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三王齊聚

烈無蒼正與兩名女子在房中用膳,不時調笑三兩句,聲音時高時低飄揚在大廳四周,三人舉止柔情蜜意,是人都看得出烈無蒼對這兩名女子寵幸有加。

葉依擎走到門邊聽着房內的莺聲燕語,阻止了門邊小厮的禀報,雙手哐當一推,破門而入,神色嚴肅,徑直走向大吃一驚的三人面前。

聽到這種大不敬的門開聲,兩名女子一驚,下意識身子向烈無蒼身邊縮去。

是誰如此大膽!烈無蒼不徐不疾擡眸,不想卻是神色異常沉重的葉依擎,詫異喚道:“師弟!”

葉依擎站在桌前,凝視着惬意歡笑的烈無蒼,聲音失了往日的清朗,隐着壓抑的沉重:“師兄,你!”

烈無蒼聞言微微一怔,從未見過師弟出現這樣的神色,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了些,緩緩道:“出了什麽事?”

葉依擎眸中一抹憂愁閃過,“月奴病了,我方才為她診斷過,閻王笑!”

烈無蒼聞言心頭詫異至極,閻王笑,五十年前已然絕跡之病,他怎麽突然會得!

他若很快死去計劃豈不是功虧一篑!

這病也得的太過突然,烈無蒼心中仍有疑問,可現在還不是詢問時機。

于是注視着葉依擎的眸光依舊深邃溫和,面色平靜如常,似對這個消息沒有多大反應。

葉依擎見他這幅漠不關心的模樣,不由失望垂眸,身子微微一僵,連冰玉煌是何時如何生病的都不過問,難道這條生死計不管用?那他接下來要怎麽收場?

想到這兒,罷了,先回丹碧苑開藥再思後續他該如何是好!随即不再看烈無蒼的神色,沉聲道:“師兄你太讓我失望了!”登時轉身向外走去。

葉依擎個性純然直接,說話直來直往,從不去掩蓋自己的心思,烈無蒼對這個師弟的性情了如指掌,根本不想他會做出此欺騙自己的事情,而且葉依擎對他們二人關系本就憂心,神色間并不似作假。

烈無蒼不及細思,見葉依擎已轉身離開,沉聲問了此事最令他介懷之處:“他還能活多少時日?”

葉依擎聞言心頭一喜,或許師兄還是關心她的,并不是表面上那般冷酷無情,本想要轉身回話,可又怕被他看出破綻,便停住步子,背對烈無蒼卓立大廳之中,刻意壓着嗓音,淡淡道:“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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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無蒼聽了心下募然一松,這病他找尋時機再去找葉依擎問詢。

至少現在知道他還有半年,計劃能夠順利完成。若當真是閻王笑,倒也省了他和危百尺一番心思,免得成事後還要動手取他性命。

冰玉煌失寵的消息不知是何緣故從烈王府中洩露,他們回到王府的第二日早已經在皇城傳得沸沸揚揚。

這日早晨,榮王還在用膳,耳旁響着萬事達抑揚頓挫的歡快嗓音。

他的習慣,每日早膳必要聽取府中萬事達将皇城新近發生的事情說于他知。

對榮王和月奴的事情,萬事達亦清楚得很,時刻提醒自己說的時候避開月奴失寵的消息,卻不料腦袋忽然失靈,嘴巴一時失禁竟将這消息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

榮王聽着手中的湯匙“彭”地一聲脆響,摔倒地上裂成了幾塊兒。

神色震驚地看向萬事達,急切道:“等等!你方才說什麽?”

萬事達一愣,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神色一陣猶豫,吞吞吐吐:“烈王,烈王寵信新進府的兩名的女子,月奴受,受冷落……”

榮王心頭怒氣騰地一聲燃起,臉色氣得通紅,牙關咬得“咯咯”作響:“烈!無!蒼!”

猛然離開飯桌,瞪向萬事達火氣騰騰道:“愣着幹什麽!給本王備車,去踏平烈王府!”

