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用膳

幾聲悶雷剛過，雨滴順着屋檐，滴答滴答地滴了下來。

浣紗閣中，菜香彌漫。

如意姑姑站在屋中，癡癡地看着院子門口，眼神中充滿了期盼與焦急，像一個等待孩子回家的母親。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不回來。聽小安子說，今天主子跟周公公還起了争執，別又出什麽事才好啊。”如意姑姑越等越心焦，恨不得有千裏眼，順風耳，看看柳月眉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還沒有回來。

小安子快速跑回浣紗閣，說道：“如意姑姑，大喜大喜。皇上來了，皇上要來我們浣紗閣。”

“什麽？那得準備準備。”如意姑姑帶着小安子和銀霜把屋子又收拾了一下。

柳月眉身份并不高，又是異國嫔妃，按這位份正常來說是宮裏給什麽就吃什麽。不過，如意姑姑是宮裏的老人，總能找到一些食材。

說起來這如意姑姑也是一個有心人，柳月眉平日裏不思飲食，她便總是問柳月眉想吃什麽。柳月眉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如意姑姑十分投緣，像母女一般。

片刻之後，趙明軒和柳月眉也來到了浣紗閣。

趙明軒和柳月眉圍桌在桌邊。桌上放着幾個精致的瓷碟，晃眼看去，每道菜似乎都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這些菜都好奇怪，本王好像都沒吃過。”趙明軒充滿疑惑地眼神看着，心情愉悅。

“皇上過獎了，臣妾房中自家做的小花樣，怎能跟皇上的禦膳房中的山珍海味相提并論。”柳月眉從趙明軒的表情看得出，他确實沒有說謊，他的樣子看起來真是餓了。柳月眉笑言。

趙明軒掃視一圈，指着其中一道菜問：“這是什麽？”

柳月眉順着趙明軒指過去的方向看過去，一個白瓷盤上，拖着一座雪山，雪山之上鑲嵌着幾顆小小的紅點，仿佛猶如在冰天雪地中，不畏風雪，傲骨綻放的梅花。

柳月眉道：“回禀皇上，這道菜叫踏雪尋梅。”

李德勝看着趙明軒的神情，欲欲越試，她急忙給皇上趁了一勺。

柳月眉在旁邊解釋道：“這白白的是山藥泥，紅色的是紅豆。”

“嗯！不錯，有股淡淡的清香，甜而不膩。一道山藥泥還有這樣的美名？也難為你能想的出來。”趙明軒一臉美滋滋的樣子，“诶，你是怎麽想到這樣別致的名字，說來聽聽。”

柳月眉莞爾一笑說道：“回禀皇上，這山藥是用蜂蜜圖在山藥上跟山藥一起蒸熟，搗成泥，所以入口有一絲香甜。當年曹操出戰之時，曾有望梅止渴的典故。如今夏日炎炎，酷暑難耐，雖然沒有雪景，看到這菜猶如雪景，心中不免也涼快一些。”

“嗯，哈哈，好一個望梅止渴。”趙明軒稱贊道。他說完又看向另一道菜，問道：“這又是什麽？”

一片綠油油的葉子上拖着一個四四方方的橙黃的，黏糊糊的東西，上面還有紅的，黑的，綠的，各種顏色鑲嵌着。

“五谷豐登。”柳月眉回答道。

“為何叫五谷豐登？”趙明軒一邊看着菜，疑問道，他停頓了一會又說，“本王明白了。春季播種，長出綠葉，到秋季一片金黃，象征豐收。這些紅的，綠的便是豐收之物。”

“皇上聰明過人，臣妾愚昧，一點小心思就被皇上看出來了。”

“你才不愚昧，一道簡單的小米糕，你卻給它如此富有深意的名字。吃的不僅是菜，還是景，更是心情。”趙明軒看着柳月眉，眼神中有一絲的欣賞，還有一絲的佩服。都說女人難懂，這樣的女人，他确實難懂。

“皇上這道菜還有秘密喲？您看看這裏面有什麽？”柳月眉拿着勺子放在小米糕上，輕輕地刨着。

“噢？難道裏面還有東西？”趙明軒也拿了把勺子，把黃色的小米刨開，裏面是一團黑色的東西，像黑色的泥土。

“這又有何講究？”趙明軒輕皺眉頭，好奇地看着。

“黑色的是玫瑰沙，自古種植物，要陽光，雨水，土壤，這黑色的東西，自然就是土。綠色的葉子，象征綠水，綠水流進泥土裏，滋養萬物。小米本身沒有味，把小米跟這玫瑰沙混着吃，會有一絲絲的甜。”

柳月眉說着親手給趙明軒趁了一碗。

“果然！”趙明軒連連稱贊，“這樣的甜跟踏雪尋梅的甜不沖突，反而互補。”

趙明軒一邊用膳，一邊看着桌上的菜肴。

趙明軒看着看着，目光停在一盤菜肴上，道：“這道菜就是荷塘月色吧。”

潔白的藕片，碧綠的青豆，幾絲青椒，紅椒，盛在一片偌大的荷葉上，看上去極為誘人。

李德勝夾了一塊藕片，一片青豆，呈給趙明軒。

“這道菜為何叫荷塘月色？”皇上有些納悶。

柳月眉笑笑說道：“這道菜原本叫荷塘葉色，後來臣妾覺得‘葉’與‘月’差不多通音，月色比葉色更有意境，所以就改成了‘荷塘月色！’。”

“哈哈，改得好，改得好！”趙明軒笑道，“那這道湯又叫什麽？”

趙明軒看着湯羹裏漂浮着幾顆蓮子，幾顆紅棗，清澈的湯汁看起來十分爽口。

“這道菜叫……”柳月眉剛想說叫“步步生蓮。”趙明軒卻打斷她的話說：“本王知道了，叫早生貴子。這道菜有寓意啊。”

趙明軒轉頭看向柳月眉。

柳月眉立刻低着頭，臉上一陣紅韻。

趙明軒一看，柳月眉那低頭的樣子，猶如一朵水蓮花，不勝嬌羞。

“本王已經很久沒吃到這樣別有風味的菜肴了。名字好聽，菜也可口。浣紗閣上上下下都有賞。你們每人賞半年俸祿。”趙明軒聲音響亮，小小的浣紗閣仿佛有一絲回應。

“奴才謝皇上賞賜。”奴才們歡呼着。

整個浣紗閣一片沸騰。

柳月眉看着奴才們高興的樣子，打心眼裏也跟着開心。浣紗閣自從她來到現在還沒有這樣熱鬧過。

“至于你……本王賞你什麽好呢？”趙明軒突然握着她的手，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