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湯泉

柳月眉剛才泡得舒坦，盡沒有發現趙明軒悄然無息的站在身後。

柳月眉看看四周，如意姑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顯然是被趙明軒支開了。

趙明軒披着件薄薄的黃色錦衣，站在池邊，柳月眉仰視着他，他的身軀顯得比平日更加偉岸。

趙明軒彎下腰，坐在池邊。

柳月眉一驚，臉上一陣通紅，難道皇上要下來嗎？

趙明軒坐在池邊，并沒有下來。

如意姑姑小心翼翼地端了碗姜湯，進來道：“主子，剛才皇上吩咐了，主子喝碗姜湯暖暖身子。”

如意姑姑說着，把碗遞給柳月眉。柳月眉接過碗，問道：“皇上喝了嗎？”

趙明軒點點頭，單手襯在池邊，道：“本王已經喝過了。這是本王特意囑咐留給你的。”

柳月眉看着姜湯，這不僅是一碗姜湯，她還感覺到趙明軒對自己的情誼。從剛才下車到現在，每個動作都流露出趙明軒對自己的細致的關心。

柳月眉喝碗姜湯，如意姑姑轉身離去。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燭臺上的火光，被茫茫水煙籠罩，如夢如幻。

“本王剛才聽你在念詩，感嘆華清池的美。怎麽你羨慕嗎？”

趙明軒那眼神，說話的語氣，柳月眉聽這話好像是在說，本王的湯泉宮哪裏比不上唐玄宗的華清池了。

柳月眉莞爾一笑，道：“白居易《長恨歌》中寫道：‘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當年華清池中有一‘海棠湯’，俗稱“貴妃池”，因平面呈一朵盛開的海棠花而得名。楊貴妃在這花朵一樣的浴池中沐浴了近十個春秋。”

“唐玄宗昔日跟楊貴妃在華清池中沐浴，唐玄宗可沒有給楊貴妃端姜湯。”趙明軒又說道。

柳月眉噗嗤一笑，道：“是啊，不過，楊貴妃可沐浴感染風寒。如果感染風寒，說不定，不只是一碗姜湯。”

“好啊！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在指責本王？”趙明軒仰聲一笑，一副不服輸的樣子。

“臣妾不敢！”柳月眉笑道，“楊貴妃是個幸福的女子，卻又是不幸的女子。”

“嗯？”趙明軒有問道：“此話何意。”

“楊貴妃擅長歌舞，通曉音律，善解人意。玄宗極為喜歡，漸漸迷戀，不能自拔，專寵于她。這是她的幸福，後宮佳麗三千，能獲得皇上的獨寵，是後宮所有女子都想要的。”

“那你想要嗎？”趙明軒毫不遲疑，立刻問道。他深深地看着柳月眉。

“臣妾當然想要！”柳月眉堅定地說。

趙明軒情不自禁，深情地凝視她。

“不過，若是平常百姓，臣妾一定想要，不過，身為帝王之妃，臣妾卻不敢要。楊貴妃的幸福也就是她的不幸。”柳月眉繼續說道。

“為何？”趙明軒有些疑惑。

“之所以說她不幸，是因為她的死也是由給她幸福的人所造成的。安史之亂之後，唐玄宗接受高力士的勸言，為求自保，不得已之下，賜死了楊貴妃。最終楊貴妃被賜白绫一條，缢死在佛堂的梨樹下。”

柳月眉說着心裏猶如絞痛，似乎比自己還難受。

“本王也讀過楊貴妃的故事。其實，本王一直以為，一切都是唐玄宗的錯，是他自己治國不力。”趙明軒有所感嘆地說着。

趙明軒說着，示意柳月眉上來，然後把手伸向她。

柳月眉身穿素羅浴衣，只覺這樣見他實為不妥，輕聲道：“皇上容臣妾換了衣服再來見駕。”

趙明軒的手仍然僵持着，柳月眉起身。

柳月眉還未站穩，趙明軒便橫抱起她。

柳月眉心裏突然有些不自在，雖然親密過一次，可是，龍顏天威，她還是有些不習慣。

剎那，不知道是矜持還是害羞，只覺那水池中的熱氣也随着一起湧上來，臉頰通紅。

“如意姑姑！”趙明軒叫道。

如意姑姑拿了件袍子，直接披在柳月眉身上。柳月眉看了如意姑姑一眼，如意姑姑卻低着頭，并未敢多看。

趙明軒抱着柳月眉轉身往內室走去。

龍泉，鳳池，蓮花池都與皇上的寝殿相連。

明朱暗紅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寝殿深處，十二道通天落地的鲛紗帷帳，随着柳月眉的深夜，一道道落下，翩然而垂。

仿佛每走一步，他們的世界便與其他人又隔了一層。

宮女放下最後一層紗幔變靜靜離去。

寝殿內，紫銅鎏金大鼎獸口中散出的淡淡的清香，讓人感到一絲安詳。一雙鶴頂雙花蟠枝燭臺，燭光閃閃，黃绫騰龍帷帳高高挽起，一幅赤色織錦萬福萬壽的錦被整整齊齊的平鋪在禦榻上。

“怎麽沒有宮女。”柳月眉忽然感到異常的心慌，跳個不停。

“是本王讓他們都退下了。”趙明軒輕聲道。他說着把柳月眉放在榻上，幫她退去浴袍。

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素衣緊緊地包裹着她的身體。

趙明軒欲要幫她退去，她下意識握住趙明軒的手，臉上一陣羞澀，她下意識顫抖了一下，道：“皇上……”

趙明軒的臉上出現一個溫柔的笑，道：“別怕！”

趙明軒輕輕幫她退去衣服，濕透的素衣緊緊的貼在皮膚上，仿佛已經跟皮膚融為一體。當它被退去之後，柳月眉的最後一道防備似乎也被打破了。

趙明軒反手一彎，紗帳落下，整個世界仿佛只有她和他。

趙明軒環抱着她：“楊貴妃的生因為唐玄宗，她的死也因為唐玄宗。唐玄宗深愛楊貴妃，卻不能保護她。我不會像唐玄宗一樣，我會好好保護你。”

“皇上，您說什麽？”柳月眉有些驚訝，趙明軒沒有說本王，而是說“我。”

“我會好好保護你！”趙明軒又重複了一遍，道：“我不想用，王者的身份約束你。唐玄宗做到的我一定會做到，唐玄宗做不到的，我也一定會給你。是我，而不是王！”

柳月眉下意識抱住這個男人，他的話深深地印在柳月眉的心裏。

盡管她一次又一次地警告過自己，不能對這個男人動情。不過，她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感動了。

這種感動擊碎了她的身體，思緒，她已經完全不由她自己控制，她完全不能自拔的沉浸在他的懷裏。

天色微明，柳月眉獨自一人在禦榻上，趙明軒早已不見蹤影。柳月眉醒來，如意姑姑便帶着宮女們伺候她梳洗。梳洗完畢之後便乘着車子回了浣紗閣。

聽如意姑姑說，趙明軒四更天不到就走了，據說是朝中有什麽事情需要他回去處理。他臨走之前還交代，不許把她吵醒，讓她一直睡，醒了之後，就先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