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交心
“林貴妃有請。”
蘇一箬聽了這話後卻揉捏起了自己的手指, 素白的臉上浮現了幾分局促之意,只見她擡起杏眸,羞窘地望着趙予言說道:“我怕我做不來。”
趙予言見狀則從團凳上起身, 上前去握住了蘇一箬的柔荑,以防她揉捏傷了自己的手指。
上一回在左清院內,她輸了自己五粒黑子時便愁得捏起了自己青蔥似的玉指, 差一點便掐進了肉裏。
“大面上過得去就好,一切有我在。”
聽了這話後,蘇一箬才略微心安了些,只是想起那鎮國公世子方雅安一事,心裏終究是有些不落忍。
那日被那方雅安欺負了以後,她的确是傷心不已。
可自己沒有本事并且也從未想過要奪了他的性命。
可趙予言不一樣, 他是東宮太子, 奪了鎮國公世子的性命竟和碾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位卑懸殊,令人膽寒。
趙予言見蘇一箬仍是不開懷,心裏也犯起了難, 只當她是擔心自己學不好宮裏的繁文缛節, 便笑着安慰她道:“你放心,宮裏沒有太後和皇後,那賤……林貴妃便是想折騰你也尋不到機會,除了冊封禮和宮中大宴, 你皆可随心自在的做你的太子妃。”
他說這話時黑眸裏盡是溫柔缱绻之意,眸光清亮,笑意蘊藏其中。
蘇一箬的心驀地一軟,心緒百轉千回, 便将方雅安的事兒抛之腦後。
不論他在外人面前行事多麽狠辣冷厲, 待自己總是挑不出錯來。
既是決定了要與他厮守一生, 總要慢慢習慣起來。
她便也對着趙予言莞爾一笑道:“好。”
當日夜裏,趙予言便與蘇一箬同宿一榻,因怕她驟一來到東宮不甚習慣,便讓人去私庫裏尋了《竹林七集圖》來。
張啓正行事乖覺,去私庫裏尋出那《竹林七集圖》的畫卷後,便又将那幅享譽盛名的《抿茶圖》拿了出來。
《抿茶圖》上畫的是十六歲的趙予言,彼時他正在宮中大宴上受萬臣禮拜,端的是矜貴有氣勢。
趙予言讓張啓正多點了幾盞燭火,便将那《竹林七集圖》一一展示給了蘇一箬看。
蘇一箬果真立在四方桌案前目不轉睛地欣賞着眼前的七幅竹林圖,連趙予言說的話她也不顧不上聽了。
趙予言在問了兩回“你最喜歡哪一幅?”和“你瞧着哪一幅畫的最好?”都得不到回應後,便只得悻悻然地閉上了嘴,只在一旁替蘇一箬舉起了燭臺。
一刻鐘後,蘇一箬才欣賞完了七幅畫,忽而瞥見了最末端的那幅《抿茶圖》,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揶揄趙予言道:“畫上的人當真是龍章鳳姿,氣宇軒昂。”
本以為趙予言會這這般誇贊而羞赧起來,誰知他卻是驕矜一笑,生受下了蘇一箬的玩笑話,狀似苦惱地說道:“正是如此,一箬好眼光。”
蘇一箬瞥了他一眼,氣他臉皮厚,可對着他這張俊朗的臉蛋,又說不出昧着良心的話來,只得窘紅着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還是趙予言見她雙腮鼓起,水淩淩的杏眸裏凝着些怔愣,便将燭臺擱下,捏了捏她的香腮道:“上一回你說你不喜歡這圖,有什麽緣故?是我何處得罪了你不成?”
