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容語一路貼着牆根下的矮叢往禦馬監值房疾行。

越過仁壽宮前的花苑,翻越一片高牆,閃入禦馬監值房與東宮相隔的夾廊,此夾廊極窄,只容二人并行,一線月光灑下,在夾道西側的高牆下投下光影。

閃入其內,貼着一柱側立,望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夾廊裏折來往去,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落,面色慌亂而急切,正是心腹懷意。

容語手貼着柱子,輕聲喚了一句,“懷意...”

懷意聞聲一震,回眸望見一道黑影立在柱側,知是容語,既喜且驚,疾步奔過來,“提督,奉天殿出大事了....”

容語早有預料,心情反倒平靜下來,溫聲道,“別急,慢慢說。”

懷疑氣喘籲籲咽了口氣,緩聲道,“就在半個時辰前,陛下在宴席上突然口吐鮮血,禦醫趕到,查驗出陛下中了夾竹桃之毒,宮裏是不許種夾竹桃的,徐越阖宮大搜,在東宮梨園發現了一小珠,而那一株恰恰少了一片葉子,東宮一名內侍作證,說是親眼看見殿下身邊的劉吉,在三日前将一錦盒偷偷塞給了老祖宗,徐越以此指正殿下串通老祖宗弑君,當場将殿下給軟禁在奉天殿側殿。”

月紗自頭頂的縫隙裏瀉了些出來,落在她眉梢,如染寒霜,

“殿下不可能給陛下下毒。”

“沒錯,殿下申辯,說是尋到了提督您在東宮的一件舊物,命劉吉交給老祖宗,等您回來再轉交,殿下欲請老祖宗來作證,偏偏老祖宗不見蹤影,奴婢将老祖宗可能去的地兒都找了,沒找着,提督,奴婢懷疑老祖宗落入了徐越之手。”

容語撐在柱上露出一臉疲憊之色,沉吟道,“不用懷疑,義父就在徐越手裏。”

懷意一怔,“那咱們怎麽辦?”

容語閉了閉眼,問道,“現在奉天殿有哪些人在?”

“朝臣都在呢,哦,唯獨王相托病不曾入宮赴宴...”

容語聽了這話,越發頭疼,王晖關鍵時刻不在皇宮,不是正好給端王等人可乘之機嗎?

“除了徐越,還有何人負責奉天殿的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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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意答,“羽林衛都指揮使趙田,錦衣衛都指揮使陸珣。”

容語微微啧了一聲,“趙田與陸珣是陛下心腹,論理不會任由徐越差遣,奉天殿有他二人坐鎮,當不會亂。”但皇帝淪落到這個地步,過于蹊跷。

容語轉念一問,“陛下身邊近來何人伺候的多?”

懷意憂心忡忡答,“陛下這段時日,日夜召甄貴嫔侍寝,老祖宗擔心聖躬有虧,勸陛下愛惜些身子,陛下不恁,斥責了老祖宗一頓,後來便讓徐越與秉筆曹冉在跟前伺候...”

容語只覺面前仿佛橫着一攤渾水,被攪得越來越濁,“這個甄娘娘...也沒勸陛下?”

懷意搖了搖頭。

去年端午,便是容語從杭貴妃手中救下了甄貴嫔,自那之後,陛下對後宮其他妃子望而卻步,獨寵這位甄娘娘。

在她印象裏,甄貴嫔是個識大體的。

容語啧了一聲,問道,“陛下近來身子如何?”

懷意露出一臉糾結,“此事說來也怪,自去年端午宮變起,陛下身子大不如前,今年大年初一,聞小王将軍出事,陛下心中大恸,也跟着病了好一陣子,您出京時,陛下還不見大好,偏偏近一個月,陛下仿佛是神光煥發,日日召甄貴嫔侍寝,沉迷床帏之事,老祖宗勸也勸不聽......”

