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你一直看我做什麽?”
江清波偏頭看向陸明洲。踏出明鏡堂大門口開始, 她的身上總是跟随着大量的目光。頗有些肆無忌憚。随後想到一種可能,露出微笑。
“看在你指導有功的份上,贏的錢分你三分之一。”
“剛才父親找我了。”陸明洲收回目光說道。
面對男人答非所問, 江清波茫然眨眨眼。這兩者之間有關系?
“父親說很慶幸當初舍了臉面,求太上皇賜婚。”
“夫君可別在我爹面前說這話,他可能會當場拔刀。”
即便她成婚已有一年。親爹對當初的賜婚依舊耿耿于懷, 每天都在想搞死女婿的危險想法裏反複橫跳。
“為夫沒想到夫人和岳父大人一樣, 喜歡做好事不留名。”陸明洲背着手, 偏頭看她。
“???怎麽可能, 做好事不留名那是冤大頭。我不可能會做這麽蠢的事情。”
江清波搖頭否認。她做了好事一定會讓那人知道。這樣等那人發達了就可以報恩。互利互惠才算兩不相欠, 她可是商人, 不吃暗虧。
陸明洲失笑。“我剛才從父親口中得知,他曾經深陷戶部貪腐案中。若不是夫人幫忙看出賬冊問題, 武安侯府或許已經不再來了。為夫怎麽不曾聽夫人提起過?”
“原來是這事!”江清波不在意揮揮手。“妾身那不是怕活不到夫君回來見最後一面, 才不得已前去公爹面前自薦。”
戶部那群王八羔子不是人,居然想要搞垮武安侯府。她美好的寡婦生活還沒開始享受,有人居然想斷她生路,這能忍?不搞他們搞誰?
陸明洲将她臉上的憤憤看在眼裏,唇角微微勾起。
“原來夫人對為夫如此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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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是啊……嗯?”江清波被迎面的冷房吹得一機靈,垂頭攏了攏大氅,聽到陸明洲的話囫囵的回應道, 随後反應過來,擡頭愣愣地看向男人。
“你剛剛說什麽。什麽刺身青?那是什麽東西?可以吃嗎?”
“能娶到夫人是為夫的福氣。”
想到父親在書房裏和他說的話, 陸明洲唇角越來越翹。她那二哥二嫂知道江清波如此有能力, 還是清月居的東家, 怕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可惜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就算有, 他也能讓它從沒出現!
“那當然。我外祖母請人給我批過命。旺父、旺夫、旺兄……旺身邊所有人,還旺自己。日後可要對我好一點。”
尤其是要努力工作賺銀子,給她多掙點遺産。
“聽說那天父親哭着進的宮。哭得慘嗎?”
“我也想知道。”江清波惋惜嘆口氣。“公爹把我支走才哭着進宮。沒看到啊!”
“無妨,我們下次一起看他哭。”
“……”
你可真是親兒子!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秋水苑門口。江清波掩唇打了個哈欠,抛下陸明洲快步走進院門。困死了,她要趕緊洗澡睡覺。
陸明洲走進寝房,已經不見江清波的身影,只聽到浴房傳來嘩啦啦的水聲。腳步一轉,進了另一邊的浴房。等他帶着水汽出來,江清波已經趴在床上。
“父親那邊的事情,謝謝你。”
陸明洲躺在床外側。說完沒有聽到江清波回應,偏頭一看發現人已經睡着了。驚詫地挑起眉,這也睡得太快了。看到露出來的肩膀,拉過被子替她蓋好。
翌日天沒亮,江清波被陸明洲從溫暖的被窩挖起來。穿上深藍色的衣裙,跟着男人前往祠堂。踏出房門,風雪迎面撲來。江清波昏昏沉沉的腦子登時被吹清醒了。打了個哆嗦,抱緊暖手爐,躲在男人的身後避着風前行。
陸明洲餘光瞥她一眼,腳下慢了下來,讓她能緊緊跟在身後。
兩人抵達祠堂,其他人也已到齊。男子随着武安侯站在前方,女眷跟着溫靜站在後方。
江清波站在裴淑娴旁邊,感受到一抹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轉頭看去恰好對上單慧君滿含恨意的目光。
後者沒有因為被發現而驚慌,反而狠狠瞪了江清波一眼,憤憤地移開目光。
江清波知道單慧君不甘,畢竟這麽多年來二房都以為世子之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結果現在飛了。換了自己也會一時接受不了。她自認很大度,也不在意單慧君這點小情緒。掩唇打了個哈欠,收回目光端正站好。
“明洲上來給祖宗上炷香。”武安侯讓出主位說道。
旁邊的陸明鈞,唇角動了動,神色如常地盯着前方。藏在衣袖裏的手早已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陸子寧掩飾得不夠好,眼底浮起不忿,片刻又被壓下去。
陸明洲上前兩步插上香。又接過武安侯遞上的酒壺,給祖宗們斟了三杯酒。
小半個時辰過去,祭祖完成。
“明洲跟我來趟書房,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武安侯說完率先離開。
陸明洲瞥了眼江清波,擡腳跟上武安侯。
陸明鈞父子沉默着,一前一後離開。
江清波掩唇打了個哈欠,轉身準備回去擁抱她的床。左肩被人大力撞了一下,踉跄兩步撲向綠衣,對方眼疾手快正好接了正着。江清波站直身,回頭看向大步離去的單慧君,眯起了眼。
肢體碰撞,過分了!
