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我不配了……”

人的心髒是一個有選擇性的不大不小的容器,再多的喜悅都不會撐爆,卻會被悲傷和愧疚輕易豁裂。

孟一現在就是如此。

他驚懼的眼睛大睜着,裏面盈着薄薄的霧、層層疊疊的紅血絲、最後僅存的幾分不可置信,然後就是濃重到不可化解的愧疚。

傅決寒那一身傷都是他害的……

遠不止栗陽說的淤血堵塞氣管那麽簡單,還有胸口被電擊、胳膊被擰斷、腦袋被砸破、身上被打的大大小小的傷口淤青,以及無法救出爸爸的絕望和被愛人背叛的苦痛……

這一切的一切,都由他親手造成,戚寒是始作俑者,那他就是最愚蠢的幫兇。

他從一開始就察覺到戚寒有問題,卻因為怕媽媽失去醫治的機會不敢過多考慮。

把梨園的位置洩露出去後戚寒問的那幾句話實在太過奇怪,他有想過或許和傅決寒有關,甚至心底有道聲音一直在催促自己趕緊把事實說出去,卻還是在輾轉一整晚之後選擇了隐瞞。

事到如今孟一終于知道,為什麽分手時傅決寒問他的最後一個問題是——有沒有哪怕一次,想過要把和戚寒接觸過的事告訴他。

因為只要自己肯提一嘴,計劃就不會失敗,傅歌也不會被抓,老天爺明明給了他一整晚的考慮時間,他卻還是選擇犧牲傅決寒。

但傅決寒卻從頭至尾都在保護他。

初遇時在望江茬架,是傅決寒幫他擺平,後來被沈磊盯上,是傅決寒親身保護,就連在酒吧差點被方堯下藥,都是傅決寒默不作聲地在暗中解決。

甚至就連分手後,不管他怎麽哭求逼問,都不肯告訴他究竟犯了什麽錯。

因為傅決寒知道他根本就承受不起這個代價。

可這滿腔真心萬般疼愛換來了什麽?

孟一不僅毀了他的計劃,害了他的爸爸,甚至在察覺到他可能有危險後,“不想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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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堅硬頑強的心不會被撕碎呢?

呼吸被一點點奪走,胸口被捅出一個口子,孟一空洞的眼睛裏流出酸澀的水,從鈴聲響起到現在的二三十秒,他已經恨不得把自己殺死千萬遍。

因為他傷害了每一個對他好的人。

歷史不斷重演,悲劇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身上發生,七歲那年失足落水,他毀掉了陶雅的後半生,被所有人抛棄,愧疚了整整十三年。

二十歲,他又因為自己的自私和蠢,間接毀掉了傅歌的自由,傷害了他最愛的傅決寒。

孟一覺得自己的出現就是個錯誤。

他可能真的是個災星瘟神,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喜歡。

栗陽把窗簾拉開時,孟一腦子裏全是這句話,以至于傅決寒伸手過來時,他慌亂地往後退了一步。

別再沾到我了,去過你自己的生活吧……

他這麽想着,絕望地擡起了眼,連最後的求證都不敢宣之于口了,只垂着眸說:“對不起……”

單薄的身體不停顫抖,他臉色蒼白的厲害,像是随時都會倒下,卻還在努力擠出一個笑來,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這樣……”

他無比希望代替那些人去承受傷害,可事情已經發生,結果已經造成,有些過錯是無論他再努力都無法彌補的。

傅決寒的心髒被狠狠擰了一下,他焦急地向前一步,說:“小寶,聽着,這不是你的錯,明白嗎?”