容語當即想起韓坤留下的紅鉛丸,此物有壯陽之功效,她記得謝堰提過,韓坤早先便煉制了一批紅鉛丸,卻因太醫拼死阻攔,陛下不得不擱置此物,莫不是端王一黨終究沖破了太醫院的藩籬,将此物獻到了陛下跟前?

還是這其中有別的緣故?

容語腦筋飛快運轉,将端午過後的種種事跡在腦海過了一遍,終于在一團亂麻中掐住了一根線頭。

“我明白了!”她眸眼泛出森森冷意,“我這就去奉天殿面君!”

她擡步要走,卻被懷意攔住了,懷意苦笑道,“提督,陛下昏迷不醒,有垂死之狀,現在奉天殿主事的是首輔許昱。”

容語腳步一凝,擡目看着他失聲道,“陛下昏過去了?”

若陛下昏迷不醒,事情就難辦了,朝廷規制,皇帝昏迷,當由太子監國,偏偏眼下不曾立太子,不僅如此,唯一的中宮嫡子身負弑君嫌疑。

這個時候,主持朝政的重任便落在首輔與司禮監掌印身上。

義父失蹤,王晖缺席,許昱獨霸內閣。

一旦她露面,許昱以她無诏歸京為由,認定她為亂臣賊子,屆時趙田與陸珣必定圍殺她,她一動手,更是坐實朱承安弑君造反的罪名。

不行。

這條路行不通。

得先一步将義父救出來,只有義父露面,才能在衆臣面前證明朱承安的清白,并以掌印身份抗衡許昱。

恰在這時,懷意派出去的小內使匆匆奔來,“懷公公,奴婢查到了,徐越将老祖宗拘禁在養心殿西配殿的廂房。”

容語聞言仰頭笑出一聲。

眼下局勢,手握朱批大權的司禮監掌印,可比她重要得多。

許昱将每一步都算的好好的,只等她往裏鑽。

她已身在羅網....

亂風自兩側甬道灌入夾廊,掀起她黑色的衣擺,她仿佛被無形的雙手給縛住,動彈不得。

深深吸了一口氣,容語吩咐懷意道,

“我要的人手,你備好沒有?”容語閑賦那段時日,悄悄在宮內挑選了一批小內使,暗中授受功夫,她離京前,人手交在懷意手裏,這是她的一張底牌。

懷意定定望着夜色裏的她,她面頰隐在一片光影之下,忽明忽暗,無論何時,她眼底總能閃爍着不同常人的,慧智且堅毅的光,令人心折。

“人手安排在禦馬監值房。”

“好,你帶着人,随我去養心殿。”

懷意意識到她要做什麽,嘴唇颌動了好幾下,終是重重點了下頭。

片刻,懷意領着十名小內使來到夾廊,容語雙手環胸靠着柱子,目光一張張面容掃過,她突然想起半年前,她帶着四衛軍沖去鳳鳴坡那晚,一個個的也是這樣,英勇無懼。

她容語兵雖不多,卻個個頂事。

宮裏向來是藏龍卧虎之地,她将師傅當年訓練她的法子,用在了這群小內使身上,他們功夫不一定深,卻是各有本事,有他們在,劉承恩當能撐住場面。

一行人趁着夜色,匆匆來到養心殿外。

四月天的夜本該悶熱,但從養心殿刮出來的風,卻帶着沁骨的寒意。

陛下懼熱,養心殿四處鎮着整整五座冰鑒,涼氣裹挾着熟悉的沉香襲來,讓容語有一片刻的失神。

仰眸,皓月當空,萬裏無雲。月輪清透如鏡,仿佛能洞悉人心。

上一回看到這樣無垢的夜景是什麽時候,是離開秀水村之時。

兩年多了....如果先前還以為紅纓失蹤是一場意外,那麽這兩年的經歷與遭遇,讓她清清楚楚的知道,這一切都是預謀。

那個人哪,算無遺策,以紅纓失蹤将她引入皇城。

他所教她的一切,都在這座皇城得到了印證。從內書堂必修的課業,到皇城三十六宮七十二殿,甚至京城八十九坊.....

