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幾日後。

經過大理寺一段時日的審訊, 并未找到龐大将軍意欲謀逆的證據,經與內閣六部商讨後,各署三品以上的官員一同面見了天子。

那日宮中靜悄悄的,禦書房門扉緊閉, 聽說內閣幾位老臣是含淚離開的。

聽到這個消息, 龐諾兒的臉都吓白了, 可後半晌卻傳來消息,除了龐六郎, 龐家其餘人都被放了出來。

龐諾兒的心一下子死灰複燃,只等着爹爹來接她, 也好從新作威作福, 将近些日子欺負過她的人統統踩在腳下, 然而她等來的卻是一道賜婚聖旨。

打一個巴掌,給顆甜棗嗎?可被賜婚之人為何是她?!要嫁的, 還是個品階不高的翰林院編修。

毫無實權。

龐諾兒如遭雷劈, 從未想過自己會下嫁!

等元栩宣讀完賜婚聖旨, 帶着她出宮時, 她哭着撲進鄧大娘子懷裏,哭喊着要拒婚。

物是人非,龐家老小能保住性命已是皇恩浩蕩, 鄧大娘子哪裏敢多說什麽。

“多謝元侍郎送小女出宮。”

元栩一向是個溫厚待人的男子,可面對鄧大娘子的道謝時, 眸中毫無溫度,只笑了一聲道:“日後, 還望夫人謹守本分, 莫要再做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勾當。”

他指的是什麽, 鄧大娘子再清楚不過, 讪讪地垂下頭,卻聽元栩又道:“這道賜婚聖旨,是本官替龐大小姐求來的。再有下次,本官不介意為夫人求一道改嫁聖旨。”

“……!”

鄧大娘子渾身冰寒,哪裏會想到芝蘭玉樹的君子會使出如此手段,可錯先在她,她沒辦法厲聲質問。

元栩直起腰,驀地迎來一記耳光,他擡手扼住,甩開了龐諾兒的手,“龐大小姐注意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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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諾兒氣得胸口起伏,雙眼含淚,“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作何害我?”

“這要問你的娘親了,”元栩攏攏衣袂,極為淡漠,“婚期将近,龐大小姐別想着逃婚,否則等待你的,會是無窮黑暗。那新郎官雖相貌普通,家裏拮據,身有隐疾,卻是個老實人,望龐大小姐珍惜良緣,莫要辜負,最後落得一場空。言盡于此,告辭。”

說罷,他甩袖離開,背影又冷又無情。

龐諾兒還在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相貌普通、家裏拮據、身有隐疾,全都踩在了她的排斥點上。

“娘,我不嫁!”

“別聽他胡說,你那未婚夫君條件不差,就是官職低了些。”

“我不信,你就會哄我!”

回程的路上,和元栩一同去送聖旨的心腹侍從問道:“大人為何要故意诋毀那位新科榜眼?”

據他了解,那位榜眼容貌俊秀、家裏殷實、身體健壯,完全不是元栩口中的情況。

元栩沒有回答,好好一個榜眼若是娶了龐諾兒這樣的刁女,豈不可惜。他就是故意刺激龐諾兒,讓她生出逃婚的念頭,從而使鄧大娘子寝食難安。

侍從暗嘆,忽然意識到身邊的男子是天子的左膀右臂,又豈會是心慈手軟之輩。

大婚當日,龐諾兒果然逃了婚。

利用自己庶妹的路引出城後,她來到茶攤前,點了一壺碧螺春。

“小二,這是哪門子碧螺春?”龐諾兒嬌小姐脾氣不改,對着粗質茶水一臉嫌棄。

小二正在招待另外兩位姑娘入座,聞言嗤了一聲,“兩文錢能喝上這個不錯了,還挑三揀四!”

龐諾兒氣不過,拍下一錠銀子,“給我上一壺最好的碧螺春!”

銀光閃閃的錠子啊,小二立馬眉開眼笑,“姑娘稍等,小的這就去換。”

隔壁桌上,殊麗接過陳呦鳴斟的茶,緩緩開口:“路上顯財,後患無窮,勸你打道回府,別做悔恨終生的事。”

聽見熟悉的聲音,龐諾兒驀地回頭,錯愕不已,“你怎麽在這裏?!”

