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是計是情

那輛富麗堂皇的馬車穿過皇城最終回了烈王府,馬車夫并沒有變化,只不過車中之人卻不是烈無蒼和冰玉煌二人,而是他身邊的暗衛之一。

危百尺等在府中,等馬車進了府,親自将馬車放進珍寶庫中,随即對暗衛詢問:“事情怎麽樣了?”

暗衛答道:“果然不出王爺所料,別院早已經在監視之下,那人也知道了密道後的秘密。并以此來誤導夜歸鄉,上次月奴被榮王在路上攔截時,夜歸鄉在皇城中消失了一段時間,便是那人授意。想來夜歸鄉已經與此人合作。”

危百尺眸中精光閃過,細思這段時間,夜歸鄉在府中規規矩矩,僅僅是向他借了些樂譜和書籍,閉門不出,整日閱覽彈琴,不知道那人又是如何安排的,沉眸問道:“王爺他有什麽吩咐?”

“把他們今日到別院的事情讓夜歸鄉知曉。”

“嗯!暫時無事,你先在府中,等王爺回來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是,屬下遵命!”

半山之上,烈無蒼扶着冰玉煌慢慢走着,距離方才密道已經過了良久,不遠處的廟宇也越來越近,冰玉煌身上的力氣漸漸恢複了正常,随即對烈無蒼道:“放手吧,我可以自己走!”

烈無蒼聞言垂眸看了看他的神色,确實無礙了,這才将扶在他腰間的手拿開,特意囑咐:“前面一小段路有機關,跟緊我!我不希望在将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

冰玉煌眸光淡淡道:“你帶路吧!”

半晌後,二人順利過了那段機關密布的路徑,廟宇全貌盡在眼前,冰玉煌擡眸細細審視,身子不覺越過了烈無蒼,恰好将他擋在了身後,突然,耳邊“嗖”的一聲,橫空猛地出現一支袖箭沖着她疾馳而至。

待她反應過來時,箭已經到了胸前,直直斃命,想要躲開已經沒有任何可能!

烈無蒼聽到箭聲之時,腳步急忙向前移動,猛然伸手将冰玉煌拉到了自己身後,另一只手急速出擊,強迫猛逼而來的袖箭改變了方向,錯過二人砰然一聲插入了二人身後的樹幹中。

暗處射箭之人這才看出來人是烈無蒼,随即從暗處現身,急忙俯身請罪:“屬下不知是王爺,請王爺治罪!”

眨眼間,烈無蒼将避箭之手掩在袖中,粲然深邃的眸光望向盡職的暗衛,淡淡道:“無礙,你做得很好!本王如此更能放心,回去吧!”

暗衛瞬間消失在二人眼前,又回到了藏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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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玉煌穩下步子,神色微有些驚駭,烈無蒼為何不将此處之事提前告知?随後慢慢穩下心神,擡眸看了眼烈無蒼和暗衛,眸光最終凝在了烈無蒼掩在袖中的手上。

烈無蒼

回眸看向冰玉煌道:“跟在我身後!”

冰玉煌眸光一閃,道:“你的手怎樣?”

烈無蒼始終不再露出手,淡淡道:“無事!”

冰玉煌不再言語,頓時出手抓住烈無蒼的衣袖,掀了起來。

烈無蒼一愣,手不知為何卻沒有掙脫,垂眸看着冰玉煌一舉一動,任由他将握成拳的手掰開。

冰玉煌看着他手心皮肉翻開的傷,血還慢慢地往出滲,随即從懷中拿出那次讓榮王聞過的香囊,快速解開封口,将碾成粉末的藥材倒在了烈無蒼手心,血頓時止住。

烈無蒼迎上他烏黑淡然的雙眸,道:“你這是何意?”

冰玉煌眸光不由一閃,方才只是順心而為,她并未想此舉如何,随即垂眸将只剩一半粉末的香囊重新收好,淡淡解釋道:“我不想欠你的!這報答你方才在密道之中相救。”

烈無蒼撇開眸光,凝望在前方伸出牆頭的槐樹上,抽回了手,平靜道:“是我的倏忽!沒必要!”言罷轉身向廟內走去。

冰玉煌随其進了廟內,裏面情形卻是大出她之預料,此廟非廟,确切的說是外觀看來是座掩映在山間的廟宇,裏面竟然是修建完善的普通住宅,正面五間相連貫通,兩側廂房各有兩間,裝飾樸素,槐樹夾雜而植,此時正是槐花飄飛之時,地上鋪着淺淺地一層嫩黃色槐花,間或露出青石地面,四周隐隐瞟着一股似有似無的槐花香味,別有一番情趣。

正在院中井旁浣洗衣物的幾名丫鬟,聽到腳步聲随即擡眸望向門邊,急忙走近烈無蒼屈膝行禮:“見過王爺!”