“二夫人居然當衆不管不顧撞您,這是連表面的體面都不顧了。”綠衣怒氣匆匆說。
“挺好的!”
綠衣打量她臉上和煦的笑容,擡手貼在江清波額頭上。“您腦子被撞壞了?”
“不是我,是二房。”江清波理了理裙子。“現在不是找事的好時機,等年後我要好好治一治二房的腦子。”
“就該好好治一治,不然下次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綠衣替她拉緊大氅。“小姐,先回去吧。”
“兒媳等等。”
江清波回身,看向走上前的溫靜。“婆母有何事?”
“今兒個可有時間?反正大家沒事,不如把手裏的事交到你手裏。”
“今兒個才初一,不用這麽急吧?”江清波可憐巴巴望着溫靜。她還想悠閑幾天,不想這麽快接管中饋。
“這事還是早些交接比較好。而且我不過才接手大半年,都是遵循舊例。平日裏記錄下府裏穿用花銷,不是多複雜的事。”溫靜揉了揉額角,露出個難受的表情。“昨兒個受了涼,身體不太舒坦,你看賬冊上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去問二房,畢竟之前都是她在管理。”
江清波秀眉微蹙。侯夫人是發現了府裏的穿用花銷有貓膩,變相提醒她。都大半年了為什麽不說出來?
她往深一想,立刻明白了。江清波自己當初都以為這世子之位回落到二房頭上,其他人大概也是這樣以為。侯夫人發現貓膩沒說出來也能理解裏,反正是二房繼承侯府,說不說都一樣。
可現在是陸明洲承世子之位!這些問題就迫切地需要擺上臺面。江清波心裏升起好奇,到底是多大的貓膩,能讓侯夫人在大年初一就急切的要交接。
“下——”
“三弟妹今日可有時間?嫂嫂最近受涼不太舒服,府裏的事情是管不了了。不如趁着今日空閑事都接過去。”
“……”
你們是商量好了嗎?
用的借口都差不多!
“大嫂,我——”
“嫂嫂也不想這麽急。若只是自己病了也能撐着幫你,但闫哥兒也有些不舒坦。我要照顧他,實在是抽不出精力管理府裏的丫頭婆子。”
“闫哥兒不舒坦?”剛才看着不是好好的?
“是啊。”她伸出一只手拍打闫哥兒的後背,後者仿佛觸動了某個機關,不住的咳起來。裴淑娴目露哀愁看向江清波。“看吧,還挺嚴重。”
“……”
你們的表演還可以再假一點嗎?
“我這其實沒啥事,平日裏管一管丫頭婆子,只是有些二弟妹陪嫁的婆子性子不大好,不太好管理。”裴淑娴露出微笑。“嫂嫂相信三弟妹能把這些人□□得服服帖帖。”
“……”
單慧君的陪嫁婆子能讓她□□服帖?太陽打西邊出來還差不多。江清波直接翻了個白眼。聽了侯夫人提點還想着可以立刻接手,看裴淑娴也急着交接,這裏面的事情怕是小不了。
一個人幹怕不是要被累死。
“夫君晉封世子的明旨還沒下來,萬一有變化呢?”江清波露出讨好的笑容。“不急不急,大嫂和婆母先管着也無妨。或者有什麽問題直接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
“咳咳咳……”
裴淑娴突然劇烈咳嗽。又拍了拍闫哥兒,後者踉跄兩步,也開始不停咳嗽。
“哎喲,闫哥兒你這感冒又嚴重了。”裴淑娴回頭歉疚笑笑。“我也很想幫三弟妹,但闫哥兒這身子……嫂嫂先帶他回去看大夫。”
“……是該看大夫。你剛才差點把他拍飛了。”江清波無情的吐槽。
裴淑娴:……
她裝作沒聽到繼續咳嗽,拉着闫哥兒和瑩姐兒快步離去。
江清波回頭看向溫靜。“婆母——”
“哎喲,這天怎麽一直轉?”溫靜倒在婢女身上,讓對方扶着。“不行了,這天轉得太快,我得回去躺一躺,順便看看大夫。”
江清波雙目無神,唇角沒有情緒的翹起。“您捂的是胸口。”
“我這心口也悶呀。”
“……”江清波看着跑的賊快的侯夫人,唇角扯了扯。這兩人一比一個演的假。
回了秋水苑。被綠松告知陸明洲已經去了拱衛司。她無所謂揮揮手,生無可戀躺在床上。
她覺得自己被套路了,昨晚武安侯說的‘節哀’似乎成真了!
