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我說......”
子彈擦着傅決寒的脖頸滑過,把地板射出一個洞。
傅歌崩潰地撲在地上,連滾帶爬地奔向兒子,“阿決!阿決你沒事吧......你怎麽樣?”
傅決寒閉了閉眼,說:“沒事,只是擦傷。”而後惡狠狠地瞪向戚寒,“你到底想幹什麽?”
後者聳肩一笑,看向傅歌,一字一句道:“嘗到了?失去摯愛的滋味。”
“你真是個瘋子!”傅歌撿起顏料桶砸向他。
戚寒依舊不躲,硬挨下這一記,信步到兩人面前,槍口指着傅決寒的頭,說:“拜他所賜,這些年我嘗過了無數遍,但你沒有一次心疼過我。”
“我對他還不夠好嗎?養不熟的白眼狼。”
傅決寒聽到這兒都笑了,“戚會長還真能自我感動。”
戚寒不屑于理他,眼神像剜肉的鐵鈎一樣釘在傅歌身上,一筆一筆清算。
“當年用他的命威脅你回來,你恨我恨到現在,但你心知肚明即便你離開我也不可能殘忍到殺害一個襁褓中的嬰兒。”
“我打折過他的右腿,那是因為他差點放火燒死你。我踩斷過他的小指,那是因為他在我喝的酒裏放百草枯。除此之外呢,我他媽動過他一次嗎?!”
戚寒攥着傅決寒的領子把人推倒在地,伸手去掐傅歌的臉,“你要父子親情,你要家庭和睦,我沒給過你嗎!但你根本不相信我呀,你連靠近他都不敢,你怕我嫉妒,你怕我害他,你怕我容不下一個半大小子。”
“但是小歌,他被他媽送回國內,到和你見面之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照顧了三個月!”
“來,你摸!”他扯開自己的衣領,拉着傅歌的手去摸鎖骨上那裏槍疤,“你摸啊!”
“他四歲時被人綁架,是我頂着這個彈孔把他救回來的,他五歲爬山踩空,是我廢了一條胳膊把他拽回來的!你以為我不愛他嗎?他是你的親生兒子!他身體裏流着你的血!他和你長的越來越像!我怎麽可能不愛他!”
戚寒說着嗤笑一聲,猩紅的眼底仿佛要爆出血來,“但是他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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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真的在乎過我,哪怕一次嗎?啊?!”
他一拳砸在牆上,額頭暴起層層青筋,兇惡的眼神簡直令人肝膽俱顫。
“只不過找到一絲蛛絲馬跡,他就開始追查當年的事,盲目自信地掉進別人的圈套,還差點放火燒死你,如果不是你的孩子,你以為我當時會放過他?”
“不是...不是這樣......”傅歌搖着頭反駁他:“那都是你設計的,是你讓他以為我是殺害他母親的兇手!”
“我?你到現在還以為是我?”戚寒舔了舔後槽牙,猛地逼近他,粗砺指腹擦過他的眼尾,“我知道我在你就眼裏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但有一件事我永遠不會幹,那就是傷害你。”
“因為自己的嫉妒心就把你置于險境,以至于讓阿決差點把你燒死,你覺得我會幹出這種事?”
傅歌閉上眼,任由眼淚滑下來把他的指節打濕,“可我早就已經不認識你了......”
戚寒笑了,沁着濕潮的眼底滿是落寞,“你還是不相信我,你永遠都不會相信我了,對嗎?”
“阿決知道了當年的事之後就一心想要我死,即便我再怎麽對你好你也不會原諒我,多情的人最絕情,我早就應該知道。”
戚寒放開他,退後半步,指使保镖把傅決寒帶走,“既然這樣,那就徹底撕破臉吧。”
戚寒能在任何地方拼湊出審訊室。
只不過根據受審人不同分為溫和與暴戾兩種模式。
近十五年間,他時刻預防着傅歌逃跑、刑訊幫助傅歌出逃的手下、再游刃有餘地将傅歌抓回。
看似享受着貓鼠游戲的快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才是一直提心吊膽的那只老鼠。
“都是熟人,開門見山吧。”戚寒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向被綁在柱子上的傅決寒,“你把那些東西藏在哪兒了?”
