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壕而不自知】

紀仰一下子支棱起來,難得老爸還關心他這個,得意地說:“對呀。”

紀弘量濃眉一皺:“之前一席大廈巨幕屏上經常給你表白的是哪個土豪?”

紀仰一愣,沒想到紀弘量還關注到了這個。以前紀弘量從來不關心這些的。突然就覺得不妙,自己得意錯方向了。擡眼看到紀弘量表情逐漸變得危險起來,冷汗直冒。

“不、不是哪個土豪,是我的粉絲們衆籌買的。”紀仰從善如流編了個謊。

紀弘量聲音拔高:“三分鐘五百萬的廣告費,哪個粉絲這麽有錢?”尾音顫出了不相信的弧度。

紀仰聲音也拔高,理不直氣也壯:“你知道我有多少粉絲嗎?二千多萬吶!一個人出一塊錢也能買12分鐘好嗎!”

他至少是了解他老爸的,只要聲音大,就顯得很有理。

果然,紀弘量見紀仰這樣理直氣壯的,信了個七八分。最後還不忘習慣性放話:“你敢騙老子就揍死你。”

說完就開門走了。

紀仰松了口氣。幸好老爸平時不關注網上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他要是知道【西裝狂徒】就是席年,估計立馬就知道他們的關系了。

但是随後紀仰又長嘆了口氣。明明還在生席年的氣,不想原諒他。可是又在老爸面前隐瞞兩人的關系,不就是偏袒維護席年的意思嗎?

太矛盾了。

紀仰覺得好心煩。

·

這幾天紀仰沒再跟紀弘量提要解除席年和他幹爹幹兒子的關系了,因為紀弘量一言不和就要把他綁起來拴在衣櫃門的把手上。

對于紀弘量的暴力執法,紀仰也只能認慫。但一直賊心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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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這段時間紀弘量交接給他很多工作,他忙得不可開交,天天加班到很晚。更讓他憤懑的是,員工們并不是很認可他,雖然表面對他恭恭敬敬,可背地裏都嘲笑他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公司裏那些元老級別的中高層領導們也瞧不上他。紀弘量在身旁的時候,元老們還看在紀弘量的面子沒有為難紀仰。而且各種誇紀仰聰明、有能力、有魄力雲雲。

可是紀弘量不在紀仰身邊時,元老們就毫無顧忌地揭紀仰的短,讓他下不來臺。總是陰陽怪氣地暗示他不是做生意的料。甚至還撺掇他年輕人就該多出去玩。

今天下午紀仰組織高層會議,無論布置什麽,元老們都在下面嬉笑,并且時不時地一本正經否定紀仰的所有內容。擺出一副長輩批評指正晚輩就該受着的姿态。

氣得紀仰會都沒開完,直接把文件資料甩到桌子上轉身走人了。

元老們一直都不看好紀仰這個纨绔子弟能順利接手父親的工作做出什麽花兒來,像這樣撂挑子走人才是意料之中的。

等紀仰走後,元老們在會議室裏肆無忌憚地笑,而且也不怕紀仰聽到似的,大喇喇地讨論——

“我就說他是個繡花枕頭吧,毛頭小子還想來安排我們?有這個能耐沒有啊。”

“老紀這個接班人不行啊,反正我是不服他的。”

“聽說前段時間他攀上了席家的關系,席老爺子似乎挺喜歡他。”

“席老爺子都這麽大把歲數了,自家的公司都不插手了,他還能把手伸到我們公司來不成?”

“這小子也只能沾點席家的光,以後招标啊談生意什麽的,成功率大一點,除此之外能有多大用處?”

