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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國和泰齊侯國南部接壤處由于沼澤遍地、地形複雜且作物難收一向疏于管理使得流寇猖獗劃地為王,出于軍事考慮,兩國以前也曾攻打過流寇,只是占領的土地和繳獲的戰利品遠遠不足以補償勞民傷財的損失,且流寇只是狡猾地暫時安靜一段時間,之後仍舊我行我素繼續為非作歹,三番兩次兩國疲于奔命最後只好放任自流。收服流寇本來已是無望,誰知不久前流寇內部争鬥,失敗者逃出來投靠了兩國,欲助兩國消去流寇之患換得高官厚祿,而為防有詐的南平和泰齊便協議共同清剿流寇平分流寇之地。但因為兩國向來明争暗鬥摩擦不斷,為了作戰時能夠無視舊怨、齊心協力,南平便提議由天子之國大齊派人從旁協助,在兩國出現摩擦或異議的時候做出公平的決斷,泰齊沒有反對的理由便也同意了。
大齊兵士只是從旁協助,不需要親自上陣,這本是極為安全的作戰,可是不放心的葉缪還是跑去找了葉銷,請求由他來代替葉綢上戰場或者讓他陪他一起去。葉銷雖是大齊重臣、天子的左膀右臂,可是這樣的事情他也是做不得主的,何況由葉綢還是葉缪上戰場對他來說并無任何區別。然而本想勸葉缪打消這個主意的他,在看到葉缪臉上的堅毅和痛苦的時候還是做出了讓步——他将葉缪引薦給了天子。
葉缪是不善言辭的,可是這次面見天子他卻侃侃而談,說了很多打動天子的話。天子确确實實被他打動了,頻頻點頭鼓勵他說下去,然後在葉缪以為他要同意他上戰場的時候對葉缪說:你将會成為大齊的棟梁。
葉缪會成為大齊的棟梁,所以他不能去戰場。看着身後天子當場獎賞給自己的“護衛”,葉缪後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不能替葉綢上戰場,也不能陪着他,連打暈他取而代之的機會怕也是沒有了——他真是,太愚蠢了!
葉銷為大齊天子效忠了一輩子,所以即使他有護短之心,在南平使臣字正腔圓說出南平國君請求葉家人随行的時候也是無法說出一句反對的話來的。葉綢要上戰場,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他所能做的,只是不讓更多的親人陷入危險之中,所以他看似讓步地将葉缪引薦給了天子,只因為他知道天子是不會放僅有的兩個葉家子弟同時離開大齊的;而當他的兒子葉繹也來請求随軍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同樣将葉繹引薦給了天子。天子絕不會讓泰齊的世子夫人上戰場——他閉着眼睛都知道。葉銷不是把葉綢當棋子,也不是放棄了葉綢,他只是身為人臣不得不如此為之。
其實行軍入伍也沒有什麽好準備的,大家卻都在為葉綢忙碌着,束手束腳焦慮地在一旁看着,葉缪感覺心裏拉鋸般地疼痛。自從昨天中午在得知葉綢要上戰場的時候和他吵了幾句後,他和葉綢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今天早上從天子那回來後,心灰意冷的他着了魔般一直亦步亦趨跟着葉綢,呆在他身邊一丈之內,默默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葉綢明明應該是能感受到他執着的視線的,可是卻連一次眼神交流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阿綢阿綢阿綢,在心裏一次次呼喚着他的名字,眼睜睜看着日影毫不止歇地變化,在乍起的微風中一點點變得絕望,于是,委屈而痛楚的心也賭起了氣來。看着葉綢以明天要早起行軍為由打發走了一個個關心的眼神走進卧房,葉缪止住了跟着他的腳步,收回在他緊閉的房門上流連的目光,走進了屬于自己的卧房。
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卻無法控制地仍舊将心系在了隔壁的人身上。一遍一遍地安慰着自己:沒關系的,只是在一旁觀戰;沒關系的,泰齊和南平兵士衆多,流寇一定傷害不到阿綢的;沒關系的,絕對不會有問題,冷靜下來.......