月奴,你等着,我馬上帶你走!

路光陰用過早膳後,出府與約好的人在皇城中一家酒樓見面,畢竟他是邀約之人,便提前去到酒樓,讓他始料不及地是在酒樓卻聽到烈無蒼對月奴置之不理的傳言,登時不顧見面之事,飛身離開,神色焦急地驅車趕往烈王府。

葉依擎回到丹碧苑中凝神細思,該如何配置這藥。

既能治病還能不被發現是退燒之藥,最好能讓服藥者出現閻王笑的虛假症狀,書中記載有閻王笑的症狀,只不過與他爺爺口中所提過的閻王笑的症狀又不相同,至少要維持半個月的症狀,不至于讓烈無蒼和冰玉煌起疑。

今日騙過二人純屬僥幸,只怕時間一長定會露出馬腳。

榮王來到烈王府時,張碧豔把剛剛煎好的藥端來邀月樓,恰好碰上了走到苑中的榮王,神色一怔後,眸中頓時傾瀉而出濃濃的歡喜,激動喚道:“王爺!”

榮王迎上她這久旱逢甘霖似的喜悅眸光,腳下步子越發急躁,張碧豔這幅委屈辛酸的模樣,那些他未曾聽聞的日子裏,月奴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冰玉煌正在房中靜靜地倚坐着,突然聽這一聲飽含欣喜的呼喚,不由低低一嘆,榮王你真不該來,如今這趟渾水你好不容易走出,我不願你再牽扯進來!

可惜事不随人願,聲音落後不久,榮王便和碧豔一同走進了房內。

冰玉煌擡眸看向他道:“你怎麽來了?”

榮王看他臉色蒼白,病怏怏的無精打彩,心中微恸,幾步走到床邊,氣憤質問:“烈無蒼那樣對你,你為何不來榮王府找我!我當時說過的話,你是不是從未放在心上?“

”榮王府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我今天再對你說一便!

冰玉煌很久未再聽到如此激情澎湃的言語,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榮王噼裏啪啦好一通發洩,心中那股焦急和憂慮才稍稍緩解,喘了口氣,看着冰玉煌含笑的雙眸,無奈深深喚了一聲:“美人啊,你氣得我肝兒疼!”

張碧豔在旁看他一口氣說完,連喘氣都不帶喘,不禁噗嗤一笑,将手中的藥放在床邊的凳子上讓涼一涼,轉身到桌邊倒了杯茶水遞過去,憤憤道:“王爺,你先歇一歇,你也別盡說公子,要我說,烈王才是罪魁禍首!”

冰玉煌聞聲,眸光微頓,急忙出聲斥道:“碧豔,這些話可是你能說!前些時日我警告你的事情,你都忘了!”

張碧豔眸光一斂,嘴角微微撇向兩邊,不情願道:“公子,我錯了!可是烈王……”

冰玉煌頓覺氣息有些不暢,喘息片刻,才出聲阻止道:“沒有可是!與烈王沒有任何關系!”

榮王聽出他嗓音的黯啞,不由看向張碧豔問道:“你家公子什麽時候成了這樣?可有請醫生?”

冰玉煌接過話頭,看着榮王淡淡一笑道:“小病,葉醫師已經看過了,吃幾貼藥便好!”

張碧豔聞言一愣,公子說的根本不是實情,心中一急,焦急道:“公子!”

冰玉煌回眸銳利掃了張碧豔一眼,不要說出真相!

榮王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登時看向碧豔道:“你如實道來,你家公子自有我解決!“

張碧豔自是不會忤逆冰玉煌的任何命令,随即看向榮王一字一句道:“你聽公子胡說八道,哪兒是什麽小病,今早發熱燒得都醒不過來!”