“……”

紀仰沒有聽到他們說的話,下午直接曠工走人了。那些老東西他是一個也不想再看到了。

還真有點後悔回來繼承家業。

他在歡天喜地七公子群裏約了哥們幾個去唱歌喝酒,想要借酒消愁一把。

寶藍色的豪車炫目又張揚,行駛在城市四通八達的道路上,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瞧上一眼。但是比車更吸引人的,是紀仰從敞篷裏露出的臉,還有那随風飒飒飛揚的長發。

那種不拘一格、獨立獨行的魅力,有着男女不忌的吸引力。

可能香車美人就是大抵如此吧。

紅燈亮起,車子剎住停穩。

左手從車窗裏伸出來懶懶擱在外面,飛揚的長發重新溫順地披在紀仰後背。

紀仰看着前方十字人行道上,左右兩邊密密麻麻的人交叉着過斑馬線,仿佛是命運的交叉重疊又漸行漸遠。他目光倏然變得閃爍迷茫。

這世界上這麽多人,每天都在和不同人擦肩而過,每天都在和別人的命運交叉又分離。怎麽就偏偏遇到了席年這個祖宗?

交叉上了就好像粘死了一樣分都分不開。

紀仰咬牙切齒。

他本來和席年是兩個世界的人,就算是某天偶然在名流宴會上看到了衆星捧月的席年,他頂多看一眼,心裏酸一下,但不會和席年有過多的接觸。

因為他的花花公子圈裏,是不會有席年這樣嚴肅認真、冷靜穩重的人。這樣優秀的人跟他們玩不到一塊去。

如果沒有遇到席年,他現在還在外面浪天浪地,不知今夕是何夕地快樂過每一天。哪會像現在這樣在公司裏苦逼地工作,累死累活還要受氣。

忽然人群中有人指着前方的一席大廈,大聲說:“看,那個土豪還沒哄好自己的女朋友!”

紀仰撩起眼皮擡眼看去,只見一席大廈的巨幕LED屏上,循環滾動播放着一句:“今天也沒哄好——12月29日。”

這像極了席年那該死的“壕而不自知”的風格。

死去的記憶突然攻擊紀仰。以前還沒掉馬時的【西裝狂徒】也喜歡用“一席大廈”的巨幕表達着“壕無人性”的感情。

心裏不由得又開始煩躁。

曾經他還傻逼地覺得浪漫過!

路人還在繼續說着:“他女朋友氣性還真大,天天花錢道歉都沒哄好。”

“要是我這麽有錢,這種女朋友不要也罷。什麽樣的找不到啊,非她不可嗎?”

“嘟嘟嘟!!!”

紀仰皺着眉猛按汽車喇叭,想把這些人的讨論聲蓋下去。但給人感覺就是很不耐煩地在催促他們快點過斑馬線一樣,惹來好些人不滿。

終于綠燈亮起,紀仰一腳踩死油門,跑車發出特別拉轟的馬達聲,像沖天炮一樣蹿了出去,惹出一片驚叫聲。

·

“閱讀”是一家KTV。

千萬別被它的名字誤導以為是圖書館。

這家KTV消費極高,一般普通人不會來這裏,來這裏的一般不是普通人。

紀仰現在有錢了,帶狐朋狗友到這裏來高消費也是吃得消的。

他進包廂的時候,歡天喜地七公子來了四個,加上他有五個,其中六公子景江有事來不了,而薛償沒來的原因有兩個。一個原因是薛償加班來不了,還有一個原因是紀仰故意不請薛償來,他記仇着呢。

“說好的請客,怎麽你來得最晚?”

“罰!”

“先自罰三杯!”

大夥兒說着就給紀仰倒了三杯啤酒。

紀仰也是爽快得很,接過二話不說三杯一口悶下肚。

“爽快!”二公子寇敬一揚手攬住紀仰的肩膀,很自然地把人帶到沙發上坐好。

紀仰看着桌子上一瓶瓶啤酒,拿起一瓶仰頭就喝。

其他公子哥都有些懵,發覺他今天情緒特別不對勁。眼觀鼻鼻觀心地對視一眼。

游英達摸摸鼻子,避開大家疑惑的眼神,好像只有他知道點內情,但也不确定是不是。

“怎麽了呀我們小癢癢這是?失戀了?”四公子莫晉歪着頭問。

紀仰吹完一瓶,打了個酒嗝兒,然後繼續拿下一瓶又開始喝。

“诶诶诶,你幹嘛呢,哪兒能喝得這麽急這麽猛啊,你是不是心裏有事,說出來哥幾個幫你解解憂啊?”還是三公子楊遲最有眼力見,趕緊把紀仰手裏的啤酒瓶拿了下來。

紀仰累覺不愛地往後一靠。背靠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擺爛。

寇敬一湊過去問他:“你不會真失戀了吧?是不是跟那個叫席年的老實人?他渣了你?”

