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所謂證實

烈無蒼滑動的手指頓時停在半空,密室瞬間陷入了僵持的死寂,窸窣的衣物摩擦聲消失無蹤,唯有二人淺淺糾纏的呼吸聲四處回蕩,清晰分明。

冰玉煌早上特意穿上的錦衣,此時松松散散地敞開着,耷拉在身側,已全然沒有了初時的風華,潔白柔軟的中衣毫無遮掩的暴露在空氣中,平整的熨帖在身子上,随着她的呼吸起起伏伏。

烈無蒼深邃難解的眸光緩緩移動,最終凝在了她眸上,一雙堅毅、不容懷疑、怒氣內斂的黑眸。

二人眸光相交,是較量,更是不容退縮改變的立場。

看到烈無蒼眼中寫滿了試探懷疑不确定不甘心和濃濃的憂愁,冰玉煌心頭異樣又起,轉瞬而逝的感覺她刻意忽視掉,眸光一如既往的堅定不移,絕不可能有轉圜的餘地。

“若無所隐瞞,你何須如此威脅我?”片刻後,烈無蒼先啓唇。

冰玉煌眸中諷笑一閃而過,秀眉輕佻,對于他的話極為不認同:“烈無蒼,若是你有此癖好,不妨将自己衣物盡數除盡,讓我來證實一下你到底是男子還是女子。你對我如此的殷切挂心,輾轉不眠,真讓我不得不懷疑,是不是你的身份出了問題。今日之事,任何一個男子都不會做出……”

烈無蒼不待她說完,電光火石間出手在他肩頭點了兩處,穴道頓時解開,随即轉身走了幾步,拉開與她的距離,調轉身子,留了個高大蕭索的背影:“在我改變主意前,你立刻從我眼中消失!”

冰玉煌募然輕笑一聲,活動了一會兒得到自由的四肢,卻沒有整理淩亂的外衣,而是提步走到了烈無蒼身前,靜靜的望進他深邃微垂意味不明的眸中,翻手褪下了身上的錦衣,道:“計劃已進行到重要時候,任由懷疑影響大事,都不是我的作風。”

烈無蒼望着她眼中的定定流光,心頭一震,不知為何卻開始退縮,雙手在袖中緊握,答案就在眼前,可幾日來想要探尋結果的欲望陡然消失,不由轉開了目光,潛意識中不願去看即将解開的謎底,立即俯身撿起掉在地上的錦衣,放在冰玉煌手上,沉聲道:“我的決定不容任何人更改,這次也不例外!”

冰玉煌看他的樣子,心中了然,眸中篤定的精光快速劃過,對他的話不置一詞。

密室中再次響起了衣物的窸窸窣窣聲,烈無蒼眸光微閃,手臂突然一動,指尖瞬息指向她。

冰玉煌在他點穴前腳步瞬間變換了位置,指尖點空,了然的目光直直射進他眸中:“故技重施,烈無蒼!我不可能每次都讓你得逞。你既想要得一個答案,何必退卻?我現在便可讓你得償所願。”

說着毫不猶豫地将中衣衣領

拉開,露出了裏面瑩潤光澤的肌膚,随即雙手各執一襟,将衣服向兩側輕輕扯開,随着上衣滑離上身,毫無遮掩的身子顯露在空氣中。若隐若現的鎖骨,削瘦卻結實平坦的胸膛,光滑泛着細密肌膚特有的蜜色光澤。

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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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

男子!

烈無蒼眸光怔怔恍惚,直直凝視着眼前□的上半身。

烈無蒼,你還在期待什麽?你又能期待什麽?他只是他,她只是她,你怎會将他們二人混淆!就算他的女裝與她一模一樣那又能怎樣?你真是荒謬!他怎麽可能是她!

冰玉煌掃了一眼他有些恍惚失落的神色,不由垂下了雙眸,這次你可以徹底死心了!

“你是否還要看背後的胎記?”

烈無蒼在他的嗓音中恍然回神,望向他平靜無波的神色,嘴角凝出了一抹苦澀的自嘲:“你走吧!”

“既要證實,還是徹底的好。”冰玉煌邊說,邊将身子背面轉到了烈無蒼眼前。

結實有力的後肩胛,光滑如新的肌膚緊細密柔韌,每一寸肌膚下面都暗藏着蓬勃的張力。

光潔!光潔!根本沒有所謂的胎記!

片刻後,冰玉煌抿唇将衣服急速整理好,沒再看烈無蒼的神色,淡淡道:“今日之事,我全當沒有發生過,烈王以後若是有任何疑問,無需像此事如此大費周章!我答應助你成事,關于我的所有事情,烈王只需要向我說明,我定絲毫不會隐瞞。為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浪費精力,沒有絲毫意義。”

“我只希望看到天下太平!烈無蒼,對于你的私事我沒有任何興趣。還望你記住!我當初助你的原因!”

