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齊聚夜雀

羅漢峰。

“纖雲，再過幾日便是聖女冊封大典了，我已向師傅告了假，你收拾收拾，随我一同回去。”

紅雲居中，身着紅色衣衫的纖恨，對身後盈盈一粉的纖雲說道，語氣平緩，沒有一絲異樣，與平時一樣的幹脆，冷然。

“姐……”纖雲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表達，雖然纖恨不說，但姐妹相處多年，她深知纖恨根本不喜歡繼任聖女一位。夜雀是一個以女為尊的地方，無數女子觊觎着聖女之位，登上聖女之位無須修煉便會擁有仙體，是許多修仙人夢寐以求的目标，但她們姐妹倆卻都不喜歡做聖女，因為聖女的夫婿并不能親身挑選，而是雀神的點選。每當想到這一點時，纖雲總是會有些暗自慶幸自己不是長女，否則，定然是要繼任那聖女之位的！但同時，她也替姐姐纖恨悲哀，但這許多年過去，山中女弟子都有心儀的師兄或者師弟，唯獨纖恨始終一人，也未見她對某個男子産上過愛慕之情，也許，她的姐姐纖恨，是天生的聖女之命。

也許現在的纖恨并不排斥聖女之位，纖雲想到這，小聲說道：“提前恭祝姐姐繼任聖女之位。”

纖恨停滞片刻，又恢複常态，“嗯”了聲，繼續收拾着包裹。

“其實師傅今日已命我做好準備，這幾日要随師傅回夜雀。”纖雲道。

“哦？”纖恨疑惑，“般若峰主要帶你去夜雀？他去做什麽？”

“許是此次夜雀聖女繼任大典，母親想要做大些，請一些神仙來參典。”纖雲想了想，說道。

“哦。”纖恨雙手一拉，包裹便成一體，“一個聖女大典而已，何必驚動四方神聖。”語氣有些不屑，将九曲環炎扇撐在陽光下細細看了看，合攏裝進包裹中。

“你和希九如何了？聽說他前些日子煉制丹藥受了些傷？”纖恨的突然問話讓纖雲一下紅了臉，小聲道：“嗯，希大哥說他在修煉一種異火。”

“異火？”

“嗯，這種火焰與一般火焰不同，是參用自身的靈力修煉而成，聽說用這種異火煉制丹藥可使丹藥直接晉升為八品丹藥。”纖雲認真說道。

“八品？”纖恨訝異道：“八品丹藥都已然有了自己的靈性，聽說掌教煉制的最高品階也只是九品丹藥。”

“嗯，所以希大哥才專心修煉異火，但似乎有些不順利。因異火乃天地靈火，難以控制，修煉異火須耗費巨大的體力和靈力。修煉一種尚可，但若要将幾種異火融合在一起，卻是比登天還難，随時可能遭到異火的反噬。但異火融合的越多，煉藥裏越強，所以希大哥在修煉的過程中不斷地遭受着異火反噬力的折磨，到現在已是第七種異火的融合，但希大哥的靈力終究有限，沒有承住異火的反噬力，受了極重的傷。”纖雲說到此處，心中心疼不已，希九這兩年修煉異火的專注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她不明白有那麽多提升煉制丹藥的方法，希九為何只專注異火的修煉，有好幾次都受了異火反噬力極重的傷，但他卻仿佛毫無感覺地不停嘗試。

“反噬力……”纖恨低聲重複，擡眼望見纖雲滿是擔憂心疼的眼神，心中略微一抽，反手将包裹打結，“好，那我明日随你師徒一同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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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雲走後，纖恨一個人站在羅漢峰頭，望着遠處的天臺峰，沉思許久。

傍晚，纖恨禦劍而下，落于天臺峰。遠處，果然望見希九一個人在空地苦苦修煉着。她靜靜地看着他，十年如一日，她早已習慣他超乎常人的意志力，每夜都兢兢業業地修煉着術法。別人都道掌教座下弟子希九天賦異禀，一點即透，可只有她知道，他的淵博他的奇才都源自于他十年如一日的汗水和耐力。

除了那個女子在的時刻，在他每日于暗處看着那名女子的時候，她也在暗處靜靜地看着他，便如今夜一般。

她何嘗不知道他在發了瘋般的修煉異火，也知道這種異火除了能夠提高丹藥的品階外，最大的用途卻是集魂，但卻不知這異火的修煉是要承受反噬力的。

心中不由得一痛，集好魂呢？你還要找尋什麽樣的方法去集好魄？

再過幾日，她便是夜雀聖女了，到了那時，恐怕連自己的心她也無權放任自由了吧。

想到這，纖恨提氣，又走近幾步，希九因修煉太過專注，并未發現愈來愈近的纖恨。突然一道光閃在藥爐中竄起，七道不同顏色的火焰同時迸發在空中。希九猛然睜開眼，手中結印，極力控制着七色火雲，卻依舊難以馴服這七道火馬。希九的腦門全是汗，今日再失敗，恐怕體力要恢複半年才能夠再試了。想到這，希九拼盡全力再次合攏掌心，拼力将七種火焰融合在一起，可那反噬力卻愈來愈強，希九已無力抵抗，身上幾處大脈接連破裂。