他是名震四海的軍師北鶴,那麽她呢,她是誰?紅纓又是誰?

有那麽一刻,她并不想知道自己是誰,她害怕撥開這片雲霧過後,底下是波濤洶湧的深淵,一旦踏進去,便是萬劫不複。

“她說,讓你不用找她,離開京城,永遠不再回來。”

紅纓定是知道了什麽,才早早地留話讓她離開。

然而,已經遲了....

她終究是陷入了這場朝争的泥潭。

随着一聲厚重綿長的吱呀聲,養心殿西配殿的後門被緩緩推開。

一大片銀紗夾雜着暈黃的燈芒傾瀉而出。

照亮徐越那張笑吟吟的臉,他掂着拂塵往裏一指,

“卿言哪,來啦?你義父等你許久了....”

容語視線與他交彙片刻,毫不猶豫大步踏入。

她帶着小內使來到院中,四下掃了一眼,左右長廊皆有暗衛,大約有百來人,憑着氣息吐納可辨出個個功夫出衆,當是東廠的高手。

徐越立在廂房門口,往裏努了努嘴,薄薄的唇角牽出一絲笑,“你義父在裏面....”

“說吧,你們想如何?”容語負手淡聲問道。

徐越咧開嘴笑出了聲,這一聲笑,令人心悸,似潛在地府深處的厲鬼,抽絲剝繭般,一點點滲入耳郭,拽住心髒,狠狠掐了一把,笑完,他幽幽長嘆一聲,被壓制許久的憋屈終于在此刻得到釋放。

“我就喜歡卿言這爽快的性子,很簡單,你留下,換你義父離開。”

容語背着手,腳尖在地面刮了刮,極慢地點頭,“好.....”

奉天殿那頭還等着劉承恩,徐越沒功夫閑扯,一并說清楚,“我已給劉承恩喂了一顆毒丸,你束手就擒,我便給他解藥....你一旦動手,裏面的人會立即殺了他。”

容語擡目看他,目光清淩淩的,“我又怎麽确定你給的是解藥?”

徐越笑了笑,“實話告訴你,四殿下需要劉承恩,我們也需要,陸珣與趙田都不是好糊弄的,百官都在場,趁着陛下昏迷,咱們要定下大局,劉承恩是解這場迷局的秘鑰,咱誰也不希望他死。”

容語沒料到徐越打開天窗說亮話。

她笑了笑,“原來如此。”

用劉承恩換她束手,以除隐患,再用她來威脅劉承恩,逼着劉承恩為他們賣命。

能把算盤打得這麽精妙,唯有許昱。

端王能有什麽地方需要義父呢,拟诏,

诏書需要司禮監掌印與內閣首輔共同落款蓋印,方被百官承認,并頒布天下。

但,她沒有選擇,義父必須回到奉天殿。

她唯一能賭的是,義父會以大局為重,不會輕易受端王脅迫....

至于她,只要義父回到百官面前,她便沒了後顧之憂,她出生入死,身經百戰,不缺這一回....

“來吧....”

她張開雙臂,邁步向前,面上無絲毫懼色。

“提督....”懷意眼睜睜看着踏上前,雙目駭然。

容語一動未動,月紗傾瀉她周身,卻在她那身黑色曳撒上漾不起絲毫光亮。

徐越陰冷一笑,朝廊下侍衛使了個眼色,立即有二人上前搜了容語的身,将她系在腰間那一片布囊給取下,扔在一旁。

徐越好奇地用腳踢了踢,看清裏面是容語易容的藥粉并刀刃藥丸一類,露出得意之色。

侍衛又翻到了她手腕的銀環,原想一同取下,可那銀環緊緊纏着她手腕,壓根取不出,瞧着像是姑娘家的首飾,左翻右看也窺不出端倪,遂丢開了手。

随後,侍衛将早備好的缰繩擰着上前,一個往左,一個往右,用粗繩緊緊沿着容語手臂往上捆,看樣子是打算将她捆成木樁....