就像他說的,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戚寒,即便是自己對上他都沒多少勝算,又怎麽可能去苛責孟一做到盡善盡美,至于其他的,在他同意栗陽把孟一放進來時就已經翻篇了。

可孟一卻無論如何都原諒不了自己。

“你別這麽叫我了……我哪還值得這兩個字……”

他的昵稱寄托了家人、愛人太多的愛與疼寵,孟一被從小叫到大,甚至傅決寒每次在他耳邊用飽含情/欲和愛憐的語調這麽叫時,他的心髒都是麻的。

可以前有多喜歡,他現在就覺得多諷刺。

自己根本就不配。

紅着眼一退再退,一直退到貼上牆根,孟一喉嚨啞了,呼吸亂了,就連手都擡不起來了,像個随時都會散架的組裝玩具。

“我不是故意的……每次都不是……可事情還是發生了……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他說任何一個字都沒有底氣,像鑽進了牛角尖裏,閉上眼就是陶雅和傅歌的臉,睜開眼就看到了傅決寒到現在還纏着繃帶的脖頸。

陶雅有多愛自己的演藝事業他知道,傅歌有多渴望自由他知道,傅決寒有多想救出自己的爸爸他也知道,可這一切都被他毀了……

如果陶雅的病永遠都沒有轉機怎麽辦,如果戚寒一直不松口怎麽辦,那孟清疏和孟想會有多恨他,傅決寒又該有多恨他?

為什麽那次落水不把他直接淹死呢?

這樣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孟家可以一直幸福美滿,傅決寒也會遇到一個更會愛他的人。

他快要被無盡的愧疚給吞了,撕碎了,掐着脖子掼進水裏,連喘息都成了奢侈。

傅決寒就是怕他知道真相會這樣,這具飽經磨難的身體已經再經不起一點愧疚了。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一步,試探性地碰了碰孟一的額頭,“小寶,冷靜點,你聽我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你只是被利用的——”

“夠了!”孟一嘶吼着打斷他,雙眼被淚成兩條窄縫兒,他苦笑着說:“不要再安慰我了,我是有多金貴,害了人還要被害的來開解……”

他絕望地垂下眸,看着自己手指上剛戴好不久的戒指,一瞬之間仿佛靈魂被永遠禁锢在了七歲那年的土坑裏,磕磕絆絆長大的只有這具殘破的身體。

他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裏……

本來今天準備和傅決寒求婚的。

他甚至還為此設計了很多驚喜,不是為了逼傅決寒答應他或者原諒他,只是想擺出自己的态度——不管你去向何地,我都會帶着承諾永遠追随你。

他當時還想着戒指一定要悄悄地送,不要讓人尴尬或者為難,傅決寒肯收就是賺了,不收他就幫人留着,為此他還提前把另一枚戒指給自己戴上了,因為做好了不會有人幫他戴的準備。

可現在這一切卻讓他覺得可笑至極。

“我怎麽還有臉來求你原諒我啊……”孟一顫抖着摘下戒指,和傅決寒說:“國外我不會再去了……媽媽的病治好我就會離開,我不會再煩你們了……你們要過的好,千萬別再碰上我這樣的人……”

傅決寒心頭猛顫,喉嚨被一團浸水的棉花堵住,“你什麽意思,一直在等的結果都不要了嗎?”

孟一搖了搖頭,把戒指丢在地上,瘦弱的身體轉過去,滿是行屍走肉般的死氣。

他無聲默念:我好想要……但我不配了……

“孟一!你給我回來!”

傅決寒眉心緊鎖,轉身就要去追人,栗陽趕緊拉住他,“哥,就要登機了,你現在可別犯傻。”

他們的機票是戚寒買的,日期是戚寒定的,瘋了半輩子的男人終于松了口,卻吝啬到只給他們一次機會。

“這次如果不走,就再也別想離開我了。”這是戚寒捏着傅歌的下巴親口說的原話。

傅決寒低罵一聲,急切的眼神掃到戚寒,後者只無辜地擺了擺手,看着他說:“或許我今天也要感謝那個孩子了,對嗎?”

