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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對他笑意盈盈,眼中滿是傾慕,她多麽也想像她一樣,有着曼妙的身軀,纖細的腰肢,白皙的皮膚和令白花都羞于開放的容顏。
看他表情淡然,卻禮數有加,對白衣女子的引薦輕輕抱拳,以表感激,這個隐約能顯出他人情味的細節又讓她怦然心動,她似乎想要的更多。正當她小鹿亂撞之時,卻看到白衣女子冷厲的眼峰直射向她,樹上的枝葉禁不住一顫。
可女子的面容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呦,醒了?”
一個如從夢中飄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夜若惜微微睜開眼睛,方才夢中那般舒适自如的意境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全身火灼般的疼痛。
“嘶——”夜若惜緊緊皺眉,下意識擡頭看向熱心扶她起來的女子,心中驀然一驚,這面容,怎與她夢中見過的女子這般神似。女子微笑着端起一碗湯藥,舀出一勺,在嘴邊吹了吹,遞到夜若惜面前。
“估摸着你該醒了,沒想到時間剛好,來快把這藥喝了。”
夜若惜剛剛蘇醒,腦袋還有些發懵,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熱心女子,竟也不知如何拒絕,而且她好像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全身上下的疼痛只想讓她趕快好起來,擺脫掉這種針灼的滋味。
嘴唇剛剛碰到湯勺,夜若惜突然想起什麽,驚呼道:“我睡了多久?”
白虎依舊笑着,将湯勺的藥倒回碗裏,又重新舀起一勺:“三日。”
“什麽?三日!”夜若惜顧不上疼痛,連忙掀被準備下床,她竟然睡了三日,羽魔天說過,五靈召一旦服用,便不能斷更,否則毒會反噬。
“诶?你做什麽去?”白虎攔扶住夜若惜。
“我……”夜若惜遲疑了片刻,“我去看看我師傅,他的毒好像複發了。”
白虎輕輕掩唇一笑:“難道你忘記你是為何受此重傷嗎?這個時候還這麽關心他?”
這一句驚醒了夜若惜,剛剛一心想着五靈召的事,竟什麽都不顧了。剎那間,她想起了三天前的烏雲密布,電閃雷鳴,滿身的雨水血水,滿地的鮮紅以及身上如千刀萬剮的疼痛,卻都比不上他一個冷淡的眼神。
見夜若惜愣在那裏,白虎又吹了吹藥勺中的湯藥:“還是先将這藥喝了吧,是他寫的方子配的。”夜若惜聽聞,轉頭盯着白虎手中的湯藥,半天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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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你配的你還不喝?”白虎又遞了遞湯勺。
夜若惜終于低頭喝了一口,然後将白虎手中的碗拿過一口飲進。雖然很苦,但卻似以苦攻苦,讓她原本苦澀的心變得有些甜了。她轉頭,重新審視着白虎,這女子蕙質蘭心,寥寥幾句,仿佛她心中的所有想法她都猜得透。她便是那日在竹林中陪伴師傅的白衣女子吧,當時由于距離遠看不清她的面容,現在她卻有些能夠确定,這般玲珑剔透的女子才是最适合陪伴在師傅身邊的吧。
“既然你有想要做的事,那便去做吧。”白虎突然開口,打斷了夜若惜的思路,馬上又覺源源不斷的氣澤輸入到自己的體內,頓感奇經八脈已經不那麽疼痛,身體也似乎有了些氣力,驚異地看向白虎,白虎點頭微笑地看着她。
果然是師傅一直尋找的女子。
夜若惜有些無奈地謝過白虎,下床走向屋外,向龍池瀑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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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蓮殿
“她又去了龍池瀑?”
