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相随而至
烈無蒼和冰玉煌住處本在一起,二人并肩而行,一路無語,直到回到邀月樓,烈無蒼遣走房內其他人,并吩咐他們将晚膳送到邀月樓。
“冰玉煌,你以為自己那簡單的幾句話,能對夜歸鄉有多大影響!”
冰玉煌秀眉微揚,淡淡道:“今日方知,烈王還有做隔牆之耳的癖好!”
烈無蒼不知為何募得淡笑出聲:“冰玉煌,幾番言語,你似乎很喜歡與本王相抗而行!”
冰玉煌轉眸緩緩道:“烈王不也是樂在其中!”
“明日,我去德王府!”
“可以,我本也就需要你們和好,只不過,”烈無蒼眸光暗轉,沉聲道:“路光陰在曜日是好是壞,全部取決于你,你應該明白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
冰玉煌聞聲,迎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眉心微擰:“你的提醒除了讓人生厭,沒有任何其他用處!”
本來白日緩和的二人氣氛登時又陷入緊張。
兩人似乎都感覺到了這種壓迫,頓時不再言語。
第二日,天色剛亮,烈無蒼還未去上早朝,冰玉煌早已經收拾妥當,蒙蒙亮色中,一人一馬飛奔在皇城街巷之中。
烈無蒼正在房內洗漱,小厮急忙來報:“禀報王爺,月公子方才從馬房中牽走了赤風!小人阻擋,可公子說是王爺意思……”
烈無蒼雙眸微阖,淡淡道:“無事,你下去吧!”
“小人遵命!”
冰玉煌,這麽早,你當真如此擔心路光陰?你口中所謂的恨,看來終歸敵不過與他多年的情意,你若是重情之人……
重情之人嗎?情,是最大的弱點,條件的交換總有失效的一天,既讓我知道你最深的弱點,一切便容易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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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禀王爺,門口有人說他是月奴……”
正在穿衣的路光陰頓時回身,打斷了小厮的話,不可思議欣喜道:“人在哪兒,快點兒請進來!”
“在府門口!”
“府門口,糊塗!為何不将人直接帶進來!”路光陰眉間一擰,外衣剛穿了一半,頓時轉身向房外走去,“吩咐廚房照本王昨日給的菜單準備早膳!”
德王府前守衛面色肅然,緊緊盯着形跡可疑的一人一馬,絲毫不敢放松,保護德王安危是皇上和攝政王明王下達的命令,若是稍有疏忽,他們的飯碗不保是小事,到時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不知道。
冰玉煌審視着德王府前的一草一木,還有森嚴的戒備,不由垂下了雙眸,曜日皇帝對路光陰永無可能放松戒備,盡管他不是靈月皇族血脈。但只要他挂着曾經月皇的名號,身上流着靈月族民的血液,便足以成為讓曜日君臣時刻
懷疑的對象。
片刻後,眼前德王府府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啓,路光陰眸中滿是驚喜,望着府前卓立的冰玉煌,幾步奔至他面前,雙唇微顫,激動道:“你!……”
微風輕撫過冰玉煌的衣擺,一陣簌簌輕響,冰玉煌嘴角微勾,迎上路光陰含笑的雙眸,微微俯身,緩緩道:“月奴特來拜謝德王殿下贈藥之恩!”
路光陰慢慢壓下心底的激躍,平靜了心情,對周圍護衛吩咐道:“收回你們的兵器,月奴是本王邀請而來的貴客,不可無禮!”
“遵命!”
将冰玉煌團團圍住的長戈這才小心翼翼撤離,路光陰幾步走近冰玉煌微微低頭,高興低聲道:“随我進府吧!”
伺候德王的小厮眼睛滴溜溜一轉,依然對德王和月奴的關系明了于心,急忙快步走近冰玉煌,接過他手中的缰繩,含笑說道:“公子把馬交給小人吧!”
冰玉煌回頭掃了眼小厮,放開了手中的缰繩,囑咐道:“不要把它拴起來,另外每隔一個半時辰,喂它一擔精麥!”