他絲毫沒有對剛才的事感到愧疚,甚至在期待傅決寒因為放不下孟一而追出去,從而錯過航班。

一直站在他們身後的傅歌低頭沉默地吃着薯條,盡管心髒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卻沒有妨礙兒子做任何決定。

他說:“阿決,不要留遺憾。”

三秒之後,傅決寒做出決定:“走。”

戚寒的臉瞬間沉下來:“你還真的和小歌一樣狠心。”

傅決寒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直接抽掉栗陽的登機牌,語速快而沉穩:“你別走了,現在立刻去找他,必須二十四小時盯着他,綁也要把人綁在你眼皮子底下,聽明白沒有?”

栗陽還沒反應過來,“哥,你是說?”

“他狀态很不對,我怕他會做傻事,必要的時候通知孟想幫你,一周以內我會趕回來。”

傅歌這邊不能離開人,為了防止戚寒中途變卦,他必須安全把人送到國外,再用最短的時間切斷戚寒的所有眼線,确保傅歌的生活不會受打擾。

栗陽不敢耽擱,放下東西就朝着孟一的方向追了出去,剩下父子倆一起看向戚寒:“你也該走了。”

戚寒在場的每分每秒都讓他們倍感壓抑,事實證明這個人也确實擅長制造各種麻煩。

戚寒腳步一頓,“我看着你們登機都不行嗎?”

傅歌斂起眉:“我怕你随時會沖過來再把我抓回去。”

他沉默了幾秒,笑着說:“好,那再見。”

沒人給他回應,戚會長兀自轉身離開,傅決寒和傅歌對視一眼,“爸,我們也走吧。”

“你的小朋友……”

傅決寒眼中閃過萬千不舍,最後卻只說:“他總要知道,也總要長大。”

一行人朝登機口走去,傅決寒提着兩人的行李走在前面,右後半步跟着傅歌。

身後有小孩兒冒冒失失撞過來,傅歌身子一歪,兩人都差點摔倒,他連忙伸出手護住小男孩兒,包裏的登機牌卻掉了下去。

他把小孩兒扶好,自己俯身去撿,突然一隊旅行團插了進來,把隊伍沖散。

“哎!不好意思讓一讓啊,我們過一下。”

聽到後面的喧鬧,傅決寒下意識回頭去看,卻發現傅歌被浩浩蕩蕩的旅行團隔絕在後面,不過半分鐘的空當,兩人之間已經差了五六米。

“爸!”他高聲叫人,快步朝傅歌走去。

奈何旅行團的人太多,開閘的魚一般朝他們湧過來,登機的隊伍被切開一小段,傅決寒和傅歌在內的幾個人不斷朝着另一個不開放的登機口偏移。

擋在面前的人像一堵牆,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傅歌側着身子和一個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兒說着什麽,他的呼叫被人聲吞噬,沒辦法只能給傅歌打電話。

眼見着鈴聲響了好久才被人發現接通,傅決寒邊往過走邊問:“爸,你那邊兒怎麽了?”

傅歌低着頭說:“有個小男孩兒撞了我一下,撞完自己還哭起來了,剛才人太多,他的爸爸媽媽被沖散了,現在拽着我不撒手。”

傅決寒擡眼快速朝四周搜尋,找到地勤後擡手示意他過來,和傅歌說:“稍等,我找了——”

“行了別拉着我了,飛機要趕不上了!”聽筒裏傳來傅歌不滿的訓斥,傅決寒腳步頓住,眼看他嫌惡地掙開小男孩兒的手。

“爸,你鞋帶開了。”他站在原地,隔着三四米看着傅歌,輕聲說:“左腳的,系一下。”

後者應了一聲,把手機夾在右側耳朵和肩膀之間,彎下腰去系鞋帶。

傅決寒的眼神暗淡,垂在腿邊的手指很慢地搓了兩下,他把手機拿下來,編輯了一條短信發出去,腳下順着人流走到了并不開放的登機口前。

同一時間,地勤穿過旅行團把小男孩兒帶走,傅歌直起身擡眼找他。

傅決寒站在他側後方,說:“五點鐘方向。”

傅歌立刻轉過頭,精準地找到了他的位置,四目相對,傅決寒笑了下:“你過來我這兒,前面路被旅行團擋住了。”

