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我替他喝”

一場鬧劇最終以劉總退讓告終,他當着一應賓客的面承諾三天後在香格裏拉擺酒,由劉小少爺親自給傅決寒賠禮道歉,屆時要打要罰皆由他說了算。

本來作為東道主,來的賓客又都是孟想那個級別有頭有臉的人物,劉總低聲下氣地和一個不到三十的夜場老板道歉,已經是丢了天大的臉。

卻沒想到傅決寒只是散淡地“嗯”一聲,“擺酒不必,只是勞煩劉總叮囑令郎以後出門看路,望江那座小廟,他就別再進了。”

“你!”劉總面色難看至極,礙于戚寒在場不好翻臉,也實在不敢再觸怒這尊大佛,好聲好氣地把他們父子倆請了進去。

孟一和陳凜躲在小角落裏偷看半天也沒分析出個所以然來,陳凜問他:“哎,你前男友不是說和他爸早就撕破臉了嗎?怎麽現在看着,關系還挺好?”

孟一也懵着,踮起腳來眼巴巴看着傅決寒的方向,“我也不知道,我看他倆之間氣氛怪怪的,就怕戚寒那個狗又威脅他了,不過……”

“不過什麽?”

孟一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仰着下巴還挺驕傲,“傅決寒穿西裝怎麽這麽帥啊,胸口那撐得鼓囊囊的,靠了他衣服尺碼是不是選小了啊!”

“什麽亂七八糟的,你可真夠花癡的!”陳凜一把拍他後腦勺上,也忍不住笑了,“不鼓能是你對象啊,德國大炮哥嘛。”

“可閉嘴吧!就你長嘴了是吧!”孟一恨不得跳起來打他一拳,張牙舞爪地一通比劃,卻在看到傅決寒皺着眉喝下一杯酒時氣焰頓消,心疼巴拉地躲在綠植後面看着人家。

其實他剛才想說的是傅決寒看着比之前壯了一些,氣色也好了不少,估計身體已經在慢慢痊愈,但他不好意思讓陳凜知道,好像自己是個啰啰嗦嗦的老媽子。

“你哥是不是快過來了?”孟一的狗狗眼滴溜溜地轉了兩圈,看向陳凜,“陳哥之前是不是說今晚有會,過來走個過場就得回公司?”

“是啊。”陳凜看一眼表,“估計馬上就到了,再有個十幾分鐘,你想幹嘛?”

孟一嘿嘿一笑,“拜托陳哥幫我個忙呗。”

“怎麽,你想我哥幫你把那杯愛心解酒茶送出去啊?”

“那倒不是,”孟一扭頭朝後廚努了下嘴,“我都安排好了,侍應小哥幫我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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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道視線也随着他的指引看向後廚,遮擋綠植的窗簾動了兩下,有人走了出去。

傅決寒向來不喜歡這種場合。

他十幾歲就被扔到了基地,摸爬滾打幾經輾轉才在望江生了根,用栗陽的話來說混夜場的人身上始終有一股兇悍氣,面相粗野不好相與,單随意地撩一下眼皮,都讓人覺得不怒自威。

偌大的酒廳裏,都是斯斯文文的生意人,只有他和戚寒,明明相貌打扮沒有半分相似,可周身別無二致的壓迫氣場就宛如紮進書生堆裏的兩個匪。

人人都畏懼,卻又人人都巴結。

那幫大腹便便的老板們排着隊在他們身邊打轉兒,變着法兒地誇贊傅決寒如何如何優秀,年紀輕輕就能白手起家在江城打出一片天。

而戚寒也一改方才的強勢蠻橫,只拍着傅決寒的肩膀讓他給各位叔伯提一杯酒,謙聲說:“他還差的遠,日後還需要各位多提點。”

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人精,話說到這份上心裏也都有了思量。

戚寒不僅親自帶着鋪路,又上來就給招惹兒子的臭魚爛蝦一個下馬威,恐怕戚家大公子這是要就此從幕後走到臺前,正式接戚寒的班。

至于他到底姓不姓戚,長腦子的都不敢再置喙。

“別做太過。”傅決寒眉目間顯出不悅,側耳淡淡道:“我對你的位子沒興趣。”

戚寒嗤笑一聲,“是啊,你對我的位子沒興趣,但你他媽對我老婆有興趣啊,三天兩頭妄想着拆散別人家庭,我可真後悔小時候把你喂得太飽,讓你一直撐到現在。”

傅決寒:“……”

傅決寒:“戚會長表面溫文儒雅,開口就這種做派?”

“溫文儒雅可不能當飯吃,既然想帶小歌走,就得拿出點真本事來。”

他說完又遞給傅決寒一杯酒,“行了,該認識的都領你見過了,估計他們醒過味兒來就該來灌你了,這交給你,我先回了。”

傅決寒接過酒,以為他是有要事,“這就走?”

戚寒看起來心情頗好,“嗯,回家吃飯,小歌給我炖了牛肉。”

擡手的動作一頓,傅決寒的臉當場就拉了下來,“你回家和我爸吃飯,讓我替你在這兒陪酒?”

