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我不要了

浴室裏一陣兵荒馬亂。

傅決寒關掉花灑,用那件濕透的衣服裹住孟一,從浴缸裏抱出來往卧室走。

懷裏的人又濕又燙,像毛毛被熱水浸濕的大號布娃娃,在他懷裏還忍不住渾身顫抖着縮成一團,不停地打擺子。

傅決寒能感覺到緊貼着自己胸口的額頭隔着一層襯衫布料都熱燙得厲害,怕是除了胃疼還發燒了。

栗陽趕緊非禮勿視地扭過頭,把剛踏進門的醫生攔了回去,聽到裏面傅決寒高聲喊道:“胃藥退燒藥放在卧室門口,你們出去。”

醫生趕緊拿出藥遞給栗陽,後者小跑到卧室門口,指尖剛碰到把手,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傅決寒渾身都是水,浸透的襯衫露出精壯的腹肌,他面色陰沉得吓人,微斂的雙目透出層層血絲,“去拿個東西,車上我放在置物筒裏的保溫杯,現在就去。”

“好我馬上!”栗陽把藥遞給他,“您先照顧小少爺。”

傅決寒關上門轉過身,擡腳之前甚至還閉了下眼,目光遲遲不敢落到床角的小鼓包上。

如果孟一沒被下藥,那他剛才的種種反應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缺乏症發作了,不住喊疼也不是因為下身漲痛,而是還沒痊愈的胃被酒精灼燒。

那自己剛才都幹了什麽?

打翻了他的解酒茶,自以為對他好的逼他沖涼水,看他一次又一次掙紮着逃出去又強硬地抓回來,無視他抽噎着喊疼,和重新蹲在花灑下時絕望的眼神。

傅決寒深吸一口氣,側頭眨了眨眼睛,再轉過來時眼底壓着很多意味不明的情緒。

棕褐色的顆粒很快在熱水裏溶解,他端着胃藥走到床邊,孟一正閉着眼把濕漉漉的腦袋往枕頭底下鑽,邊鑽邊可憐巴巴地喃喃着什麽。

傅決寒俯身低頭,聽到他再小聲不過地哀求道:“別…求求你不沖了好不好……我疼……好冷……”

傅決寒幾乎瞬間反應過來,他在害怕自己。

Advertisement

即便意識不清,頭腦昏沉,虛弱到睜不開眼睛,但他能聞到自己身上那股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剛才近乎懲罰般的強制沖水,冷漠暴力的對待,導致孟一剛才有多渴望和他親密現在就有多恐懼他靠近。

因為傅決寒不是來救他的。

一味求歡只是在和“陌生人”無理取鬧,不停喊疼也只會給傅老板造成困擾,所以他不敢靠近了,只能悄悄地躲開不被人抓到。

即便昏迷了潛意識裏還在把自己往枕頭裏藏。

扶起人的動作忽然停頓,傅決寒錯開眼神,把他摟進了懷裏,“喝藥。”

孟一臉上滿是水和冷汗,苦着張小臉抖了抖鼻尖,聞到他的味道後嘴巴立刻一扁,閉着眼說:“對不起,我不拉你了……別沖我……”

傅決寒舔了舔後槽牙,還是那兩個字:“喝藥。”

孟一下意識聽他的話,委屈巴巴地啓開唇,但他實在沒什麽力氣了,顫動的嘴唇只張開一條很窄的小縫兒,灌進去的藥灑了一半。

傅決寒皺起眉,掐着他側臉的拇指上移到唇瓣,直接抵開他的嘴巴,剩下半碗藥順利灌了進去。

孟一吞咽最後一口時舌尖不小心碰到了他指腹,後者觸電似的縮回手,但依舊沒來得及。

孟一只猶豫了兩三秒,随後張口含住了它。

激素缺乏症作祟,傅決寒的任何體液于他來說都是致命的誘惑,流淌于皮膚下的血液香甜又溫熱,孟一如同饑腸辘辘的流浪貓好不容易得了一勺牛奶,不管不顧地含着舔着。

溫熱的口腔把手指裹吸出細小又暧昧的水聲,傅決寒死死咬着後槽牙,掐住他的下巴,“松嘴。”

肩膀登時一抖,孟一受驚似的抿緊唇,兔子似的一動不敢動了,只有左下方的小虎牙還壓在他的指肚上。

傅決寒當然知道他想幹什麽。

盯着那張臉看了良久,他倏地松了勁兒,“咬吧。”