傅歌立刻小跑着過來,經過他身邊時拿走了自己的行李箱,“快走吧。”

話音剛落,膝蓋突然一彎,他連人帶行李朝登機口撲去,傅決寒按着他的腦袋朝牆壁狠狠一砸,在傅歌叫喊出聲前捂住了他的嘴巴。

金屬領帶夾抵着脖頸的動脈,傅決寒眼神狠戾,逼近他耳邊輕聲說:“別動,也別出聲。”

“你們把我爸弄到哪去了。”

傅歌是左撇子,左腳鞋帶開了且右手拿東西的情況下他一定會選擇用左手去系。

而且他沒有任何狙擊有關的經驗,不會在第一時間就明白“五點鐘方向”是指方位,并且找得那麽精準。

從那麽嫌惡地推開小男孩兒開始傅決寒就心下起疑,之後兩次只為了試探。

扯開他的長發,果然在喉結處發現一枚微型變聲器,傅決寒已經失去耐心,手下使力把“傅歌”的手腕向後掰折,“答話,我爸在哪兒,誰派你們來的。”

頂着同一張臉的男人吃痛嘶叫,再開口時嗓音已經變得粗啞難聽:“傅、傅老板可以猜一猜……是誰不想你們離開呢……”

傅決寒眼皮一擡:“戚寒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男人滿意地扯起嘴角:“只要你——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剛出口就被堵住,傅決寒拎着他被掰斷的胳膊,低啞嗓音如電流般爬過:“可惜他不會對我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我再問你最後一遍,我爸在哪兒!到底是誰派你了的!”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傅決寒挾着人轉身,下一秒黑洞洞的槍口就抵在了胸前。

那一整個旅行團的人全部湧進了不開放的登機口,十幾雙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方向,為首的人笑了笑:“傅老板,您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與此同時栗陽終于在一樓電梯口找到了孟一。

人已經暈倒了。

“卧槽,小少爺!”他驚呼着跑過去,把人從地上扶起來,用力拍了拍臉。

孟一意識還在,并沒有完全昏迷,只是翻着白眼不停抽搐,整張臉漲的紫紅,半睜的眼裏全是淚。

“怎麽了這是!是不是發病了!”

他是知道孟一的病的,酒會那天之後傅決寒就和他說了孟一的病情和救治方法,以防自己不在時能多一個人救他。

“血!寒哥的血……需要寒哥的血……”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後怕地呼出一口氣,“還好,還沒登機,還有時間,好孩子你撐着點,我馬上給寒哥打電話!”

孟一抽搐着搖頭,用盡全身力氣去扯他的衣角,“不、不打……讓他走……給我叫救護車……”

“叫個屁的救護車!”栗陽紅着眼按下號碼,還在朝他嚷嚷:“這是機場!等救護車趕到你早他媽嗝屁了!”

電話接通前,傅決寒正被“傅歌”和旅行團從登機口請出來,重新回到候機室。

他雙手放在腿上,手腕處搭着衣服,“傅歌”挽着他的胳膊說:“也請傅老板老實一點,不然您爸爸沒準會不慎踩空,從飛機上掉下去呢。”

傅決寒滿背的冷汗,眼睛盯着挂在牆上的鐘表,掐算着收到短信的人還有多久可以趕到。

突然一位工作人員氣喘籲籲跑過來,雙手捧着一個禮盒,說是作為第8888位乘客,為他安排的幸運大獎。

傅決寒看着禮盒上面的皮卡丘标志就知道怎麽回事,“不用了,我趕時間,送給下一位乘客吧。”

“哎!別急着拒絕啊。”傅歌接過禮盒,笑的那張臉上的五官都不自然地抖動起來,“可夠應景的,今天不就是我們阿決的幸運日嘛。”

禮盒打開,一只胖墩墩的皮卡丘模型伴着熟悉的聲音彈起來,孟一說:“小寒哥哥,不管你去到哪裏,我都會永遠愛你,戒指我已經戴好啦,另一只先放在你那兒,可以嗎?”