可是,再冷靜也還是無法抑制心中的恐懼。百密終有一疏,誰知道中間會有什麽變故?一想到從來沒有離開過汴西的葉綢要離開家人離開他只身一人去到遙遠的陌生的地方,葉缪就感到一陣生生撕裂骨肉般的疼痛。痛也就罷了,畢竟痛的只是他,可是葉綢還在生他的氣,他怎麽能就這樣和他分開?!是啊,他怎麽能在這個時候還如此孩子氣地和他賭氣?!
騰地從床上坐起來,葉缪再也沉不住氣大步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推開葉綢的房門,葉缪驚異地看到本應睡着的葉綢竟然在黑暗中大睜着眼睛。視線對上的那一刻,葉綢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随即便阖上了眼簾。他把薄被拉高,蓋住眼睛,用單調而冷硬的聲調說:“我要睡了。”
沒有點燈,踏着不甚明亮的月光走到他的床前,葉缪坐到床沿上開口道:“阿綢,我有話想對你說。”
“等我回來再說吧”依舊是冷硬的腔調,葉綢頓了一頓,在被窩裏扯了扯唇角,有些賭氣也有些自嘲:“如果我能回來的話。”
“阿綢!”痛苦而慌亂地從胸腔中喊出他的名字,從不相信神明,對神明也從未有過敬畏之心的葉缪第一次對這樣不吉利的話産生了恐懼。伸出有些顫抖的左手撫上他露在被子外面的頭發,葉缪俯下身子連被子一起抱住了他。頭枕在他的胸膛上,葉缪低低地請求他:“求你了,別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鼻頭湧上一股酸楚。阿缪,這可不像是你會說出的話。“阿缪,我說真的,”半分惡質半分認真地開口:“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娶香雪,然後兩個人一起開心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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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直起身子斷然拒絕,葉缪伸手扯他的被子:“你絕對不可能會死。阿綢你記住,如果你死了,我絕對不會原諒你!更不會去娶那個害死你的蛇蠍女人!”
“你怎麽能這樣說她?!”生氣地推被坐起來,葉綢皺着眉頭瞪他:“明明就喜歡她,為什麽還要說出這種話?要是香雪知道了,會有多麽傷心?”
“誰說我喜歡她?!”氣急敗壞脫口反駁,看着葉綢黑暗中盛着怒火的雙眸,葉缪心一橫咬牙便要吐露自己隐藏了許久的真心:“我真正...”
“不要說了!”反感地撇過頭去拒絕再聽葉缪的話,葉綢藏在棉被下的拳頭已經握到青筋凸出:“你不喜歡她,我知道。這些陳詞濫調你已經說過無數次了,我已經聽到厭煩了。阿缪,我不是三歲的孩子,我自己有判斷能力。你說你不喜歡她,或許這是你為了讓我安心說的違心話,也或許你是真的這樣認為的,可是在我的眼裏,你是真真正正喜歡着她,不,是愛着她的。你拜托伯父帶你入宮,你也想上戰場,這些我都知道。”不要哭,不要哭啊!有什麽大不了的?阿缪就是喜歡香雪啊,早就知道這個事實了不是嗎?“你是因為嫉妒我能得到這麽好的機會才去向天子自薦的不是嗎?阿缪,我受夠了。”竟然帶了哭腔,真遜啊...“這段時間,我似乎一直在笑,可是跟你争奪她,我是真的很不開心。你羨慕我這麽快就有了能當上大夫的機會,我能理解。可是我為什麽明明心裏很難過,卻仍舊能開心地向你炫耀?這樣的我,太不正常了,可是我無法阻止自己。”一滴淚,在黑暗中滑落。已經,身不由己了。“每打擊你一次,看到你難過的表情,就越發明白你對她的愛,然後就會...”就會無法抑制地心痛如割...這是因為自己也喜歡着香雪嗎?越是明白阿缪對她的愛,就越是痛苦不堪...“阿缪,你為什麽,要那麽、那麽喜歡她?你為什麽...”為什麽要讓我這麽痛苦?