傅決寒連擡眼都不屑,“什麽東西?”
“那幾十個G的壓縮包。”
那才是他們準備了五年的殺手锏,其中的任何一項公之于衆都足以讓戚寒徹底倒臺,再也翻不過身來。
“你就算殺了我,48小時後依舊有人帶着那些東西去幫你自首,我給他們唯一的停止信號,就是爸爸平安上船。”
“哦,是這樣。”戚寒饒有興致地點點頭。
傅決寒接着說:“你也不用去威脅爸爸,他壓根不知道那些東西被我放在什麽地方,你當着他的面打死我也無濟于事。”
“不不不,我說了不會殺你就是不會殺你。”戚寒說着一頓,眼底的笑意逐漸轉為陰毒,“難道你不知道,讓人生不如死才更解恨嗎?”
“從你幾次三番想把小歌從我身邊帶走開始,我對你僅剩的那點父子親情就統統被磨沒了。”
“這是美國jun方刑訊時最愛用的一款吐真劑。”他把一支針劑交給保镖,轉手拍了拍傅決寒的臉,“阿決,好好享受吧,招的快一點還能少受點罪。”
地下室慘白的燈光好像吃人的怪物張開了血盆大口,傅決寒被橫綁在束縛椅上,黑色的皮帶勒進了他的手腕和腳踝。
他兩側太陽穴上貼着檢測腦電波的貼片,胸口和小臂上黏着的則是高強度電極片。
保镖舉着針管,對着燈光排出氣泡,面上也有些為難,“少爺,您早點交代了吧,吐真劑對身體有副作用,這電極椅也不是開玩笑的。”
“我爸呢?”傅決寒閉着眼問。
“應該在挺遠的地方。”保镖說:“先生不會讓他看到您在受刑的。”
傅決寒一笑,“我和你說啊......”
他聲音太小,保镖微低下頭,“什麽?”
就在此時傅決寒緊閉着的眼突然睜開,他擡起頭猛撞在保镖胳膊上,随着對方一聲慘叫,針管脫手落地,傅決寒接住後直接徒手将其折斷。
卻不想在他後方一名保镖突然沖上來,握着新的吐真劑猛地刺進他的血管,“和他廢什麽話!人跑了我們都得完蛋!”
一針下去,傅決寒的意識立刻開始渙散。
藥劑随着血液迅猛地流竄向全身各處,所到之處皆像陡然燒起一把火,一開始是針紮指尖般細密尖銳的疼痛,一分鐘後,成百上千倍的痛感在腦中炸開。
“啊啊啊!!!”
地下室乍起一陣陣刺耳的慘叫,傅決寒渾身滾燙,眼球外凸,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上彈起,又被束縛帶強壓在地。
與此同時,高強度的電流從他的手臂和胸口猛然炸開,傅決寒登時開始痙攣狂顫,腦袋歪向一側瘋狂的搖動,嘴裏吐出的白沫順着脖子一股一股往下淌。
短短幾分鐘,他就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扯着嗓子怒吼哀嚎。
吐真劑麻痹了他的神經,人在意志力最薄弱的時刻總是會不停地幻想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傅決寒的嘴唇慢慢開始抖動,不成詞句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保镖們都以為他說的是東西的藏匿地點,結果附耳去聽,只聽到了兩個字:“小寶......”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那個自以為膽怯懦弱的小男孩兒總是能給他力量。
“東西到底藏在哪兒了!”
保镖氣急敗壞之下突然擡手加強了電流,傅決寒上身猛地擡起,又砰一下砸在椅子上,一瞬間口水、眼淚、鼻涕橫流滿臉,他外凸的眼球幾乎要被擠爆了。
“東西在......在我......我.....”
“你什麽?”保镖湊近逼問。
“啊——”一聲尖銳的慘叫傳來,傅決寒咬掉了他半拉耳朵,癫狂地笑起來:“我操/你大爺!”
“媽的,都這樣了還這麽狂!”那人捂着耳朵粗喘,一拳掄在傅決寒臉上,鼻子和嘴角登時淌出血來。
他指着門口的人,“去找先生,就說吐真劑對他沒用!”