殊麗側眸對上她驚恐的眸子,“來勸你回頭,亦或是來送行,選擇在你。”

“別假惺惺了!”沒了喝茶的興致,龐諾兒拿起包袱,頭也不回地離開。

殊麗沒再勸,或是壓根沒有勸的意思,她喝完一盞茶,放下兩文錢,“咱們回城吧。”

陳呦鳴單腳踩在長椅上,盯着龐諾兒的背影,啧啧道:“太後怎會相中如此刁女,難怪陛下與太後交惡。”

“龐家嫡女僅此一個,太後也是沒得選。”

兩人并肩走在回城的路上,不遠處跟着幾個暗衛。

新娘子逃婚,新郎官去往禦書房訴苦,被陳述白賜了一樁更好的婚事,這才平息了一場鬧劇。

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元栩,陳述白淡道:“此事與你有關。”

“陛下不是也沒阻止麽。”

“朕不阻止是因為不在意那丫頭有何下場,而你,一個與龐家毫無幹系的人,為何要設計刁難?”

“陛下既然不在乎她,又何必追問臣與龐家的糾葛,左右不過是一些小事,不值一提。”

陳述白隐約覺得元栩有事瞞着自己,可自己的确毫不在意龐諾兒的境遇,也就沒再問了。

**

幾日後,陳述白收到附近城池的密報,說畫師一行人中有人做了叛徒。

重賞之下,那人将畫師的秘密送到了禦案前。

當攤開皺皺巴巴的宣紙時,陳述白片刻怔愣。

畫師本人,果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榆林大公子,陳斯年。

那便找到他教唆龐六郎刺殺的動機了。

陳述白鳳眸驟冷,讓各處府衙貼出更為高額的通緝令,捉拿陳斯年。

他倒開始期待,與陳斯年的久別相見了。

時隔十三年,物是人非,同父異母的兄弟二人,又會是怎樣的相識場景......

當晚,天子罕見來了樂興,坐在皎月下、屋頂上拉起奚琴。

悠揚綿長的琴音透着讓人難以窺透的情緒。

殊麗不懂樂理,卻喜歡聽曲兒,尤其是奚琴能給人帶來一種流浪之聲,似背着行囊,獨自走在沙漠山丘、荒野叢林,無需與人為伴,浪跡逍遙,清逸翛然。

天子高坐樓臺,無人争鋒,品嘗着無限空寂,卻又不會被空寂擊敗,正如他演奏的樂曲。

殊麗忽然覺得自己聽懂了他的弦音,坐在庭院中晃了晃小腿,隐于绫襪內的鈴铛叮叮鈴鈴幾聲,合了奚琴的節奏。

不遠處,馮姬跑到廊下,“姑姑,陛下傳您上去。”

殊麗順着木梯爬上去,待晃晃悠悠來到陳述白身邊時,發現庭院中的侍衛和宮人全都消失了身影。

她攏裙坐在屋脊上,近距離聆聽,直到一曲畢也沒有發表任何見解,深知不能班門弄斧。

陳述白收了琴,将她拉到自己身邊,“你認識的那個畫師暴露了行蹤。”

殊麗心裏一陣複雜,沒有再火上澆油去問要如何處置那個人。

陳述白摟住她,大手撫在她頭頂,“說來可笑,他就是朕的四弟,陳斯年。”

殊麗再掩飾不住驚訝,難怪那人身上有種熟悉的感覺,是來自天子,而非元佑。如此想來,她又疑惑起來,陳斯年跟元佑很像,天子也跟元佑很像,究竟是為何?

沒容她細想,臉頰忽然傳來一抹溫涼。

她轉頭時,下巴被人高高擡起,眼前被一道暗影籠罩。

陳述白低頭吻上她額頭,喉嚨發出輕笑,“你居首功。”

天子是在斬斷她與任何男子的來往吧,所謂殺人誅心。

殊麗避開他的觸碰,認真道:“陛下讓奴婢情何以堪,請別再說下去了。奴婢之所以将他的事如實禀告,是不想江山國祚受到威脅,但從私情上,奴婢是愧疚的。”

“殊麗。”

“嗯?”

陳述白扣住她的後腦勺,拉近彼此距離,“若你這樣想,那些虧欠由朕來還,但朕不許你再為他人分心,更不許你心裏裝着他人。”

“奴婢沒有。”

“沒有嗎?”陳述白哂笑,那元佑又算什麽?可他沒有問出口,只是不想再從殊麗嘴裏聽見其他男子的名字,即便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別再自稱奴婢了。”他用拇指撫挲她的臉,“以後用你我相稱。”

殊麗不懂他對她的态度怎地突然轉變,就因為溫存了幾次,覺得該對她好一點?

