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淋雨

雨漸漸小了下來，像仙女的織線，密密麻麻，像要給整個宋宮穿上一件透明的紗衣。濕潤的空氣夾着花香，随風飄散。

因為下雨，大家也都躲在屋裏不出去。

柳月眉正坐在窗邊，靜靜地聽着雨。

小福子急促而不雜亂的腳步向浣紗閣走來，剛到院子就急忙問道：“柳才人在嗎？奴才給才人請安。”

柳月眉坐在窗邊，喊道：“你是誰，你先進來吧。”

小福子走向浣紗閣裏面，向柳月眉請安，聲音恭恭敬敬，道：“奴才小福子，是皇上身邊的人。皇上傳旨，讓柳才人去湯泉。車已經在外面候着了，請才人收拾一下，這就啓程吧。”

“怎麽這樣急。”柳月眉下意識看向如意姑姑，如意姑姑臉上依舊出現一個慈祥的笑。

“奴才也不知道。皇上吩咐下來，奴才就照辦了。”小福子回道。

“還有誰去？”柳月眉又問道。

“這個奴才不清楚，好像就只有才人。”小福子又說道。

只有自己？柳月眉心中更是納悶，她知道這是又要讓她侍寝。不過，她不是很明白，按照位份，不應該是她去，按照寵愛，她才剛得寵就可以單獨跟皇上去湯泉。

如意姑姑看出了柳月眉的疑惑，道：“主子，我們還是進去收拾東西吧。別讓皇上等久了。”

柳月眉進了內室，問道：“姑姑，今天發生的事情怎麽都湊到一起了。”

“主子想那麽多幹什麽？皇上讓主子去這不好嗎？”如意姑姑道。

墨蘭高興壞了，一邊幫柳月眉收拾東西，嘴裏喃喃自語：“這下可好了。是誰我們主子是昙花的。皇上單獨與主子去泡湯泉，我看誰還敢說我們主子半個不是。”

墨蘭笑得連嘴都合不上了。

銀霜也忙進忙出，一會拿披風，一會疊毯子。

大雨猶如天河決堤般洩下來，一陣狂風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柳月眉剛下車，如意姑姑手中的傘瞬間飛了起來，從她手中滑出，喊道：“快，快，別讓主子淋着雨。”

趙明軒剛下馬車，便看到柳月眉站在雨中，他從李德勝手中奪了把傘，快步走到柳月眉身邊，一手攬着柳月眉的肩膀，把她包入懷中，問道：“淋着了嗎？”

趙明軒身材魁梧，柳月眉正好靠在趙明軒的肩膀上。

柳月眉有些意外，有些驚訝，不得不說，趙明軒這個舉動，确實讓她有些感動。

她搖搖頭。

“快走吧！”趙明軒一手攬着柳月眉的腰，大步往前走。

與其說是走，不如說是趙明軒把柳月眉單手抱起來，往裏走。

兩人來到殿中，衣服全都濕透了。

狂風吹亂了柳月眉的發，亂發沾在她的臉上。

趙明軒，看着柳月眉，幫她梳理着頭上的亂發。

“皇上……”柳月眉本以為自己被風雨打亂了發，這樣的容顏不整會有些失禮，誰知道，趙明軒居然幫她理起了亂發。

“阿嚏！”趙明軒忽然打了個噴嚏。

柳月眉心裏“咯噔”了一下，剛才來的時候，趙明軒為了照顧她，大部分的傘都給自己遮着，雖然後面的太監們也都幫他遮雨，不過，他的身上還是濕透了。

趙明軒的龍袍是用絲綢做的，水珠順着衣角滾下來。

“皇上，快去沐浴吧。別着涼了。”柳月眉說完這話，只感覺鼻子一陣發癢，她轉過頭，“阿嚏。”

“你還說本王，你看，你自己也感冒了。”趙明軒責怪的語氣中，更多得是憐惜。

“如意姑姑，快，帶你主子進去沐浴吧。”趙明軒道。

湯泉宮是宋宮的別苑，背山面水，依山而建，雖沒有宋宮建築規模大，卻也是匠心獨運。整個湯泉宮，除了嘩嘩的流水聲，悄然無息，甚至連蟲兒的嘻叫都聽不到。

湯泉宮水質純淨，細膩柔滑，還有許多礦物質，對身體有很大的好處。它最主要的有四個浴池，帝、後、嫔妃、太子。

工匠們把從山上引來的水，最先引到皇上沐浴的龍池，池的東邊有一個龍頭，向外噴水，是一個可浴可泳的池塘，充分的顯示了至高無上，唯我獨尊的皇家尊嚴。

龍池的水會流到專門給皇後的鳳泉，還有嫔妃們的海棠泉水，意味着沐浴聖恩。

海棠泉池底為了防滑，用白玉砌成，并特意雕刻了有一對盛開的并蒂海棠，花心同時往外噴水，象征着皇上與嫔妃們的愛情。

柳月眉赤足站在池邊，池水清澈見底，瑩瑩發光，她蹲下來，用手觸了一下水，水溫适合。

她慢慢地把身子侵泡在水中，一股熱氣從腳底往上噴，水汽缭繞，缥缈如仙境。

剛才淋了雨，身上被寒氣侵蝕，熱氣慢慢包裹着她的身體，她的身子慢慢舒緩過來。

柳月眉把整個身子都鑽進水裏，剎那有種如魚得水的快感。她鑽出水面，似乎身體裏的每個細胞都被打開了。

如意姑姑提着個花籃，裏面裝滿了花瓣，她蹲在池邊，往裏面灑着花瓣，道：“主子，淋了雨，再泡個溫泉，是不是舒服許多。”

“想不到這宋宮之中還有這樣好的地方。”柳月眉在南國出生，南宮中并沒有這樣的泉水，後來又跟着父親去了邊疆，邊疆苦寒更是這樣的人間仙境。

她一陣欣喜又鑽進了水裏，泡了一會又鑽了出來，“如意姑姑，我感覺身體有種釋放的感覺。”

“主子，你知道嗎？賜湯泉宮給嫔妃是極大的榮寵。而且多泡泡，皮膚也會光滑許多。”她心裏很感謝趙明軒，能帶她來這個地方。

她把整個身子泡在水裏，身體完全放松，任由熱氣從腳底往上湧。

柳月眉把頭靠在池邊，閉着眼睛，說道：“古人有詩所雲：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不知道昔日楊貴妃當年是何等情景。”

“本王的湯泉宮可比唐玄宗的華清池好多了！”趙明軒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柳月眉身後。

柳月眉急忙回頭，吓了一跳，道：“皇上，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