“是嗎!”此質疑聲橫空而出,插進了三人言談中,冰玉煌、榮王和張碧豔募然擡眸詫異望向屋外。

路光陰踏着沉重的步子,眸中閃着痛意,緊緊凝視冰玉煌,慢慢走進屋裏。

榮王見他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樣,心中警覺頓生,不由将身子微動,占據了床邊最靠近冰玉煌的位置。

冰玉煌望向路光陰,耳旁募然想起烈無蒼提過的話,他喜歡自己,心底不覺幽幽一嘆,他才是自己更改謹慎相對之人,随即平靜道:“你來了。”

路光陰想笑卻笑不出來,看向他絲毫不将自己生死放在心上的模樣,緩緩道:“我從葉依擎那裏來!他什麽都告訴我了。”

冰玉煌一怔,不由垂下雙眸,啞聲一笑:“呵!你又何必要知道呢!”

氣氛因着這幾句話變得壓抑沉郁,方才短暫地輕松眨眼逝去。

張碧豔心內難受,卻又不願露出,随即端起凳子上溫度正好的湯藥,走向冰玉煌道:“公子,藥好了,乘熱喝吧!”

榮王聞言猛然轉身

,對碧豔道:“把藥給我,我喂她!”說着也不顧碧豔是否答應,雙手半拽半強迫地從碧豔手中端過了藥,俯身便湊過去輕嗅。

“這藥味如此嗆,定然苦的厲害!”

路光陰轉眸看向榮王,淡淡道:“你若真為他好,便把藥給他,讓他一口氣喝下去!他怕苦,你若喂他,更是苦了幾倍!”

冰玉煌垂眸幽幽一嘆,擡眸對上榮王,道:“給我吧!”

“給我!這個邀月樓,還容不得他人做主!”冰玉煌聞聲,身子募然僵在了床上。

榮王和路光陰轟然擡眸,望向正向他們靠近的烈無蒼,眸中厭惡恨意懶得掩飾。

烈無蒼踏着沉穩輕快的步伐,未幾已經站到了榮王和路光陰面前,微微一笑:“德王和皇侄,你們二人到了烈王府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迎接你們!”

德王路光陰聲音微冷,淡淡道:“我本為探望月奴而來,聽下人道烈王國事繁忙,實在不好叨擾!”

榮王懶懶道:“皇叔你和我的關系,還客氣什麽,皇叔的家就是我的家,若是還大張旗鼓的讓你來接待,倒顯得我們生疏了!”

烈無蒼募然輕笑,淡淡掃過二人,視線最終停在冰玉煌身上,對榮王伸出手:“把藥給本王,本王的月奴病了,本王合該親自照料!”

榮王端藥的手猛然一縮,将藥護在懷裏,生怕被烈無蒼搶了去。

張碧豔看藥冒出的熱氣越來越少,心中着急,藥若涼了,藥效就不好了,眸中不覺現出焦急。

冰玉煌自始至終都在沉默。

情勢頓成僵局。

烈無蒼不着不急,泰然自若,淡淡笑道:“既然我們三人都有心,便讓月奴自己決定!”

路光陰、榮王同時将眸光放在冰玉煌身上,看她如何決斷。

冰玉煌這才擡眸,眸光微微帶着感激,掃過榮王和路光陰,複又垂下,輕輕道:“讓王爺來吧!”

他口中的王爺自然是烈無蒼。

榮王和路光陰一怔,心底卻是無奈苦笑,你最想見的還是烈無蒼……

烈無蒼随即平穩從榮王手中接過湯藥,榮王不情願卻也沒有選擇,憤憤離開了床邊。

冰玉煌一勺一勺地飲着烈無蒼遞到嘴邊的濃褐色的湯藥,面色平靜安然,眸光似乎變得不再那麽黯然。

路光陰靜靜看着,心中痛楚卻毫無辦法,玉煌,你有情,可是烈無蒼卻是那般寡情無意,你難道不知你只剩半年的時間嗎?

榮王見烈無蒼心頭就怒火難歇,眸光随即放在路光陰身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低聲問道:“德王,方才你話中有話,美人的病情到底如何?葉依擎與你說了什麽?”