小厮凝神默默記在心裏,忙不疊道:“小人記住了,公子您放心!”
路光陰擡眸掃了眼冰玉煌身後的馬,黑瞳不由放大,訝異出聲:“‘月魂’?”
冰玉煌看他神色,知道他錯認了,邊向府內走邊道:“是烈王愛馬‘赤風’,它們很像吧?”
路光陰神色一僵,不由默然,那次冰玉煌與烈無蒼會首時,坐騎便是他最喜愛的良駒月魂,後來校場生變,靈月滅亡,她自殺,變亂中,月魂亦不知所蹤。
冰玉煌言罷下意識擡眸看向路光陰,無所謂地笑了笑道:“過去的事便過去了,你不必還挂在心上,我既說原諒你,便是原諒,既往不咎,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如今,也只有與你能說說過去,若是你不願,我便不再提。”
路光陰幽幽一嘆,迎上冰玉煌粲然的雙眸,露出了舒心的淡笑:“以後只要你想說,我定相陪!”
冰玉煌嘴角笑意漸濃,道:“我第一次去見烈王精心所養馬匹,一眼便看中了赤風!”
“因為它長得像月魂?”
冰玉煌步子微頓,眸中眷念一閃而過,颔首默認。
路光陰心頭微動,凝視着神色明媚的冰玉煌,頗為艱難道:“烈無蒼對你好嗎?”
冰玉煌走動的步子不變,迎上他詢問關心的眼神笑道:“我們的關系,你亦曾親眼所見,如今他把自己的愛馬都送給了我,還再用我說嗎?”
路光陰沉默片刻,才又出聲道:“我這裏的情形,你方才所見,應該明白你我在曜日的處境,烈無蒼如今雖說對你好,可又怎能保證來日他……”說着,他擡眸凝向冰
玉煌定定出聲:“若是你當真原諒了我,便答應我一件事,若将來有一日你累了,便到我府中,兄長能為你做的便是永遠敞開德王府的大門!”
冰玉煌擡眸望望天際,回眸笑看着路光陰:“我答應你。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那一日到來的!”
路光陰聞言,看冰玉煌淡然超脫屋外的樣子,心底反而更加不安,可到底在不安什麽他亦理不清楚。如今他們在曜日相安無事,富貴悠閑,照此生活下去,不理世事,平安度日根本不是問題。
片刻後,二人走進了德府的大廳,冰玉煌這才問道:“昨日我與烈王出了府,你去找我有何事?”
路光陰一怔,募然回神,原來他是擔心自己,心中暖意流過,開口解釋道:“沒什麽大事,只是德王府建成多日,我想邀你來府中消磨一兩日。”
冰玉煌聞言盯了路光陰片刻,募然發覺心底隐藏的擔憂,到這時才清楚的意識到原來自己是真的不恨他了,或許也沒有真正的深深恨過,他二十年的情意是真,一直的相護也是真。
深深吸了口氣,冰玉煌心頭頓時一陣清明,這才感覺到腹中饑餓,看向路光□:“你不希望看見我餓暈在你面前吧!”
路光陰聞聲募得一笑,“你呀!以前你看書看累了還不到用膳時辰,便用這招偷閑休息!”
冰玉煌咧了咧嘴道:“所以接下來快快将膳食端來吧!我要好好休息休息!”
路光陰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早膳立刻就到。”
就在這時,突然門外響起小厮的聲音,“啓禀王爺,烈王駕到!”
話音剛落,路光陰不由望向冰玉煌,冰玉煌亦是一臉驚訝,他怎麽會來,而且還是這個時辰?現在不是在早朝嗎?
路光陰轉身出了大廳,出去迎接烈無蒼。
冰玉煌垂眸暗忖,烈無蒼此舉何意?他又要演什麽戲?
烈無蒼見到來迎接自己的路光陰,淡淡一笑道:“德王應該不會嫌棄我這個不速之客!”