可話音剛落孟一就條件反射似的張開了嘴,似乎這兩個字是觸發他活動的信號。

暈暈乎乎的人低着頭蹭了蹭他的襯衫,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不能咬……”

傅決寒虛抱着他,“為什麽不能咬。”

“咬了…會流血……”

“呵。”他嗤笑一聲,“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血,只有這個才能治你的病。”

孟一立刻皺起小眉頭,不贊同道:“流血會疼……不要他的血……”

傅決寒呼吸頓住,擡起眼摩挲着他他熱燙的臉和脖子,看他像只小蝦米一樣彎腰捂着胃,顯然剛喝下去的藥還沒見效。

“疼嗎?”

孟一暈暈乎乎地點頭,“嗯……胃裏像被燒着了……”

“疼為什麽還要喝?”

孟一像是被問懵了,用力搖了搖腦袋,磕磕巴巴地組織着語言:“我不喝,寒哥就要喝……他喝了胃疼……”

傅決寒看他一眼,“你喝就不疼嗎?”

“疼的……”孟一撇着嘴唇,“我帶了藥,但是拿出來發現只剩一顆了,還煮了茶……煮了很久……可煮完也只有兩杯……”

他說着擡了下手,但沒擡起來,只能又放下,濕漉漉的腦袋垂在那兒裝着很多落寞,“我連照顧人都做不好……所以大家都不太喜歡我了……”

叔叔不喜歡他,媽媽忘了他,孟想陰晴不定,傅決寒……傅決寒厭惡他……

一個人到底有多差勁兒才能搞成這幅樣子呢?

明明是被收養的小孩兒,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卻把別人原本幸福的家拆的七零八散。

明明幸運地得到了傅決寒那麽多寵愛,卻還不懂珍惜,任性地只知索取,一而再再而三地隐瞞欺騙,硬生生把他的心給搞散了。

酒精和情熱徹底侵襲了他的大腦,悔恨和無助就被一點點放大,孟一愈發覺得七歲那年,自己就不該從水裏被救起來,平白耽誤了更多的人。

傅決寒不知道他的心路歷程,只想着孟一暈倒前拿出的所有解酒裝備。

“一顆藥兩杯茶,全給傅決寒?”

孟一點點頭,又搖搖頭,說話時帶着熱氣:“但他沒喝到……被我弄灑了……”

傅決寒的心髒被掐酸了一個角,忍不住固執地問他:“如果你自己疼了怎麽辦?”

孟一似乎沒想過,呆怔良久才說:“那就疼着……”

“只要傅決寒不疼就好?”他試探着問。

孟一慢慢點頭。

抱着他的人最後再問:“傅決寒比你自己還重要嗎?”

孟一這次很快點頭,“重要的……”

空氣凝滞,問答游戲戛然而止,傅決寒盯着他頭頂的旋看了良久,倏地掐住了他的後頸。

“最後一個問題。”他湊在孟一耳邊,輕而又輕地問:“你和傅決寒在一起,到底是不是為了治病。”

懷裏的人登時呼吸一緊,掌心下的肩膀突然發起抖來,傅決寒閉着眼足足等了半分鐘才聽到一句人聲。

孟一抽噎着抵在他心髒上,一個字一個字泣不成聲地說道:“不是……我真的喜歡……”

與此同時卧室的門被打開,栗陽氣喘籲籲地拿着保溫杯上來,卻發現傅決寒掐着孟一的脖子發呆。

“寒哥?”

床上的人沒應他,低下頭靜默了兩三秒才接過保溫桶,從裏面拿出了一支簡易試管。

“這是什麽?”栗陽問。筱/穎

傅決寒沒回他,打開試管塞進孟一嘴裏。

随着裏面的深色液體一點點流出,栗陽看到孟一嘴角積的一小灘殷紅,立刻反應過來,那是傅決寒的血。

為誰準備的不言而喻。

“寒哥,你随身帶着自己的血啊……”栗陽裝傻充愣地看他把試管放回保溫桶裏,又問:“包裝的還挺專業,但我不太懂哈,這種試管不能保鮮吧,你是不是五六天就得替換一次啊?”

傅決寒“嗯”一聲,頭都沒擡,看孟一喝完血老實下來,把人放在床上。

栗陽歪着頭湊過去,“奇了怪了,你這是為了誰啊?”