原予瑕淡淡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殿中響起,似平常一般,卻又夾雜着嘆息。
“想是她早已經發現了自己身懷異能,趕去龍池瀑恢複氣力,看來日前我們發現五靈召失竊,應她有莫大的關系。”白虎在一旁分析道。
原予瑕沉默,眼睛卻是死死盯着龍池瀑方向。
“也許她真的與妖魔界有關系?”白虎試探問道,卻看見原予瑕眸間竟生出一絲悲哀的神色,這是十幾萬年來她從不曾見過的,在這個早已斷絕七情六欲即将升入無欲界天的原予瑕身上,怎麽會出現這種似凡人一般的神情。白虎面容平靜,內心卻巨浪翻湧,手指甲緊緊扣在手中,為何她幾萬年來都未做到的事情,她只用了八年便做到了。
“不會的。夜兒雖少不更事,卻也不會糊塗到與妖魔為伍,對九華圖謀,這其中……”原予瑕沒有說下去。
白虎應聲接道:“也對,她一個小姑娘,也不會有什麽野心這麽做,怕就怕她的背後……”
“夜兒這八年來一直跟在我身邊,從未與其他人接觸過,若說是她來九華拜師前便受人指使,以她的心性和我的萬年修為來看,也不像。”原予瑕答。
白虎靠近原予瑕,與他并排,眼光随着他瞥向遠方:“上仙莫要忘了一個人,他便是最擅長操控人的心理,想當年在九重天上,因他的迷魂術所引發的天界大亂,至今還為仙界中茶餘飯後談聊的話唠,而在我們墜入輪回河之前,他便被佛陀罰下凡間。”
“你是說,煞星?”
“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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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若惜此次又是有驚無險地利用迷疊香迷暈了守山弟子,偷到了五靈召,然後又有驚無險地飛越過龍池瀑。這一次她偷取了兩支,一只給師傅,一支想要留給自己。
看着自己的雙手,已經黑得不像樣子,四十九道雷刑也使她體內本未治愈的毒更加深入,她明顯感覺身體已是千瘡百孔,從未想過自己可以挨過那四十九道天雷。剛剛白虎為她輸入了些氣澤,她尋思着也給自己服用些五靈召,萬一挨不過救師傅的這最後三日,那她便前功盡棄了。
小時候,總是見鄰居家的阿姐為了隔壁的哥哥而魂不守舍,寧願幾個夜不睡,也要給阿哥縫制一雙鞋。那時,她不理解,覺得阿姐好傻,白天縫不也是一樣,現在卻明白,這種感情會讓人變得焦急,一刻都不能等,恨不得要把全世界最好的給他。那麽于她而言,恢複仙體便是對他最好的了,那樣,他便可以遵循他畢生的願望,繼續守護蒼生大衆,讓更多的人平安幸福。
而她,對他而言只是個多餘的人,收她便已是差錯,還惹得九華上下視她為魔界的同夥。雖師傅冤枉她了,但她偷盜五靈召,其實算下來,也算是九華山的逆徒了吧,實則她也并不冤枉。
現在她只想,若她有幸活下去,便永遠地離開九華山,過些平凡人該過的日子,她隐藏在內心中的這段情愫本也是不倫,她也曾害怕過,驚慌過,可慢慢她明白,有些東西,來了,便走不掉了,唯一解決的方法,便是永遠埋葬在心底。
想到這裏,她迅速地割開手腕,鼻子一禁,汩汩鮮血流下,她煉化了一支五靈召,趕往青蓮殿。
悄悄推開門,似乎她每次的運氣都很好,師傅都在靜靜地沉睡着。她輕輕走向師傅的榻前,如往常一樣,靜靜地凝視着睡熟中的師傅。他的沉睡讓她有些意猶未盡,卻又有些欣慰,因為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能肆無忌憚地看着他,而不是像他的小徒弟,像他身邊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不知像這樣看着師傅的機會還有幾次,每當這個時候她是多麽希望時間可以靜止,那麽便不用再去理會那些煩惱的事。
