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上元燈節

顏清辭從正廳走出,沈寒果然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顏清辭退後幾步到他身邊,嘴角揚起一個清淺的笑:“沒想到又見面啦。”

沈寒不言,顏清辭也已習慣了他這般冷若冰霜的性子,心想還真是人如其名。

顏清辭語氣仍舊輕快道:“那天你救了我,我還未好好謝你呢,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和我說,我一定盡力滿足你。”

“……”

“你不要不說話嘛,無論是玄刃閣的武器還是清風齋的酒菜點心,還有桐山院的古玩,你盡管開口,我都能買來。”

“……”

無人回應,顏清辭還是自顧自說着:“話說那日,你同我說你不為救我,只為殺他,你可是和那人有什麽深仇大恨,竟下如此狠手?”

顏清辭頓了頓,表情有些惋惜:“徐管家說你自小父母被人所害,那人該不會是你的殺父仇人?若真是如此,那你也算大仇得報,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同夥,我們一同好好搜尋一下,得将他們一網打盡才好。”

沈寒突然停住,直盯着顏清辭,淡淡道:“我要……”

顏清辭眸光閃爍,立馬接着問道:“你想要什麽?”

“要你閉嘴。”沈寒淡淡抛下這一句,收回目光,繼續向前走去。

“哦。”顏清辭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夜色漸沉時,見顏清辭屋內的燭光熄了,沈寒也回到自己房中。

一進門,還未燃起燭燈,在黑暗中,沈寒察覺到一絲異樣,借着些微月色,見屏風後似有黑影閃動。

沈寒立時将桌上的茶杯擊碎,然後拿起一塊極鋒利的碎片射了過去,那動作極其迅速,幾乎是在眨眼之間陶瓷碎片便劃開了屏風的絲帛。

屏風後的人剛反應過來,急忙向一側躲去,碎片直貼着那人的脖頸處飛去,立時便劃出一道血痕。

那人吓得不輕,趕忙叫道:“九刈大人手下留情,是自己人,自己人!”

沈寒将燭臺上的紅燭點燃,火光一下子照亮了屋子,就見屏風後走出一身穿夜行衣的男子,用手擦了一下脖子上流出的鮮血:“不愧是玉魂樓最好的殺手,九刈大人果然好身手。”

沈寒認出來人,是皇後娘娘的侍衛統領崔習。

沈寒在桌旁坐下,看向崔習:“有事?”

“我來傳皇後娘娘的話,九刈大人此番成功潛入侯府,娘娘很滿意,雖然大人的身手毋庸置疑,娘娘還是要叮囑幾句,四月初三是選秀的日子,那顏清辭必不可活着入宮。”

說完,崔習從懷裏拿出一個明黃色盒子,上面雕着鳳凰于飛的圖案,推到沈寒面前:“大人千萬要記得,此事萬不能被人知道與皇後娘娘還有攝政王府有關系。”

沈寒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枚品相極好的玉佩。

崔習道:“這是皇後娘娘的私佩,按照約定,事成之後,你拿着玉佩去找皇後娘娘,你想知道的十四年前那件事,娘娘一定知無不言。”

說完,崔習身影一閃,三兩步便離開了。

沈寒将那枚玉佩握在手心,眸光暗了暗。

一轉眼便到了上元節,侯府早已張燈結彩起來,看着府中的下人來來往往忙碌着,顏清辭只能擡頭看天,深感無聊。

看着醉禾也在清掃,顏清辭嘆了口氣:“真懷念在南州城的日子,要是在家,這時候早就和楚昱哥哥一同去燈會玩了。”

醉禾接道:“我聽說上京的人最重視上元節,甚至比過春節,那真是,長街十裏,燈火不休。”

顏清辭聽着一下來了興致:“真的?”

“我也是聽府中的下人說的,燈會上賣什麽的都有,還有游船放花燈的,到了子夜還有煙花看呢,好不熱鬧。”

顏清辭的眸子轉了轉,立馬來了心思,還未說出口,卻被醉禾一盆冷水澆了下去:“不過小姐你還是別想了,我剛才路過後門看見那裏有三五個人看守呢,想來侯爺怕你偷溜出去,也是早有防備。”

顏清辭一下洩了氣,看着外面的天變成了鉛灰色,又一場風雪似乎要來臨。

顏清辭一邊擺弄着裙擺上的流蘇,一邊看着高牆上漸漸陰沉下去的天,眼神突然就瞟到了負手立在檐下的沈寒,頓時心上一計。

她輕輕走到沈寒身邊,嘴角挂上一個甜甜的笑,指了指院子一邊的高牆:“我知道你武功極好,你可不可以用輕功帶我出去呀?”