歡天喜地七公子群裏三個基,其中一個是猛1,這個1就是寇敬一,見過的男人不勝枚舉。只要是他看中的,敢起色心的,直男也能睡了,然後再渣了,分手又是下一個。

于是他特別自信地說:“這多簡單的事,我幫你把他渣回來,直男也得掰斷了彎,這事哥們幫定了。敢欺負我們小癢癢,我讓他跪下唱征服。”

游英達錘了寇敬一的背一下:“別說了傻逼,他不是老實人,你知道他……”

寇敬一反手也給了游英達一錘:“你才是傻逼。”

游英達:“……”捂住臉別過頭去,沒眼看。

紀仰對寇敬一說:“他能給你人掰斷,好好保住自己這條小命吧。”

寇敬一表情變了:“你這話說的,他能是天王老子啊,就一個沒錢沒勢的窮逼,我還能怕他不成!”

“我也不是只因為這個事煩,還有公司那些事,算了不說了,喝酒!”紀仰又要去拿啤酒。

但是寇敬一把他伸出去的爪子按了下來,戳着他發紅發燙的臉說:“你喝醉了,差不多得了。”

紀仰的确已經醉了,腦子變得有些不靈光。雙頰坨紅,像是掃了一層腮紅。漂亮的雙眼變得迷離,長而濃密的睫毛半瞌着,将他眼裏的神色虛虛遮掩了一些。

整個人倒顯得有些憨憨的、軟軟的了。

他讷讷地說:“喝醉了嗎,可是我為什麽還是覺得公司裏的事情煩?腦子裏為什麽還是有他的影子?”

“根本就沒有醉嘛!”紀仰氣呼呼地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要去拿啤酒瓶。

莫晉就站在他身旁不遠,一把扶住了他,同時阻止了他拿酒的行為,笑嘻嘻地說:“消愁的方式有很多種嘛,又不一定非要靠酒精。還可以……做點愛做的事嘛。”

說着說着語調就變得有些非禮勿聽了。

旁邊的楊遲擡腳踢了一下莫晉:“你個0.5在這兒別瞎鬧什麽。”

寇敬一站起身來,從莫晉手裏拉過紀仰:“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席年一個窮逼有什麽好。不如我倆試試。放心,睡過以後還是好兄弟。”

“诶诶诶,你們越來越離譜了啊,說好的兔子不吃窩邊草,不能打小癢癢的主意啊!”楊遲走過來把紀仰拉到旁邊去,把他和那兩人隔開距離。

紀仰就像是一個布娃娃,一會兒被這個拉過去,一會兒被那個拉過去。他本來醉了就暈頭轉向的,此時更是覺得天旋地轉。

游英達在角落一直沒說話,他有些坐立不安,頻頻看手機。

突然包廂的門被推開了,其他人都以為是服務員,但是游英達知道是席年,因為是他給席年發消息的。看到席年來了終于松了口氣。

此時正在争搶拉扯紀仰的三人,忽然停下了動作,看到來人是誰後,随後紛紛露出憤怒的表情。

這就是讓紀仰悶悶不樂的罪魁禍首!

寇敬一眼睛危險一眯,露出惡虎般的眼神,捏起拳頭就朝席年走去。

游英達趕緊去攔住寇敬一,急忙道:“冷靜,冷靜,他是……”

“我管他是誰,我讓他知道本少爺是誰!”寇敬一揚起了拳頭。

席年深沉而又鎮定地看向寇敬一,在他拳頭落下的那一瞬間,他低聲道:“小寇,你媽媽近來可還安好?”

登時驚得寇敬一石化在原地。

整個包廂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紀仰晃着的腦袋在看到席年的那一瞬,定住了,似乎在仔細看。然後張口喊:“年叔叔!”

作者有話要說:

啵一口留評的寶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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