深嘆一口氣,夜若惜将藥喂入原予瑕口中。師傅的情形好得超出她的想象,雖然雷刑那日,她看到師傅身上的毒好像有反噬的跡象,但随着藥液的流入,她已經幾乎感覺不到師傅身上的毒了。也許是師傅的修為太高,羽魔天估計痊愈的二十日有些多了。藥液即将全部喂入原予瑕口中,夜若惜腦中胡亂想着,絲毫未發覺原予瑕此刻已經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原予瑕一把推開了夜若惜:“你在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有些東西,來了,便走不了,只用永葬心底。
☆、慘絕人寰
“師……師傅”突然間被這一推,夜若惜吓了一大跳,未完的藥汁順着她慘白的嘴唇邊緣流下。她慌亂地用袖子擦了擦嘴唇,将剩餘的藥一口吞下,臉上火辣辣地,眼睛不知瞅向哪裏。
原予瑕擡手撐腦,搖了搖頭,嘴中藥液的苦澀似乎讓他清醒了一些。
“是白虎讓你來送藥的吧,為何不叫醒為師?”原予瑕以為夜若惜怕吵醒他睡覺,所以才做出剛才的那般喂藥舉動,在他的眼裏,她總是古靈精怪,能想出和別人不一樣的法子,所以也未多責怪。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委實是吓壞了。他對她是否真的太過嚴厲,雷刑一事恐怕她永遠不會忘記吧。
微微嘆息着,卻想從今日起,定然不讓別人再動她分毫,他會一直護着她。
“師傅……”夜若惜定了定神,小聲問:“曉羽他……還活着嗎?”那日的确是見宮曉羽被原予瑕收入玉笛中,但卻不能肯定師傅真的殺了他,她不信師傅是那般冷血無情之人。
也的确如夜若惜所想,原予瑕只是鎖住了他的魂魄,封印了他的靈力,将他囚禁在九華山鎖魔陣中,但這也是受人所托。
“他在九華山鎖魔陣中。”
“鎖魔陣?師傅!我……我可不可以看看曉羽!”鎖魔陣,那是怎樣的一個地方,定是暗無天日吧,想起宮曉羽不管什麽時候總是充滿陽光地逗她笑,逼着她教他影動。如今,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現在又被當成六界懼怕的魔頭,一個人被關在那樣一個昏暗可怕的地方,她不敢想象宮曉羽此刻的心境,他會不會瘋掉,會不會想不開?
原予瑕沉默。
“師傅!”夜若惜噗通一聲跪下,“師傅,我這條命也算是曉羽換回來的,若不是為了我,他也不會自廢筋脈。”
聽着夜若惜聲淚俱下地訴說着,原予瑕卻覺心中被狠狠刺了一劍。她的命是那個少年換回來的,他這個做師傅的卻什麽都沒做,除了親手對她實施雷刑。
可九華山鎖魔陣比龍池瀑禁令還要嚴,除了掌教轉輪和原予瑕,沒人可以進去。他有些摸不清她了,如果他不準,她也會自己闖入鎖魔陣的吧。她已違逆九華山規,私自闖入龍池瀑,萬不能再讓她私自闖那鎖魔陣,如被發現,即便是他也難以保全她的安危。
“師傅,先前是夜兒錯了,您讓我見見曉羽吧,他在那又黑又髒的地方,給他送些可口的飯菜也好。師傅,我求你!”夜若惜俯身磕頭,沒有起來。
“你去吧,拿着這玉笛,給鎮守鎖魔陣的弟子看,他們便會讓你進去。”原予瑕聲音平淡,語罷,起身走出了房間。
不知為什麽,他不想多聽一句夜若惜的懇求,那微微的抽泣聲讓他的心中隐隐有種異樣的感覺,直覺告訴他,那樣的感覺他不該有。
夜若惜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師傅,師傅他竟答應她了!
“謝謝師傅!”