已經,無法說出一句話來了,鹹濕的眼淚模糊了視線,哽咽住了喉嚨。真丢臉,都已經這麽大了,還會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哭出來。
“阿綢...”幾不可聞地喊出他的名字,已經,不想再隐瞞下去了。如果早知道如此深重的誤會會給你帶來如此巨大的痛楚,一開始就應該向你說明白的。你不理我也好,不承認這樣肮髒的我是你的弟弟也好,總好過你因為顧慮我而愛她愛得這麽辛苦。
已經不再被信任,所以此刻無論說什麽都會被認為是狡辯。所以,葉缪欺近了葉綢,然後在他的抗拒中強硬地捧起了他哭花的臉,傾身吻了下去。不是落在額頭上的安慰之吻,而是吮住紅唇探舌入內深重到窒息的熱吻。
一剎那的驚詫,然後是大力的推拒和掙紮,最後是被吻到酸軟無力的無奈順從。
葉缪一手扣住他的後腦勺,一手緊緊禁锢住他的雙手,纏住他不知所措的香舌,吻得一心一意而絕望。膠着着,不想放開,在氧氣用盡之前深吸一口氣,然後不顧他的抗拒再次俯身吻住他,堵住他所有的嗚咽。想要他,想要他,熱氣蹿到頭頂,然後顫栗地傳到四肢百骸。就這樣吧!就這樣狠下心一口氣讓他屬于他!理智一點點失去,絕望催生着沖動想将一切置之死地。他綿軟的四肢被自己壓在身下是如此地動人,灼熱的呼吸從糾纏的唇間一點點溢滿整個空間,想摧毀一切的大手不顧身下之人的反抗探入亵褲抓住熱乎乎的欲望,驚喜地發現那裏竟然已經嬌羞地半擡起了頭。熟悉的尺寸,不一樣的觸感,這是屬于他雙胞胎哥哥的東西,如此相似,卻又陌生到令人激動不已。
“啊...”從葉綢終于被放開的雙唇間逸出了一聲短促的呼喊,葉缪如遭雷擊整個身子細細麻麻地顫栗了起來。粗重而灼熱的呼吸噴到所愛之人的頸邊,葉缪濕潤的雙唇貼上自家哥哥柔嫩的耳垂,輕輕喊了聲“阿綢”這個只屬于他的、刻入骨髓的名字,然後深情到哽咽地說出了那四個字:“我喜歡你。”
全身一震,迷離的雙眼泛着霧氣想要看清身上之人的表情,可是卻只感到了灼熱的身軀壓在自己身體上的重量。大腿內側被反複觸摸,一點點被占領,然後終于門戶大開。一只手撫慰着前面那個自己都很少碰觸的地方,另一只手卻探入了後面用帶着薄繭的手指輕輕摁壓。“阿綢,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确确實實聽清楚這句話的時候,揪緊的心窩處傳來一股暖意,然後羞恥的地方一瀉千裏。
大口地喘息着,在感覺到臀部被擡高,意識到有什麽東西在擠壓着後()穴想要鑽進去的時候,神智驀然清醒,然後條件反射驚恐地推開身上之人後退到了牆角。
如出一轍的面容,極為相似的眸子,同樣粗重的喘息,在黑暗中默默對峙着,然後熱情一點點冷卻,葉缪喉結滾動着,苦笑了一下:“就是這麽回事。阿綢,我根本不喜歡什麽時香雪,我喜歡的人,是我的雙胞胎哥哥,是你,阿綢。”
以為自己的心髒要跳出來般,葉綢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跪坐在自己床上衣衫不整的弟弟,葉綢雙頰的熱度再度攀升,然後猛地扯過被子來劈頭蓋臉遮住了自己。
怎麽辦、怎麽辦?為什麽會這麽開心?阿缪喜歡的人原來是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可是為什麽卻又無法抑制唇角上翹的弧度?好想現在就抱住他,可是這真的是真的嗎?
阿綢你這樣,是在拒絕嗎?呵,也是啊,你沒罵我,沒把我一腳踢出去已經是仁慈了。只要你明白了我的心意,一切就都值得了。就趁現在,把一切都說明白吧,以後怕是,再也沒有以親人、以弟弟的身份心平氣和相對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竟然還能在唇角上扯出一絲笑容,原來說出心裏話,竟然會讓人感到如此輕松。“阿綢,這段時間以來我和你争時香雪,不是因為怕你得到她,而是不想讓你屬于她。我嫉妒的人,不是你,而是她。因為喜歡你,想獨占你,所以我才阻礙你們,不想讓你娶她。可是,我沒想到你會如此誤會,并且如此受傷。阿綢,你知道的,從小到大,我一直保護着你,不想讓你受到一丁點傷害,所以你也該知道,傷害了你我有多麽地懊悔和自責。”
窩在牆角裏蒙着被子的葉綢一動不動,葉缪定定地看着他,然後膝行着靠近他,将他連同被子納入了自己的臂彎中。“阿綢,你要做大夫,要娶她,我都不會再阻礙你了。我只求你答應我一件事: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個人死去。你能答應我嗎阿綢?”