路光陰笑道:“烈王的話倒叫我汗顏了,快請進!只是別誤了烈王的大事才好!”
烈無蒼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月奴現在在府裏何處?”
路光陰眸光一閃,笑了笑,挑眉道:“烈王如此肯定月奴一定在本王府中嗎?”
烈無蒼迎上路光陰意味不明的眼神,狀似嫉妒,含糊不清道:“昨夜回府,他聽說你曾到府中後,便心神不寧,一夜不曾安睡,我在其旁擔憂他的身子吃不消,也無法安心。”
路光陰眼神一變,眸光微微垂下,輕“哦”出聲:“是嗎?”
“所以今早他一走,我便收拾好也來了你府中,既然他挂念你
,那他挂念之人亦是我應當關心之人。”
路光陰淡淡笑了笑,看向烈無蒼滿是關心的雙眸,平靜道:“那路某多謝王爺關心了!”
烈無蒼眸光含笑,看着路光□:“德王想謝便謝月奴,本王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路光陰聞言雙眸轉向大廳,給烈無蒼留了一個側臉,伸手指向大廳,說道:“他在大廳,我想烈王更願意到大廳陪着他,而不是在這兒與我浪費時間!”
烈無蒼眸光微閃,笑道:“讓德王見笑了,德王難道不是該與我同路嗎?”
路光陰聞言想起冰玉煌饑餓的模樣,眸光不覺變得溫柔,回眸看向烈無蒼道:“烈王先行一步,我去廚房看看特意給他準備的早膳做好了沒有,有兩道菜是他最喜愛吃的,我要親自下廚!”
烈無蒼雙眸一頓,淡淡道:“德王對月奴倒是好!”
路光陰勾了勾唇:“畢竟我們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他的有些生活習慣我了然于心。”
烈無蒼眸光一閃,迎上路光陰喜悅的雙眸,嗓音微微深沉:“本王必須提醒你,謹記你們二人的身份,德王! 他只是你的兄弟!”
路光陰怔了一怔,垂下雙眸,不徐不疾道:“烈王,你很清楚,他不是!他與你與我的關系沒有任何區別!你能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只不過我現在不願讓他傷心。”
說着擡眸看向烈無蒼,眸光倏忽間變得銳利:“你最好不要辜負他對你的一片心意,你若待他不好,我拼盡一切也要将他從你手裏奪過來!”
烈無蒼淡淡道:“那是你的事,若心真能被奪走,這顆心本王不要也罷!”
路光陰募然淡笑出聲:“烈王竟然如此寡情!”
烈無蒼擡眸迎上路光陰諷刺的眸光,平靜道:“我的情只會給應當給的人,其他人沒有資格得到本王的關注。若是這被世人稱為寡情,那擔此名號本王樂意之至!”
走廊內募然想起了“啪”“啪”的鼓掌聲。
路光陰雙手緩緩地拍着,眸中滿是冷笑,看着烈無蒼道:“烈王高論!真讓路某今日受教不少!不過,如何解釋随你,我只關心一件事,你的心只能而且必須在他身上,否則,我會讓你知道後悔二字是何意。”
烈無蒼淡淡一笑,輕輕轉動動大拇指上的扳指,垂眸不慌不忙道:“德王,你關心太過了,沒有本王的允許,有些人不是你想關心便能關心的。”
說到這裏,蒼募然擡眸,淡淡掃向路光□:“本王想,你應該是不願讓他知道你對他藏了情愛之心的……路光陰,做你該做和能做的事情,否則……”
“烈無蒼!你!”路光陰眸中強壓的怒氣頓時升起,隐隐伴
随着潛藏在心底的恐懼。
他可以以兄長的身份一直守護着冰玉煌,縱使他心中确實是情愛之意,可他不願亵渎冰玉煌,不敢去看見他嫌惡的眼神,就讓他一直認為自己的好是兄長的愛護便足夠了,只要他能陪在自己身邊,此生心願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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