夜若惜擡起頭,卻不見了原予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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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落日餘晖,夜若惜向鎖魔陣方向走去。手持師傅的玉笛,夜若惜有些莫名的緊張和激動,師傅身無長物,這玉笛是她所見過的原予瑕最為貼身的一樣物件了,如今卻在她的手中。她輕輕将玉笛貼在臉頰,似乎能夠感覺出師傅吹奏他時呼出的氣,驀然間,臉刷的一下紅起來。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夜若惜急急幾步,緊了緊懷中的仙囊,裏面有為宮曉羽準備的飯菜和藥草,以及他用的上的一些衣物。宮曉羽自廢七筋八脈,靈氣全部消散,魔力也被鎖魔陣壓制,已和普通凡人沒有什麽兩樣,所以很多東西他還是用得上的。
終于到達鎖魔陣,很遠便感受到一股陰寒之氣,走至眼前,那陰氣更盛。這時夜若惜手中的玉笛微微散發出銀色的光暈,為她驅除了圍繞在她周圍的戾氣,夜若惜緊緊握住原予瑕贈予的玉笛,鼻子有些酸楚。
先前我相的課上有傳授過,仙界三大鎮壓六界不法者的仙牢,分別是鎮妖塔、鎖魔陣和誅仙臺。前兩個是專門對付妖魔的,而後一個是專門懲罰仙者們的,它們都是在上古神器神農鼎中煉化出來的虛空之境,無邪念無邪氣的妖魔仙進入,是不會有何反應,反之,便會受到其中的壓制之氣,如在百種異火中蒸烤,又如掉入萬年冰窟中不能呼吸,同時還要受萬箭穿心之痛,直到将不法的妖魔仙的戾氣全部磨滅才會慢慢褪去,如果一直執迷不悟,那麽便會永生永世受塔陣臺的壓制之苦,連落入輪回的機會也沒有。
鎖魔陣一直由九華山掌管,在夜若惜看來,就和一座普通的石房沒什麽兩樣,門口有兩名弟子把手,她卻心中奇怪,在九華山中從未見過這兩名弟子,不過興許是她下山次數過少,很多人認不全吧。
将玉笛給兩個弟子看過後,夜若惜順利地進入了鎖魔陣。剛一進去,頓時感到,鎖魔陣,這種煉獄果然是不能夠同外界的美好世界相比。
當陣門被兩個弟子關上後,漆黑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只能聽見千百種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有幽怨,有憤怒,有哭泣,有狂笑……忽近忽遠,忽大忽小,遠處的還好,有時,仿佛那些魔就在她的耳邊,厮磨着說着她聽不懂的語言,但卻好像是在控訴!指責!那顫抖的聲音好像有一種魔力,能夠将人的心魂攝去,夜若惜不禁捂住耳朵,害怕地施法點起一把靈火。
然而眼前,卻什麽都沒有,連剛才那些聲音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她憑空幻覺出來的。
夜若惜小心地慢慢前行,裏面好像一間間牢房,可牢房裏面卻什麽都看不到。只覺告訴夜若惜,曉羽不在這裏,她繼續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九曲回折了數次,終于在一間牢房裏看到了人影!
那人影雙手被吊在牆上的鐵铐上,雙腿半跪在地上,頭低垂着,看不見臉,只有一團已經蓬亂不堪的頭發。再仔細看,那人全身是血,血的顏色深淺不一,看樣子是受過多次刑罰,流血時間不一造成的。夜若惜毛骨悚然,九華山便是,便是這樣對待魔的?即便他們是魔,但上天不是有好生之德嗎,怎能如此殘忍迫害!
夜若惜又朝前忘了幾個牢房,依舊沒有有人的牢房。那為何在這個牢房裏能夠看到這個人?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随着這種不好的預感的出現,夜若惜的心竟然跳得劇烈,臉色煞白,她一步一步小心走進牢房,走近那個人。
他還活着嗎?試探着将手伸直他垂下的頭,細微不能再細微的呼吸從指間經過。
夜若惜的手一顫,全身僵硬,不可置信地扳起那人的頭,夜若惜睜大眼睛,捂住嘴。
曉羽!是曉羽!!!