密室門輕輕開啓,冰玉煌挺拔俊逸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密室中。

危百尺在邀月樓中送走陌上和雲栖二人,正要離去,卻在門口與迎面回來的冰玉煌撞了個正着。

看屋內僅有危百尺一人,冰玉煌并沒有太多的詫異,這裏發生的事情早已在預料之中,僅僅掃了一眼他,然後走進屋內,淡淡說道:“危管家,你為了烈無蒼的私願,這次花費了多少?”

危百尺聞言一愣,呃,這是什麽情形?話中有話,難道他知道了些什麽?

冰玉煌看他神色,挑眉一笑道:“危管家,你出了多少銀票讓那個陌上姑娘為你辦事的?”

危百尺怔然過後,無奈笑了笑:“你既然知曉,為何不昨日挑明,卻還要繼續下去?”

冰玉煌嘴角微勾,滿是笑意的眸光望向他,“危百尺,我若不繼續,烈無蒼和你豈不是會很失望!他既然想要答案,我何必藏着掖着不給。”

“再者,你亦是男子,白白送上門來的“佳肴”豈有放過之理

?這點你應該不陌生才對。”

“呃!”危百尺未想他會回答得如此直白坦然,低聲嘀咕道:“你倒真是令我出乎意料!”

冰玉煌習慣性的撫上臉頰,手指突然一頓,面具!難道掉在密室了?眸光一閃,随即繼續說道:“其實,想要證實你們的懷疑只需對我言明便可,可你們卻選了最拐彎抹角的一條。”

危百尺聞言不由挑眉辨道:“那兩個女子可是你先提出要的,如何能說是我們所選?”

“烈無蒼深谙旁敲側擊之法,這個問題你大可去問他。”

危百尺迎上冰玉煌無甚情緒的眸光,坦然說道:“你若芥蒂此事,我在此向你道歉。那日你與她恍如一人,勿說寄情已深的烈無蒼,便連我都不得不懷疑你的身份,種種情形我都想過,包括你是她!”

冰玉煌聽到此處,面容一如既往的無波無動,微啓雙唇:“危管家,你特意說出這一猜測,可是對我相當不滿意!”

危百尺毫無被點破心思的尴尬,無所謂的笑了一笑:“呵呵!我最欣賞的便是你的自知之明!我确實不希望這種情形發生。若這種猜測應驗,當真是一個死局,烈無蒼會怎樣,該怎麽面對這一切,我連想都不敢想!不過幸好你不是,相較而言,我倒寧可他再漫無目的的繼續找下去,即使尋上一輩子”

冰玉煌聞言微微垂下雙眸,手指輕輕撫摸着身前的窗邊,低笑出聲:“那此刻,我可以恭喜你如願以償了。烈無蒼有你這樣的友人,不知是他的幸運,還是他的噩夢!”

危百尺嘴角微勾,不置可否,出聲道:“若無他事,我便告辭了!”

冰玉煌道:“我剛從書房回來!”

危百尺将門關好,離開了邀月樓。

冰玉煌站在窗前一動不動,手不由按在胸前,眸光怔怔,靜靜凝視着窗外的玉樹花枝,任由深藏在記憶中的過往,緩緩沖破時光的阻隔流淌在眼前。

“母妃,發生何事了?為何這幾日,你總是憂心忡忡,是不是煌兒做了什麽事讓你擔心?”

“傻孩子!母妃無事,你随我來!”

……

“這是什麽東西?軟軟的,怎麽看起來與人的皮膚一模一樣?”

……

“将你上身的衣物除去,将它穿在身上讓母妃看看。”

“母妃,為何要穿它?”

“煌兒,你如今身子長開了,以後女子的身形會越來越明顯……此物有兩件,你要記住,必須時時刻刻貼身帶着,是否穿,什麽時候穿,你自己要處理好……”

“母妃,你放心,煌兒明白,絕不會疏忽的。”

母妃,縱使那時你一念之差讓我成

了皇子,可我從未怨過你,你在宮中的艱辛,我都懂,你的愧疚我日日看在眼中,卻不知如何讓你安心,你為我做的一切足以彌補那一念的錯誤,母妃願你能真正的安息,不必再挂心煌兒。你為我做的一切,足以庇佑煌兒一生。

“無蒼!”危百尺來到書房,卻不見烈無蒼身影,掃過書房四處,見密室有被動過的痕跡,随即提步走過去,觸手摸向隐在暗處的開關。

密室門輕輕開啓,只見烈無蒼伫立在軟榻前,背對着他,一動不動。

危百尺感覺他身邊氣氛的不同尋常,詫異喚道:“烈無蒼!”

烈無蒼聞聲這才回眸,眼神黯然,望了他一眼:“你來了!”