傅決寒給孟一蓋好被子。

栗陽嘿嘿嘿一笑,“為了随時準備嫌愛心嗎?還是澆花種地啊?我覺得都不像啊。”

傅決寒站起身。

栗陽眯着眼一晃腦袋,“啊!我知道了,一定是為了你那個前男友——嗷!”

飛來一腳踹在屁股上,傅決寒十幾年來第一次對栗陽說了髒話:“就你他媽長嘴了。”

栗陽有病似的還覺得挺美。

夜風在八點過後變得很安靜,悄悄過耳都未曾察覺。

傅決寒關上窗,站到了陽臺上,叼出一根煙含在嘴裏,還不及點燃就收到一條短信。

戚寒:這麽會兒的功夫你就給我惹事了?

傅決寒:嗯,給我收拾了。

戚寒:知道了,小歌讓你今晚回來住。

傅決寒:不回。

消息停了三分鐘,就在傅決寒以為到此為止時戚寒給了發來了最後一條,只有幾個字——

“阿決,你們月中就走了,就當回來陪我幾天吧。”

“咔”一下打火機砸在地上,傅決寒壓在心中幾個月的火再也無法遏制,他直接發了條語音過去:“為什麽你們都要等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那一步才知道道歉,我他媽等了你十幾年你早幹什麽去了!”

夜風呼嘯着吹過鼓動的心髒,他捂着胸口崩開的傷嗤笑一聲,一瞬間只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他永遠都忘不了十三歲那年從火場被救出來時戚寒那當胸一腳,忘不了最愛的“父親”把能打死人的槍抵在他額頭上,忘不了孟一親口和他說“知道戚寒有問題但我不想多考慮”,忘不了每一個他真正深愛過的人總是會毫不猶豫地抛棄他。

他是戚寒留住傅歌的工具,是孟一偏愛關心的備選,就連他以為最愛他的爸爸,都會在他開槍去殺戚寒時用手擋子彈,不然那兩槍不會射偏到人肩上。

他永遠不重要,做任何選擇都會被抛棄。

他永遠被留在原地,好像扔掉他的人随便揮一揮手他就必須要樂颠颠地湊上去。

“你還記得我小時候要的那個樂高城堡嗎?”

他和戚寒說:“那是你第一次答應親手給我做禮物,顏色圖案全是我們一起挑的,挑了兩個晚上,我興奮到和家裏每個人、每一個人!說我爸爸要給我建一座城堡,我甚至去和門衛的狗狗炫耀它有幾層,有噴泉和花壇,全世界只有我一個小孩兒有,結果呢?”

他中了有心之人的圈套,以為傅歌是害死媽媽的兇手,憤恨之下放火燒了傅歌,戚寒趕回來時幾乎怒不可遏到一槍打死他。

沒有任何一個大人去和放火的熊孩子解釋真相,傅決寒壓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他被最愛的父親踹得半死,關進了那間裝着半個城堡的兒童房裏。

“你踹斷了我三根肋骨,讓我在我的城堡裏面壁思過,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叫了你多久,說了多少遍我錯了,可你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

“我差點死在裏面,死在我等了六個月的城堡裏……”

回憶歷歷在目,多年來未曾宣之于口的傷痛一湧而出,傅決寒閉着眼倚在牆上,握着手機的手都在輕輕顫抖。

他還記得那晚他被傅歌抱出來送去急救,傷還沒養好,戚寒就讓人把他送進了吃人不吐骨頭的基地裏,永遠不準回家。

三個月後傅歌費勁千辛萬苦把他撈出來送到了陶雅家,随行的除了衣服外還有一封寫着真相的手寫信。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不是戚寒的兒子,戚寒也從來沒愛過他。

所以他誰都憎恨欺騙,因為受夠了滿腔真心被人棄如草芥,他也比誰都厭惡不被珍惜,可即便已經把要求降到這麽低,還是逃不了這種命運。

電話裏戚寒的聲線同樣顫抖,他啞着聲說:“城堡……我後來幫你搭好了的,我還在裏面放了兩輛小摩托,我今晚叫你回來就是想把它送給——”

“我不要了。”

傅決寒掐斷煙草,望着夜風說:“我統統不要了。”

作者有話說:

555寒哥麻麻心疼你

——

弱弱地,非常弱地給隔壁《戀痛癖》求個收藏,是戚寒和小歌的故事,小寶和傅決寒會以小孩子的形态在裏面助攻客串,因為是平行世界嘛,私心想補給他倆一個幸福的童年,沒有抛棄和別離。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