“夜夫人現在在何處?”烈無蒼站在院中低聲問道。

丫鬟答道:“禀王爺,夫人和小姐在房內坐着!”

“夜夫人近來身子怎樣?”

“比那時已經好了很多,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了。”

冰玉煌聞言眸光一頓,随即道:“帶我們去見夜夫人!”

丫鬟這才注意到院中還有一人,不由擡眸一望,卻是帶着面具,随即又看向烈王,意思是聽他的命令。

“不必,你繼續做你的事!”

烈無蒼随即默然提步向正房走去站在門邊,聽裏面偶爾傳出的笑聲,看來确實好了,随即擡首敲門。

冰玉煌從未見烈無蒼如對待比其身份低的人如此莊重謙遜,對夜之衡又多了一層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會願意為了曜日抛妻棄子,而夜夫人又是怎樣的女子居然會接受自己丈夫如此作為。

“什麽人?”

敲門聲落後,屋內笑聲突然停住,傳來了清脆的女子詢問聲和一陣輕不可聞的腳步聲。

顏茵茵走到門邊,一看竟是許久未來的烈

無蒼,急忙打開了門,急切欣喜道:“王爺,你來了!”

冰玉煌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杏眼含笑,似兩彎秋水映着明星,櫻唇如朱,向兩邊微微勾起,天生帶着一股嬌俏的笑意,聽她對烈無蒼說話的語氣,心頭一抹怪異急速閃過,她卻并未在意,任由這種感覺産生又消失,只是細細端詳着接下來出現的每一個人。

屋內頓時傳出一聲:“茵茵,見到王爺還不快行禮,怎可如此大呼小叫!”

随即聽聞一陣衣裳窸窣聲,一名夫人從內室中慢慢走了出來,對着烈無蒼便要行君臣之禮。

烈無蒼疾行幾步,急忙伸手扶住了夜夫人,阻止道:“夫人快請起來,這一拜,本王無論如何都不能受!”

夜夫人嘆息一聲,在烈無蒼強迫下最終起身,無奈道:“王爺如此真是折殺老身了!”

烈無蒼淡淡笑了笑,扶着已屆天命之年的夜夫人坐上上座。

夜夫人微微一笑,望着烈無蒼閑話道:“王爺從上次來罷,已有許久未到此!”

顏茵茵和另一名年紀相仿的女子從外室端進了茶水,依次為幾人倒好。

烈無蒼溫和道:“難得夫人記挂,是本王之福氣。不知夫人在此住得可還習慣?若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院內管事。”

夜夫人迎上他關心的眸光,笑笑:“王爺為國事操勞,卻還要為老身分神,真是罪過,我家老爺在那處亦要不安,王爺切不必挂心老身這裏。這兒挺好,清淨無塵!正好讓老身修心養性。”

烈無蒼迎上夜夫人澄澈寬厚的雙眸,鄭重肅穆道:“夫人,用不了多長時日你們便可回府了。還有一件事,夫人聽了定會很高興!”

夜夫人聞言眸光微黯,哀愁一閃而過,片刻後才凝起淡笑問道:“哦!是什麽事?”

“夜歸鄉正在我府中!”

夜夫人一怔,對突如其來的喜訊似有些不可置信,身子不由離開座椅站了起來,盯着烈無蒼怔怔道:“歸鄉,歸鄉,真的找到了?”

冰玉煌随即道:“夜夫人盡可放心,夜歸鄉如今正在烈王府,安然無恙!”