路光陰猶豫了片

刻,見榮王對月奴也是真誠挂念關心,垂眸淡淡道:“閻王笑,半年!”

榮王心神一震,眸中滿是不能相信,登時看向正平靜用藥的冰玉煌,喃喃道:“這!這!你是騙我的,對吧……”

半晌後,烈無蒼喂完了藥,便不再看冰玉煌,對房中正站着的二人道:“你們随我到大廳吧,這裏一股藥味,還有病患,無趣的厲害!”

榮王說話本就無所顧忌,此時心頭藏怒,說出的話更是毫不客氣:“皇叔喜歡,便去聞你的香味兒,侄兒我更喜歡這股濃濃的藥味,不妨這樣,我将月奴接到我府中,也免得皇叔還要受此藥味荼毒!”

路光陰聞聲,募然擡眸看向烈無蒼,問道:“你可知他的病情?”

烈無蒼眸光微閃,迎上他質問的眸光,毫不在意地淡淡道:“閻王笑。”

路光陰繼續追問:“你有何打算?”

烈無蒼毫不在意的淡淡一笑:“辦法?小病從醫大病從死,本王亦無能為力,師弟已經在想辦法。本王現在能做的,便是讓他衣食無憂,藥石不斷!倒是不知德王有何看法?”

烈無蒼口中的淡漠,事不關己,證實傳言果然不虛。

路光陰聞言心念一動,緩緩道:“烈王所言有理,現今為止,也只能這樣!本王暫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本來他還在猶豫是否要與那人合作,今日所見,何必在躊躇?

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得到冰玉煌,是否能找到治病之法誰也沒有把握,那便做最壞的打算,至少在計劃完成後,他能時時刻刻照顧他。

榮王自然将烈無蒼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怒氣升騰之間,面上反倒平靜了許多:“皇叔說的這些,侄兒也可供給美人,反正美人在與否于皇叔沒區別,我就把美人接到個府中照料,還能減少皇叔困擾!”

路光陰心底諷刺一笑,榮王你太天真了,烈無蒼怎會容得他人染指自己之人!

烈無蒼聞聲,面色微沉,淡淡看了眼垂眸冰玉煌,才射向榮王,沉聲道:“侄兒你多慮了,本王寵幸過的人,就是死也要死在本王府中!”

榮王強行壓制的怒氣再也無法壓住,募然沉怒出聲:“你……”

冰玉煌察覺幾人氣氛不對,猛然擡眸看向榮王,阻斷了他盛怒之下的聲音:“榮王!”

榮王聽她喚自己,登時轉移視線道冰玉煌身上,“美人,怎麽了?”

“王爺好意月奴心領了,只是我還是喜歡在烈王府住着!”

榮王怔了一怔,怒卻不能怒,凝視着冰玉煌懇求的雙眸半晌,募然轉眸,“你想住便住吧,大不了我以後日日來此陪你!省得你孤單寂寞!”

烈無蒼不願再在此浪費時光,轉

身向外走去,同時對門邊護衛淡淡道:“未得本王允許,邀月樓從明日起不允許任何烈王府外之人涉足!私縱一人,你便以命償令!”

言罷,幾步出了邀月樓,匆匆的模樣,似乎一刻都不願再多待。

冰玉煌眸光凝望着他直到身影消失,才眷戀不舍地收回。

榮王望着她幽幽嘆了口氣,烈無蒼太可惡了,他怎麽能這樣對待美人!

今日總還能陪着美人一日,至于以後的事,以後再想辦法,另外就是閻王笑,這才是最緊要要解決的催命符!

路光陰今日反倒是平靜的很。

中午直至黃昏,冰玉煌除了休息外,與二人閑話,只覺路光陰與往日有些不同,時不時的走神,心不在焉,往日他與自己說話絕對是專心致志,到底他在想什麽?難道真如烈無蒼那日所警告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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