話音甫落,蘇一箬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來,思緒飄回了煙雨江南,祖父祖母還未曾出事的時候。
蘇家因着與江南織造家有些未出五服的親戚情分,又經手了些絲綢生意,日子過的也算得上是富庶安穩。
誰知那一日江南織造竟帶來了這副《抿茶圖》,要祖父藏在書房裏妥帖收藏,絕不許露于外人跟前。
祖父自然照做。
半個月後,被貶谪到江南的康武聽說祖父的書房內有不少名家藏書,還有那幅《抿茶圖》,便帶着美酒上門與祖父品經論道。
三日後,江南巡撫便帶着一群烏泱泱的護衛沖進了蘇家,将喝的伶仃大醉的康武綁了起來,說他借古諷今,對今上不敬不尊。
祖父便也被牽連下獄。
蘇家被抄前,蘇一箬特地去了趟書房,可那被祖父妥善藏好的《抿茶圖》卻不見了蹤跡。
祖母自此病倒,在病中屢屢痛罵江南織造,并直言沒有那幅《抿茶圖》,蘇家興許不會遭此劫難。
所以蘇一箬才會這般讨厭這《抿茶圖》,她在趙予言跟前也沒什麽好藏私的,便将這事原原本本地說與了他聽。
趙予言聽後卻默了良久,黑亮的眸子裏閃過些陰郁之色,在蘇一箬目光掃過來之時,卻又頃刻間煙消雲散。
她問:“阿言,怎麽了?”
趙予言雖是不想将那些腌臜的事兒說與她聽,可事關她的祖父祖母,便只得嘆道:“我手上的這幅《抿茶圖》是贗品,你祖父書房裏藏着的那一幅應當是真品。”
這話卻着實出乎蘇一箬意料,她眨了眨杏眸,疑惑不解地指着桌案上的《抿茶圖》,問道:“這是贗品?”
趙予言神色嚴肅,舉起燭臺湊近了抿茶圖右上角的拓印。
“這拓印是我後來補上去的,真品本放在我的私庫裏,只是不知為何竟不見了。”
“那真品為何會在江南織造的手上?”蘇一箬目光緊緊鎖在《抿茶圖》上,上頭的趙予言一襲明黃色四爪蟒袍,端着茶盞的側顏清濯秀朗。
儲君風範一覽無遺。
可再有氣勢也不過是一幅畫而已,為何會有人将它偷走?
趙予言也擰着劍眉,滿臉的冷凝之色,他道:“若是能找出偷畫的人,便能洗請你祖父的冤屈了。”
這話卻是說到了蘇一箬的心坎上,思及祖母郁郁而終,祖父慘死在牢獄之中,傷怮之意便悄悄湧上心頭,引得她泫然欲泣。
趙予言最怕蘇一箬落淚,那副杏眸暗紅,咬着唇要哭不哭的模樣最惹人憐惜,他便上前去替她擦拭了眼淚,道:“別哭,這事我已放在了心上,定會還你祖父一個公道。”
蘇一箬也不想總是在趙予言面前落淚,只是心裏凄苦的很兒,越想忍着不哭便越容易滴下淚來。
趙予言眼見着她臉頰處的眼淚越擦越多,一時間心內湧起的愁緒比面對那繁瑣的朝綱之事時還要多上幾分。
他便繼續勸解蘇一箬道:“上一回我去江南辦差事,便是去調查此事,如今已有了些眉目……”
蘇一箬見他這般手足無措的樣子,心內也是一陣酸澀,便上前去擁住了趙予言,頭靠在他的胸膛處聽着他紊亂的心跳聲,哽咽道:“阿言,謝謝你。”
她寄人籬下了這些年,早已習慣了謹小慎微,處處忍讓的日子。
因此才養成了這般膽小的性子。
她不是沒想過要為祖父洗脫冤屈,可她人微言輕,連本分力也使不上來。
本以為能為祖母立匾祭拜已是大幸,誰成想還會有人為她奔波去江南替祖父洗脫嫌隙。
若不是趙予言。
她的一生也許就望到頭了,頂着罪臣女眷的頭銜,或是做妾,或是絞了頭發做姑子去。
草草了結這一生。
蘇一箬深受感動,安寝後便一掃往日裏的羞怯,在床榻上牢牢抱住了趙予言。
趙予言并非聖人,況且他剛開葷沒多久,如今正是對此事熱衷的時候,昨日還記挂着蘇一箬初來東宮睡不安穩,且腰間還有些淤傷,并未放肆行事。
如今他與蘇一箬共宿一榻。
且心上人望向自己的杏眸裏染着淚花,淚花點點中又潋滟着含蓄的愛意。
他若是不做些什麽,豈不是辜負了這等良辰美景?