募然間,夜夫人眼中淚水噴湧而出,激動地走近顏茵茵和自己女兒,緊緊抱着她倆又哭又笑,情濃不能自抑:“茵茵,謎兒,你們聽到了嗎,歸鄉找到了,找到了,我的歸鄉……老爺,歸鄉找到了……”

顏茵茵眼中含淚,用手絹擦去了夜夫人溢出的淚水,喜悅至極道:“娘,如今有了夜哥哥的消息,你總算能放心了。”

夜夫人面上噙滿濃濃的高興,頓時摸了摸顏茵茵白皙嬌紅的面頰,喜不自勝:“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等我們回府後,我就為你們辦婚事

,熱熱鬧鬧的,我總算能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母,還有老爺……”說着,接連不斷的淚水又從眼尾緩緩滑落。

夜謎兒伸手輕輕擦去了她母親眼角的淚水,聲音帶着高興的顫動:“娘,你別哭,你看哥哥回來了,以後我又能多個嫂嫂!”

顏茵茵頓時羞紅了一張粉頰,心中的雀躍和高興雖極力想要隐藏,可真正的快樂又怎能掩藏得了,總歸露于人前,“娘!王爺他們還在呢!”

冰玉煌默默望着三人欣喜、激動、高興流淚,挂念共同着親人,心頭募然一痛,随即撇開了眼,垂下了黯然的眸光。

烈無蒼無意中一掃,将他的神色收入眼中,眸光一閃,只能默然相對,登時轉了身子,視線全部放在夜夫人母女三人身上。

夜夫人高興地回身對烈無蒼道:“王爺,老身有個不情之請,到時茵茵和歸鄉婚禮時,請王爺來參加他們的婚宴。”

烈無蒼淡笑着點點頭:“本王一定去。”

夜夫人随即又轉向旁邊的冰玉煌邀請道:“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到時可一定要随王爺去。”

冰玉煌笑了笑,溫和道:“夫人稱呼我月奴便可,若是能去,月奴定會随王爺一同恭賀葉公子大喜”。 說着望向烈無蒼。

夜夫人心中歡喜,恨不得天下間皆是喜事,頓時想到了烈無蒼還未大婚,不由笑着閑話:“ 不知老身何時能喝上王爺的喜酒?”

烈無蒼眸光一閃,不知為何下意識掃了冰玉煌一眼,搖搖頭笑道:“這,全要看月奴的意思,若是我大婚,定會請夜夫人過府!”

夜夫人頓時不可思議地看向冰玉煌,帶着恍然大悟詫異笑道:“原來這位月公子是月姑娘,老身真是老眼昏花!”

冰玉煌頓時出聲糾正:“夫人誤會,王爺的意思是他什麽時候找到心愛的女子便大婚,而恰好我知曉她在何處。可現在還不是時機告知王爺。等王爺大事成功後,再言此事才更為合适。”

夜夫人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嗯,原來如此。月公子亦言之有理。”

随即擡眸望向烈無蒼道:“那老身帶着我家老爺的那一份兒提前恭喜王爺!願王爺得償所願。”

烈無蒼眸光微閃,淡淡笑了笑,颔首以示,随即道:“夜夫人,我此次來還請夫人為為我做件事。”

夜夫人募然笑道:“王爺但說無妨,只要老身能做到,定竭盡全力。”

烈無蒼道:“夫人給我府內的夜歸鄉手書一封家書,他現在一心要為夜大人報仇,我不怕他尋仇,只是擔憂他被有心之人利用,危及己身!口說無憑,縱使我說夫人平安無事,他亦不會相信我這殺父仇人的片面之詞。”

“這!”夜夫人怔了一怔,眸光暗沉,頓時利聲斥道:“糊塗!”

“王爺請稍待,老身這便去寫!”

良久後,烈無蒼手中拿着書信,和冰玉煌邁出了廟宇,順着原路返回。

冰玉煌看了眼他手中的信,淡淡道出了自己所想:“我不知該說你烈無蒼是有情還是無情,你盡心盡力關心保護夜之衡一家人是真,可竭盡所能利用起他們一家人來也是不遺餘力!”

“以夜歸鄉的性情,看到你在這一封信,只會有更加要殺你報仇這一種結果。”

烈無蒼募然停下了步子,擡眸道:“這便是你眼中的我?”

冰玉煌迎上他深邃意味不明的雙眸,斷然肯定。

烈無蒼凝視冰玉煌片刻,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嘴角緊抿,終是無聲,轉身加快了離開的速度。

自己怎還會在乎他的看法,明明已經絕無可能,他根本不是她!

計劃得加快,不能再将他留在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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