懷意看得心驚肉跳,這般捆住容語,四肢五骸血流不暢,時辰一長,容語不死也廢。

許昱當真是忌憚容語到了極致。

懷意心口鈍痛,唇齒咬出血色來。

片刻,侍衛将容語捆成了一個粽子,用刀架在她脖頸上。

容語深深吸一口氣,看着徐越,“現在,可以将我義父帶出來了吧?”

徐越仍不放心,将一顆藥丸扔到侍衛手裏,“吃下這顆軟筋散。”

容語抿緊了唇,皺了下眉。

徐越笑哼一聲,“怎麽?不肯?你來的路上難道沒想明白嗎?你別想活着離開這裏....既然想清楚了,就別耽擱,畢竟四殿下在奉天殿也不好受呢....”

容語氣出一聲冷笑,擡首張開嘴,侍衛立即将藥丸扔了進去,又捏着她脖頸逼着她吞下。

容語被迫咽下那顆軟筋散,劇烈地咳了幾聲,面頰泛紅。

徐越這才滿意了,拍了拍掌,須臾,門被朝裏拉開,兩名內侍将劉承恩給摻了出來,劉承恩一張臉隐在銀發之下,雙腳拖行,一副任人擺布的模樣。

二人将他架出了門檻,往前一扔,劉承恩無聲無息跌在地上,如同麻袋一般。

容語臉色一寒,對徐越猝口大罵,“混賬!”

徐越摸了摸臉上的水漬,眼底閃過一絲陰沉,複又不在意,朝內侍努了努嘴,其中一人俯身将一顆藥丸塞入劉承恩的嘴裏,又将他往院中一推。

懷意當即向前将他接住,立有善醫的小內使蹲下替劉承恩把脈,借着廊下的燈火觀察了劉承恩的眼珠與舌苔,确信無大礙,方才朝容語點了點頭。

片刻,靠在小內使身上的劉承恩幽幽睜開了眼,他迷迷糊糊環視一周,視線漸漸聚焦,待看清容語,瞳仁猛然一縮,“卿言......”這一開口方覺嗓子發癢,劇烈地咳了起來。

待緩過來,雙目駭然瞪着她,“你這是.....”

他掃了一眼廊下的徐越等人,已經明白了所有緣故。

嘆息着,“傻孩子.....”

容語身軀僵硬,露出疲憊的笑,“義父,您不用在意孩兒,孩兒這一生為生民請命,為百姓開太平,已算功成身退,倒是四殿下還需要義父您,還請義父莫要受端王脅迫,當替朝廷伸張正義。”

說完這席話,軟筋散藥效發作,她額尖的汗頃刻滲了出來。

劉承恩眼睫一顫,微張了嘴,欲言又止。

倒是徐越已等得不耐煩,“劉承恩,廢話不多說,你快些去奉天殿,诏書什麽時候立下,我什麽時候放了容語,你看看她的樣子,你多耽擱片刻,她雙臂就會壞死....”

劉承恩聞言,身子一頓,眼底閃過一絲厲光,慌忙扶着小內使的手臂起身,三步當兩步,跌跌撞撞往外走。

徐越望着他背影,勾唇一笑,吩咐侍衛道,“給我看好容語...”

旋即也帶着十幾名侍衛跟着劉承恩等人身後,一道往奉天殿去。

容語就這麽被侍衛往裏一推,一頭栽了進去。

就在門被重新合上之時,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道熟悉又清亮的嗓音。

“哎呀呀,今晚這月色真美,本王聽說這裏關了個小美人,特來瞧瞧....”

是朱赟。

容語匍匐在地上,搖頭輕笑一聲,閉上了眼。

外頭負責看顧此處的內監文若,見朱赟搖着玉扇大搖大擺跨進院子,連忙迎了過去。

“給小王爺請安.....”

朱赟歪着身往裏觑了一眼,心裏惦記着裏面的人,面上卻絲毫不露痕跡,反倒是輕輕搖着扇,附在文若耳邊道,“我爹告訴我,容語關在這裏,是也不是?”