“陛下這樣,奴婢不習慣。”

冰冷的人忽然有了溫度,總給人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殊麗看不透陳述白,不願再栽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朕想對你好。”

“奴婢惶恐。”

“說了,別再稱奴婢。”

察覺到他的認真,殊麗扯扯嘴角,“我惶恐。”

陳述白被她認真又孬氣的模樣逗笑,笑得胸膛微顫,“惶恐就惶恐,慢慢就适應了。朕做皇子時,也很惶恐,怕皇兄突起殺心,怕父皇突懷戒備,後來呢,不也适應了。”

皇家無父子,殊麗理解他的惶恐,卻無法消化自己的那份。

“陛下,你能滿足.....我一個心願嗎?”

“說說看。”

“永遠不要拿我身邊人做威脅。”

自懂事起,很多人都跟他提過要求,卻從未有人跟他提過這種要求,陳述白心知她的後怕,無非是上次利用木桃和晚娘做威脅,逼她放棄提前出宮的念頭,在她心裏留下了陰影。

“好,朕答應你。”

殊麗眼眸雪亮,迎月而笑,笑靥多了幾許真誠,“天子金口玉言,不可反悔。”

越來越得寸進尺了,陳述白掐住她的臉蛋,看她軟蛋似的,還是心軟下來,抱着她躍下屋頂,走進燕寝,将那把奚琴留在了月光裏。

殊麗被放在了純白絨毯上,絨毯每日更換,保持雪白不染纖塵,很襯殊麗的膚色,尤其是褰盡衣衫時。

腳踝上的金鈴铛沿着流暢的腰線向上,挂在了陳述白的寬肩上,連女子浮動的氣息都能影響鈴铛的聲響。

殊麗抓緊絨毯,恨不能拽出絲線,“慢點,慢點......”

她月事六七日,陳述白卻像是餓了半年之久,一時難以自控,将人欺負的泣不成聲。

前十七年的眼淚,都沒有這段時日流淌得多。

他孜孜不倦,沉溺于她的溫柔,漸漸淪陷了理智,将最粗野的一面淋漓盡展。

五六次後,殊麗捂住心口,感覺這裏都快碎了。

倏地,腳踝又是一緊,她驚恐地蹬了蹬,眸中晶瑩,恨不能罵出聲。

狗皇帝,沒完沒了!

次日休沐,殊麗忍着不适坐起身時,錦衾自肩頭滑落,雪白的肩上大片的紫紅觸目驚心,足見昨夜的瘋狂。

身側空蕩蕩的,早已涼了枕被,可凹陷的痕跡尚在。

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長發,殊麗赤腳站在絨毯上,卻因雙膝無力差點跌倒,幸扶住了一側床柱。

禦貓哧溜過來,不停蹭着她腳踝的金鈴铛,殊麗這才想起好些日子沒見到它了。

“老夥計,你去哪裏了?”撈起胖成球的禦貓,殊麗眉眼含笑,抱着它坐在床邊軟塌上。

日光伴着秋風徐徐吹入窗縫,帶來絲絲沁涼,殊麗抱緊禦貓取暖,巴掌大的臉蛋埋在禦貓厚實的毛發中。

可抱着抱着,她察覺出異常,禦貓肚子大了不少。

“懷上了?”殊麗将它放在塌上,摸了摸它的肚皮,驚喜又詫異,禦前沒有小公貓呀,不會是野貓吧......

集宮人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禦貓,竟找了個“野小夥”,想想都有趣,殊麗抱着它蹭了蹭臉,“等你主子知道了,會不會罰你?”

“喵~”禦貓叫了叫,炸起了毛。

這時,陳述白敞着中衣走出來,肌理分明的胸膛在衣襟開合中若隐若現,“嘀咕什麽呢?”

他走到塌前,極為自然地攬住殊麗,蹭了蹭她的側額,臉上還沾着水珠,順着下颌滴在了殊麗的手背上。

有那麽一瞬間,殊麗承認自己心跳漏了半拍,可也僅僅那麽一瞬,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老小伴兒回來了。”

這是殊麗偷偷給禦貓起的名字,她一邊抓揉禦貓的腦袋,一邊仰頭解釋。

日光照在她的半邊臉上,白裏透粉,瞳光淺漾,連耳尖都呈現出漂亮的玫紅,美得绮粲玓瓅,深深映入男人的眼中。

陳述白的目光沒有落在禦貓上,附身在她眼尾輕輕落下一吻,沒有任何旖旎,仿若在親吻聖潔的雲。

殊麗不知他今日是心情好還是不太忙,總之是不正常的。

“喵~”

禦貓不怕陳述白,還喜歡翻着肚皮沖他撒嬌,大大的肚子自然引起了陳述白的注意。

劍眉微微一攏,他面無表情地問道:“在哪裏懷的?”