夜若惜急忙将他臉上的頭發撥開,許多頭發因血液凝固而粘在他的臉上。仔細辨認後,夜若惜的心突然好像漏跳一拍!
眼睛!
那雙明亮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都哪去了!呈現在夜若惜面前的是兩團腐爛不堪的黑漆漆的東西,混雜着血液,已變成黑紅色,凝固在兩個眼眶中。
刷的一下,夜若惜的眼淚便留了下來,是誰!是誰這麽殘忍,對你下這麽重的手!
夜若惜顧不上身體的虛脫,源源不斷地為宮曉羽度氣。本來她因毒發和雷刑,留在身上的氣澤已不多,大多數還都是白虎給她的,所以沒度多少,頭頂的虛汗已慢慢滲出。
宮曉羽終于有了些知覺,第一反應便是有些害怕地縮成一團,後來好像是感受到夜若惜的氣澤,不住地叫着,但發出的聲音卻是嗚嗚嗚,撕心裂肺得胡亂嗚着她聽不懂的聲音。
又一個可怕的念頭直撞夜若惜的腦中,曉羽他失聲了!
夜若惜悲憤地捧住宮曉羽的臉,不忍卻又痛苦地慢慢扳開宮曉羽的嘴,腦中好似瞬間空白,失去反應能力。
果然!宮曉羽的舌頭沒了!
宮曉羽一邊吼叫一邊流着眼淚,可眼淚卻只能浸濕眼眶上那兩坨黑漆漆的東西,終成紅色繼續凝固在上面,而再也流不下來了。
“曉羽!!是誰!!究竟是誰!!!!!”夜若惜又氣又痛地緊緊抱住宮曉羽,眼淚流幹了又流,不斷拍着宮曉羽的背,可幾個時辰過去了,宮曉羽依舊顫抖着,不曾平靜。
一邊哄拍着宮曉羽,一邊努力平複內心的憤恨!夜若惜的眼睛漸漸發出紫色的微光,然而她卻渾然不知,地上的玉笛隐隐顫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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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處,一雙染滿鮮血的手不斷顫抖着,粉色的衣裙也因不小心沾上了幾滴血。她顫抖着脫下裹在身上用以掩飾的鬥篷,又換了套衣衫。然後将所有衣物放置于平日的煉丹爐裏,升起一把靈火,将所有的東西銷毀盡。
最後,又不放心地潛入到鮮有人煙的龍池瀑,将雙手洗了又洗,盡管她已經避免不粘在手上,可他卻拼死也要讓她粘上他的血。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女子顫抖着,瘋癫一般地搖着頭,搓着手。
那血水随着龍池瀑慢慢流向深處,最終與瀑水融為一體。
作者有話要說:寫着寫着,有點寫不下去了,曉羽太慘了。。。
☆、唯一的仙草
又是一年盛夏,九華山被郁郁蔥蔥的山林染成一片深綠色,逶迤秀麗。龍池瀑與九子溪交相呼應,閃現于綠樹叢中,自弄珠潭,激流直下,浪花似珠玉四處亂彈,如噴雪跳玉,極為壯觀。在巨大的碧翠玉流輝映的幕布下,綻放着五彩缤紛的花朵,随風而動,在綠色的樹海中星星閃現。其中最耀眼的便是蓮花峰上一簇簇櫻紅的粉色,綿延十裏,缤紛一片。
一位身着淡紫色的年輕女子,默默站在蓮花峰前,默默凝視着腳下,霧動似河流,雲峰起伏,峰巒如豆,蓮花峰便如一朵無暇的蓮花,靈生于九華,不染凡塵。陽光從雲層的水平處直射而出,将輕逸的雲彩鍍上一層金色,如夢如幻。
這便是她八年來一直想要看的蓮花雲海。早在萬年殿習課時便聽衆師兄師姐說過,九華山風光旖旎,奇景甚多,而其中屬蓮花雲海最為壯觀,且幾百年難得一見。
九華山風光秀麗,其中的蓮花峰更是出塵,女子嘴邊輕噙起一絲譏諷無奈的笑,置身于如此仙境奇景,她卻覺得森寒無比。
那會是師傅做的麽
女子愣神片刻,使勁搖了搖自己的頭,不可能的,絕對不會是師傅!
