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拜訪

“大理寺少卿的嫡女。”

此時此刻的鄭府內。

鄭子安與鄭子息大病剛愈, 因着蘇一箬的緣故,兄弟二人互看不對眼,連帶着黃氏與丁氏也在暗地裏掐進了架。

三少爺鄭子岑素來與鄭子安的關系好些, 知曉了大房與二房的矛盾後便屢屢偏幫大房,鬧得丁氏和範氏之間也不對付了起來。

範老太太瞧着鄭家實在是烏煙瘴氣,便也發了一通脾氣, 将三房的人都喚到了蒼梧院。

範老太太甚少有這般盛怒的時候,她先是去祠堂将鄭老太爺的名牌拿了過來,要各房主事的人當着老爺子的面發誓絕不會做出兄弟阋牆的蠢事來。

黃氏不情不願地朝着老太爺的牌位磕了個頭,旋即便從地上起身,滿臉委屈地與範老太太說道:“心柔還在那尼姑庵裏關着,連幾件衣衫都送不進去。”

鄭子安也心疼胞妹, 便也嘆道:“只是不知太子為何要将心柔關到那尼姑庵裏去, 心柔雖則嬌慣了些,卻也不會糊塗到冒犯太子。”

丁氏聽了這話後卻嗤笑一聲,斜瞥着淚流不止的黃氏, 道:“難道還是太子吃飽了沒事幹硬是要尋心柔的不是不成?”

黃氏立時便要站起身來與丁氏争辯, 卻被上首的範老太太制止,她道:“好了,都是一家人,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 為了這些事掐的和烏眼雞似的,可見是眼裏沒有我這個母親了。”

這話說的頗重,黃氏、丁氏、範氏三個妯娌立時便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地說道:“母親恕罪, 是兒媳們的不是。”

黃氏說完這話後, 便期期艾艾地哭了起來, 只道:“二弟妹是忠毅侯家的女兒,若是想幫一幫心柔,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工夫罷了,怎得二弟妹就能這般狠心地袖手旁觀?”

丁氏聽了這話後卻也勃然大怒,指着黃氏說道:“你這蠢婦人,太子發了話,誰敢去求情?”

鄭子安與鄭子息聽着母親們的争吵聲,心裏都覺得厭煩至極,只是不好在範老太太面前發作。

眼瞧着長媳和二兒媳之間的矛盾愈演愈惡劣,範老太太氣得心頭亂顫,便把案幾上的茶壺扔在了她們腳邊,罵道:“不許再吵了,心柔的事兒我會想法子。”

範氏見老太太被氣得狠了,連忙走上前去替她順氣,又勸解黃氏與丁氏道:“大嫂,二嫂。家和方能萬事興,凡事讓一步就都過去了。”

黃氏與丁氏這才偃旗息鼓,只是彼此間到底互看不順眼,各自尋了由頭便離開了蒼梧院。

鄭子安與鄭子息也随後離去。

範老太太的這般調停是一點用都沒有,她滿目悲涼,便嘆道:“我如今是老了,做不了主了。”

範氏對老太太極為孝順,便忙讓翠綠去泡了杯清火的茶來,服侍着老太太喝下後,便道:“姑母,您也該少操些心,多顧念自己的身子才是。”

“我如何不明白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個道理?只是瞧着大房和二房這般不對付,我這顆心當真是難受的很兒。”

範氏也想不出好法子來平息黃氏與丁氏之間的龃龉,只得勸解道:“姑母說的法子是什麽?莫非是去東宮尋一箬?”

範老太太點了點頭,老态龍鐘的面容上浮現了幾分難堪,她道:“也沒有別的法子了,總要去求求一箬,好歹把心柔從那尼姑庵裏放出來。”

範氏心裏不贊同老太太的做法,一箬往後必是要飛上枝頭便鳳凰,與鄭家的這點情誼說濃也濃,說淡也淡,将這點人情用在鄭心柔身上卻屬實有幾分浪費。

三日後,範老太太便帶着厚禮去了東宮。

張啓正親自走了出來迎接她,只道:“今兒是什麽風把老太太您吹了過來?”