難怪前些日子總是亂叫,後來就消失了影蹤。

殊麗丈量着貓咪的肚圍,笑道:“可能是野貓,陛下會讓它生下來嗎?”

陳述白也是第一次養貓,又沒時間與它交流互動,都是殊麗和馮連寬在照顧,“會是雜種的。”

輕輕一句話,不知觸碰到了殊麗哪根心弦,她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若自己無意懷了龍子,也會被說成是雜種嗎?

雖然不會有懷上的可能,但她莫名覺得刺耳。

陳述白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走到屏折前更換了一套常服,系好腰封時,稍稍探過身,“以後你在燕寝放些更換的衣裙。”

殊麗沒有聽進去,還在一下下輕撫禦貓的肚子。

前半晌,陳述白批閱了大量奏折,臨到晌午時,帶着殊麗去往皇家馬廄,選了一匹白馬。

“會騎嗎?”他翻身上馬後,朝殊麗伸出手,“踩着馬镫上來。”

殊麗照做,握住他伸來的手,踩着馬镫跨坐在馬鞍上。

有些硌腿。

“新換的馬鞍,會有些硌。”陳述白自身後擁住她,拿起缰繩,一夾馬腹,馬匹噠噠地小跑起來,沒有雜絲的鬃毛和馬尾甩來甩去,在青青草地上靓麗耀眼。

帝王的坐騎都是馬中翹楚,何況是他的枕邊人,肯定會是鐘鳴鼎食之家的閨秀。

殊麗雙手無助地扶住馬鞍,心思飄遠,感覺這份寵愛虛無缥缈,經不起日照。她更喜歡踏實的日子,哪怕苦一些、累一些,卻是自己撐起的天地。

察覺到懷裏的人兒不專心,陳述白以為她今日不喜騎馬,沒有不悅,帶着她去往校場。

“喜歡投壺嗎?”

女子一般都會喜歡吧,他略略地想,完全沒察覺自己在刻意讨好她。

殊麗興致缺缺,還是笑着點了點頭,“喜歡。”

兩人來到投壺場地,因秋風作祟,殊麗投了幾次也沒有投進,“風太大了。”

月白的鬥篷在她肩上獵獵拂動,發梢也被吹亂,足見場地的風有多大。

陳述白笑笑,拉着她站遠了些,叫人取來弓箭,貼在她耳邊道:“投不進去就賴風?”

殊麗縮縮脖子,總感覺兩人親密的越了雷池,可主動權在他,沒有她喊停的份兒。

陳述白握住她的手拉開弓身,直指壺嘴,卻在松弦前,斜舉弓箭,指向天空的雲朵。

下一瞬,箭矢離弦,斜射入空,呈弧形射入壺嘴。

殊麗驚嘆一聲“好箭法”,扭頭看向身後的男人,耳朵無意中擦過了他的唇。

陳述白毫不客氣地咬了一下她泛紅的耳廓,還用舌尖刮了一下,這才将弓扔回侍衛手裏,帶着殊麗去往其他場地。

軍營那邊開始午休,有詩情的上将軍正帶着十來個儒将坐在開滿桂花的小園中“頂針續麻”。

所謂頂針續麻,就是成語或詩文的接龍,以尾字為首字,接替下去。

幾人正接得酣暢,忽見杏黃垂簾華蓋緩緩移來,下面還有兩道身形,将領們立馬起身行禮,高呼萬歲。

陳述白在軍營中比在朝堂之中溫和許多,面上會帶着三分笑,“在玩什麽?”

上将軍笑道:“回陛下,末将等在進行頂針續麻,陛下要不要......一起?”

站在華蓋之外的馮姬捂嘴偷笑:“上将軍若是邀了陛下,不就只有輸的份兒。”

大雍将士骁勇強悍,哪裏聽得了“輸”這個字,不過因為面前的人是天子,他們沒有覺得被冒犯。

陳述白能感受到将士們的執着和熱忱,微擡衣袂,“你們繼續。”

衆人互視幾眼,上将軍先邀請了馮連寬,又觑了一眼華蓋下的女子,心知她是尚衣監的掌印,“這位尚宮要不要參與?”