危百尺幾步走近他,見他手中拿着冰玉煌的面具,不由問道:“他的面具怎麽在你手裏?”

烈無蒼淡淡道:“他剛掉在密室,忘記帶走!”

危百尺輕哦一聲,轉身坐在了軟榻上,翹起二郎腿,邊晃悠邊輕松說道:“我已經把那兩個姑走娘請出府了!”

烈無蒼輕嗯一聲,随即修正了他話中的錯誤:“确切的說是一個姑娘一個男子!”

危百尺一愣,晃悠的腿突然頓住,愕然驚訝道:“啊!怎麽會有一個男子?”

“那個啞女,他的聲音和冰玉煌一模一樣!”

危百尺不由一跳,站起了身,放松的神經登時一陣緊繃,懷疑得看向烈無蒼:“那冰玉煌的身份豈不是還是沒有得到驗證!”

烈無蒼擡眸看着他,眸光意味不明道:“方才我把他帶到密室就是為了此事。”

“什麽結果?”危百尺神情緊張,急急問道。

“方才在密室我褪去了他的衣服!”烈無蒼不緊不慢地說着

危百尺緊張的的眸光頓時一怔,愕然笑道:“呃!你這舉動我真不敢恭維。他就任由你動作?”

“不過這也是最直接的辦法!虧你做得出!”

烈無蒼瞥了他一眼,“他是女子!”

危百尺咧開的嘴角一僵,雙唇抽動了片刻,細細看向烈無蒼的神色,幹巴巴一笑:“你何必騙我,你這副樣子分明就不是那麽回事!”

“是女子我難道就該高興嗎?”烈無蒼道。

危百尺心下一松,抹抹額頭:“呃!确實,是女子,不見得就是她!”

随即又覺不對頭,疑惑道:“她倆相貌幾乎一模一樣,你怎麽知道她不是她?還有,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你,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會對她如此念念不忘?依你對我曾說過的,你也不過只見過她一面。”

烈無蒼聞言,不由垂下雙眸,陷入了沉默,他對危百尺所言亦不過簡略帶過,其中情形,他又怎會詳細說與他人!

五年前,靈月國的山間野徑,夏日高溫灼燒着大地。

“公子,家中兄長懸念,讓我們盡快回家?”

一輛載滿貨物的馬車慢悠悠地行走在平整的小徑上,另一輛車上坐着六七人,是一個極為尋常的商人隊伍。其中一人即是化身為老板的烈無蒼,其餘幾名是他的貼身暗衛。

烈無蒼懶懶地掀掀眼睑,“我們現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回家!”

“呃! 是!”

暗衛捏捏手心,可是有其他更好的路徑不走,專挑這種偏僻小路,雖然此路上也有人走,可是速度明顯慢了很多,王爺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烈無蒼看出了暗衛的心思,微啓雙唇:“你若想被那些個災民搶劫一空,我不反對你和我們分開,咱們分頭回家!”

暗衛一怔,默默垂下了頭,好吧,他錯了!靈月早不早晚不晚偏在這個時候大旱。

另一名暗衛不由插嘴:“公子,應該沒這麽嚴重吧?況且越是小路才越危險,萬一災民落草為寇豈不是……據說月皇也到了災區,應該不會讓災民生亂的,我們若是走大路,說不定還能一睹月皇其人!”

“糊塗!我們來此地不是為了游山玩水!公子如此安排,自有用意。”暗衛頭領林楓不由沉聲說道。

躺在車內的烈無蒼不由轉了個身,極為認真地望向不遠處的此人:“有個辦法,你一定能見到月皇!”

“公子,屬下知罪。”暗衛趕緊埋首請罪。

烈無蒼坐起身子将伸手指向一處遠方:“擡起頭來,你沒什麽罪,我還要獎賞你。給你個任務!”

“公子請說!”

“你代表我去見一見月皇,記得按我所說的辦法去做。你到了月皇駐紮之地,将你的身份廣而告之!月皇定然會對你刮目相看,熱情相邀的。”

其餘人聞言,已看出了烈王眼中的戲谑逗弄之意,不由斂眉低笑。

暗衛一呆,擡起的頭恨不得找處地縫鑽進去,輕聲低低嘀咕:“公子你饒了我吧,相比見月皇,我還是更喜歡緊随公子左右的。”

車行了半晌後,烈無蒼面上突然露出了濃濃的喜色,高聲道:“停車!”

“公子,發生什麽事了?”

烈無蒼淡笑道:“附近不遠處有山泉水,林楓留下,其餘人繼續走吧,靈山鎮我們見面。”

“是!”

順着山林間的小徑,二人七轉八繞,泉水汩汩湧動的聲音越來越響,烈無蒼腳下步子随即加快,又過了一小片樹林,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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