戚寒頭也不回地應一聲,“昂。”

“……”

傅決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的背影,舔了舔後槽牙。

他抿着酒把場內衆人粗粗掃過一圈,發現伺機要灌他酒的沒有幾十也有十幾,正打算讓栗陽送盒胃藥過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就在背後響起。

“呦,這不是傅……還是該叫戚大公子呀,一時半會兒我還真不知道怎麽稱呼才合适。”

說話的正是劉總的小兒子,那天在望江被傅決寒卸了一條胳膊的劉志。

老子前腳在人前道過歉,他後腳就又來發瘋,估計是傅決寒那一頓打把他打魔怔了。

傅決寒回頭看向他,一時竟然覺得好笑,“劉少爺,你是個人物。”

劉志不去聽他話裏的嘲諷,瘋狗似的上去攀咬,還生怕別人聽不見故意調高音量:“我是不是人物不勞傅老板費心,倒是您可真是深藏不露。”

“不僅在望江聲名烜赫,現在身上還多了個戚大公子的名頭,你瞧我這腦子,聽了一晚上也愣沒聽出來,您是姓戚?還是跟了什麽上不了臺面的人姓傅啊?”

一句話下去傅決寒當場就冷了臉。

場內被這意外砸炸了鍋,識相的人趕緊尋着由頭走遠了,躲在外圍的則忍不住竊竊私語,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傅決寒的回應。

可沒等正主開口,旁邊一個髒橘色的腦袋鑽了出來。

“他姓傅,前兩天劉少爺被揍得屎滾尿流時不還揚言讓傅老板等着嗎,這麽快就忘了?”孟一直直盯着他,輕笑一聲,“哦,那你腦子确實不怎麽好。”

回護的意味實在太明顯,包括傅決寒在內的衆人都頻頻往孟一身上側目,而知道他身份的則都開始猜測兩家的關系。

劉志也沒想到孟家怎麽還插了進來,更沒想到孟一開口就這麽沖,他咧着嘴一挑眉,“孟小少爺這是唱哪兒出啊?迫不及待抱傅老板大腿了?”

孟一聞言耳尖頓時紅了,低着頭搓了搓手指,劉志以為戳到了他的痛處愈發猖狂,正要再發作就看孟一轉過頭看向傅決寒,仰着小圓臉的模樣還有些小心翼翼,“傅老板,大腿給抱嗎?”

被問及的人側過頭提了一杯酒,“不給。”

孟一嘴巴一扁,可憐巴巴的嘀咕:“好吧,那我一會兒再問。”

“哎哎哎,嘛呢你們!”劉志被忽視個徹底,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他轉着眼睛在這倆人身上轉了一圈,看出點貓膩來,“傅老板,我唐突地問一句,你和孟——”

“哈,”孟一翻了個大白眼,“确實唐突,你閉嘴吧。”

“你!關你什麽事兒啊!”

劉志被嗆的顏面盡失,氣急敗壞地跳到兩人跟前,孟一沒防備他這手身子一歪就要朝後仰倒。

猝不及防的,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溫熱觸感圈在手上,輕輕一帶,孟一整條手臂都貼在人胸口,傅決寒散淡說:“站好。”

“……哦。”孟一嘴上答應腳下又挪近半步,小聲耍賴,“還站不太好呢,我喝多了。”

傅決寒眉眼冷淡,“半杯也是多?”

孟一的狗狗眼立刻瞪圓,“你剛才看我了?!”

“……”

他倆在這小動作不斷,劉志早就氣的七竅生煙,“我說你倆搞對象呢啊嘀嘀咕咕個沒完,我這麽一個大活人還站在這兒呢!沒看見啊!”

孟一心道我巴不得和他搞對象呢,他沒好氣地瞪了劉志一眼,“抱歉啊劉少爺,确實沒看到。”

“嘿我他媽——我說你是他什麽人啊,哼哈二将似的護着他?”

孟一眨了眨眼,像是被問到心坎上,轉頭去問傅決寒,“小寒哥哥,他問我是你什麽人呢,我咋說啊?”

傅決寒微皺着眉,胃裏燒起來的灼痛感愈發明顯,他倆插了塊點心放在嘴裏,不予理會。

孟一看到他捂着胃的手,像小蝸牛似的伸出觸角往前探一步,“你不管,那我可瞎說了啊。”

傅決寒扭頭撩起眼皮,狹長的眉眼裏透出一些審視,意思是我看你說什麽。

孟一等的就是這一刻,他轉過身大大方方地看向場內衆人,明明彎起的眉眼笑的那麽調皮,出口卻十分鄭重:“我打小就仰慕傅老板,是他的小迷弟呢。”

傅決寒指尖一頓,僵硬地垂下眸,餘光裏瞥到當初不谙世事的男孩兒像棵小梨樹一般擋在他身前。

“今天小孟就厚着臉和各位叔叔伯伯讨個表現的機會,寒哥大病初愈沾不了酒,今晚的酒,不論多少,我都替他喝。”

作者有話說:

小寶要開始護着寒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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