“我說哥們兒,我們談談。”
傅決寒吐出嘴裏的耳朵,對着另一個人說:“我猜你倆在戚寒手底下級別并不高吧,是......去年來的?”
他說一句就要喘一下,盡管語調很慢,但那雙被血糊住的眼睛依舊直往人肉裏釘。
“知道為什麽讓你們審我嗎,因為這個差事最......吃力不讨好,我是傅歌的兒子,戚寒不可能殺我,那你們猜我出去之後,會怎麽回敬你們二位呢?”
兩位保镖心口一顫,冷汗瞬間淌背,面面相觑着眨了眨眼,傅決寒找準時機突然猛拍椅子,冷不丁一聲響吓得他們直哆嗦。
“還沒考慮好嗎?”
其中一個人膽子還算大,“那又怎麽樣?只要我們讓你招供,就是大功一件!”
傅決寒冷笑,“就憑你?”
“他不行,我呢?”
戚寒踩着話音走進來,“吐真劑都沒用,看來你以前在基地沒白呆啊。”
傅決寒變了臉色,“拜你所賜。”
“你為這些東西準備了幾年,五年?”戚寒話音一轉:“那你喜歡那個孩子多少年?”
傅決寒僵住,吞了下口水,“你什麽意思?”
戚寒扯過椅子坐下來,“我挺想看看你的選擇。”
手機打開,他調出一早合成的視頻。
孟一的臉赫然出現在屏幕上,他眼底滿是驚恐,嘴上封着黑色膠帶,一串串血痕從頭頂淌了下來。
“你抓了他!”傅決寒暴起朝他撲了過去。
戚寒後退一步,說“動手。”
“不要!不要!別這樣!別動他別——”
只聽“砰”一聲巨響擦過耳膜,視頻中有人掄着錘子砸在孟一腦袋上,小孩兒大睜着眼睛向他求救,可鮮血像爆開的西瓜汁一般灑滿了鏡頭。
那一瞬間,傅決寒連呼吸都停了。
“你、你在幹什麽......”
他不敢置信地搖頭,眼淚成行地奔湧而出,血和汗在他臉上模糊成一團,被吐真劑麻痹的神經讓他分辨不出視頻的真假,他只能看到孟一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一錘砸開了腦袋。
明明幾天前還笑着和他讨吻的小孩兒,還躺在他床上說最喜歡傅決寒的小孩兒,還說媽媽就要被治好的小孩兒,就在這一刻,就在他眼前,被人搗成了爛泥......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
“你殺了他?你殺了他......你把他殺了......”
傅決寒突然彎下腰,吐出一口血來,他跪倒在地,像被人掐着脖子一般無法呼吸。
“爸......”時隔二十多年,他再次把這個字對着戚寒叫出口。
“他剛,他剛21歲......他做錯了什麽......你殺了他?你砸爛了他的頭......怎麽可能......你一定在騙我......你在騙我對不對.....”
戚寒撇開視線,眨了眨眼,拇指緊摁着指尖,“去看看人死了沒有。”
視頻裏傳來人聲,“還有一口氣。”
傅決寒立刻撲過來,手指被束縛帶的金屬結豁了一道大口子。
戚寒扣過手機,“現在能說了?東西呢?”
傅決寒呆滞地眨眨眼,“說、我說!在...在主樓,主樓你給我做的那個秋千底下,深挖三米,箱子裏。”
戚寒呼出一口氣,站起身,把手機扔給他。
傅決寒瘋了似的抓着頭發,跪在手機前,喊都喊不出來了,“小寶......小寶?小寶你看看我......疼不疼啊......”
“媽的。”戚寒低罵一聲,去而複返,拿着杯水潑在他臉上。
“給你打的是麻藥,不是吐真劑,睜開眼睛好好看看,視頻是我合成的,你的人一點事沒有!”
與此同時,門被撞開,傅歌終于沖了進來,“阿決!”
傅決寒遲鈍地擡起頭,和他對視一眼,“爸,對不起......”
腳步頓住,傅歌站在那兒呆了兩秒,然後很慢很慢地擠出一個笑來,“寶貝,沒...沒關系的。”
作者有話說:
破鏡還得要一章,沒整完(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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