纖恨見罷，毫不遲疑地結起掌中之印，利用靈力遙遙地将反噬力引來，啪！啪！啪！周身大脈因無法承受突如而來的異火反噬力而逐一破裂，如鞭抽的疼痛陣陣襲來，但纖恨卻并未放下手中印，滿頭大汗咬着牙繼續牽引着反噬力，若這是最後一次的自由，她願意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遠遠望着希九慘白的臉色逐漸紅潤，睜開眼睛欣喜地看着雙手掌心中的七種火焰時，她的嘴角終于有了些許弧度，強撐着已所剩無幾的靈力的身體，離開了天臺峰。

翌日，般若和纖雲在梅花峰頭等待着纖恨，太陽出來後，纖恨才趕到。纖雲斜眼看看般若，般若依舊負手閉目。

“姐，你怎麽來遲了，我和師傅等了半個時辰了。”纖雲小聲說着，看見纖恨面色慘白，形容憔悴，不禁問道：“姐，昨夜可是休息的不好，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不妨事。纖恨來晚，請峰主見諒。”

般若緩緩道：“沒事，既然來了，那我們啓程吧。”

于是，三人一同離開了九華山，前往夜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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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雀，停梅殿。

“她們出發了麽？”

殿上的金絲寶座上，端坐着一位姿态優雅身段曼妙的女子，她面上附着一層絲質上好的黑色面紗，面紗的右下方以金絲線繡上一只振翅欲飛的金絲雀，熠熠生輝。

停梅殿滿殿是梅，女子手中把玩一枝梅花，慵懶地問身旁的女子。那女子身着白衫，面上也是附着一層面紗，上面卻無金絲雀，低頭回道：“已經出發了，與她們随行的還有梅花峰般若峰主。”

“哦？”女子停止玩弄手中的梅，笑道：“他終于肯露面了？很好！”随手一招，殿中的梅花飄灑，好不美麗，女子伸手接住幾片冰冷的梅瓣，幽幽道：“他終于肯來看我停梅殿中的梅了。”

希灏和希莫兩兄弟行走兩日，終于來到了九華山，與九弟回合。他們的九弟不是別人，正是九華山掌教門下的得意弟子，希九。

“大哥，三哥，你們來了！”看到兩個哥哥，希九多日來的愁容一掃而光。

“九弟，都怪我，路上耽擱了，讓你多等了些時日。”希莫有些歉意道。

希九擺擺手，關切地問：“三哥的毒可全都解了？”

希莫笑着點點頭，希灏也笑着道：“多虧了西蒙醫館裏的一名神醫。”

希九嘆道：“竟是凡間的大夫治好的，那這位大夫可真是可以稱作是神醫。”忽又有些埋怨，“大哥，三哥中毒之事你們不該瞞我的，我少入九華，習的便是研醫之道，怎可不與我說？”

“是我不讓大哥告訴你的。”希莫道：“希家就剩下我們兄弟三人，你二人皆有使命在身，萬要心無旁骛謀大事，而我嘛，命大，死不了！”

“哈哈哈哈！”兄弟三人大笑起來，希九又道：“話也不是這麽說，這世上兩位哥哥便是我最親的人了，誰都不能出事。”

“呵呵！好！先不提這個，那件事怎麽樣了？”希莫問。

希九聽到希莫的溫和，面色一沉，道：“我本是找到天書中所說的女子，但卻因為急于求成得到她的力量，反而害了她，令她葬身火海。”一向從容淡定的希九，說出此番話語時卻是異常艱難，仿佛多說一個字都是對他的淩遲，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希灏看出希九的異常，希莫大驚失色：“那該如何是好！若無此女子相助，我們的大計……”

希九嘆了口氣，又道：“我曾去過天界和鬼界，都沒有找到她的魂魄，即便灰飛煙滅，在冥界的掌魂仙那裏也應該有記載，她就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在這世上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兩年，我用盡方法，一直在搜集她的魂魄，但卻只能夠感應到微弱魂魄的震動，而無法判斷到底在哪個方向，仿佛被什麽阻礙一般，每當我感應到一點氣息，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反彈回來。”