“……”沈寒還是往日裏那般淡漠的模樣,并未瞧她,似乎根本沒在意她說了什麽。

顏清辭沒有放棄,繼續軟語道:“今日上元節,我就想去燈會逛逛,你放心,我保證一定乖乖待在你身邊,不會亂跑的。”

說着,那雙纖纖玉手便搭上了沈寒的手腕,輕輕搖了搖。

肌膚相貼的一刻,顏清辭手上傳來的溫熱讓沈寒一驚,他終于低下頭,看到面前的女子正祈求地看着他。

沈寒将那雙手甩掉,又收回目光,不去看她。

顏清辭卻又湊近了些,繼續輕輕搖着他的手腕,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盯着他,眸光潋滟,滿目盡是期盼。

沈寒眉頭皺了皺,不想她碰到自己,一次次将顏清辭的手甩掉,顏清辭卻一次次搭上他的手腕。

沈寒無可奈何,終于被她弄得不耐煩,淡淡抛下一個“嗯”字。

顏清辭頓時歡喜起來,與沈寒來到牆根處,還未等她準備好,立時便覺腳下一空,身子淩空了起來,她低頭一看,原來是沈寒一只手扯着她腰間的束帶,将她整個拎了起來。

沈寒一手拎着顏清辭,腳踩着磚牆借力,三兩下便翻了過來,穩穩落地。

顏清辭對沈寒投去一番贊許的目光,整了整束帶,便向着前方流光溢彩的地方小跑過去。

來到了燈會,顏清辭不由慌了神,這規模可堪比南州城的幾倍,街道兩邊是一排排商販吆喝叫賣,不遠處有雜技表演,河面上盡是各色花燈,酒樓飯館前有好些人在猜燈謎,人群中不時發出一陣嬉笑,各處充斥着滿滿的煙火氣息,熱鬧非凡。

顏清辭看的花了眼,瞧什麽都覺得新鮮,這買買,那買買,不一會沈寒的懷中就大包小包的堆滿了,顏清辭還沒有停下來的架勢。

她被挂着的臉譜吸引,拿起一個紅色的臉譜戴在自己頭上,猛一下湊到沈寒面前問道:“怎麽樣?好看嗎?‘’

沈寒并不理她,只是面無表情站在一旁,這一路來他只覺她甚是吵鬧,讓他很是心煩。

顏清辭将面具摘下,踮起腳又飛快地戴在沈寒頭上,沈寒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她哈哈大笑起來,他戴着這個面具很是滑稽。

沈寒被她笑的更加煩躁,一把将面具扯下,徑直向前走去,他直想遠離這個聒噪的女人。

顏清辭以為自己惹他生氣了,忙追了上去,拍了拍他,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氣了?”

沈寒又是不言。

顏清辭失笑道:“怎麽像個小姑娘似的,一生氣還不理人。”

沈寒眼底已滿是寒意,可顏清辭卻并未察覺分毫,又扯起沈寒的手,向前面賣珠寶的攤子走去。

沈寒懷裏大包小包的抱着,實在沒辦法将她的手甩開,只能任憑她扯着自己的手,被她拉着前行。

顏清辭停在珠寶攤前,拿起一支寶藍色的點翠珍珠簪子插在頭上,另一邊又插上一支琉璃流蘇步搖,問沈寒道:“哪個好看?”

沈寒不想理她,她卻一遍遍問,引得路人都駐足看着兩人,以為是娘子讓夫君幫忙挑選頭飾,可夫君好像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沈寒受不了周圍人異樣打量的目光,只得皺着眉頭瞧了瞧她:“簪子。”

顏清辭讓老板将簪子包了起來,付了銀子,又拉着沈寒繼續往前走。

前面飄來的陣陣糕點香氣将她勾了過去,顏清辭拿起面前的梅花糕嘗了嘗,止不住贊嘆:“好好吃!”

話音未落,又拿起一塊塞進了沈寒嘴裏:“你也嘗嘗。”

沈寒沒有一點防備,那梅花的清香夾雜着糯米的甜膩便在他嘴中化開,他噎的說不出話,只冷眼盯着顏清辭,眼神中好像有刀子飛出。

就在顏清辭掏出荷包付錢時,突然被身旁匆匆跑過的人撞了一下,那一下撞得極重,顏清辭趔趄了一下,荷包摔了出去,裏面的一顆珠子滾了出去,那珠子是母親唯一的遺物,她一直愛若珍寶,當下也顧不上多想,連忙追了過去。

人流實在太過密集,珠子就被人不經意間踢來踢去,顏清辭只能看着腳下一路小跑着追趕,終于追上後擡頭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跑去了什麽地方,沈寒也不在身邊。

她只能一邊漫無目的的走,一邊在人群中急忙尋找沈寒。

那邊的沈寒發現顏清辭不見後,也忙四處找尋,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就見前面人頭攢動,一家酒樓前滿滿當當擠了好些人。

沈寒駐足在酒樓前,一個個看着那些人的臉,想看看有沒有顏清辭,就在他确認沒有顏清辭,轉身要走時,突然有個東西砸在了他的頭上,然後滾落到地上。

沈寒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個紅色的繡球,與此同時,剛才無比喧鬧的人群,此時都靜了下來,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盯着沈寒,酒樓二樓走出來一個婦人,身旁跟着一個戴面紗的少女,兩人也将視線投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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