範老太太臉上挂着幾分得體的笑意,只聽她說道:“張公公好,勞煩您為我通傳一聲,我來瞧瞧一箬。”

張啓正忙稱是,親自扶着老太太進了東宮後,便引着她往蘇一箬的院子裏走去。

蘇一箬正在院子裏熏香曬書,或是坐在廊下觀賞着庭院內的蒼翠青竹,上身的衣衫為芙蓉色的花素绫,鬓發間簪着鳳鳥金釵。

幾日不見,她便不再是鄭府那般質樸樸素的孤女了,而是一晃眼成了個金尊玉貴的明珠貴女。

範老太太只是瞥了她一眼,心內便覺得很是酸澀,酸澀之中還帶着些微微的傷感。

在廊下乘涼的蘇一箬自然也發現了朝她走來的張啓正與範老太太。

不管鄭家其餘人如何的心機狠毒,蘇一箬對範老太太的孺慕之情卻摻不了假,她瞧見範老太太後,便立時從廊下跑了下來,笑着迎上前去道:“外祖母。”

範老太太瞧見蘇一箬澄澈且水汪汪的眸子後,心裏的那點酸澀霎時化為烏有。

她便笑着握住了蘇一箬的手,說道:“到底是太子殿下會養人呢,一箬如今的氣色,瞧着嬌豔的像朵花似的。”

蘇一箬聽了這話後也笑了起來,眉眼間生出了幾分喜意,“許久未見外祖母,一箬也想您了。”

說罷,便忙讓丫鬟們去上茶,自己親自攙扶着範老太太進了裏屋。

蘇一箬如今所住的屋子比從前在鄭府的左清院要大上好幾倍,裏頭擺放着的物件也極其精美奢侈。

範老太太多瞧了幾眼,便打從心底嘆道:“太子對你是當真上了心。”

這也是好事,一箬的前半身太凄苦了些,若是後半生能在太子的後院裏得個好位分,自是能安享一世的榮華富貴。

想到趙予言,蘇一箬的雙頰霎時如騰雲偎霞般嫣紅了起來,範老太太将她這般害羞的小女兒情态放在眼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由衷地一笑道:“一箬,你得了個好歸宿,我心裏也算是放心了。”

這時丫鬟們上了大紅袍,蘇一箬便将那琉璃盞推到了老太太跟前,說道:“老太太您也要長命百歲。”說罷,她又好似想到了些什麽,忙讓明兒去将昨日趙予言送來的千年人參和鹿茸尋了出來。

那藥材極難得,蘇一箬自忖着自己用不上,便将這些藥材都送給了老太太,并道:“祖母定要收下這些藥材,一箬往後不能時時在您身邊盡孝,只得在這上頭用點心。”

這話說出口後範老太太卻也不好推辭,思忖之後便收了下來。

只是如今收下這些藥材,卻不好再為心柔求情了。

蘇一箬未曾察覺到範老太太如今的異樣,只是興高采烈地将這些日子的事兒說與老太太聽,提到趙予言時,嘴角的笑意總會甜蜜幾分。

範老太太認真聆聽了一會兒,便也蹙着眉問道:“那太子幾時将你納進東宮,給的又是什麽位分?”

她知曉蘇一箬的性子,這孩子是最單純、最沒心眼的人兒,便是太子待她再好,總也該給她個位分才是。

蘇一箬見老太太擔憂自己,心裏也十分熨帖,便回道:“殿下說要把我記在大理寺少卿夫人的名下,而後陛下就會給我們賜婚。”

這話說罷,範老太太卻有一剎那的怔愣,她不敢置信地問道:“賜婚?殿下是要讓你做太子妃?”

蘇一箬便含羞帶怯地點了點頭。

範老太太着實是驚訝不已,本以為太子至多會給蘇一箬一個側妃的位分,誰成想竟會是太子妃?

蘇一箬與範老太太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還沒有問過範老太太的來意。

她便笑問道:“老太太這回來東宮,可是有什麽事兒?”

範老太太笑着岔開了話頭,道:“能有滿是事兒呢?不過是來瞧瞧一箬過得好不好罷了。”

鄭心柔的事兒是不能再提了。

子安和子息将來若是出仕為官,在官場上并無什麽助力。

思來想去,範老太太還是決定将這點人情用在兩個孫子的前途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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