
烈無蒼聞言,頓時一陣大笑,擡起一只手微微勾住冰玉煌的下巴,慢慢低頭,冰玉煌以為他又要親吻自己,頭不由一偏,卻見他笑意更甚,戲谑道:“本王男女通吃,你若也想這般,本王怎忍心讓你失望呢。我的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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