音頻播完,皮卡丘的兩只爪子豎起來,捧着一顆和孟一丢在地上的那枚別無二致的戒指。

這就是他準備的驚喜,本來想兩人一起打開,可現在一個暈倒了,一個正被脅迫。

傅決寒只看了一眼就轉過了頭,眉眼泛起濕紅,“走吧,你的主子不是等急了。”

“傅歌”把那只皮卡丘掰下來看了看,說:“這是你那個小男朋友送的吧,他對你還挺上心,收到禮物不給回信,他會不會來找你呢。”

傅決寒呼吸一緊,“自己不到場,就弄了這麽個東西打發人,你從哪兒看出他上心。”

他确定傅歌是在臨登機前被調包的,但不确定對方知不知道孟一來過,只想盡量保證不把他牽扯進去。

“傅歌”哦一聲,把戒指取下來戴在手指上,突然湊到傅決寒面前:“想騙我他不在啊?”

“可沒那麽容易。”他點了兩個人出去,“分頭去找,把那小孩兒還有栗陽全都找到,別讓他們去通風報信。”

就在此時,電話打了進來。

“傅歌”拿起手裏傅決寒的手機,看着屏幕上栗陽兩個字,忍不住勾唇一笑,“自己送上門了。”

“傅老板是想把他們趕走別壞我的事呢,還是讓我把他們請上來陪你呢。”

他把電話接通,放在傅決寒耳邊,摘下戒指扔給他:“我想您會是個聰明人。”

傅決寒的聲音傳來時孟一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栗陽急得掌心全是冷汗,手機差點滑下去了好不容易拿穩了,剛叫了聲哥,就聽傅決寒說:“禮物我收到了。”

“啊?”

什麽禮物?

他開着外放,兩個人都能聽到,孟一奄奄一息地半睜着眼,光是聽到傅決寒的聲音就開始不自覺地往手機邊艱難挪動。

栗陽繼續說:“哥,小少爺他——”

“沒有什麽小少爺,”傅決寒再次打斷,說:“你把手機給孟一。”

他不确定栗陽或者孟一能不能發現異常,如果發現不了,也必須保證他們不受牽連。

栗陽疑惑照做,把手機往孟一面前推了點,後者反應了好幾秒,用力睜開眼睛,被缺乏症折磨到神志不清的大腦恢複了片刻清醒。

他啓開滾燙的唇,叫道:“哥……”

傅決寒坐在椅子上,手裏緊捏着那枚戒指,殷紅的眼裏瞳仁緊縮,半分鐘之後,開口說:“我們結束了。”

孟一的眼睛眨了兩下,僵住了。

耳邊傅決寒的聲音再次響起——

“年紀小,玩心重,我可以慣着你。”

他當着“傅歌”的面把那枚戒指扔進酒裏,一字一句道:“但是小寶,你得懂點規矩,別再來煩我。”

嘟一聲,電話挂斷。

孟一整個人被釘在地板上,全身的血液被抽的一幹二淨,癡傻一般一動不動。

栗陽不敢置信地盯着手機,開口都結巴了:“怎麽……怎麽可能,寒哥為什麽這麽說!你都要——”

未出口的話被一只手打斷,孟一攥着他的手腕,幹裂的嘴唇顫動了好幾下才發出聲音:“不對勁兒……”

“當然不對勁兒!”栗陽像個傻子似的急扯白臉:“他幹什麽這麽對你!命都他媽快沒了還說這些操蛋話,我帶你上去找他!”

“不對……”

孟一撐着地板,渙散的眼神慢慢對焦,他說:“哥出事了,你快聯系戚寒。”

作者有話說:

我覺得小寶最大的進步就是,他已經能夠在這種時候摒棄自己的絕望和難過,比栗陽更相信寒哥。

當他優于自己的感受先去考慮傅決寒時,很容易就會發現這不是寒哥此時會說出來的話。

他把遲到很久的信任補給寒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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