當天下午,不等江清波主動交接。明鏡堂的丫鬟親自上門送來賬冊。大房的婆子送來府裏的花名冊子。
江清波随意翻了翻,只覺眼前一黑。
她的刀呢?八十米那一把。
賬本亂七八糟,記了個什麽東西?花名冊上單慧君陪嫁們所在的職位,簡直了。她現在明白侯夫人和裴淑娴為什麽急着塞給她。
裴淑娴通透,但在賬目上和管理上的确不如二房。侯夫人嫁進侯府十多年沒有沾到中饋的邊,這方面也不是單慧君對手。看到的問題很表面,一棒子下去二房頂多傷個皮毛。而且她們若是把問題爆出來,名不正言不順,還容易落個不好的名聲。連她看了都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不好搞,一旦弄不好怕是要落得個排擠兄弟的罪名?
冊子翻到後面,江清波的神色越來越嚴肅。最後變得心如止水。合上冊子,躺回床上。
事多了反而不愁,不急,一件一件來!
江清波盯着帳頂,心底的升起好奇。看看單慧君管的東西,掌控府庫鑰匙,廚房重地,侯府名下的鋪子。都是侯府主母該管理的重要東西。在她手上,按理說二房的世子之位沒跑了。
她現在就想知道是什麽讓武安侯改變主意,轉而要讓陸明洲成為世子。想了半響沒有想透,江清波放棄了。嘆息一聲,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淚。按照單慧君早上對她的态度,侯府的中饋怕是沒法順利交接,估計後面還會有幺蛾子。
令江清波沒想到的是,二房這次異常的爽快。
隔天單慧君的貼身婢女喜翠親自上門,帶來府庫鑰匙,鋪子賬本,廚房的日常采買冊子,一股腦放在桌上。
“這些都是二夫人掌中饋後的所有賬冊,今天都一起交給三夫人。”喜翠行了一禮說道。
江清波随意翻了翻,挑起眉梢。确實是府裏的賬本冊子,但怎麽就那麽不真實呢?
“初四府裏有個小宴,原本是二夫人招待各府夫人聯絡感情。現在三夫人接手中饋,也該熟悉起來。各府夫人的喜好……”
江清波聽着絮絮叨叨一大段的話,險些聽睡着。嘆口氣,一掌拍在桌上打斷還在不停說話的喜翠。
“你直接說二嫂讓我幹什麽?”
喜翠身體瑟縮一下,垂着頭。“二夫人讓您一個人主持小宴。”
“二嫂不出現?”江清波挑起眉。
“二夫人昨兒個受涼,不能吹風。恐怕沒有精力和三夫人一起參加小宴。”
“昨兒個的風可真是有靈性,這麽輕輕一吹,府裏的女眷都受涼了。”
“這是根據各府夫人的喜愛拟定的菜單。”喜翠只當沒聽到。拿起張單子遞到江清波面前。“瓜果食材當天會提早送來。那天還請了年前進京的西域班子表演幻術。”
“不錯,還知道給菜單交代一聲。也不算直接一聲不吭扔給我。”
“奴婢已經說完了。”喜翠咽了咽口水,将頭垂得更低。“奴婢還要回去照顧二夫人,就先告退了。”
“去吧。”江清波不是那等因為記恨單慧君,轉而為難對方丫頭的人。揮揮手讓對方離開。
“小姐,二房一聲不吭把所有東西扔過來算什麽?”綠衣跺腳。“這哪裏是交接,這是想什麽都不管扔給你。等着看你出醜。”
二房的用意寫得明明白白,接不接都一樣。還不如順手接下,她倒要看看侯府的水到底有多深!
江清波轉身看向綠衣。“你趕緊去廚房看看現在什麽章程,盯緊些。可別讓我真的出醜。”
“奴婢這就去。”
下午,綠衣從廚房回來。
“廚房沒有問題,上下的吃食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沒在這裏做文章!”江清波指尖輕輕敲擊桌面,盯着裝上的賬冊陷入沉思。
不在這兒,難道是小宴?
初四當日,江清波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看到綠衣憤怒的臉,她了然了。二房果然在小宴上搞了幺蛾子。
“小姐別睡了,出事了。”
作者有話說:
這兩天順下大綱,先将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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