她記得年少時,總是貪玩誤入龍池瀑,那時她年齡小,個把小妖小怪喜歡圍在她身邊與她嬉戲,卻常常被原予瑕逮到。九華山畢竟是仙家之地,容不得妖魔鬼怪存在。一般來說,普通的妖魔是無法進入九華山的,但因龍池瀑時封印魔怨的地方,七千年中,難免會孕育出一群無父無母的花妖木怪。這些小妖小怪們本性單純,像群孩子,它們害怕得向原予瑕求饒,生怕他将他們連根拔起,斬草除根。原予瑕望着它們的眼神雖不溫和,但卻沉默地在它們各自額頭點化一番,它們的魔力慢慢被淨化,化作普通的草木,從頭修煉。
對于完全陌生的妖魔都能如此,在九華山修煉八年的入門弟子宮曉羽,師傅怎麽會施以如此慘無人道的刑罰?
師傅常說,六界萬物有其因果輪回,積善因則得善果。雖有神、仙、魔、妖、人、畜之分,但衆生平等,即便此世為妖為魔,也定是前世所造的孽,何時向善,何時便能解脫。
即便曉羽是魔物,師傅也定會度他重入輪回,來生在世為人。她怎能,怎能懷疑起師傅?
師傅他……腦中閃過雷刑之日的畫面,她眼神一定,師傅他雖不會暗害曉羽,但也一定不會放了他。
不管怎樣,要先将曉羽救出來!
站在蓮花峰頂的紫衣少女正是夜若惜,想到這裏,她伸手掏向懷裏,心一驚,複重新翻了翻,五靈召呢!
今日明明摘了兩株五靈召,一株給了師傅,另一株呢?胸中突生一口悶氣,“噗”的一聲,一口黑血吐出,又覺血流逆轉,又一口!
夜若惜半跪在地上,捂住胸口,她明顯地感到身上的力氣正被一點點掏空,仿佛神魂都被吞噬一般,這便是毒靈芝摧毀形神的開始嗎?
夜若惜深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不行!現在還不行!她強行刺破自己的周身大穴,使自己清醒起來,仔細回想會不會是在為師傅服藥時掉落在青蓮殿了。
回到蓮花峰,正要踏入青蓮殿,卻發現她自己的房間裏有聲音,忍不住走近,側耳傾聽。
“上仙,這五靈召須妥善保管才是。”白虎溫柔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
“你好生休養,其它的事不必費神。”原予瑕淡淡的聲音,卻蘊含着些許關切的味道,夜若惜心中一抽。
房中寂靜片刻,又聽原予瑕道:“你剛剛恢複靈力,今日又以神女之血為我解毒,實不該渡夜兒氣澤,以免擾亂你的仙身。”
“我不妨事,只是上仙剛剛恢複仙身,也應繼續調養,仙山的事便先放一放吧。”
“剛剛有弟子通報,華嚴洞出事了,我去看一下。”原予瑕語氣中透着焦急,“這五靈召對你仙身的穩定極有好處,便由你來保管吧。”
“好的,上仙早去早回。”
原予瑕走出房間,朝龍池瀑方向飛去。
夜若惜默默地站在房外,一步也挪不動,手掌緊握,全身卻顫抖着。剛剛她幾次三番想沖進去,理智卻驅使着指甲緊緊扣在掌心中,逼迫着她冷靜下來,不要沖動。
其它的事,她都不在意,只要師傅能夠恢複仙身,功勞是誰的,她真的不在乎。只是,那明明是她的房間,師傅為何允許她進入,難道師傅打心裏已經決定不要她這個徒弟了麽,何必做得如此明顯,如此讓人心傷……
血又順着嘴角流下,夜若惜神情恍惚地離開她的房間,房間裏,白虎嘴角彎起笑容,靜靜凝視着房門。
驀地,強烈的熒光閃現在夜若惜的眼中幽幽透着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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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淡淡隐在灰暈中,幾絲雲朵飄過,夜,忽明忽暗。
一雙閃爍着亮光的眼睛出現在黑暗中,悄悄潛入青蓮殿旁邊的小房間。氣息已經隐藏到最低,卻還是驚醒了床榻上人。
“誰?!”輕柔卻夾雜着冷厲的聲音響起,黑暗沒有妨礙她超乎常人的眼睛,很快,她便鎖住了一個黑衣蒙面人,她的眼中隐有笑意。
蒙面人匆匆與她對了一掌,直奔裝有五靈召的木盒,吸力一抓,木盒到手,便要逃出房間,卻被一道銀光逼退,跌倒在地。
原予瑕怒不可揭地大踏步上前,一把扯掉蒙面人的黑紗,揚手便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間響起,分外響亮!