蘇一箬的确是感動不已,也比前幾日更黏着趙予言一些,可她是半點也沒想到床笫之歡上去。
誰成想她不過是靠在趙予言肩頭,情意缱绻地嗫喏了一句:“有阿言真好。”
那人卻似喝了鹿血一般,鬧騰了大半宿都不肯罷休。
一回罷,外頭伺候的宮女們悄然問了一句:“殿下,可要水?”
他卻半點不知疲憊,精神抖擻地回道:“不必。”
又鬧騰了一回。
直至三更之時,蘇一箬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他才偃旗息鼓。
也不讓宮女們進來伺候,自個兒翻身下床,抱起蘇一箬便往淨室裏走去。
蘇一箬本是打算問一問趙予言宮裏的事兒,或是再問一問他為何要來鄭府扮小厮,這般鬧騰之後,她卻都忘了。
翌日一早。
蘇一箬醒來時,身旁的趙予言已不見蹤影。
明兒與月兒也在跟着東宮的管事嬷嬷們學規矩,如今伺候她的人是霜、雪、竹、林四個宮女。
名字是趙予言取的,因說要配着明兒和月兒的名字。
蘇一箬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被四個宮女們服侍着起身後,便羞紅着臉問道:“殿下呢?”
霜兒性子伶俐,便回道:“宮裏一早來了人,殿下說夫人自個兒用早膳,他會趕在午膳前回來。”
蘇一箬點點頭,低頭瞥見自己手臂上羞人的痕跡,便又窘紅着臉與霜兒說道:“麻煩你給我尋件長衫來。”
這話一出,四個宮女卻都臉色一白,“撲通”幾聲相繼跪在了地上,道:“夫人折煞奴婢們了。”
蘇一箬被這動靜唬了一跳,忙上前去将四個宮女拉了起來,又道:“我知曉了,你們快起來吧。”
用過早膳後,因蘇一箬習慣了明兒與月兒放養般的伺候方式,如今霜、雪、竹、林四個宮女這般事無巨細地伺候着,她卻不适應的很兒。
正欲去東宮內的亭臺水榭那兒散散心時,張啓正卻火急火燎地趕來了采蓮閣。
他跑得滿頭大汗,不見往日裏的穩重淡然,只聽他氣喘籲籲地說道:“夫人,林貴妃有請。”
作者有話說:
寶們,我雙開了。
隔壁《外室在逃》已開
不是甜文,是火葬場文,喜歡的可以收藏下。
文案:沈家覆滅後。
我險些被賣入了教坊司。
是顯國公世子将我救了出來。
我的前未婚夫,裴池。
他将我藏在葫蘆巷的一間三進屋宅中。
錦衣玉食、噓寒問暖,未曾有懈怠的時候。
原本我也認了命,好歹他總念着舊情救下了我,給我屋舍遮風擋雨,陪我溫書習字,與我相攜相伴。
如果我沒有偷聽到伺候我的丫鬟偷偷議論:
——“家裏的太太誕下了雙生子,爺高興的什麽似的。”
——“咱們夫人為什麽受寵,還不是因着生的有幾分像家裏的太太?”
——“原來只是個替身罷了。”
我不會在發現有孕的第二日偷了路引和文書。
悄悄逃到無人認識我的江南去。
那兒沒有豢養在宅子裏的金絲雀,沒有卑賤的罪臣之女,沒有名門貴女的替身。
只有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想,這下我與裴池總算是兩不相欠了。
那夜大雨,我咬着牙将肚子裏的孩子生了下來。
正要湊上前去瞧一瞧孩子生的像誰時。
茅草屋的木門被人從外頭大力踹開。
渾身濕透的裴池形容狼狽,一雙陰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不放。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沈莞荏,你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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