阿缪你真笨,這算是什麽請求啊?
被子裏的葉綢沒有應聲,葉缪收緊了雙臂,緊挨着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阿綢,只要你答應我,以後我會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現。我發誓,我絕不會給你造成困擾的。”
“誰讓你離開的?!”心裏一急脫口說出這句話,葉綢頓時羞窘到恨不得就此人間蒸發。可是,他不要葉缪離開他,因為...因為什麽他也說不出來,他是他的雙胞胎弟弟不是嗎?十八年來他們一直形影不離,他無法想象沒有了他的生活。
心中的感動已經無法用言語訴說,葉缪只是更緊地擁住了他:“阿綢,我喜歡你,你不覺得惡心嗎?不會再也不想看到我嗎?”
喜歡,以前也曾彼此說過喜歡,可是現在卻無法将兩種感情混為一談,因為剛剛,葉缪帶着無法錯認的情()欲如此炙熱地親吻了他,不僅如此,他還...可是,根本不會感到惡心,反而飽脹着甜蜜和興奮;不想看到他,确實是這樣,不想看他的臉,可是卻喜歡極了他的擁抱。這種感情是怎麽回事?難道,他喜歡的人也不是時香雪嗎?
“果然還是感到惡心嗎?”
感覺擁住自己的手臂松了松,葉綢心裏頓時一陣委屈:“誰說惡心了?”阿缪,我一點、一點點都不想讓你失望,所以...“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離開我。”
透過被子傳來的霸道至極的話語,卻讓人霎時心生感激。阿綢,足夠了,這樣就足夠了。“在你厭煩我趕我走之前,我絕不會離開你。”在得知肖眠閣死訊的那天晚上,他也曾抱着哭泣的葉綢說過類似的話,如今再次說來,只是因為他從未忘記過自己的誓言。“所以阿綢,你也要答應我,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個人死去,否則,我就違背誓言立刻随你而去。”
眼淚,已經擦幹了。心裏有一團小小的火焰般暖暖的,透着安心。努力平複好心跳,雖然臉頰還很燙熱,可是已經可以面對他了。掙紮了兩下,慢慢露出眼睛來,然後在碰上他率直的目光的時候禁不住再次面紅耳赤起來。幸好,沒有點燈,也幸好月光并不明亮。微微別開頭,清清嗓子,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地開口,卻還是不由自主帶了一點嬌嗔:“你曾答應過我,必須我先死了你才能死,還有很重要的人不死你也不能死,所以你不準反悔。不過我可以加上第三條:我們都不準在看不到彼此的地方死去,這樣就行了吧?”
“嗯!”情不自禁吻上他的額頭,在聽到他的低斥的時候輕輕放開他,心裏劃過一絲柔軟,唇角也露出了一絲笑意。禁不住,想要求更多:“阿綢,你能不能也喜歡上我?”
心頭一蕩,明明知道他說的喜歡是什麽意思,卻還是嘴硬地回答:“你是我的親兄弟,我當然也喜歡你。”是啊,明明就是親兄弟,可是為什麽感情卻變了樣?
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一時還轉不過彎來,所以不想再逼迫他。把手伸給他:“阿綢,原諒我吧?”
咬着嘴唇瞅着他,葉綢窸窸窣窣地終是從被窩中拿出了手握住他。自己的手心中明明汗濕而冰涼,阿缪的手心卻為什麽如此幹燥而溫暖呢?帶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緊緊攥住葉綢的手,胸腔中的郁氣消失大半,葉缪大着膽子将葉綢攬進了自己的懷裏。葉綢僵硬了一下,然後慢慢放松了下來。這種結局已是上天眷顧、可喜可賀,葉缪不敢奢求更多,所以只要讓他的阿綢平安歸來,他便誠心誠意向萬能的神明獻上自己十二萬分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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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