“師……”
“不要叫我師傅!”原予瑕氣得渾身顫抖,嚴厲的目光盯着夜若惜的眼睛,突然讓她有一種做錯事的感覺,不自覺地跪下,求道:“師傅!”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心中那些奪取五靈召的所有理由,在面對原予瑕這種斥責失望的眼神時,竟然沒有一條能夠在心中說服她。她從未見過師傅如此失望的神情,其中帶着痛惜、自責與無奈。
“五靈召果然是你盜取的!”原予瑕語氣顫抖。
“師傅,夜兒錯了!”
“人也是你殺的!?”
“夜兒說過,巫行雨不是夜兒所殺,為何師傅就是不信?!”
“巫行雨一事你已受雷刑,為師說過不再追究!我如今說的是鎮守華嚴洞的弟子!”原予瑕聲音越來越大,卻未發現一向平靜如水的他,胸前竟一起一伏,随着說話的語氣顫抖着。
“嚴華洞?”夜若惜從未聽說過嚴華洞這個地方,疑惑地看着原予瑕。
“便是你盜取五靈召的地方!”夜若惜聽罷恍然大悟,原來那裏便是傳聞種有各種奇珍異草,千百種草藥聚集的嚴華神草洞。可她每次去盜五靈召,只是用迷疊香迷倒守洞的弟子,并不曾傷害過他們,怎麽可能殺死他們。
“師傅,我沒有!”夜若惜斬釘截鐵地回答。
“又一個沒有!”原予瑕扔出一個東西摔在地上,“你自己看!”
夜若惜跪着彎腰拿起那個物件,原來是她的峰牌,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腰部,怎麽會?峰牌何時遺落在華嚴洞了?
“師傅,我承認去華嚴洞偷盜五靈召,但并不曾殺過人,這峰牌也定是那時遺落在那裏的,并不能證明兇手就是我!”
為什麽師傅總是懷疑她,不信她?雖她嘴中說得據理力争,心中卻早已潰不成軍,她失去的是師傅對她的信任,想到這,眼淚便禁不住流下來。
看到夜若惜的臉頰處晶瑩閃現,原予瑕心中不禁抽搐了一下。盡管他不願相信,但事實卻殘酷地擺在了他的面前,一拂衣袖,微觀展現。
畫面中一個将死的弟子,手中緊握峰牌,奄奄一息,對尤千音道:“是她……”
掌教對夜若惜的舉動了如指掌,只怕是他知道的,掌教也全部都一清二楚,尤千音的出現便已經說明,掌教他一直都沒有放棄除掉夜若惜。
上一次他可以幫她逃過雷刑,可這一次呢,盜取五靈召,殺害同門師兄,最重要的是……
夜若惜看過微觀後,愣在那裏,她明明沒有殺害過他們,為何他們臨死也要污蔑她。
“上仙,也許小若她有難言之隐也說不定。”白虎在一旁勸道。夜若惜苦笑地看着白虎,突然間有些明白,為何她要度她氣澤,師傅說她是神女,這便是她能一眼看穿自己的緣故吧。她那麽美豔,那麽出塵,卻也懷着與她同樣的心思,女人在感情中總是最傻,但卻也是最為精明的。
只可惜,她不懂,只是傻傻地付出,最後卻為她人做嫁衣。
“你先将五靈召放下,随為師去萬年殿找掌教領罰!”原予瑕厲聲道。
領罰?受罰?夜若惜苦笑,手裏緊緊抱着五靈召,縮了縮,不肯放手。
原予瑕見狀,更是生氣,“你知不知道,白虎剛剛修回靈力,為了度你氣澤耗費了上千年功力,仙身已不穩,這五靈召是救她的唯一仙草,你何時變得知恩不圖報了!”