希灏沉思片刻，問道：“九弟，你确定這個女子便是傳說中的女子？”

希九重重點頭：“我确定。”

“有關‘鬼梅’，九弟，你怎麽看？”希莫問。

“這次的人間浩劫 ‘鬼梅’之毒，掌教派了梅花峰主般若下山處理，聽聞般若峰主已經啓程前往夜雀。”希九道。

“夜雀？”希莫訝異道：“我一直以為是西蒙可汗在作祟，那個梅花峰主去夜雀作甚？”

希九搖搖頭：“這個我也不得而知，不過我倒是曉得夜雀生長了許多奇異的草藥，這些草藥異常珍惜，連九華仙山也不曾有，也許般若峰主是去夜雀尋覓治療‘鬼梅’的良方，解救人間于水火。”

“既然我們不清楚，何不去夜雀一探究竟。夜雀這個地方幾百年來也不曾臣服于四周之國的任何一方，如若與夜雀主人交好，助我們一倍之力，那我們更如猛虎添翼，大計的勝算也更大一些。”希灏道。

“好！就這樣辦！”希莫看了眼希九，希九微笑着說，“好，聽大哥三哥的。”

就當希氏三兄弟離開九華山前往夜雀的同時，葉蒻和冉樂迪到達了九華山。先是，二人偷偷探到梅花峰，一來是想再“求”些相思子，二來是将信交給梅花峰主。一遭過後，相思子是“求”了不少，卻并未找到梅花峰主，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峰主兩天前離開了九華山，去了夜雀之地。

“剛好！”冉樂迪高興地說：“看來這個般若峰主也挺好吃的，和我們的心思不謀而合啊，看，人家在夜雀等着我們呢！”

葉蒻白了眼冉樂迪：“瞧你這點眼界，人家峰主是神仙，啥沒吃過，去夜雀肯定不是為了吃。”

冉樂迪只是笑，也未多說，葉蒻長呼了一口氣，“我想般若峰主定是去夜雀尋找‘鬼梅’的根源去了。”

“你是說，散布‘鬼梅’之毒的人在夜雀？”冉樂迪問。

葉蒻點點頭，“連我都知道‘鬼梅’之毒可以梅花峰上的相思子解，沒理由峰主不知道。峰主既然知道‘鬼梅’如何解，也一定想到去切斷‘鬼梅’的根源，如此才能從根本上讓人間度過此劫。”

“嗯！”冉樂迪點點頭，“好像有些道理，不過有一點我不同意啊，你可是神醫，你知道的未必其他人就知道！”

葉蒻頗為無奈地看着冉樂迪，“我再厲害也沒法與神仙比好不好！”

“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可是……”

“什麽？”

冉樂迪知道再說就說露嘴了，咧嘴兒一笑，“沒什麽！”心裏卻道，你可是青蓮上仙原予瑕的徒弟，醫術當然要比一般神仙厲害了。

葉蒻冉樂迪二人緊跟着希氏三兄弟的步伐，來到了夜雀。

剛一進夜雀，二人被夜雀的繁盛景象委實驚了一驚。夜雀地雖不大，卻處處是金玉為牆，白玉為瓦的房子。街上酒村山郭，商販買賣，一片繁華景象，整個夜雀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朱色的仙暈中。只是令他們頗為不理解的是，夜雀的女子全部蒙着黑紗，而男子卻要行走于女子身後，且街上的步兵皆由女子組成。

“看來這夜雀果然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女尊城啊！”冉樂迪嘆道。

“啥？女尊？”

二人的對話及縮影在夜雀神壇的微觀中出現，微觀前方站着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面附黑色面紗，上面繡着一只金色的金絲雀。

“都到齊了？”女子聲音妩媚，随後卻冷冷一聲：“鎖！”

突然間，冉樂迪，葉蒻，般若，纖恨纖雲姐妹以及希氏三兄弟，皆感到不對勁，身上的靈力仿佛瞬間被抽空。

“樂笛，你有沒有感覺到……”話未說完，葉蒻吃驚地發現，冉樂迪臉上不再挂着平日裏的嬉笑，卻是異常低沉，深沉地望着天空。

早便知道昔日雀神舍己成就天帝大業，為感念雀神所為，天帝賜予雀神的繼承人擁有無限仙體的資格，所謂無限仙體便是，無須修煉便可擁有仙體。而夜雀因着雀神的緣故，也成為唯一一個不受神力仙力控制的地域。

冉樂迪看着一臉迷惑的葉蒻，心中暗嘲自己太過自負，如今，他真的保不住她的氣澤了。

而百裏外的九華山上，蓮花峰中，在竹林裏打坐的原予瑕慢慢睜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快要虐師傅喽~~心裏真呀嗎真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