朱赟是端王唯一的兒子,也就是文若未來的主子,他不敢怠慢,笑眯眯躬身道,“沒錯....”

朱赟又問,“你可知她是位姑娘?”

文若一愣,看了朱赟一眼,遲疑點頭,“是...都督告訴過奴婢...”

朱赟那雙潋滟的桃花眼當即一亮,“你可知,本王垂涎她已久?”

“這....”文若擦了擦額頭的汗,“奴婢委實不知.....”

朱赟臉色一收,“那你現在知道了.....”

文若打量朱赟的臉色,實在猜不到這位主要做什麽,只得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朱赟執扇往裏一指,“把門打開,讓本王進去,本王今晚要在這裏一度春宵....”

文若聞言臉色一變,失聲道,“不可.....”

“有何不可....”朱赟已經先一步往門口邁,邊走邊道,“等你将她捆個半死不活的,本王再要她,還有何趣味?你可知家花為何不如野花香嗎?那是因為家花死氣沉沉的,沒意思,青樓裏那些姑娘呀.....”

朱赟滿臉的意猶未盡,“啧,當真是人間尤物....”複見文若滿臉呆愣,朱赟語氣一頓,執扇敲了敲他的腦門,惋惜道,“哦,忘了,你是個太監,不懂這事之玄妙.....”

文若一張臉憋得通紅....

“不是......小王爺,一個女人罷了,您何必急着今晚要她,等....”

“等她死了是嗎!”朱赟變臉比翻書還快,将扇子一收,負在身後道,“文若,本王警告你,今晚你不讓本王如願,本王明日一早要了你腦袋!”

文若噎住,又往裏瞅了一眼,哭笑不得,“小王爺,她功夫絕頂,一旦松開她,後果不堪設想.....就連您也可能沒了命.....”

朱赟怒目而視,環指一周,“你不是給她喂了軟筋散嗎,再說了,這裏一百多名高手,難道奈何不了一個中了毒的人?”

文若撲跪在地,拼命抱着他的腿,哭道,“小王爺,您想想,萬一她拿您當人質呢?”

就在文若懷疑朱赟意圖放走容語時,這位主突然醒悟一般,“嗯,你說得對!”

文若暗松了一口氣,連忙擡袖揩汗。

旋即,朱赟垂首,朝他露出一個壞笑,“那...可以讓本王親一親她嗎?”

文若一頓,這個要求好像不那麽好拒絕。

文若跪着朝他眨眨眼,試探道,“不需要松綁?”

“當然不需要,本王只要親她的臉....你不知道,容語那張臉當真令本王着迷.....”

片刻後,文若将朱赟領着入內,又着人将容語擡着靠在殿內一顆柱子旁。

只見朱赟興致勃勃蹲了下來,雙手扶着廊柱,傾身在容語前方,他從未這麽近距離靠近過她,燈芒在她臉頰覆上一層淡淡的絨光,她眉目盈盈,神态間的虛弱恰到好處褪去了她眉間的英氣,越發讓她添了幾分攝人心魄的美。

他毫不掩飾地露出着迷的神情,一點點往她靠近,就在他快觸到她臉頰時,忽的擡首,狠狠瞪了四周侍衛一眼,“喂,本王在這與心愛女子親熱,你們看着作甚?”

文若咽了下口水,哆哆嗦嗦道,“小王爺,奴婢們豈敢離開...萬一....”

“萬一你個頭啊,我就親親她,你們退到一邊!”

文若見朱赟沒有一味将他們趕走,松了一口氣,連忙朝侍衛擺擺手,幾人退到朱赟身後,但謹慎起見,依然盯着容語的方向。

待侍衛離開視線,那雙潋滟的桃花眼恍若蒙了塵,光芒頓失。

他眼睫輕顫,緩緩俯身上前,雙臂往後環住她的身,将一枚極薄極小的刃塞入她掌心,貼着她鬓角滑下淚痕,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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