“知恩?圖報?”夜若惜眼中已淚盈滿眶,仰起頭讓眼淚不至于掉落下來,笑着道:“那師傅你知不知道,這五靈召也是救夜兒的唯一仙草。”
“夜兒!不要胡鬧!你雖受雷刑,但肉體凡身是可以用仙靈草等其它草藥調息,而白虎的仙身卻只能是這五靈召。”
夜若惜只覺耳邊聲音刺耳,脫口而出:“既然師傅這麽在意她,那師傅便親自為她采啊,華嚴洞裏多的是!”
原予瑕聽罷,又一拂袖,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夜若惜另一邊臉也多了五個手印。
夜若惜捂住臉,緊咬嘴唇,淚水已經如斷線的珠子,一滴滴掉落,回眸望向原予瑕,眼神堅毅無比。
“既然師傅覺得我這麽罪大惡極,便一劍殺了我吧!”決絕的聲音空口而出。
“你以為我不敢!”原予瑕抽出房間內一把劍,直指夜若惜。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媽媽來北京了,沒有時間更新,各位見諒了~即日起恢複日更
☆、殘劍
“你以為我不敢!”原予瑕怒氣沖沖地抽出床榻旁挂着的一把寶劍,直指夜若惜。
夜若惜呆呆地望着原予瑕手中的那把寶劍,還記得在下山之前,是她第一次見它。
“師傅!這是送給夜兒的嗎?”夜若惜愛不釋手地把玩着手中嵌着紫色玉石的寶劍,小巧精致。
原予瑕點點頭:“這寶劍是為師多年前在玉山偶得的異石,見其通透豐潤,靈氣飽滿,便将其煉化成一把寶劍。寶劍經我的淨蓮靈火煉化後竟有了靈智,自己将自己變幻得更加精巧,且兀自顯現出這樣一塊紫色玉石,甚是神奇。過些日子你就要下山了,為師身無長物,便将這寶劍送予你做日後的法器吧。”
夜若惜高興地蹦跳起來,轉而停下來想了想,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問:“師傅,夜兒怎麽從未見過您的法器呀?”
原予瑕搖搖頭:“為師不喜殺戮,所以不曾有什麽法器。”
聽罷,夜若惜将寶劍收起:“師傅不喜殺戮,夜兒也不喜,師傅不用法器,那夜兒也不用。”說着将法器雙手遞了上去,但片刻又拿下來,一副不舍的樣子,将劍放到懷中,“但這是師傅第一次送禮物給夜兒……這樣吧,夜兒将它挂在房間裏,即便不用,也要每天看着它,看到它就好像看見了師傅,這樣以後師傅每次下山,夜兒就又有‘師傅’陪伴啦!”
原予瑕望着沖他傻笑着的夜若惜,嘴角微微彎起,摸了摸她的頭。
那日的情景有如昨日,似乎笑聲還在耳邊。
夜若惜默默地望着眼前的劍尖,又望了望生氣的原予瑕和他身後的白虎,竟倏地笑了:“師傅,這劍您還未取名字吧,就叫殘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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