殊麗忙搖頭,她腹中那點墨水,跟人比試起來,無疑是嘩衆取寵。

這也是殊麗第一次生出想要用功讀書的念頭,不過,她在宮人裏算是墨水多的,至少在做宮學生時,從來沒有偷過懶。

接龍開始,殊麗站在陳述白身後認真聽着,覺得這些成語或詩文她也能接上一些,原來,并不很難,只是沒有信心。

雙手不自覺攥住衣裙,欲欲躍試的勝負欲開始作祟,甚至在一人卡殼時,她還吐出了一句詩,因聲音太小,只有前面的陳述白聽清了。

回去的路上,陳述白屏退宮人,帶着殊麗漫步在扶桑花海中。

姹紫嫣紅的扶桑葳蕤繁盛,向陽而生。殊麗蹲下來,凝着星狀花瓣,在腦海裏形成了一張槿豔滿園的花田圖。

她睇着花,陳述白睇着她,很想将她變成指尖嬌花,簪于發髻,或藏于衣襟。

“很喜歡?”

殊麗脫口而出:“奴婢更喜歡月季。”

“說了,別自稱奴婢。”陳述白拉起她,趁着四下空寂,拍了拍她的後面,“不乖。”

殊麗哆嗦一下,左右瞧瞧,見侍衛們遠遠守着,大着膽兒的努下鼻子,“多年的習慣不好改。”

他們似乎陷入了一場畸形的暗昧,假戲真做,不知誰會先迷失,可握有主動權的一方不叫停,被迫承受的一方只有配合的份兒。

知殊麗喜歡月季,陳述白就叫人打造了一副頭面,發釵、珠花、步搖、耳珰、璎珞全是以月季為框形,珠玉作配飾,精致絕倫,價值連城,連裝飾的妝奁都是用數十顆寶石鑲嵌而成的。

收到這盒頭面時,殊麗都快以為陳述白要為她送嫁。

“陛下也太闊氣了。”晚娘瞧見後,躺在老爺椅上止不住感嘆。

冰涼涼的頭面在燈光下散發着耀目的光,映入殊麗平靜的眼眸中,她有些抗拒這種極致的寵愛,總覺得光鮮璀璨的事物不該屬于她。

璀璨固然美好,可停留太短,稍縱即逝。

再說,她心裏有過一個男子,再裝不下另一個。

入夜,殊麗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在輕撫她的面頰,驚吓之際,于黑暗中瞧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陛下。”

她不适地往枕頭上退去,撐住了壓下來的男人。

他怎麽來了?今晚不是她守夜......

陳述白不由分說地掰開她兩只手腕壓在枕頭兩側,帶着酒氣啃咬她的面頰。

殊麗別過臉,确認屋裏沒有旁人,才松了力道,任由他自己折騰了會兒。

嬌麗的面靥還是不可抑止的泛起粉紅,像是茫茫白雪幻化出的水嫩桃色。

她仰頭迎合,小巧的足微微上擡,大腳趾挂在了鞶革兩側,這樣似乎能剩出不少力氣。

可這樣,不方便他動作。

大手抓住不老實的小腳,往外一撇,随即拽住了素面裙裳。

殊麗攥住木床邊沿,體會到了上天入地的滋味,平心而論,深宮寂寥,吃到甜頭後,也有種想要被夜夜澆灌的貪婪,可三四次後,就趨于下風,敗給了索取無度的人。

“喜歡朕送你的東西嗎?”陳述白聲線沉沉,額頭溢汗。

殊麗深呼吸幾下,舔了舔唇,“陛下送的,我都喜歡。”

沒感受到她的真心,陳述白曲起膝,優美流暢的線條緊繃。

“喜歡…喜歡的…很喜歡…”

一聲妙音溢出嗓子眼,殊麗趕忙端正态度。

陳述白嗤了聲“虛僞”,用舌尖在她的耳廓上畫了一朵月季花枝。

作者有話說:

恭喜純情狗子即将喜提真香打臉~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jiujiu 10瓶;冷風那個吹呀吹 7瓶;芝士居居 6瓶;幼兒園裏朋友多 5瓶;大大今天更新嘛、雲出岫 3瓶;可愛的羊肉包、妍妍不熬夜、佳 2瓶;M.、忘憂情碎、杳杳鐘聲晚、相當鹹魚猴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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